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沈一溪
三月份的古鎮，因着春天，滿是綠意。
晚上的古鎮，人依舊絡繹不絕。
“燈亮了！”
沈一溪聞言低頭去看古鎮燈景。
她白日消耗了太多精力，所以天色變暗之後，便去了在高處的亭子坐着休息。
入目之處都是燈，燈光蔓延在古鎮的各處，讓古鎮熠熠生輝。
因着璀璨的燈景，沈一溪來了興致，消減了疲憊感，于是出了亭子，慢慢往下走着。
“是沈一溪嗎？”
燕如裕似有心靈感應般地擡頭看去，看到了有些熟悉的側影，還沒有看上個幾秒，人就消失在了他的目光裏，“或許是我看錯了。”
他收回目光，拿出手機去給要送單的顧客打電話。
這一單的顧客說他在美食街哪裏，燕如裕看了眼地圖覺得不太遠，還有充足的時間去送那一捧開得極好的薔薇花。
美食街的人應該是古鎮人最多的地方了，燕如裕找了好半天才找到人。
他把東西交給那人後，發現送花的時間沒有那麽充足了，但願不要超時。
要撥打的手機號，有些眼熟，他覺得應該是認識的人。
電話很快就通了。
“您好，是有什麽事嗎？”
Advertisement
接電話的人語調輕軟，燕如裕聽着愣了神。
原來他懷中的薔薇花是別人要送給沈一溪的。
他聲音有些沙啞，和原來的音色有些不同，“您好，有人給您訂了花，現在我已經到了古鎮，想問下您現在具體位置在哪裏？”
沈一溪聽着對方的聲音頓了一下，才把要說出口的話說出來，“我在美食街附近的姻緣橋那裏。”
“好，我這就過去，勞煩您等一會再走。”
燕如裕怕沈一溪等久了，步子邁得很大，看到姻緣橋上的沈一溪時停下了腳步。
沈一溪穿着米白色法式長裙站在系滿紅繩的橋上，身後是明亮卻讓人覺得溫暖的燈火，有微風吹來，吹亂了她盤好的烏黑的發。
風為她帶來了幾分淩亂美。
燕如裕看着沈一溪，發覺二十五歲的沈一溪把溫婉妩媚這四個字體現得淋漓盡致。
他走到離着沈一溪有兩步之遙的地方，看着她彎眉下清亮的眼睛說道：“您好，這是有人為您訂的花。”
沈一溪聽到了之前在電話裏的聲音後，低下頭去看給她送花的人。
他穿得很利落，上邊是深藍色的沖鋒夾克，下邊是深黑色工裝褲。
他還很高，沈一溪覺得他有一米九。
不過，他臉上帶着口罩，遮住了半張臉。
沈一溪只能看見他的一雙眉眼，眼睛是銳利的丹鳳眼，因着她是從高處看他，所以他的眼睛留白有些多，看着很是顯兇。
他的眼神也沒有多少溫度。
沈一溪覺得這人是桀骜不馴的，接過他遞過來的花後，柔聲說：“多謝。”
“不用客氣，這是我的工作。”燕如裕說完這句話，便轉身離去。
沈一溪低頭看了一眼懷中燦爛的薔薇花，又擡頭看了一眼送花的人的背影。
她看着這個背影，想起了一個人。
那人是她有陣子沒見過的燕如裕。
欣賞完燈景，她覺得可以往回走了，古鎮寒涼的夜晚已經讓她有些不适，而且古鎮開的花，讓她嗓子有些不舒服。
古鎮出口哪裏，有一段往上走的路。
沈一溪走着，開始後悔為什麽出門穿了一雙高跟鞋。
走完這段路，她沒留意腳下的石子，踩在了石子上，腳給崴了。
她疼得眼睛紅了一圈，還好鞋跟并不高，不用力的話，還能往前走。
燕如裕跟她在後面，看見她崴腳，差點跑過去扶住她，見她沒有多大事，腳步慢了下來。
沈一溪走到自己車面前，打開包翻找她的車鑰匙，結果裏面僅有的車鑰匙和手機都不翼而飛了。
她猛地想起在古鎮發生的事，車鑰匙和手機應該被人偷走了。
沒有車鑰匙，她的車是開不走了。
她還有些頭疼自己手機也一同丢了這件事，現在四周也沒什麽人，也找不到人借手機打個電話。
總會有人出來，她打算站在原地等一等。
古鎮入口哪裏，沒有遮擋物。
沈一溪覺得冷得受不了，冷勁不停地從腳心往上冒，看見不遠處有了一個人影，剛開口說了一個字，就被嗆了一口冷風。
她今天本來就沒喝幾口水，被冷風一吹，忍不住想咳嗽，但是一咳嗽就停不下來。
咳了半天，她有些站不住，也顧不得上髒，于是靠在牆上，緩着勁。
燕如裕送完花本來就該走了，但是妹妹知道他來了古鎮，讓他錄個古鎮燈景的視頻。
他走走停停就落在了沈一溪後面。
見沈一溪走到車前，他就騎車走了，結果古鎮的路太繞了，天又黑，所以他走錯了路，只能又騎車回來。
