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白衣院(二)
那幾個新人被謝人間這句話吓了個半死,臉色煞白,半天說不出話來。
就在此時,第“十九”位參與者姍姍來遲。那是個微微發福的中年男人,帶着個圓框眼鏡,看着有點呆呆傻傻的。他一看參與者都烏泱泱地聚到一起了,就一路小跑了過來,過來之後再一看這些參與者臉上的警惕神色,就不禁愣了一下,道:“怎麽了?”
有個參與者面色凝重地回答:“你是第十九個參與者。”
“……啊??”
這人看着呆傻,實際上卻也是個聰明人。沒過半分鐘他就反應了過來,立刻往後挪了半步,眼睛眯了眯,打量了一圈周圍的所有人。
又有人試着往醫院裏面走,這一次沒有再被攔住。
“能進了。”
他回頭說了這麽一句話後,就轉頭往裏走了。
衆人接二連三地向裏走去。
“等等……”
陳黎野正也要往裏走,一聽新人的那個女生開口說話,就停下了腳步,回頭看了一眼。只見這女生跪在地上,抽抽噎噎地抓着她那已經沒了氣兒的男朋友,嗚嗚咽咽地說:“把他……把他帶上吧。”
“帶上沒用的。”她的同伴之一說,“你看開點吧,衛哥已經死了。”
“可這裏是醫院……萬一,萬一有救呢……?”
這女生說完就又開始哭了。
“……”
那男生無奈了,轉頭看了一眼另一個男生。另一個男生見他投過來詢問的眼神,剛想說什麽,話還沒出口,就被一個參與者打斷了:“不行。”
說話的是剛剛才來的第十九個參與者。他一臉嚴肅凝重,道:“我以前有過死了的隊友變鬼殺人的經歷,絕對不能把他帶進去。”
“他不會的!”那女生哭叫道,“他是我男朋友,他……”
參與者冷聲道:“他死了。”
“……”
那參與者說完就不再多說了。擡腳跟上了大部隊,往醫院裏走去。
陳黎野也收回了目光,打算往裏走,轉頭一看,發現謝人間正站在離他沒幾米遠的地方等他,他也正瞧着那幾個新人。
陳黎野走了過去,謝人間見他走過來,就也收回了目光,看了他一眼,一言不發地轉頭就走。
陳黎野也沒說什麽,跟着他一起往醫院裏走。衆人已經都接二連三地走進醫院裏去了,醫院門口的門是玻璃的,也同樣積滿了灰,十分斑駁。這門也年紀大了,随着衆人接二連三地推門而入,玻璃門吱呀吱呀響個不停。
陳黎野推門進去,一見到醫院裏的光景,他皺了皺眉。
這醫院裏很熱鬧,坐在長椅上等待的病人,到處走動的護士,一切的一切都很像個醫院。但,這些人要麽是具白骨,要麽身上就有個血肉模糊的大傷口。他們每個人都臉色蒼白,表情麻木或猙獰,而且,每一個人都沒有腳。
不僅如此,這醫院裏還遍布着一股不知是什麽東西的腥臭味道。而且這裏十分肮髒,地上牆上都有飛濺的鮮血,挂在天花板上的白熾燈偶爾忽閃一下,把這片駭人的景色照得愈發蒼白。
最後進來的新人組見到這幅景象,一下子受到了視覺沖擊,那女生沒忍住,一下子尖叫出聲。
她剛尖叫完,地獄的聲音就冒出來了。
這玩意兒玩心也挺大的,它沒急着開門見山說話,先是咯咯地笑了好一會兒,這聲音來自四面八方,一會兒左邊笑聲大些,一會兒右邊笑聲大些,把所有人都笑出了一身雞皮疙瘩後,才慢悠悠地嘆了一聲,沙啞着聲音道。
【歡迎來到刀山地獄。】
告知完地獄的名字後,是例行公事的介紹規則。
【這是生與死的狂歡,這是罪與罰的盛宴……】
【這裏是地獄,并非你所熟知的人間——請新的參與者牢記以下規則。】
趁着它唠叨那些規則的時候,謝人間低了低頭,湊到了陳黎野耳朵邊,用只有他們兩個才聽得見的聲音說:“一會兒說話小心點。”
謝人間這一低頭說話,聲音就在陳黎野耳朵邊上響起來了,這感覺十分不得了,陳黎野不禁哆嗦了一下,然後在心裏猛吸了一口氣,這才堪堪穩住了心态,沒忍住微微側過頭,硬着頭皮問:“為什麽?”
