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澳大利亞牧羊犬
世界上最有意見的人無外乎是家長。全球最有想法、最想把自己思想加在別人身上的就是小孩的家長。不管是三歲的還是十七歲的父母,只要有小孩……你不會想遇到這種有孩子的人的,不會想。
有些家會教出還可以的孩兒,有些則難以形容。
你在你名義上的姑母的侄男的新生兒洗禮會上就遇到了那種一看就惹得校行政教師頭痛,還會引起一些基層員工不滿的家庭。實際上這種人在那場洗禮派對上還不只一個,一些人穿着上流的織錦服站在一起,拿着白葡萄酒指點天下;另一些不那麽主動的,則坐在屋裏的長沙發翹着二郎腿,冷漠地等着主人抱着新生兒出來。
你特意帶了披肩出來,就是為了站在裏屋裏不被詭異的氣氛冷到。帶你來的家裏人早沒有影了,要不是你還想看看有沒有什麽突發的戲劇發展你也想立馬開溜。
老實說這些開待派對的人看起來也不是什麽很虔誠的信徒,你看那穿着牧師袍的人幾乎是匆忙被請來的——他的領結都沒打好。就在你想着,這人是不是他們從社區裏随便請來之類的時,屋主人終于抱着那毛都沒長齊的孩兒下了來。
所有的人都朝二樓下來的一女一孩投去注目禮,你也随大流在無聲裏默默翻了個白眼。你想不明白你為什麽會在這。
孩子母親托着小孩的頭對着那盆象征性的水擺着嬰兒的身體,你聽到一片寂靜中有些人開始發表意見。他們說,“這娃看起來是不是有些營養不良”,“我見過比他更紅潤的臉蛋”,“真不知道我周末抽時間就為了來看這……”。最後一句你是贊成的。
看那些把微笑和禮貌表情挂在臉上的成年男女們,你敢說等牧師把水滴到那男孩頭上之後,他們就會圍到新生兒父母身邊,一句接一句地問候了。
洗禮才過去三分鐘就有一對夫妻走到主人身邊,邊對他們的孩子表祝福一邊說:“我們好久沒被邀請來一場新生兒迎新派對了。你的孩子還真好看,我看他絕對有你以前的派頭……”話裏的意思那麽一轉,在脖子上挂了圍巾的男人又開口道,“說起來,你們裝飾房間的緞帶是在哪裏采購的呢?我沒有其他想法,只是我在我常去的店裏能見到質量更好的裝飾品……我沒有指責你們的意思,我只是在說如果你們要将墨綠色的裝飾和你們可愛的娃娃相照,不如選除了綠色之外的顏色……畢竟,你們孩子的眼睛是藍色的。看啊,我正這麽說着的時候,他把眼睛睜開了——”
舉着酒杯的男人把臉湊近,一個勁想證明他那般冒犯人的話是正确的。
你往客廳外走了幾步,再聽下去這種無聊的論點你就要昏過去。即使屋裏的空氣也還可以,你還是覺得要再那麽待下去你可能就會因這幫人的臭屁而窒息。
屋外有幾個在聚衆抽煙的男子,你瞥了一眼,也許裏面還有幾個女人也說不定。
你把披肩從你的腋下穿過,在你的左手那打了個結。靠着門口的傘筒時你想到,要是你以後有孩子的話,你絕不對給它辦新生派對。實在是沒什麽意思……
大門的透明門框前一雙閃着精光的眼兒正瞅着你,你一驚把目光移了過去,竟看到一只全身漆黑的犬兒。從他的樣子看來,可能是一只澳洲牧羊犬?你不完全知道,你對這種事兒沒什麽興趣。
他看着你的模樣有些好奇又帶點窺視的意味,你感到不舒服就轉而去了樓上。
借用廁所的人排在門外,你就順便去了書房,想查看一番這家人的各類品味。一半的櫃子放着世界名著另一半則塞滿了黑膠唱片,你的手指抹過層灰的角櫃。看來這家人不像那些自以為是的“家長們”那麽有“建議”要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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派對沒多久就宣告結束,想聊天的人接着談話。像你這種的,第一個往門廊那走。離開的時候你又看到了那只比普通男人高了那麽點兒的黑兒狗。你跟着帶你來的家人坐上了車,沒把這件事放在心上。
回去上學後你才發現那個你在洗禮派對上見過的狗人,居然也是你學校的學生。看來當時認為他比較年輕的想法還是對的。可不,當時那個情形,大約也只有你和那澳牧是比那小嬰孩年紀最近的人了。
你平時也是一個不在意身邊事物的人,最近卻一直感到那雙屬于犬科的眼一直注視着你。他會出現在擺滿置物架的走廊;科學實驗室的水龍頭也會是他和黨羽依靠的地兒;最離譜的是,哪怕你在食堂打玉米片也能聽到那和他一起活動的哥們的動靜。簡直就是無孔不入。
