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壞蛋小貓
江開不知道先去捂這家夥的嘴還是先擰開水杯把他滋醒,一時語塞:“……”
但随後他看見了林峥桌面上冒着熱氣的煎餅果子:“謝謝峥哥,爸爸辛苦了!”
八點半早讀下課,各個班列隊做早操,陳裏和林峥被老劉從辦公室裏放出來時有些晚了,進行曲都播完了一遍,兩人于是樂得綴在班級隊伍最後偷懶,有領導經過時就抖抖胳膊踢踢腿,隔着中間的一個班用口型聊天,還以為沒人發現。
——晚上在你教室門口等你。
——猴!
被他倆夾在中間的男生:我努力躲進我自己的世界裏。
他一邊往前挪挪、逃離出這對帥哥互送秋波的範圍,盡量目不斜視,一邊在領導的眼神掃過來時努力揮舞胳膊引起左右兩位的注意。
整隊收攏時陳裏摸到校服口袋裏陳女士塞的小餅幹,順手往蹭到他身邊的林峥手裏塞了兩個,擡頭時不小心和那位在他隔壁站了一個早操的兄弟對視了,就也送給了他兩個。
“……謝謝!”那哥們像被人踩了一腳尾巴似的原地一跳,還慌張地看了一眼林峥。
林峥對他燦爛地笑了一下:“草莓味的,巨好吃。”
于是那位兄弟離開操場時是用跑的。
“他怎麽了?”陳裏臉上癢,撓了撓,然後從鼻尖上拎下來一根貓毛,往指尖吹了口氣。
林峥順手把他外套領口粘着的一根金燦燦的狗毛也摘下來:“尿急吧。”
林峥把毛毛接到家裏的第二天就在客廳裝了監控,課間沒事幹,他就打開APP看看家裏的小家夥們在幹什麽。
早晨他們出門之前把毛毛趕進了大籠子裏,又把兩只小貓裝進了比它們自己高三倍的紙箱裏——在給新成員做完體檢之前都要把雙方臨時隔離開。
一個上午都相安無事,兩只頑皮的小貓崽自顧自地用爪子扒拉紙箱內壁,爬上去十幾厘米又滑下來,周而複始,毛毛就只安靜地窩着,看一會兒玄關處,又看一會兒籠外的小貓,乖得林峥後悔沒給它在籠子裏多放幾個小玩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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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到臨近中午放學時,林峥在去找陳裏吃午飯前福至心靈,又切回頻道內看了一眼,下一秒差點把剛入口的水噴出來。
——兩只小家夥不知道什麽時候跳出了箱子,膽大地跑到了毛毛的籠子邊,有一只甚至正往裏鑽。毛毛躲在攝像頭死角不見蹤影,留一條豎起的尾巴在空氣裏慢慢搖動着。
林峥頓時急得後背發熱,吸着涼氣揉亂了自己一頭短發,猶豫兩秒,還是截圖發給了陳裏:“完蛋,小貓跑出來了哥,我等會兒先回去抓貓,你午飯別等我吃。”
陳裏很快回複了:“一起。”
來不及請假,拿不到假條,就走不了學校正門,但也不是沒有辦法,還可以翻圍牆出去。
陳裏落地時差點憋不住一聲悶哼,他膝蓋上結的厚痂給旁生的樹枝刮掉了半截,頓時就有濕熱的細流順着他小腿流出來。
卻沒表現出來,拉着林峥跑得飛快,還比旁邊那個腿腳利索的沖得更快一些。
林峥家裏,兩只橫行霸道的小家夥已經鑽進了困住金毛的籠子,咪嗚咪嗚地繞過地上的橡膠骨頭,咬着毛毛的毛絨玩具玩兒。圓臉的那只口水浸濕了毛毛最喜歡的那只小海豚的尾巴,雙眼皮的那只正要往角落裏的金毛搖搖晃晃地走過去,突然四肢淩空了——天降兩只大手,一手一只,拎着後頸把它們提了起來。
