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鬼嫁衣(十)
陳黎野坐在地上呆了一會兒,慢吞吞地脫掉了衣服,穿上了守夜人的上衣。
女人的屋子裏依舊能聽見恸哭聲。
陳黎野站了起來,感覺跑得兩腿酸痛,他倒吸了一口涼氣,拖着兩條重如灌鉛的腿往前走。
“陳黎野!!”
他聽見林青岩在喊。
“老陳!!”林青岩的聲音忽近忽遠,似乎在附近到處尋找,“活着沒有!?陳黎野!?”
陳黎野喊了一聲:“林哥——”
林青岩一聽見他聲音,就着急忙慌的跑了過來,人才剛到拐角,話就着急的從嘴裏飛了出來:“你沒事吧?!你怎麽回事,怎麽是你被守……”
他說不出來了。
林青岩看着穿着守夜人黑色外衣的陳黎野,說不出話了。
陳黎野覺得有點尴尬,擡起手面無表情地跟他“嗨”了一聲,說:“林哥,好久不見,我沒事。”
“……我……”
林青岩剛想說點什麽,忽然一聲慘叫聲從遠處響起,緊接着巨大的鐵樹樹枝如風雷一般從空中掠過,直直沖向聲音的方向。
緊接着,是另一個女人的尖叫聲。
守夜人殺人了,那是任舒的尖叫聲。雖然不知道最後是誰在尖叫,但可以肯定的是,任舒真的死了。
獵殺預告成真了。
Advertisement
“整挺好,”林青岩毫不意外,轉頭看向空中粗大的鐵樹枝,說,“這還真是一個說到做到的守夜人,我很欣賞他。”
陳黎野說:“是啊。”
他一點也不想為任舒說話。
……
噴薄而出的血濺落到了地上,開出了一大片的紅花。
任舒死了。巨大的鐵樹枝貫穿了她的頭顱,把她的五官毀了,她最終還是成了第二朵花。鐵樹卷起枝頭帶着她離去,嘎吱嘎吱的聲音像是在抓着小陸的心髒,一下一下,令她恐懼。
小陸滑坐在樹邊,動彈不得。從地裏破土而出的鐵藤蔓抓着她的腳踝,她越是使勁掙紮,藤蔓就抓的越緊。
藤蔓已經将她的雙腳勒出了血痕。可她不甘心,哭叫道:“松開啊!!松開!!”
烏鴉在歡快的叫。
守夜人站在離她大約四五米遠的位置,動也不動,面無表情地看着她掙紮哭叫。
“為什麽啊!?怎麽會這樣的!?”小陸哭叫着喊,“憑什麽殺我!?”
守夜人沒回答,他偏過頭看了眼哭的滿臉是淚渾身顫抖的小陸,然後緩緩走到她面前,半蹲了下來。
小陸也是同樣的懼怕守夜人,她連忙向後縮,可她身後已經避無可避,這就使她的掙紮看上去十分可笑。
守夜人看着她,面無表情地說:“油鍋地獄五人,石壓地獄三人,拔舌地獄七人,銅柱地獄六人……就憑這二十一條人命。”
守夜人聲音森冷,一字一句,如同判官正誦讀罪名。他一邊說一邊緩緩舉起右手,手中黑色的鐵樹杈浴着血月的光。
他聲音極輕地道了一句:“善惡有報。”
又一聲慘叫。
貫穿任舒的鐵樹樹枝還在慢慢悠悠地往回撤,就有另外一根巨大的鐵樹樹枝掠風而過,沖向聲音來處。
陳黎野看見此情此景,愣了:“他殺了兩個?”
“多稀奇了。”林青岩笑了聲,說,“這都算好的,你是沒見過一晚上速殺三個的。”
陳黎野想也沒想地說道:“可他又不一樣。”
林青岩一陣無語:“老陳,再怎麽不一樣他也是個守夜人。”
陳黎野:“……”
林青岩說的很對。
陳黎野在心裏給了自己一巴掌。
他也不知道怎麽回事,自打遇到了守夜人之後,他這嘴就開始不受自己控制了。只要是跟守夜人有關的事,他總會說出幾句自己想都沒想過的話,好像他的嘴有自己的想法似的。
陳黎野心中的異樣感越來越強了。
林青岩看了看陳黎野身上的衣服,又問:“所以……他真的親你了?”
