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章節
意思許哥,我剛才看錯人了。”
“你沒睡好?”許岩看了眼沙發上的毯子。
葉瀾盤着腿沒有說話,他雙眼放空地盯着沙發的一角,想起昨天沈妄秋喊他的一聲“瀾瀾”。
許岩這會兒也顧不上葉瀾的心思,他是個說話不會拐彎的人,上來便問葉瀾借錢。
葉瀾也知曉他的情況,取了手機就開始給他轉賬。
“許哥,你還是應該去找份穩定的工作的。”葉瀾再一次将錢轉給許岩時如是說道。
許岩左耳進右耳出,“嗨,誰不讓我長得不咋的,不然我也和你一樣去找份‘穩定工作’去。”
葉瀾擡眼看他,雙眼平靜無波,又垂下了眼,“你不要這樣講話。”
葉瀾很少明确地和別人說自己不想聽不喜歡不贊同什麽事或什麽話,他只會在親近的人面前表現出自己的立場。而大多數時候他表現得像一根沒有自己想法的牆頭草。
許岩心知自己這張嘴又闖了禍,只好嬉皮笑臉地打着哈哈:“我不想幹別的,我就想做演員。夢想嘛,總是要有的。你看那個穆安寧,演一場戲抵咱們幾年工資。”
葉瀾回過神,沖許岩笑了一下,“許哥,他也不容易的。”
許岩一噎,他看着葉瀾臉上那個無奈的笑就明白了他話裏的意思,演技與容貌好如穆安寧,想要出名不還是要靠沈妄秋包養。
許岩有些煩躁地踢了踢椅子,“那不一樣!我……沒準兒哪天就有導演挖掘我了呢?”
葉瀾的心忽然像一顆小石子一樣,慢慢地,慢慢地,沉入了湖底。
每個人都覺得自己是獨一無二的,是不一樣的,是特別的。就像他從早上的八點一直等到了第二天的八點,二十四個小時裏,每一個小時每分每秒,他都抱着這樣的想法支撐自己等下去。或許自己就是特殊的呢?或許沈妄秋會一再破例呢?或許下一刻他就回來了呢?
其實反過來想十分簡單的道理,全世界那麽多的人,憑什麽自己就會是最特別的那一個。然而人一旦鑽進了死胡同,一旦有了哪怕丁點的希望,就會開始一場漫長的賭博,而籌碼只是心裏的那一絲僥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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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瀾盯着許岩,慢慢地問道:“那麽多的群演,你憑什麽讓別人一眼相中呢?”
一場對話不歡而散,許岩不能明白葉瀾的現實,他印象裏的葉瀾總是天真到傻氣,給一個貝殼,他可以想象到一片大海,極易滿足卻又對未來充滿憧憬。而葉瀾耳邊只一次又一次響起穆安寧的那句話“有些東西想要就自己去争,去搶,站着不動的話,沒人會把餡餅塞進你手裏的。”
葉瀾去報了夜校,白天的時候他會去打一些零工,晚上的時候回去夜校學習,其實他也沒有什麽很大很明确的目标,只是覺得多學點總該是有用的。
日子過得忙碌而充實,他似乎忘記了沈妄秋對他開的那個“小玩笑”,當沈妄秋再次出現的時候,葉瀾甚至意外地許久沒有說出話來。
葉瀾站在門口,他的眼睛有些輕微的近視,上高中時總是帶着眼鏡,後來由于不怎麽幹需要費眼力的事就不帶了,現在讀了夜校就又帶上了。被風吹亂的劉海,老土的黑框眼鏡,以及手上兩大袋的複習資料,讓沈妄秋好像又看到了幾年前的葉瀾。
這一次竟然是沈妄秋先開了口,“做什麽去了?”
久違的聲音在耳邊響起,那些一直被葉瀾努力忽略遺忘的事情忽然翻江倒海而來。他在心裏一遍又一遍的告訴自己不要介意,然而卻連語氣正常地回答問題都有些艱難。
葉瀾的鼻子有些發酸,可他卻還要笑,“我去讀了夜校。”
“讀得怎麽樣?”
