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掌心
視頻只有短短幾十秒,在雄蟲綻放笑容後就停止了拍攝,網站自動跳轉到了評論區。
評論一片咋咋呼呼。
“媽呀這誰,三分鐘我要知道這只蟲的名字!”
“這個微笑!這個微笑!這個微笑!我就問誰能不心動?誰能?!”
“雄蟲最後一下是看見誰了?眼神那麽溫柔,是看見心上人了嗎?”
“嗚嗚嗚不要吧,我剛一見鐘情的雄主就有心上人了?”
楚辭:“……”
#還好他濾鏡開得大#
一個面試官回味地拖動進度條:“這是曲奇今天的熱門,怎麽樣,好看吧?”
楚辭忍不住問:“這視頻哪來的。”
面試官啊了一聲,道:“據樓主說是這樣的,那天軍部門口的夕陽很好看,他開着光腦拍攝,結果鏡頭裏猝不及防闖進了一只雄蟲,還特別好看,秉着獨樂樂不如衆樂樂的心态,他就發上網了。
楚辭:“……”
他默然無語,囑咐道:“聽我的,千萬不要考慮用真人的臉建模,得不償失。”
蟲族的策劃不明白,楚辭還能不知道嗎?每個曲奇上有名的閣下都有成千上萬的簇擁,真要搬了真人的臉,分分鐘一場腥風血雨。
說到現在,面試也臨近尾聲,楚辭有氣無力,和面試官說了再見,關上光腦下線了。
今天折騰的有點晚,楚辭先去泡了個澡,用沐浴露揉掉皮膚上的顏料,這顏料粘的牢固,很是花費了一番時間,然後稍微洗漱整理了一下,再一看表,已經到了淩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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諾維爾是軍雌,作息非常規律,楚辭蹑手蹑腳的拉開房門,門外一片漆黑,諾維爾應該已經關燈睡覺了。
他這才撿起浴缸旁換下的襯衫,鬼鬼祟祟地下了樓。
穿了別人的衣服,還要別人洗,楚辭幹不出這事兒,他打算給諾維爾洗幹淨,然後趁人不在家給他塞回去,便一臉凝重的蹲下來搗鼓蟲族的洗衣設備,試了試,沒試明白。
蟲族的雄蟲有很多需要精細打理的衣料,家中的洗衣設備也不是簡單的洗衣機,更像一個大型的幹洗店,各種柔順劑琳琅滿目,還分不同的搓洗方式和洗滌溫度。
諾維爾這件襯衫是軍部的,他也不敢拿給雄蟲不好的,選了件出席重要會議才穿的,楚辭翻了翻标簽,愣是沒搗鼓明白怎麽洗。
三三滾過來:“家主,需要我提供幫助嗎?”
“噓噓噓!小點聲。”楚辭做賊心虛,現在已經是半夜,客廳裏安安靜靜,就剩下三三聒噪的聲音,萬一把諾維爾驚起來也太沒臉了。
他蹲下身,和三三耳語:“你知道這件衣服怎麽洗嗎?”
“家主為什麽要洗衣服?”三三歪頭,他雖然有點人工智能,但不多,比如目前這個狀況,他就很難理解雄蟲的用意:“您放下吧,我呼喚雌君幫您清洗。”
“诶別別別,千萬別!”
一家之主連個洗衣機都用不來,這點小事還要召喚雌君,楚辭要是還在地球上,非要被人笑死,他實在丢不起這個臉,一把按住三三:“算了算了,我還是手洗吧。”
不就是一件襯衫嘛,機器用不來,手洗還不會嗎?
