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男友襯衫
諾維爾坐在飛行器上,雙腿并攏,雙手無措的扣住膝蓋,姿勢規矩又拘謹,仿佛他不是在自家的飛行器上,而是在軍部的辦公室聽長官訓話。
他一緊張就喜歡掐自己,楚辭将飛行器停在路邊,扭頭看他,果然見諾維爾低垂着眉目,手心收緊,不知道在想什麽。
楚辭嘆氣,遞過去一只手:“把手給我。”
諾維爾慌忙放松,将左手遞給他。
左手力氣稍小,捏出來的印兒也不深。
楚辭沒接,依舊維持着伸手的姿勢,道:“另一只手。”
“是。”諾維爾微微慌亂,乖乖遞上了另外一只手。
楚辭捏住他的手骨,翻開一看,掌心果然有五個白色的小月牙,中間兩個甚至出了血,他用食指點了點旁邊完好的皮肉:“嗯?又掐自己?”
飛行器開了空調,雄蟲又一直呆在飛行器裏,體溫比雌蟲稍高,滾燙的指尖點在掌心,諾維爾微微瑟縮,無助地抖了抖手指,又不敢收攏,只道:“很抱歉,請您責罰。”
“這也要請我責罰?”
楚辭覺得他在諾維爾面前嘆的氣比他上輩子嘆的都多,他伸手翻找車座下的儲物櫃,看有沒有治傷的藥物。
雌蟲是自愈力發達,這兩個見血的傷口放着不管,今天晚上也就痊愈了,但諾維爾的皮膚白,掌心的顏色像攤開的冷玉,手指也修長漂亮,那幾個鮮紅的月牙記號點在中間,楚辭覺得礙眼。
諾維爾被雄蟲托着手腕,不管亂動,只輕聲問:“您在找什麽?我來幫您找吧。”
這是諾維爾的飛行器,自然是他更熟悉。
“算了。”楚辭合上車櫃,諾維爾這種悶葫蘆一樣的性格當然不會在車裏放藥,恐怕只有戰場上那種下不來床的傷他才會去醫院上藥。
楚辭捏着他的手看了看,越看越覺得痕跡礙眼。
Advertisement
諾維爾這樣清冷漂亮的銀發美人,帝國少将,就算受傷也該是為了榮譽和理想,怎麽能閑着沒事掐出傷來呢?
楚辭忽然低下了頭。
他執起諾維爾的手,在那片月牙狀的痕跡上吻了一口。
很輕,很柔,絕不會觸動傷口,但嘴唇下面的那片皮膚卻開始劇烈的顫抖起來。
諾維爾幾乎穩不住自己的手了。
他那雙開宇宙飛船的手抖得不成樣子,不得不用另一只手架住胳膊,才沒從雄蟲的手中抖出來,雌蟲發出一聲很輕呢喃,嗓音裏壓抑着細碎的嗚咽:“……雄主?”
楚辭握住他:“別動。”
蟲族的設定就是bug,雄蟲的信素和精神力可以解決雌蟲99%的問題,口腔作為信素濃郁的地方之一,有促進傷口愈合的功效。
他很仔細的吻過每一個月牙,滿意地看見它們逐漸愈合,消失成一個淺淺的白印,然後放開通紅的諾維爾,重新啓動飛行器。
諾維爾還捧着那只手,傻呆呆的不知道想什麽。
楚辭問他:“如果今天我不來,你真的打算走回去?”
這個問題是他熟悉的領域,諾維爾恢複了鎮定的姿态,他飛快回答:“是。”
片刻後,他又覺得太過生硬,補充道:“根據手冊……”
楚辭聽到手冊就頭疼,他偏過臉:“諾維爾,是雌君手冊重要還是我重要?”
