第7章 過往
裸色的高跟鞋擺放在桌子上,不斷吸引着人去試穿。
沈一溪散開一直紮着的頭發後,便換上了這雙鞋。
鞋子的跟有八厘米,她穿上之後,變得和窗戶一般高。
這個高度讓她想起一些往事。
她哥哥郁一湘博士畢業時,她去了哥哥學校一趟。
去的那一天,天氣特別好,天藍得透亮。
到了學校之後,哥哥在忙,接到她,給她找了一個有空調的空教室,讓她先待着。
今天還是哥哥的畢業典禮舉辦的日子,她來之前特意去花店買了一大束花,現在捧着有些累,就放到了身旁的空桌子上。
來的前天晚上她在酒店沒有睡好,現在也是她平常睡午覺的時間,所以坐在教室裏開始犯困。
只不過教室裏,有中央空調還在運作,她怕不小心睡着之後,醒來會不舒服,于是強打着精神。
外邊的樹木帶着新意,哥哥學校在的城市前天還剛下過雨,把沾到的微塵全部洗淨了,現在是綠油油的。
她看着窗外的綠意,眼睛很是放松,臉上不自覺帶上了笑意。
窗外的綠意突然被人遮擋住了。
她邁開腳,走到了窗前,去看是誰遮擋了綠意。
窗外站着的人突然轉過身來。
那人太高了,她穿着高跟鞋都和窗戶一般高了,但是在窗外的那人,她卻只能看見他的下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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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人估計和她哥哥一樣高了。
那人彎下腰,從窗內看了室內一眼,便又直起了身,擡腳離開了。
窗外的人動作太快了,她沒能看清他的相貌。
綠意又映入她的眼裏,便不再好奇那人,坐回剛才的位置,看着窗外發着呆。
困意一直不得消退,她忍不住打了一個哈欠,然後眼裏蓄了一點淚。
還沒過多久,她聽見這間教室的門有了聲響。
她下意識回頭看了一眼,和開門的人對視了。
燕如裕迎上那道帶着溫潤濕意的目光後,心跳瞬間加速,握着門扶手的手繃出了青筋。
這間自習室只有研究生可以用,而且中午除了他以外從來沒有人來過。
即使下一屆提前來的研究生,他也看過他們的簡歷,而他們沒有一個人和面前的人對得上。
所以他不知道該怎麽說出第一句話,只來到了她身旁,拿走了她放花的桌子下面抽屜裏自己之前放着的書。
沈一溪見他靠近自己,眼睛不由自主地睜大了,在看見他拿走書之後,連忙說道:“這是你的位置嗎?”
燕如裕搖了搖頭,“這是自習室,沒有固定位置,我只是在這裏放了書而已,你坐着吧。”
沈一溪放了心,彎着眼睛說道:“這樣啊,謝謝你告訴我這些。”
燕如裕看着她的眼睛,清晰地聽見了自己的心跳聲。
明明室外有着蟬鳴,室內有着空調不停運作的噪聲。
他故作鎮定地說:“不謝。”
他又往前走,重新找了一個看不見她的位置坐着,然後打開了厚厚的專業書。
只不過,他腦海裏全是身後那人含着水意的眸子。
過了一小會後,他聽見門又被人打開了。
“一溪,我們走吧。”
這個聲音太過耳熟,他忍不住回頭,然後看見了自己的師兄郁一湘。
這位師兄平常總是冷着一張臉,現在卻融化了一身的寒冷,臉上挂着溫和的笑容,說話的語氣也是溫和的。
郁一湘瞧見燕如裕後,笑着說:“怪不得剛才沒有看見你,原來是來這裏躲清靜了。”
燕如裕回道:“論文還沒寫完,導師要得急,只能把中午的時間擠出來了。”
郁一湘因為妹妹在的原因,心情十分好,打趣道:“你可是過五關斬六将才成為研究生的,論文對你來說小意思。”
燕如裕笑了一下,“對了,恭喜師兄畢業。”
“謝了。”郁一湘在妹妹走到自己的身邊後,對着燕如裕說道:“要走了,有緣再見。”
“師兄,有緣再見。”
郁一湘沒有再說什麽,接過妹妹遞過來的花後,便和妹妹走出了空教室。
燕如裕在他們走後,回憶着剛才發生的一幕。
剛才沈一溪在微微踮起腳尖,把懷中的花束遞給郁一湘。
當時她的眼睛好像藏了明星,一閃一閃的。
郁一湘喊她一溪。
郁一湘之前每一次提到,都會一臉驕傲的妹妹。
他還說過,“我的妹妹很美,性子也很好,誰見了都會喜歡。”
燕如裕想沈一溪當得起她哥哥對她的評價。
沈一溪和哥哥走遠後,回頭看了一眼,不過教室的門已經關上了,她沒有看見自己想要看見的人了。
郁一湘見妹妹回頭,于是問道:“幹什麽呢?”
沈一溪笑了一下,然後說:“沒幹什麽,就是想再看一眼剛才遇到的人了。”
郁一湘存了逗妹妹的心思,“怎麽?對他有心思?”
