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我會的
和凱爾說了再見,這位醫生再次投入了繁忙的工作之中,而楚辭和諾維爾則坐飛行器回家,一路上安安靜靜,沒人說話。
楚辭在翻看那一沓藥物說明書,當看清了它們的使用方法時,他坐立難安,将紙張翻來覆去,不住嘆息:“哎呀。”
這些藥物是丸狀的,大小比彈珠略大一些,有點像楚辭小時候吃的西瓜味球狀口香糖。
諾維爾坐在駕駛位,由于之前楚辭非說不敢坐自動駕駛,雖然十有八九是假的,但優秀的雌君還是要充分照顧雄主的需求,于是他一上來就坐上了駕駛位,手指握着操縱杆,難得的有些手抖。
在一個漂亮的回旋後,飛行器停在了楚辭家的小花園,雄蟲将藥物收好揣進兜裏,和諾維爾一前一後進了家門。
楚辭率先占了浴室,神清氣爽之後催促諾維爾去洗澡,等淅淅瀝瀝地水聲傳來,楚辭翻來覆去,沒拟出個章程。
等諾維爾出來後,他要先說什麽?太直接會不會有些突兀?還有那盒該死的藥……
但是等諾維爾真的出來了,他才發現這些擔心有些多餘。
他的雌君顯然掌握着一套标準的流程,出來後便跪在了地上,而後湊過來,微微低下了頭。
楚辭連忙抵住他的肩膀:“诶,诶,你幹什麽?”
諾維爾疑惑地擡起頭:“您不喜歡嗎?”
這種感覺很奇怪,楚辭很難說不喜歡,但這顯然和他想象的不一樣。
楚辭的外表不差,家境也尚可,但整個大學都沒談過戀愛,足見是個在愛情方面略顯保守的性格,他對于這種事還秉承着一種老式的浪漫主義,要發乎情止乎禮,在屋頂看雪看星星看月亮,聊南唐兩宋,風月春秋,然後互相親吻擁抱,水到渠成。
見楚辭一時沒說話,諾維爾顯而易見的低落了下去。
他心知楚辭對這種事情興致不高,不然也不會連着十幾天沒動作,但到了這一步,雄蟲還是這幅模樣,讓諾維爾少見的對自己的外表産生了懷疑。
他之前雖然沒在意過其他同事對外表的評價,但也隐約知道論壇上離譜的評價,比如‘第一軍那個頭發像月亮一樣漂亮的少将’等等,嫁人前他只是軍雌,不需要在乎這些,但現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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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雌蟲的眼中像月亮一樣漂亮的他,不夠讨楚辭的喜歡嗎?
“你又在瞎想了是不是?”楚辭嘆氣,把諾維爾抱起來束在懷裏:“剛剛那一套是誰教你的?”
諾維爾下跪的姿勢比軍姿還準确,膝蓋分開的尺寸精确到了度,仿佛他不是在讨好雄主,而是在剪一根炸彈的引線,少有偏差就會把他炸死,而楚辭就是那個滿身□□的炸彈。
這不可能是諾維爾這只傻蟲子琢磨出來的。
諾維爾猶疑道:“……是雌君手冊的流程。”
他擡眼看向楚辭,語氣中有點暗暗的不安:“我做得不夠标準嗎?”
楚辭血都要吐出來了。
那個雌君手冊到底是個什麽狗屎玩意兒,連這種事情還能有标準嗎?
楚辭深吸一口氣,揉了揉雌蟲尤帶水汽的頭發:“是,不夠标準,去把你的手冊拿過來給我看。”
諾維爾擡頭看了他一眼,似乎有些不服,楚辭一看就知道他在不服什麽。
——“怎麽可能不夠标準,一定是完全符合标準的!”
楚辭好氣又好笑,但想了想,又覺得諾維爾有進步,畢竟要是放在幾天前,諾維爾絕對會一板一眼地完成任務,而不是露出這種有點可愛的小委屈。
他敲了敲諾維爾的腦袋:“我說不符合就是不符合,快去。”
諾維爾依依不舍地從雄蟲溫暖的懷抱裏站起來,楚辭剛剛洗完澡,身上有沐浴露的檀香,香味随着皮膚的溫度漸漸升騰,有種令人迷醉的氣息。
五分鐘後,他遞上一本厚厚地精裝書冊:“給,雄主。”
楚辭瞠目結舌,這玩意有一本辭海那麽厚,他随意翻了兩頁,諾維爾提醒:“在718頁。”
楚辭翻到718頁,看見标題‘侍奉要點’,他捏着書頁,眯着眼打量這一坨臭氣熏天的封建糟粕,然後重重地合上書冊,站起來将書放到書架最上一層:“沒收了。”
諾維爾望着他,遲疑:“雄主……”
楚辭道:“雄主什麽雄主,我說沒收了就是沒收了。”
他警告諾維爾:“也不準買了,聽見沒有?這個家有它沒你有你沒它,下次再讓我看見你看這玩意,我就把它和你一起丢出去。”
楚辭無語的夠嗆,也沒心思整什麽兩宋南唐詩詞歌賦了,只想把面前這只蟲子欺負到腦子裏再也沒有這些奇怪的東西為止,他按倒諾維爾,一眨不眨地盯着他:“別想那些了,我不喜歡。”
諾維爾剛想問楚辭喜歡什麽,就忽然什麽話都說不出來了。
他像小舟一樣在海洋中沉浮,而楚辭就是唯一的浮标,于是諾維爾伸手抱住雄蟲,斷斷續續地擡頭看他,每一次擡眸的時候,楚辭都注視着他,琥珀色的眸子裏滿滿都是他的倒影。
諾維爾看着倒影裏的那個雌蟲,第一軍的少将以淡漠清冷聞名,但現在他的眼角眉梢都化成了水,那副模樣是他全然陌生的樣子,諾維爾被這樣的自己震地有些恍惚,伸手抱緊了雄蟲,忽然問:“您覺得我好看嗎?”