這話說完,楚辭就感覺一陣無語。
人間界的情侶撒嬌,好歹是問:“我重要,二次元老婆重要。”“我重要,你兄弟重要。”他到好,穿越個蟲族,問的是他重要還是個冷冰冰的雌君手冊重要。
這是在是一個太過無厘頭的問題,諾維爾不解:“當然是您重要。”
他說着說着就想躲,閃躲楚辭視線的樣子無措得像離巢的幼鳥,楚辭道:“所以比起雌君手冊,你更應該聽我的話,對吧?”
諾維爾道:“當然是聽您的。”
楚辭比了個打電話的手勢:“那下次遇見這樣的情況,先光腦給我發消息?”
諾維爾頓了頓,一時沒說話。
他向來沉默寡言,在雌蟲面前都沒幾句好說的,在雄蟲面前就更加呆板。
楚辭追問:“嗯?”
諾維爾擡眼,雄蟲的表情嚴肅又認真,就好像給他發消息,他真的會回複一樣,雌蟲抿唇:“這樣的情況,具體是指什麽情況?”
他像是一個被傷害過太多次的人,在得到每一個許諾後,都要清清楚楚地了解到作用的範圍,仿佛只有這樣,才能避開不可預知的傷害。
楚辭想說所有的事情你都可以發消息,但雌蟲顯然會當成一場惡意的捉弄,他想了想,斟酌道:“當你又把掌心掐出血印的時候。”
雌蟲一遇到事情就喜歡掐手心,方才楚辭握着他的手看的時候,那幾個最深的痕跡旁邊還有幾個稍淺的,應該是諾維爾之前掐的。
雌蟲不怕疼痛,諾維爾今天一天心緒不寧,只能用頻繁的開會來麻木崩緊的神經,會議間隙偶爾想起雄蟲的時候,忍不住掐了好幾次了。
諾維爾點頭:“好的。”
他喜歡這種明确的範圍。
刑不可知,則威不可測,雄蟲最喜歡玩弄一些模棱兩可的把戲,給雌蟲希望,又無情收回,只輕飄飄的留下一句“是你自己理解錯了”“我可沒這麽說”“你誤解了我的意思”,諾維爾害怕這種不确定的懲罰,但楚辭給了明确的範圍,他便放下了心。
楚辭看他同意,微微松了一口氣。
諾維爾像只縮在窩裏不肯出來的小動物,楚辭在他窩旁邊畫了個小圓,足夠小足夠細微,和原來看不出什麽差別,但小動物反而會覺得安全,他在圈內探頭探腦,小心摸索,等他逐漸适應了這個範圍,楚辭再加一個圈,然後再加一個,漸漸的,小動物總能被他騙出來。
“好了,回家吧。”楚辭縮回躺椅:“我餓了。”
機器人管家依舊做好了飯,蟲族的烹饪水平平平無奇,料理的口味寡淡,但楚辭也不是那麽挑嘴的人,他三口兩口扒完飯,點開郵箱,發現收到了幾分面試邀請。
這些邀請來自于他之前投遞的公司,有一家他很感興趣的約了今晚面試,于是楚辭匆匆吃完飯,去樓上換衣服。
恰逢此時,諾維爾的光腦彈出一條通信需求,來自上将艾爾文。
他打開通信,上将冷肅地面龐出現在屏幕上:“諾維爾,我聽說雄蟲開飛行器接你回家了?”
艾爾文是軍部的最高領袖之一,任何的風吹草動都逃不過他的眼睛,雄蟲駕駛飛行器從天而降,當衆帶走了帝國少将這種驚天八卦,他也第一時間得到了通報。
諾維爾:“是。”
“做得好,諾維爾。”艾爾文露出了一絲笑容:“看來你的引誘很成功,我不需要為你找額外的輔導老師了。”
雄蟲的态度轉變如此大,看來在床上被滿足的很好。
軍雌大多冷硬,他們的身體沒有亞雌柔軟,也擺不出各種各樣的姿勢,不得雄蟲喜歡,而諾維爾恰好又是軍雌中最冷的一個,艾爾文擔心他倒了雄蟲的胃口。
諾維爾頓了頓,嗫嚅一聲:“……不。”
他說話的聲音太輕,艾爾文沒聽清,皺眉道:“什麽?”
