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弦斷了
地下停車場的聲音很嘈雜,雌蟲的聲音經過無數牆壁的反射,還混雜着排氣扇嗡嗡的雜音,顯得有些失真,但諾維爾還是第一時間聽見了雄蟲的聲音。
楚辭似乎很難受,他緊緊咬着嘴唇,壓抑着喘息,最後化作胸腔裏痛苦的悶哼,諾維爾心亂如麻:“您怎麽樣了?”
楚辭回答不了,他身邊的雌蟲只能舉着光腦代為回答:“閣下,我想您的雄主是被藥物影響了,應該是雌蟲用于壓制精神海紊亂的藥物,他的情況看上去很不好。”
諾維爾語調平靜,藏在袖子裏的手指卻微微發着抖:“……他怎麽會接觸到這種藥物?”
精神抑制類的藥物一向管控嚴格,可以類比人族的嗎啡類藥物,需要執醫生處方,通過好幾道審批才能拿到,雄蟲怎麽會接觸這種藥物?
電話對面的雌蟲咳嗽兩聲:“閣下,現在不是追究這種事情的時候,您幾分鐘能趕到?”
諾維爾單手撐着欄杆越過軍部的圍牆,他幾乎用上了定向越野的速度前行,此時剛剛摸到飛行器的儀表盤。
金羽花酒店的方向和軍部南轅北轍,諾維爾看了眼速度表,他飛行器的駕駛速度已經達到了最快,但依舊需要一刻鐘。
諾維爾冷到極致的聲音傳來:“十五分鐘。”
“十五分鐘……”
十五分鐘說長不長,說短不短,但精神方面的問題向來分秒必争,況且雄蟲都是大脆皮,忍耐性也不好,稍有延誤,就可能照成嚴重的後果。
電話對面的雌蟲鼓起勇氣,忽然問:“請問您是這位閣下的雌君嗎?”
諾維爾扣住控制鍵的手指一頓,又神色如常地按下。
“是。”
“……是這樣的,閣下。”雌蟲捂住聽筒,看了眼旁邊的楚辭,這只雄蟲實在好看,而且他難受成這樣,冷汗都流到衣領裏了,換了其他雄蟲早就哭爹喊娘罵天怨地,楚辭卻沒有說一句髒話。
這樣修養高顏值好的雄蟲,錯過了一只就再也遇不見第二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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雌蟲決定放手一搏。
他的聲音從聽筒響起:“是這樣的,雌君閣下,您的雄主情況很差,我想他也許撐不到15分鐘後您來,我是都林家族的幼子拉特蘭,A級雌蟲,畢業于中央星司法學院,現在在主星司法部擔任科員,如果可以的話,我想為您的雄蟲疏導,并在事後提交雌侍申請,您看是否可行?”
諾維爾的手緊緊覆上了駕駛艙。
這只駕駛星艦的手抖的不成樣子,他想要握住操縱杆切換一條更近的道路,卻遲遲沒有動手,直到岔路近在眼前,才恍然一般擦着黃線駛入了小路。
冰冷的機械音響起。
“駕駛員:諾維爾。
問題: 駕駛越界
處罰 駕照分數 -1
請閣下在五日內提交檢查報告,反省危險行為,否則将暫扣證件。”
諾維爾是軍部駕駛水平最好的蟲之一,是敢開着星艦沖進隕石海的,若是讓林恩知道他開個主星的車道還能被扣駕照,非要笑到明年,但諾維爾根本沒聽見播報,他的腦子一片空白。
少将早知道有這麽一天,卻不知道來得這麽快。
楚辭是A級,比S級別的雌蟲更加稀少,諾維爾本就沒可能獨占他,也從未奢求過獨占他,在這之前,他甚至希望雄蟲早早地娶雌侍回家,好讓他有喘息的機會,但現在……
但現在,他們才剛剛恩愛過。
小腹上的蟲紋貼紙還沒有完全洗幹淨,身上的襯衫還留着雄蟲的味道,他們剛剛擁抱過,親吻過,甚至于雌蟲的激素水平還沒有完全回歸正常。
時間像過了很久,但其實只過了一瞬。
諾維爾的聲音從通訊器裏傳來:“當然,如果雄主允許的話,請您幫助他。”
如果是別的事情,他或許可以拖延一下,但涉及到雄蟲的精神海,諾維爾不敢做絲毫的冒險。
雄蟲現在就像一個重病的病人,而他身邊剛好有治療的‘藥物’,如果選擇服用‘藥物’,那麽雄蟲的精神海一定沒問題,但延誤的後果卻難以想象,在這種情況下建議雄蟲使用‘藥物’,是每一個雌君應盡的義務。
況且拉特蘭的條件不差,出生貴族,學歷不俗,工作優秀,做楚辭的雌侍完全沒有問題。
諾維爾下定決心,盡量讓聲音聽上去平穩:“閣下,請您幫助他。”
有了雌君的首肯,拉特蘭也穩了穩心神,他的面容算不上頂級美麗,卻也能稱得上一句清秀,雄蟲現在正難受,不可能拒絕他。
他伸出手,攙上了楚辭的胳膊。
“閣下,我想我可以幫助您……”
楚辭雖然燒的難受,卻不是沒有神智,他将諾維爾和拉特蘭的對話聽在耳中,聽得一清二楚,一時怒火中燒。
加上藥物的作用,楚辭腦海中的弦咔嘣一聲斷了,一股邪火在腦海中放肆燃燒,燒得他理智全無。
他媽的。
他媽的他媽的!