楚辭顯然沒想到這種時候雌蟲還能想這些有的沒的,他問:“嗯?”
諾維爾固執:“您覺得我好看嗎?”
楚辭笑了,溫柔中帶着點無奈:“好看啊,寶貝,你是我見過最好看的了。”
他刻意省略了後面的名詞。
事實上,無論是蟲族還是人類,諾維爾都是他見過最好看的了,五官精致到稠豔偏偏眉目又清冷不好接近,多一分則太濃,少一分又太冷。
諾維爾定定看着他,問:“您能不能再叫一遍。”
楚辭問:“嗯?”
諾維爾偏過頭:“再叫一遍……”
他的脖頸上還有汗液,露珠一樣挂在鎖骨上,随着呼吸一起一伏,楚辭從善如流:“寶貝。”
楚辭向來是個略顯保守的人,對這些情話似的詞語異常慎重,在之前和諾維爾有名無實的時候,他不曾将這種稱呼宣之于口,但現在,這只漂亮的雌蟲是他的了,也只能是他的,楚辭便不再吝啬于用言語表示喜愛。
他一點一點地親着雌蟲的臉頰,鎖骨,不厭其煩地在他耳邊重複:“寶貝諾維爾,我的寶貝……”
諾維爾眼角濕透了,蟲族的雌蟲可以是炮灰,可以是工具,卻幾乎不可能是寶貝,但是楚辭這樣一句一句地重複,仿佛他真的是雄蟲最珍貴的東西。
可惜諾維爾不知道,他真的是。
楚辭驟然想起人類的事情,仿若一朝夢醒,蟲族的一切如一場大夢,他徘徊其間,對着格格不入的世界和回不去的故鄉,諾維爾是他與這個世界唯一的紐帶。
楚辭愛憐地吻了吻他的眼角,親去了那點欲墜不墜的濕意,哄到:“不舒服嗎?”
諾維爾胡亂搖頭。
他們糾纏半宿,直到東方大白,才有了偃旗息鼓的意思。
楚辭抱着被子看了一眼光腦:“好像有點太晚了,最多只能睡兩個小時了,你明天要上班嗎?”
諾維爾一根指頭都不想動了,他搖搖頭:“我請婚假。”
楚辭這才想起來,蟲族制度奇怪,他們的婚假不是跟着結婚休的,而是跟着第一晚休的,于是拉過被子蓋住雌君:“那你休息一下,我去洗漱。”
身上汗涔涔的,剛剛有事的時候不覺得,現在放松下來,才覺得黏糊糊的不舒服。
他說着,套上衣服想起來,諾維爾貓兒一樣悄無聲息地勾了勾他的衣服。
楚辭扭頭:“怎麽了?”
諾維爾從被子裏露出半張臉,收回手臂:“沒有,您去吧。”
楚辭不明所以,站起來走進浴室,往浴缸放水的時候順便扒拉了兩下光腦,看見了幾條未讀消息。
這些消息來自精神科醫生凱爾,這位醫生措辭小心,似乎生怕惹惱了雄蟲。
“閣下,我本來不該和您強調這些。”
但昨日雄蟲在醫院的态度讓醫生覺得可以提一提。
“對于雌蟲而言,第一次梳理過後會特別需要雄蟲的安撫,精神海情況越差的雌蟲越是如此。”
“您的雌君諾維爾少将,是一只瀕臨‘危重’級別狂暴的雌蟲。”
“在經歷第一次安撫後,他會變得敏感,四肢酸軟,渾身乏力,同時特別的依賴眷戀您的氣息。”
“而這個時候,任何來自您的暴力都可能對他的精神海照成不可逆轉的傷害。”
“雖然很多雌蟲并不将這些傷害放在心上,但我還是想說一下。”
“少将畢竟是帝國的英雄,而且馬上要上戰場。”
“如果可以的話,在這段時間內,請您對待少将……”
“稍微溫柔一些。”
難怪蟲族将婚假放在第一次安撫後。
楚辭垂眸看光标,想起了諾維爾剛剛貓兒似的一勾,心裏軟得不行。
他低頭打字。
“和他是不是英雄,是不是馬上要上戰場沒有關系。”
“我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