說着,楚辭捏着衣服回了房間,放好水,将諾維爾的襯衫泡在了浴缸裏。
第二個問題是,雄蟲的衛生間沒有肥皂。
蟲族的科技挺發達,洗滌有專門的洗滌用品,他們是不用肥皂的,問題是,除了肥皂,楚辭也不知道那些花花綠綠的洗滌劑哪個能用來洗襯衫。
好在楚辭就穿了一下,雖然沾了點汗,但并不髒,不需要什麽強力清潔的産品,他認命的擠了兩坨沐浴液,怼在了衣服上。
一通搓揉後,楚辭将沐浴露的泡泡打發起來,然後仔仔細細地揉幹淨,再用水清洗幹淨。
第三個問題來了,衣服挂哪裏?
雄蟲的卧室也沒有晾衣架,他的衣服都被諾維爾收拾好了疊在小格子裏,如果挂出去,諾維爾醒的比他早,第二天一起來就看見了。
楚辭心虛地啓動了吹風機。
他将襯衫平鋪在桌子上,吹風機調到最大檔,楚辭就像一個無情的吹風機支架,默默地上下移動風機。
雖然隔着門,諾維爾還是聽到了隔壁的響動。
雌蟲都是耳聰目明的,大半夜的吹風機呼嚕嚕的響,雌蟲當然能聽見,他走下床,站到了楚辭的門口。
雄蟲四體不勤五谷不分,舉個吹風機都費勁,按照雌君手冊的要求,雄主洗完澡,雌蟲應該主動為他吹頭發,免得雄蟲舉久了累着,他擡起手想敲門,頓了頓,不動聲色地松了松了睡衣的系帶。
雌蟲穿了件寬松的絲綢袍子,為了方便雄蟲的使用,他們夜晚大多真空,諾維爾又解開了系帶,衣衫就松松垮垮的耷拉在肩上。
他垂眸打量了下自己的衣着,沒什麽明顯的纰漏,便擡手扣響了門:“雄主?”
楚辭手忙腳亂,不知道為什麽雌蟲這個時候來敲他的們,他将諾維爾的半幹的襯衫往抽屜一塞,然後拉開門:“找我什麽事……”
卧室門一開,兩只蟲都頓住了。
楚辭剛洗完澡,一身的水,衣服濕漉漉的貼在身上,微微透肉,諾維爾睡衣不系衣帶,高開叉的袍子敞開露出腿,兩蟲互相不敢看對方,在門口望天望地,支支吾吾。
楚辭望天:“……啊,那什麽,這麽晚找我幹什麽?”
諾維爾望地:“……嗯……來給您吹頭發。”
不說這個還好,一說楚辭就心虛,他根本沒洗頭發,吹風機是在吹別的,便橫在門口不讓諾維爾進來,含糊道:“我已經吹好了,你明天還要早起去軍部吧?好晚了,快去睡覺吧。”
諾維爾從來不知道怎麽反抗雄蟲,雄蟲叫他去睡覺,即使有心做些別的,他也只能去睡覺,諾維爾壓下心中隐隐的失望:“嗯。”
第二天,諾維爾去軍部的時候,雄蟲還沒醒。
楚辭的作息向來不怎麽規律,諾維爾也習慣了,他将早餐放進保溫箱,确保雄蟲随時醒過來都有飯吃,然後開着飛行器去了軍部。
在辦公室門口打卡的地方,諾維爾撞見了同來打卡的林恩少将,客氣的同對方打招呼:“林恩。”
林恩本來好好的打着卡,聽見諾維爾的聲音,微微擡臉用鼻孔怼諾維爾,陰陽怪氣道:“喲,我們第一軍的戰神少将,魅力真大,今天有沒有俊美的雄蟲閣下開着飛行器來接您下班呀?”
曲奇網上雄蟲的短視頻已經火爆出圈,而鏡頭下的人一般不如真人好看,可想而知林恩受了多麽大的沖擊,他雖然知道諾維爾結婚了,但他們沒辦婚宴,也沒大張旗鼓的宣傳,所以林恩根本不知道諾維爾的雄主長什麽樣子,後來沒過多久,諾維爾就進了教管所,受了好一通折磨,林恩更是為他後怕。
這些細節串聯起來,在林恩的印象裏,楚辭就是一個大腹便便,油膩嗜虐,挑剔難伺候的雄蟲,誰知道雄蟲開着飛行器從天而降,窗子下的面容那麽的斯文俊美呢?