謝人間本就離他近,他這一側頭,就近距離地看見了謝人間那雙生的英氣卻殺氣凜凜的一雙眼。陳黎野看到謝人間眼裏盛着他自己——盛着明明心動卻要佯裝平靜的他自己。
謝人間完全沒看出來他的不對勁,又看了看面前這些到處走動的鬼病人和鬼護士,說:“我猜的。總之沉默是金,少說兩句不會有壞處。”
“……行。”
謝人間聽他應了一聲,就直起了身,伸出了手,陳黎野感覺被他碰了碰頭發。謝人間似乎是想摸摸他腦袋的,但或許是覺得這動作過于親密了,就改去拍了拍他的肩膀。
陳黎野被這一拍,忽然就想起了夢裏一襲黑袍的将軍。
就在此時,地獄的聲音念完了規則,話鋒一轉,說起了這個關卡的大概情況。
【這是一間被黑暗籠罩的醫院。如果仔細聽,還能聽見人們痛苦的哀嚎。救救他們吧,救救他們吧……】
說完,這聲音又咯咯笑着消散了。
陳黎野皺了皺眉。這次開頭給的線索少得可憐,有點奇怪。
衆人也覺得奇怪,面面相觑了一會兒。然後,突然有個鬼護士朝他們慢悠悠地走了過來。她半張臉都被撕扯得血肉模糊,餘下的半張臉表情麻木,臉色蒼白,身上的護士服染滿了血滾滿了灰,也不知死前究竟是遭到了何種對待才會變成這樣。
她張了張嘴,開口說道:“請跟我……來。”
說完,她又僵硬地轉過身,一步一步走進了醫院裏。
衆人跟着她往裏走。
這護士帶他們走上了四層,這醫院一共七層,在每個樓梯口都挂着張染上了斑駁血跡的指引圖,陳黎野駐足了片刻,然後掏出手機來拍了張照片,拍完就往前跑了兩步,跟上了大部隊。
鬼護士領着他們走到了四樓緊左邊的一個大病房裏,打開了門,說:“在這裏等着,晚上醫生會來給你們看病。”
話雖如此,但衆人沒有一個人想進這病房裏面去。
因為這病房裏每個床位上都有一個死人,死狀千奇百怪,有的上吊有的割腕,有的直接倒在自己的血泊裏,每一個表情都猙獰麻木,看上去比地獄還像地獄。
也根本沒有空床位給他們。
鬼護士也不管他們進不進,領到地方就不管了,轉頭就走。
衆人都堵在門口,不敢進去,也不知道該做什麽好。陳黎野站在外圍研究剛剛拍的那張指引圖,這間醫院的一樓是門診和抓藥買藥的地方,還有一些做檢查的地方,二樓是呼吸科以及一些外科內科,三樓四樓是手術室和另外一些科室,四樓以上就全是病房了。
四樓跟三樓的配備差不多,南樓是手術室和科室,但北樓卻是一些病房。看這個意思,他們所在的這個地方應該是最北邊。
陳黎野皺了皺眉。護士把他們帶來這間病房裏來肯定是有目的的,按照以往的慣性,不是想讓他們死就是想讓他們觸犯獵殺規則。
他正在這兒苦思冥想的時候,突然聽到幾個參與者發出一陣驚呼聲,他一擡頭,就看到謝人間擠開人群走了進去,毫不在意那些床位上死成數道風景的那些死人。
“你瘋啦!”有參與者對他喊,“萬一這裏面有鬼怎麽辦!”
謝人間不搭理他,他走過去拉開病床跟病床之間擺着的那些櫃子。櫃子裏都有蜘蛛網了,一打開就一股腐臭的味道。
他就這麽在衆人驚恐的目光中大喇喇地來回走了好幾趟,陳黎野看了片刻,就也擠了進去,然後一路走到窗戶邊上去。這裏的窗簾緊緊閉着,他用力拉了拉,拉不動。
他放棄了,也轉過頭去,開始搜這個房間裏有沒有什麽有價值的東西。衆人見這兩個人都進去也沒出什麽大事兒,膽子也都大了,紛紛走了進去搜房間。
這醫院破敗了很久了,櫃子裏沒什麽值得注意的東西,腐臭到令人嘔吐的東西倒是有不少。衆人搜了一會兒,什麽有用的東西都沒搜出來。
有個姑娘好死不死搜到了一條魚,那魚死了很久了,屍體上繞着一堆蠅蛆,臭味熏天,直接把她眼淚給熏出來了,她一個沒忍住,轉頭就嘔了出來。
衆人十分理解,畢竟這裏的味道實在是很感人,有幾個人都被熏出眼淚來了。有個參與者走到一個床邊,捏着鼻子皺着眉,被熏得有點心态崩塌了,忍不住罵道:“他媽的,死了還這麽臭!”
“真的是。”新人組裏那個一開始管陳黎野要手機的男生也捏着鼻子附和着說,“這些死人可太惡心了,是不是啊晟哥?”
被叫做“晟哥”的男生靠在牆邊,聞言皺了皺眉,道:“你少說兩句,積點口德。這些人都死了,死了有什麽錯。”
“你還真老好人。”那男生咋舌,道,“死了是沒錯,死了還在這兒發臭就是他們不對了。”
“也別什麽對不對了,”先前被惡心到嘔吐的姑娘緩過了勁來,抹了抹嘴站了起來,說,“反正我是不打算跟這群死人玩意兒一起呆着了,都快把我臭死了,我要出去找找線索。”
說完她也不理其他人,自顧自地往外走,離開了病房。
陳黎野目送她離開,然後被人拍了一下肩膀。
“我們也走。”謝人間說,“在這兒待着沒什麽意思了,也沒東西。”
陳黎野點了點頭。
于是他們兩個又一前一後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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