沈一溪搖了搖頭,“沒有,只是我沒見過這類人,所以有些好奇。”
“瞧出來了,就是想逗逗你。”
“哥哥!”
郁一湘适可而止,沒有再逗下去,“我們家一溪以後結婚的人,應該是頂好的,而且最重要的是要把我們一溪放在心尖上,這樣我才會點頭。”
沈一溪笑了笑,“知道了。”
她對于教室裏的人,還存有好奇心,“哥哥,給我講講剛才見到的人吧。”
郁一湘難得沒有第一時間回答沈一溪,而是沉默好一會,才再次開口。
“他是燕如裕,天之驕子,桀骜不馴,此類的詞彙大概都可以用在他身上。”
“他不服輸,認定的事,撞了南牆也不會回頭。”
“這樣的人,如果他認可了你,相處起來才會愉快。”
沈一溪聽着哥哥的形容,想着在教室裏發生的事。
似乎教室裏的燕如裕和哥哥的形容有些出入。
沈一溪再次見到燕如裕是在醫院。
當時她身體有些不舒服,但不想驚動郁家和沈家的人,自己一個人去了醫院檢查。
醫院那天人還挺多,她因為沒有提前挂號,是臨時找醫生加的號,所以等了好久。
她的身體雖然有些羸弱,但是自小一直吃中藥調理着,倒是沒有生過大病。
醫生給她檢查完,也只是給她開了中藥調理着。
醫生說她的病全在憂慮過重,讓她不要想太多。
憂慮過重,憂慮過重,她被明裏暗裏的逼婚,那能不憂慮。
沈家以舅媽為主,在她從國外留學回來後,便開始惦記她的婚事。
他們全然把她的婚事當作了一場生意。
那家有年齡合适的,還和沈家門當戶對的人,全被他們私下談論過一遍。
這些人裏,她舅媽時佳笙最中意的還是她時家的人。
沈一溪手裏有着自己的一份沈家股份,還有她母親留給她的一份。
在沈一溪姥姥姥爺過世的時候,她又拿到一份股份。
郁一湘手裏也有着沈家的股份,而且照着他對妹妹的寵愛,他手裏的股份遲早也會給了妹妹沈一溪。
這樣一來,沈一溪将會是沈家擁有股份最多的一個人,也意味着她在沈家擁有着絕對話語權。
雖然沈一溪姓沈,也是從小被沈家養大,但是時佳笙總是擔心沈一溪對于當年沈家把她和哥哥分開的事,懷恨在心。
時佳笙因此在沈一溪回國後,總是叫時家剛回國的小兒子時明久來沈家做客。
時明久在的時候,她會找讓沈一溪無法拒絕的理由,讓沈一溪回來參加家宴。
一次兩次還好,次數多了,沈一溪便猜出了舅媽的意思。
沈家養她成人,她實在不想和沈家人撕破臉,也不想讓其他人看沈家的笑話,只能忍着,敷衍着。
她想着能敷衍一天算一天,等哥哥回國後,再和哥哥商量該怎麽辦。
只是萬萬沒想到,舅媽猜出了她的心思,讓時明久直接一點,別再搞什麽只暧昧,其它什麽也不做的把戲了。
時家底蘊不小,時明久便借着時家的力開始明着追求沈一溪。
沈一溪出門逛街會遇見捧着花的時明久。
她在和女性好友的飯局上還能見到帶着昂貴禮物的時明久。
甚至在夜晚回家的時候,她還能看見等在她家門前的時明久。
有一次回家的路上,她看見時明久的車在路上超速行駛,甚至還差點撞到遵守交通規則的行人。
回到家時,她接到了時明久的電話。
她聽着手機裏傳出的聲音,聽出了很重的醉意。
最終,她皺着眉把電話挂了,然後給時明久的朋友打去了電話,讓他不要再開車了。
想到這裏,她的頭又痛了,不願意再想下去了。
她拿着就診卡去領藥的地方走去。
領藥的地方,有好幾排的座椅,全部都坐滿了。
她就站在了附近,安靜地等着工作人員喊她去拿藥。
等了好久,她也沒見自己的名字出現在電子屏幕上。
她怕自己剛才沒有在機子上刷好卡,于是又去刷了一遍,但還是刷第一次刷卡的信息。
她覺得可能是系統出了故障,打算過去問問,剛邁出去一步,就看見了許久之前見過的人。
那人走到一個取藥窗口前,刷好就診卡後,拿走了一大袋子的中藥。
她擡頭看了一眼那個窗口上的名字,看見了上面有一個燕字,但後邊跟着的兩個字不是如裕。
在看完那人的名字後,她看見自己取藥窗口的電子屏幕上出現了自己的名字。
因為她從小吃中藥的原因,所以會熬中藥。
醫生給她開了半月的藥,她直接要了中藥材,所以工作人員遞給了她一袋又一袋的中藥。
藥全部接過來之後,她數了數,發現一共有十六個袋子。
袋子們還很大。
她看着頭都要大了,還沒想出辦法時,聽見身後傳來了有些耳熟的聲音。
回頭一看,她看見了去而複返的燕如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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