陳黎野:“……”
我草。
他這才想起當時那個地獄聲音在一個勁兒鬼叫地警告守夜人。而如果他能聽見那個聲音,那麽就證明,所有參與者都能聽見。
所、有、參、與、者、都、能、聽、見。
陳黎野僵硬地轉過頭,說話都顫抖:“你、你你你……你聽見了……?”
“所有人都聽見了啊。”林青岩從口袋裏摸出根煙來點上,一邊點一邊說,“吓死人了,突然竄出來說不許親,然後還鬼叫個沒完,我還被吓得摔了個狗吃屎呢。”
陳黎野:“……”
他裂開,真的,他裂開了。
什麽事兒啊這都是!!
林青岩眼看着陳黎野的臉色一會兒青一會兒白一會兒黑,十分五彩缤紛,就明白這事兒是真的了。
“你不是吧。”林青岩也有點訝異,“被強吻這麽冷靜??”
“……強吻?”陳黎野傻了,“那算強吻嗎?”
林青岩說:“他不是這麽說的嗎?”
确實,按那個聲音的說法,聽上去就是守夜人單方面把他按在牆上親。
……事實上也确實是這樣沒錯。
可陳黎野一點沒有被強吻的感覺,反倒還覺得守夜人做這種事理所當然。
沉默片刻後,陳黎野說:“林哥,我好像瘋了。”
林青岩叼着煙,他不知道陳黎野和守夜人到底怎麽回事,也不好細問,就随口附和:“我看也是。”
陳黎野:“……”
第二根鐵樹枝卷走了今晚的第二位慘遭獵殺的參與者。林青岩轉頭看了看她,不由得疑惑的“嗯?”了一聲,說:“是小陸?”
陳黎野聞言,也擡頭看了過去。鐵樹枝貫穿了人的頭顱,不能根據面貌來辨別。但這人穿着短袖,根據她的衣裝來判斷,确實是那位“小陸”。
小陸被樹枝卷走。巨大的鐵樹上現在已經懸挂了三個死人,紅色的血盛開在屍體之上,場面驚心動魄,令人背後發涼。
就在這時,地獄的聲音響了起來。
這一次聲音更陰森了,它似乎心情十分不好。
【守夜人“鴉”,狩獵結束。】
【長夜已過,女人仍舊需要各位參與者的幫忙,請回到房間,幫助這位可憐又可悲的女人。】
獵殺結束了。
林青岩說:“走吧。”
陳黎野點了點頭。
兩人一前一後地走出房群,結果好巧不巧撞到要回鐵樹那邊去的守夜人。
幾乎是撞了個臉對臉。林青岩走在陳黎野前面,毫不誇張的說,只要再上前一步,他就要撞守夜人臉上了。
林青岩:“……”
守夜人:“……”
陳黎野:“……”
林青岩吓得嘴裏的煙都掉了。煙頭軟綿綿地掉進了雪裏,一點聲音沒發出來。
真他媽轉角遇到愛。
守夜人這個存在對參與者來說就如同鬼神。哪怕是現在已經沒有被獵殺的風險了,林青岩碰到守夜人也會發抖。
守夜人看他一眼就知道了這是個什麽類型的參與者,玩心起來了,于是眯了眯眼一挑眉梢,林青岩果然不出他所料,立刻吓得渾身一哆嗦。
守夜人冷笑了一聲,林青岩的反應似乎令他很滿意。
他又看了看林青岩身後的陳黎野。陳黎野是真的不怕他,見他看了過來,沉默片刻,擡了擡手,滿臉認真:“辛苦了哥,一路走好,明晚再見。”
守夜人:“……”
守夜人無語了,什麽也沒說,也不回話,擡腳就走了。
等他走出十米去,一直僵在原地的林青岩才終于動了,他轉過頭,哆哆嗦嗦地說:“你還真敢跟他說話啊……”
“有什麽不敢的。”陳黎野疑惑,“倒是你,那麽怕他幹什麽?”
說完,他又在心裏暗自補了句:動個眉毛就把你吓這樣。
“你不怕他嗎?”林青岩說,“我看他那張臉我都害怕,長得就像個殺人魔。”
“……沒有啊。我看他長得還挺英氣的……像古裝劇裏演将軍的。”
“……陳黎野。”
陳黎野:“?”
林青岩認真道:“你果然瘋了。”
陳黎野:“……”
是嗎,那我謝謝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