陳裏喘着氣,盯着面前那只小東西的綠眼睛:“欺負姐姐呢?真有你們的。”
林峥在他身後去揉毛毛狗頭,給金毛抱抱,讓它把爪子搭在自己肩膀上“嗚嗚”地撒嬌,一人一狗摟成一團,圍觀陳裏教育小朋友。
陳裏一手一只搗蛋鬼,虛張聲勢地瞪着它倆,他像唱紅臉的大家長,林峥是溫柔的好好哥哥,毛毛委屈得“烏烏”叫,小貓們不甘示弱地咪咪應和。
小貓咪什麽也不知道,小貓咪只想找新認識的大塊頭朋友玩,它們張着嘴,舉着四肢粉色爪子在半空一動不動。
“不許再搗亂。”陳裏只對小貓們命令道。
這天下午三班第一節 是音樂顆,對學生們來說完全等于午休憑空多了四十五分鐘,午飯結束後教室裏人都沒坐滿,一半人在操場踢球,剩下的一半在用教室多媒體看神奇寶貝。
張勝吃飽了回教室睡覺,一進門,就被滿屋子雲南白藥味給重新熏了出去。
“什麽味道……”他嘟嘟囔囔着探進腦袋,順着前排女生們好奇的眼神往教室最後瞟。
“嘶!”那裏傳來一道痛呼。
張勝一愣。陳裏側坐在第一組最後一張桌子上,胳膊撐着課桌,臉頰都紅了,皺着眉毛,在對自己的裆說話:“草,輕點啊你。”
張勝更加疑惑了,連忙走近一點。
……哦,原來是在對着□□前低頭不知道在搗鼓什麽的林峥說話呢,嗐,虛驚一場。
“呃——我自己來!”陳裏痛得不行,說着就要跳下去搶林峥手裏的碘伏棉球。
林峥這麽好脾氣都給他煩委屈了,空出一只手把他摁回桌上:“你這必須要擦徹底,我都已經用最小的力氣了。”
說完就任不耐煩的陳裏随便搡自己肩膀,反正他腳踝還在自己手裏握着。
林峥想,存心讓他知道自己的厲害,等到他想把腿抽回去,他就不還,就不還,把那圈溫涼的皮膚在手心和指尖裏捂熱了也不還。
陳裏膝蓋為中心的一片皮膚都火辣辣,在桌子上扭來扭去半晌腳都着不到地,氣得兩眼發黑。
——張勝看到的就更恐怖一點,他覺得裏哥盯着林峥發旋的眼睛都冒綠光,龇着牙下一秒就能給弱小善良的林峥兄弟來一口。
可是林峥好傻好單純,邊動作邊對着惡狼陳裏搖尾巴:“很快,很快,馬上就好啦。”
張勝都看得心疼,突然對這輩子都考不過林峥這件事釋然了:智力和情商總守恒,老天爺是公平的。
此時剛過正午不久,前排窗口的窗簾都拉着,于是只有陳裏所在的後排角落灑滿了陽光。
天氣已經不再燥熱了,連溫暖也說不上,窗外的楓樹時不時落下兩片葉子,有時還托秋風送進來一片。
陳裏總是在中午感到煩躁,在傍晚感到失落郁卒,事實上他常常莫名産生這樣那樣的壞情緒,并不為什麽具體的原因,他覺得可能是天生的性格壞。
此時正午沒過多久,林峥抱着他的腿低頭認真地上藥,鼻息輕輕打在他腿骨上。他的短發被天光映成泛着光澤的深棕色,他充滿耐心,整個人都是柔軟的。
陳裏低着頭,忍耐着刺痛,看了一眼眼前輕擰着眉頭、表情很認真的男生,又為了轉移注意力而看向窗外。在徐徐吹進窗來的、帶着花香的秋風裏,他忽然意識到,夏天已經過去了。
燥熱的、令人郁卒的夏天,和很多煩惱的事,都已經随風遠去。他認識了林峥這個麻煩又不錯的新朋友,林峥和這個涼爽明亮的秋天一起留了下來。
秋天到了,有涼風、桂花和落葉。他回頭看了一眼正在起身幫他放下卷起褲腳的林峥,心想,那還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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