諾維爾自知理虧:“我并不知道雄主會來。”
他略帶歉意的解釋:“很抱歉,但事實上,我确實不能确定我能否通過追訴。”
“還不能?”林恩瞪大眼睛:“怎麽一回事?”
諾維爾道:“……我還沒得及問雄主凱爾的事情。”
其實不是沒來得及,是他沒敢。
諾維爾查過凱爾的資料,軍方有全部公民的基礎信息,諾維爾又是少将,調一位軍醫的資料并不難。
凱爾的履歷很漂亮,年紀輕輕就是中心醫院的主治,前途不可限量,況且他的性格溫和讨喜,長相也是雄蟲喜歡的清秀型,雖然整體條件比諾維爾差了不止一星半點,但蟲族的雄蟲就是那麽不講道理,榮譽,財富,軍銜,對雄蟲而言都不重要,只要他喜歡,凱爾确實有資格當雌君。
昨日楚辭平和的态度很好的緩和了軍雌的緊崩的情緒,諾維爾現在沒那麽确定了。
他面露茫然:“我不知道雄蟲的想法,也不知道他是否想換雌君。”
林恩道:“我覺得你可以直接問他啊。”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昨日雄蟲的樣子做不得假,楚辭伸手摸諾維爾頭發的時候,林恩看得清清楚楚,那個時候雄蟲漂亮的眸子裏蘊着盈盈笑意,手上的動作也很溫柔,像是在梳理幼鳥的毛發,或是呼嚕一只貓的下巴。
能得到這樣的對待,諾維爾絕對是雄蟲的心愛之物。
諾維爾抿唇:“我不敢。”
他确實不敢,這事就像一層即将捅破的窗戶紙,而且揭曉的日期已經确定,但諾維爾固執地不敢往窗戶裏看,他像只怯生生的蚌,而不知不問就是他堅硬的外殼,小心翼翼地護住了裏面容易受傷的軟肉,生怕瞧見了什麽,連這最後的幾日溫馨也維持不了了。
林恩拍了拍他的肩:“你好好想想,我覺得可以問的。”
可以問嗎?
諾維爾垂下眸子,‘問’這個字幾乎不存在他的詞典裏,他由艾爾文撫養長大,嚴肅的上将像一個專制的暴君,上将不需要疑問,只需要執行,諾維爾的童年,就是接受命令,然後執行,不必去管其中的緣由。
他忽然攤開手,然後怔怔的看向手掌心。
雄蟲昨天也說了,他可以問。
指甲掐出的傷口已經愈合,諾維爾不知道在想什麽,緩緩收緊手掌,讓指甲再次刺入掌心,直到中間又出現了鮮紅的印記。
他擡起光腦,對準掌心拍了張照,又覺得照片裏血印顏色不夠深,于是擡起手,又掐了一下。
接着,他調出了楚辭的通信界面,在那個界面停頓了很久。
楚辭和諾維爾幾乎沒有發過消息,上一次發消息還是他們剛剛結婚的時候,楚辭說他嫌棄婚禮麻煩,希望一切從簡,于是諾維爾取消了儀式,直接在星網上登記,楚辭簽下名字,諾維爾上交財産,他們便算作結婚了。
諾維爾默默盯着楚辭的頭像和他們一片空白的聊天界面,先發送了掌心的照片,然後小心翼翼地問:“雄主,我可以問你一件事情嗎?”
他不敢說的太直白,只迂回含糊地問:“您想要凱爾·諾恩當雌侍嗎?”
如果只是雌侍,那雌君的位置應當是不會變的。
做完這一切,他将光腦倒扣下來,不敢再去看屏幕,而後用手捂住臉,深深地呼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