“沒有成功。”諾維爾自暴自棄:“……引誘,沒有成功。”
他伸手撫摸後頸的蟲紋:“他沒有碰我。”
雄蟲的态度太過古怪,他拒絕了諾維爾的攙扶,拒絕了被他抱,也拒絕了夜晚的邀請,像是厭惡和雌蟲有觸碰一樣,但他又開着飛行器去軍部大門口接人,在大庭廣衆之下揉他的頭發,還執起他的手,在那裏落了一個吻。
一個輕緩的,溫柔的,讓人迷醉的吻。
“這就奇怪了。”艾爾文皺起眉頭,他豐富的閱歷不足以讓他解讀雄蟲的用意:“那你還需要教導老師嗎?”
未婚的雌蟲厭惡教導老師的存在,那會讓他們覺得他們不是自由的個體,而是被挑選的器物。
諾維爾也不喜歡教導老師,在老師面前,他必須卸下一切榮譽,少将,戰功,勳章,什麽都不重要,重要的只是他這張臉夠不夠好看,表情夠不夠乖順,笑得夠不夠迷人。
但這回,他頓了頓,還是道:“需要。”
“好。”艾爾文上将點頭:“我會為你安排雄蟲好評率最高最高的老師,可能有些嚴厲,但這是必須的,等通過了七日追訴一切都好說。”
他在光腦上一頓操作:“明天他就會挑時間過來,注意避開雄蟲活動的時間,不要打擾到雄蟲。”
諾維爾道:“是。”
艾爾文上将關閉通信,屏幕熄滅,漆黑的玻璃倒映出諾維爾的面龐。
他垂着眸子,在客廳安安靜靜的坐了很久。
二樓,楚辭在更衣室挑選衣物。
雄蟲挑選衣物的審美和挑選飛行器的一樣狗屎,楚辭看着衣櫃裏的一排衣服,鑲五彩水鑽的,帶鐳射閃片的,熒光黃熒光綠的,雄蟲仿佛打算在夜店安家落戶,把工作服搬回家了。
除此之外,就只有休閑的風衣毛衣,不太适合面試。
……居然連件襯衫都找不出來。
楚辭無奈,推開房門:“諾維爾?你有空嗎?”
諾維爾從沙發上站起來:“有的,您有何吩咐。”
楚辭捏着鼻子,難得的扭捏起來:“那什麽,給我找一件你的襯衫呗。”
他和諾維爾個子相仿,諾維爾的肌肉線條要更漂亮些,除此之外也沒什麽大的差別了,諾維爾的襯衫楚辭是能穿的。
雖然能,但和老婆要衣服穿,楚辭還是稍微有一點點羞恥。
諾維爾不明所以,還是點頭:“好的,您稍等。”
他很快從衣櫃中翻出一件純白的襯衫,遞給楚辭,楚辭臉上發熱,也不多說話,拿了就走,嘭的一聲關上房門。
他匆匆套上諾維爾的襯衫,衣服上還有洗衣液的味道,清香型,很是幹淨好聞。
等換上了正裝,一切收拾妥帖,楚辭對着鏡子照了照,還是覺得那裏不對。
雌蟲的後頸和面部是有少部分蟲紋的,諾維爾的集中在後頸,比較淡,但是細看也能看見,楚辭就完全沒有,而且他長得太過斯文,眉目清俊好看,要是再沒有蟲紋,面試官很容易知道他是雄蟲。
楚辭嘆了一口氣,再次推開門:“諾維爾,幫幫忙。”
諾維爾擡起頭,瞳孔微微一縮。
楚辭上身只穿着他的襯衫,扣子解開到第二顆,單手拽着領子,露出鎖骨處大片光潔的皮膚,他正微微皺着眉頭,偏過頭懊惱地盯着脖頸:“……那什麽,你用水筆,給我畫個蟲紋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