你不清楚那是故意的還是什麽,你只覺得,要是你沒去那該死的歡迎派對就好了。
你是在一場高一生表演的啃莎士比亞戲劇節目上知道他叫柯爾特的,那時你和你的朋友坐在一起,看這教授逼你們來觀賞的秀。坐在你們前面的幾個女生又是吹口哨又是鼓掌的,你強烈懷疑她們之中的弟妹有在舞臺上。
你撩着左邊的劉海,頗感無聊,漸聽前方的棕發女指着從黑暗一片的過道裏姍姍來遲的人,她和她的朋友們說:“瞧,那不是柯爾特嗎?”你順着她的手指看過去,看到了那一身光滑皮毛的家夥。
真是見鬼,怎麽到哪都能碰到他。
你感晦氣,直接和朋友說了借口,推開劇院的推門去外面喘氣了。
一般來說,你是鄙視抽煙喝酒的家夥們的。這時候站在學校的戲劇院外面,對着那蒼白的落雨窗口,你忽感也許自己的手心裏也該有一根香煙。
沒站多久,你身後的門被人推開了。推杆一被人放開就發出那種刺耳的聲音,你的耳朵尖稍微動了動。無非是幾個覺得舞臺劇沒意思的大男生出了來,你聽着那幾雙球鞋的聲音在你腦後越傳越遠。但是有一個人沒走遠,他沒有和同伴一起往樓梯口那走,反而來了你這邊。
屬于晾曬被子的幹淨氣味傳來,一瞬間你還以為自己站到了大好的佛州陽光下。
那個穿着衛衣的高四男背着身子撐在了你身邊的杆子上,和你一起站在漏雨的窗口這。有那麽會兒你們誰也沒說話,直到他開始和你搭讪:“嘿,我知道我不是第一次見你。”
你無聲地上翻眼球,看也不看對方黑色的上肢一眼。
“啊,你是那種安靜的類型吧?我看你在歡迎會上也沒怎麽說話。”他把身子轉了回來,側眼打量着你。
也不是受不了,你只稍微有些不适。你把腳往邊上跨了跨。
“那和你有什麽關系?”
确實。“是啊,和我有什麽關系呢?”他說話的腔調很随意,像極了那種在路邊便利店看時機耍小聰明的無家可歸混混。
你沒記錯的話,他那日在洗禮會上出現,那就代表着他是那些考究家長的子嗣。哪怕不是直系,也是他們的親屬。你朝他瞥了眼,杏仁的眼瞳就在他稍長的鼻梁上,睫毛投下的影子令一些需要刷睫毛膏的女孩兒自愧不如。
自然,那和你毫無關系。“哼。”你只發了這,便旋身離開了鋪了紅地毯的走廊。
富人家的孩子總會有些毛病的,比如你,你是不喜歡任何人,哪怕是你的爸媽也不喜歡。柯爾特也差不到哪去,盡管他看起來對誰都保持着适當的距離。但你從他的眼裏能看出,他比你壓抑得多了。
社會上得不到天性釋放的人,不是成為邊角垃圾就是走向極端。對于未來要繼承爹媽集團的一些狼性孩童來說,在別的方面沒有受到重視,那就只能在一些場合發洩自己了。
柯爾特并不是花花公子的類型,但你也見他身邊經常繞着一些漂亮的、一個類子的女孩。那些女生有着完美的長發,穿着遮不住身體肌膚的吊帶,眼影選的都是金色和銀色……這種女人都是喜歡出現在衆人面前,盡力表現自己的。
在你沒有把天性收起來之前,你也是這款的類型。關于這,這所你轉過來的學校并不知道。你也以為,除了你沒有人知道你的秘密。
直到有天你在學校的校衛隊祝酒聚會上又遇到了柯爾特,你是想轉身就走的,可你是衆籌項目的組織人。你站在那小小的由酒箱子搭起來的展臺後,臉上呈現極為不自然的微笑——因為那只被毛中等的澳洲牧羊犬就那麽瞅着你。他坐在一張紅色的沙發上,他的右胳膊邊是一個把手搭在他胸膛的豔麗女生。
你在心裏怒罵把你拉下水的某科教師,面上還不得不為這僞善的高中大學合作項目進行下去。宣布了籌款數目也展示了你們學校和大學共同創立的手工品牌後,底下猛灌啤酒的人第一個叫出來。沒腦子的未來兄弟會成員也跟着一個一個喊起來,你在衆人稀稀拉拉的掌聲裏下了臺。
終于結束了,你那麽思量着,想出去打車算了。這個點到家說不定還可以讓你看到你還算喜歡的電視節目。
一對互相扶持的小情侶走了出來,他們估計是喝多了,踩在鵝卵石上的腳不是很穩。你漠然看着他們在草坪上演不倒翁平衡賽,辦活動的平房裏又跑出來幾個高中生。你一看,那摟着柯爾特的不就是你說話時正對着你的那短發女生嘛。
感到器官扭在了一起,你回轉身不願被他們發現。
看起來他們也是來等車的,把手全環在柯爾特腰上的女孩子朝你搭話。“嘿,你剛才的演講說得真是不錯。以後要是我們考上了同一所大學,我看你會是我們學校政治活動的達人吧?”