楚辭在這裏憋的難受,諾維爾卻商量着将他拱手讓人,語調還那麽風輕雲淡,絲毫不在乎的樣子,讓他聯想起了上世紀的狗血苦情劇,傻逼守貞女主苦苦哀求着霸總‘我不要我不要’,然後霸總邪魅一笑:“x總看上了你,去伺候x總吧,伺候好了重重有賞。”
而他楚辭就是那個‘我不要我不要’的貞潔烈女。
“……”
楚辭給這個想法雷得外焦裏嫩,可惜他可不是什麽苦情劇女主,而是蟲族說一不二的雄蟲,和諾維爾相比,他才是那個掌握着生殺大權的人。
楚辭磨着後槽牙,腦海中只剩下了一個想法:
等諾維爾來了,他要把他綁起來,狠狠收拾一頓,收拾到諾維爾哭出來為止,好讓這只該死的蠢蟲子知道什麽話該說,什麽話不該說。
拉特蘭的手已經撫摸上了楚辭的領口,正要去解最上面的扣子,楚辭一把推開他,咬牙道:“滾開。”
他靠着飛行器,幾乎是從嗓子裏擰出字來:“你想接到雄保會關于脅迫雄蟲的傳票,就再靠過來試試看!”
拉特蘭的笑容僵硬在臉上。
他很難想象會有雄蟲在這種情況上拒絕一只送貨上門的雌蟲,更何況他長的并不難看,拉特蘭想要再努力一把。
他解開領口的扣子,露出鎖骨處光滑的皮膚,試圖推銷自己:“閣下,我來自主星都林家族,工作穩定無不良嗜好,長相尚可,身材标準,三維也是雌蟲中較為優異的一批,相信我能讓你有一個美妙的夜晚的。”
蟲族的雄蟲大多來者不拒,更何況拉特蘭這種優質的對象,反正多收一個雌侍而已,還能白拿一筆豐厚的財産,不收白不收,拉特蘭很難理解楚辭拒絕的理由。
楚辭拒絕的理由很簡單,他前世是一個人類。
蟲族同時擁有好幾個雌侍不算什麽,但人族就他媽的是出軌,楚辭雖然未必是什麽坐懷不亂的聖人,但也自诩五講四美品德優異,讓他放棄本心變成和蟲族雄蟲一樣的渣渣,楚辭簡直不能想象他的父母知道了會有多難過,還不如殺了他來得痛快。
楚辭強撐着站起來,看向拉特蘭,斷續道:“幫我打開飛行器。”
拉特蘭一愣:“好的。”
他伸手抵住飛行器的車門,輕輕一扣,便将門打開了,正想扶着楚辭上去,楚辭甩開他的手,用胳膊撐着身體往上一送,勉強爬上了飛行器。
拉特蘭猶豫着要不要上去,畢竟将一位精神海出問題的雄蟲殿下一個蟲放在飛行器裏,他實在有些不放心,但還沒等他伸手摸到飛行器的地毯,楚辭砰的一下,當着他的面把車門甩上了。
單向透光的藍寶石玻璃升起,徹底将飛行器裏外隔絕成了兩個世界。
拉特蘭愣愣地看着飛行器,窗戶是防窺的,他看不見楚辭的臉,只能看見自己呆愣的表情。
拉特蘭覺得他大學的時候最信心滿滿的一門課挂科時,都沒有現在這麽懵逼。
他對着漆黑的玻璃,自己的臉慢慢搖下去,雄蟲的臉慢慢升上來,拉特蘭怔了一下,發現是雄蟲搖下了車窗。
他馬上端起了得體的笑容。
楚辭從車窗裏伸出手,僵硬道:“我的光腦。”
拉特蘭笑容一頓。
雄蟲不是改變了主意,而是把光腦落在他手上。
他連忙把光腦遞給楚辭,楚辭伸手接過,道了聲謝謝,頭也不回地關上了車窗。
砰地一聲,車窗到頂的聲音,拉特蘭在原地站了兩秒,無奈地走了。
蟲族的飛行器隔音良好,楚辭攤在座椅上,再也壓不住喘息了。
他難受的緊,略有些缺氧,呼吸也一頓一頓,仿佛鼻炎患者,憋到一半又猛地抽一下,喉嚨發出拉風箱一樣急促的聲音,諾維爾聽得揪心,不住地問:“剛剛那位閣下呢?”
“雄主您需要幫助!”
“剛剛那位閣下呢?”
“雄主你需要幫助!”
他複讀機一樣,兩句車轱辘話來回念,楚辭額頭青筋暴跳:“他走了!你給我閉嘴!”
諾維爾完全無視了楚辭閉嘴的命令,他的心髒一抽一抽的難受,不知道是苦楚還是擔憂,兩種情緒混雜在一起,酸的眼眶發癢。
為了壓住這種過分複雜的情緒,他自言自語般的說:“走了?……怎麽能讓他走……那您怎麽辦呢?”
楚辭後槽牙都要咬碎了。
他從來不知道淡漠冷清的軍雌這麽的會碎碎念,也從來不知道他有一天會這麽地想用什麽東西堵住軍雌的嘴,讓他将這些不讨喜的爛話活吞下去。
楚辭打斷還要說話的諾維爾,伸出一只手死死扣着光腦,将收音鍵調到最大,一字一頓,咬牙切齒:“諾維爾,你、給、我、閉、嘴。”
“現在,立刻,馬上,滾過來,聽見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