所以，燕如裕看到了紅了眼尾，眼中含着淚的沈一溪。
他能看出來沈一溪身體不舒服。
他和沈一溪正式認識沒多久，但是卻知道了她身體自小就不太好。
不管沈一溪出于何種目的，之前她總歸是幫了他，不能把人丢在這裏不管。
他停下了車，把臉上的口罩摘了下來，快步走到了沈一溪面前，“沈一溪，怎麽了？”
沈一溪看着面前的燕如裕，一時間忘記了身體的不适，過了幾秒才開口回答他的話，“被風嗆了一下。”
燕如裕皺了眉，看起來十分不好相處。
她看着這樣的燕如裕，以為他是不耐煩了。
燕如裕啞聲問道：“要不要去醫院看看？”
沈一溪對于自己的身體還是有點數，“不用，緩過勁就好了。”
燕如裕看着沈一溪，伸出了手，“車鑰匙給我，送你回家。”
沈一溪看着眼前骨節分明的手，覺得古鎮寒涼的夜晚或許不全是冷意，“車鑰匙和手機被人偷走了。”
燕如裕看了一眼沈一溪蒼白的臉色後，脫下了身上的夾克，然後把夾克披在了沈一溪的身上。
沈一溪不太習慣接受別人善意，再加上燕如裕和她的關系，想開口拒絕，但是看着燕如裕上揚的眼尾，接受了這份暖意。
燕如裕開口道：“我去打個電話借輛車。”
沈一溪在燕如裕說完這句話後，疲倦感席卷而來，想說話，但是力氣只夠她點頭的。
燕如裕見她應了，給住在古鎮附近別墅區的朋友打去了電話。
這個點，他們這個年齡段的人還活躍着。
燕如裕的電話很快就打通了。
朋友笑着打趣道：“大忙人，想起我來了？”
“怎麽，不行嗎？”
沈一溪臉色不太好，燕如裕沒有怎麽和他寒暄，“你的車，現在随便借我開一輛，行嗎？”
“沒問題，你現在在哪裏呢？”
“古鎮出口那裏。”
“你過來開走，還是怎樣？”
燕如裕不怕冷，但是沈一溪怕，“麻煩你找個人開過來。”
“正好咱吃完飯了，我開過去給你，然後溜達回來，消消食。”
“吃的什麽？”
朋友有些意外燕如裕這樣的人能問出這樣話家常的問題，“家裏阿姨做的皮蛋瘦肉粥，還有她腌的一些小菜。”
燕如裕估摸着沈一溪沒有吃晚飯，繼續問道：“粥還有嗎？”
“還有點，怎麽了？”
“再麻煩你個事，順手把那碗粥也拿過來。”
燕如裕難得求人，朋友立馬應下來。
別墅區離着古鎮很近。
燕如裕站在沈一溪身旁，“等一小會，我就帶你走。”
沈一溪積攢了好一會的力氣，手攥着燕如裕的沖鋒夾克說：“多謝。”
燕如裕沒有再說話，目光停留在了別墅區來古鎮的那條路上。
朋友知道古鎮現在的溫度，所以一路上沒墨跡，幾分鐘就到了古鎮出口。
朋友下車之前，特意留意了燕如裕和他身邊的女人。
燕如裕的身影遮住了身邊人的面孔，他只能看見她苗條的身影。
真是奇怪，他居然見到燕如裕身邊有人。
下了車之後，朋友瞧着覺得那粥大概不是燕如裕喝。
因着好奇，他的腳步快了起來，看見那女人身上披着的衣服，再次感到意外。
燕如裕這種人，打架把自己弄傷，随便消下毒就對付過去了。
現如今，這麽細致對一個人，真是萬般稀奇。
至于燕如裕對身邊的人有幾分情意，朋友覺得目前他還是瞧不出來的，因為燕如裕的眼神和往日并無不同。
燕如裕見朋友來了，看了一眼身邊的沈一溪，瞧見沈一溪眉間倦意更濃了，于是開口道：“不用說話，你歇着。”
沈一溪困倦地點了點頭。
燕如裕和她說完話，便看向了朋友，“着急回去，就不和你多聊了，我們先走了，改天請你吃飯。”
“我記下了。”朋友把手裏的鑰匙遞給了燕如裕，“那我就先走了。“
燕如裕接過車鑰匙，說了一聲回見。
車裏沒有寒冷的風，對于沈一溪來說是溫暖的，也讓她有些昏昏欲睡。
燕如裕找到了朋友放粥的保溫盒，然後在沈一溪閉上眼睛之前喊住了她，“喝點東西再睡。”
“謝謝，家裏有事要和我講。”
沈一溪接過粥，拿着勺子慢慢喝着。
粥裏的皮蛋碎碎的，瘦肉也碎碎的，蔥花點綴其中，讓粥變得更加誘人。
溫度也剛剛好。
“你的花呢？”
燕如裕知道沈一溪是喜歡花的，尤其是粉薔薇，可是現在她今天收到的花無影無蹤了。
如果是平日，沈一溪對于這種問題的答案大概會是敷衍的。
但是，此時此刻，她坐在沒有風的車裏，喝着溫熱的粥，認真地回答了燕如裕的問題。
“我不要我讨厭的人送我的花。”
“我只收我喜歡的人送我的花。”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