她是在恭維你,你也随便笑笑算應付了。
出租車來時你讓他們先上車,雖然你是第一個出來招車的人。那女孩子和一些穿夾克的男生一起上了車,柯爾特缺将她留在了車裏。塗着釉亮唇彩的女生把頭伸出車窗:“你不上來嗎,柯爾特?”
他說,不了,你們先走。
你抱着雙臂愣是不往他那邊看一眼。最後又一輛車來的時候他讓你先上車。
你嘴上說着謝了,心裏卻知道他為什麽留了下來。
司機瞅瞅你們:“這小夥不走嗎?”
柯爾特看着你,你眉頭一皺,“……”
“不走我可開車咯。”柯爾特見你不反對,便坐了進來。
你和他隔開一個位置,後座的中間本不該做人。到了你那時,你說你要下車了,柯爾特先出去,然後手插褲袋裏說:“我家也在附近。”你瞪着他,但什麽也沒抱怨。
你就只好和他走在“一同回家”的道上,別人家的門前花園有小孩在挖土坑玩。玩具卡車上泥濘一片,那小孩的臉也都是泥塊。“媽媽,你看我挖到的寶石!”你看了一眼,那只是一塊普通的雨花石。
晚上的風有些涼,你沒有披外套。自是感到涼,柯爾特也沒提出問你冷不冷的問題。你們只是沉默地走在“回家”的路上。快到你家的時候你沒忍住,就在你家幾個路口外直接對他攤牌了:“你也別裝了,我知道你一直出現在我身邊是想做什麽。你想上我多久了?”
你那麽問了,柯爾特的眼裏也無驚訝的神色。
他只是聳聳肩:“這都被你知道了?”
有眼睛的人都知道好吧?你其實有那麽想過,在他見你的第一眼——也就是那個嬰兒洗禮會上,他是不是就那麽想了。
柯爾特臉色正常,毫無被揭穿的囧意。看來他平時就是這樣一人。
你家就在兩公裏之外,你不認為他會特意送你到家門口,還什麽收獲都沒有地離開。
“我爸媽都在家。”你故意掃他興。
他全黑的耳朵抖了抖,看起來不會因為今天和你上不了床而不舒服。柯爾特把手從褲子口袋換到上衣兜囊裏,“噢,是嗎。那你要我送你回去嗎?”
答案肯定是不。你再瞧了他幾眼,說了句不用了就直接往家的方向走。
就算你不回頭,你也知道柯爾特一定站在原地看着你。
也不能說讓你毛骨悚然,你只是感到對追随一些注定沒有結果的事,你是沒有那麽多興趣去做的。但你不是柯爾特,所以你并不完全知曉他在想什麽。
要是依你現在的性子,他估計一輩子也碰不到你一根手指頭。可是過去的你在作祟,你在學校裏無數次見他,都能看到他暧昧的上下眼皮交疊,就好像在特意給你抛媚眼一樣。只有你知道不是那麽回事,他只是在你出現時故意裝出一副好相處的模樣。
你和他被困在一間家長委員會的小接待室裏時你并不是很驚訝,柯爾特也放松身子坐在一張椅子裏,一點也沒有要去開門解困的樣子。你踢了幾下門,發現插銷卡在門檔裏時你放棄地嘆了口氣:果不其然。
你回頭看向柯爾特:“你為什麽會在這裏?”
“我來等我的爸媽啊。你呢?”
你只是來送東西的,卻被他一起困在了這房間裏。你雙手叉腰,頗感不滿。
你在他對面的椅子上坐了下來,看他神色沒什麽起伏的臉,端詳着他的心态。“柯爾特,你爸媽該不會是我們學校的慷慨捐贈人吧。”
他毫不意外地說:“是又怎麽樣。”
你眨了兩次眼,他的身上确實散發着那種腐朽公子哥的味道。你聳了肩膀:“沒什麽,我只是問問。”
既然被困在這,你就有必要和他進行沒什麽必要的交流。于是你将雙手交握,繼續問他:“柯爾特,你覺得那次的洗禮會如何?”
他把腿從桌上拿了下來,腳踝在桌下交疊,用很平常的男生姿态回答:“好與不好,和我沒什麽關系。我只是被叫去參加的。那你呢,你又認為那次的新生兒交流會怎麽樣呢?”
他盯着你的樣子就像在說:我知道你也沒什麽想法。
你在心裏醞釀一會:“我和你一樣。不過那個小孩挺漂亮的,倒是他們屋裏的裝飾不是很和諧。”你的語氣聽起來像那些評頭論足的家長,你撇撇嘴,“我不喜歡小孩兒。”
“噢?”他話裏的什麽加深了,但你聽不出來是什麽,“為什麽不呢?”
你把身子向後仰:“有什麽喜歡的。只會哭只會鬧,想想要空出你生活裏的一半時間去照顧它。為什麽呢?就因為它是你的小孩。”
柯爾特眼裏的黑色有了底色,你第一次發現他的眼珠和他的皮毛一樣是深黑的。
他沒有對你的小孩論發表什麽意見,柯爾特只是安然自得地坐在那。你看了會時間。
“你覺得他們什麽時候會來開門?”
他的尖嘴聳動,你能看到他嘴唇皮下的紅色舌頭:“這時候都在開會呢。如果我們幸運的話,我想我們今日還是能回家的。”
教職工都在樓上開會,開完會還有接待家長的小會要開。結論就是,一時半會你們離不開這個地兒。
你別開目光,嘴裏吹了個小曲兒。
他問你是什麽曲子。你回答:“流行電臺的電子曲。”
柯爾特揚揚眉,說,“下回我會記得調到這個頻道的。”
桌上擺着一些來不及扔掉的打印文件,門口擺着一放着瓜果外皮的垃圾桶,和你們被關在這的只有牆上勤勤懇懇的時鐘。你把身子全放在身後的椅子裏,你的腿和着你的哼調一起抖動。意識到短時間你們是離不開的,你在心裏下了決定。
你的身體比你先做出了反應。你将垃圾桶踢到門後,好讓有人開門時第一時間被它堵住。你隔着遮光簾朝外面瞅瞅空無一人的走廊,随後你轉身對着柯爾特。
你咧嘴道:“所以你想上我?”
他離你不過一個轉椅能被推開那麽遠,柯爾特也說得随意,“照現在的情形,那是我最想要的,沒錯。”
你笑笑,慢慢朝他走過去。你将他對着桌子的椅子轉過來,擡腿将膝蓋放在他裆中間的椅面上。你的挂脖背心在你紮起來的兩根小辮下,你露出的肌膚被空調吹得有些發涼。你掂起他的下巴,毛發全黑的澳牧就那麽對着你。
你開口道:“如果我如了你的願,你還會糾纏我嗎?”
他也咧開嘴,意味不明地道:“看情況吧。你覺得呢?”
你在心裏辱罵一句,用手打開了他長長的吻部。犬類令人磕碜的牙床在你的手下滑行,你的指頭上立刻沾上他粘稠的口津。“嗯——”你發出這樣的聲音,“那好吧,讓我們看看我們究竟能進行到哪一步。”
在你把頭低下去時,柯爾特的長手攬住了你的腰身。
他就和你想的一樣擅長性事,不僅對第一次接觸的你身體了如指掌——好似他之前已經操過你無數回了,還會讓你有一定的掌控權。他知道只有這樣,才會使你持續感興趣下去。
犬的爪使他更加容易進入你的下身,柯爾特在你分開的熱褲之前露出了本色。他迫不及待把手指插進你身下,手指間牽連出細細黏黏的水絲時奮力問你道:“你想要這嗎?你想要我這麽搞你嗎?”
他狂熱的呼吸和近乎瘋狂的眼神就落在你的身上,你感受身體戰栗的同時還要被他指奸着下體。于是你把頭仰高,在他熟練的指法和令人厭煩的啃咬下,将齒間的呻吟吐出聲。“老天啊……你就這麽搞我吧……柯爾特……”
你把頭向下看了,他的視線和你的交彙。你笑了:“那不就是你一直想要的嗎?”
你驚訝于自己的坦然,伸手摟住了他的脖子。
而他則把頭顱朝你靠近,邊變态地用手插邊問你:“你是不是一直看穿了我的戲法,也想象着我會用這種方式來折磨你?”
在他的耳語下,你呵呵一笑,喘息着扭動腰身,将盤在他腿上的身子繼續扭捏着。
“是的,柯爾特。我知道也想要。”——就如你從來那樣想象的。
你聽到自己這麽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