“英語不怎麽聽得懂。”葉瀾踢了踢地上的毯子,“都忘光了。”
葉瀾的心撲通撲通地跳着,他維持住了面上的平靜,然而卻無法控制自己的身體,他站在門口處,沒有辦法前進一步。
沈妄秋狀似不經意地看他一眼,卻像是看穿了他的所有僞裝,“把門關了進來。”
葉瀾慌亂了起來,他手足無措地看向沈妄秋,語無倫次,“我……沈先生,我身上髒的……”
沈妄秋向他走過去,每一步都像是踩在葉瀾心上,可是當沈妄秋伸出手将葉瀾抱進懷裏的時候,葉瀾的一顆心又靜了下來。
他溫順地靠在沈妄秋的肩頭,感受着這個男人給自己帶來的溫暖,鼻子越發地酸了。
葉瀾小時候很喜歡逗弄自己養的那條叫“蘭蘭”的狗,把它的毛揉得一團糟,還會去揪它的耳朵和尾巴,把小狗欺負地眼淚汪汪的,可只要他一拿着骨頭在那狗面前晃一下,“蘭蘭”便又會親昵湊上去,舔他的褲腳。
沈妄秋接過他手裏的書放在地上,“吃飯了麽,一起?”
沈妄秋看着他發紅的鼻頭,有了丁點的愧疚,并不是所有卑微的人都有一顆強大的心髒,有時只是生活在逼着他們繼續生活下去。
葉瀾伸手勾着沈妄秋的脖子,細細地舔舐,奶貓似的粘人。
沈妄秋拍拍他的屁股,“好了,下來,不想吃飯了?”
葉瀾仍是挂在他身上,小聲卻又十分渴望地問:“那我們可以去吃肯德基嗎?”
在葉瀾的記憶裏,吃肯德基是一件十分幸福的事,因為那時家人還都健在,每次他考試得了滿意的成績,總要去吃一頓。即使如今他長大了,“吃肯德基”依舊是一件令他特別快樂且只能與很親密的人一起做的事。
嗯,親密到如同家人那樣。
沈妄秋摟住他纖細的腰肢,遂了葉瀾的願,把葉瀾像抱小孩一樣地抱了起來,“可以。”
葉瀾低頭親吻沈妄秋的嘴角,“沈先生,你真好。”
市中心的肯德基店裏,到了晚上也都是人。沈妄秋是從來不吃這些東西的,他站在葉瀾旁邊,把桌上放不下的雞翅拿在手裏。
葉瀾非常開心沈妄秋能陪他來,這種地方,沈妄秋這種身份的人如若不是因為自己的請求是從不會來的。
坐在葉瀾對面的是個小女孩兒,梳着兩個小辮兒,眼睛不大,卻圓圓的,十分可愛。她捧着一杯果汁一小口一小口地抿着,大半個人趴在了桌上,盯着葉瀾所占的一小半桌上放着的甜筒。
女孩兒的媽媽似乎是去排隊了,沒有人照看,小女孩便越發沒了規矩,一個勁兒得往葉瀾那邊湊。
葉瀾擡頭看看沈妄秋,沈妄秋一陣好笑,這個小東西,給個幾塊錢的甜筒還要問自己的意思。
他把甜筒往小女孩面前一放,“給你。”
小女孩卻一怵,畏畏縮縮地退了回去,眼睛還沒從甜筒上挪開,頭卻搖了搖。
“沈先生……”
“嗯?”
葉瀾接過他手裏的甜筒,拿勺子挖了一小勺,送到女孩嘴邊,“一小口,不告訴你媽媽。”
小女孩起先躲了一下,然後機靈的小眼睛四處望望,飛快地一口吞了下去,接着坐回原位,老老實實地繼續喝自己的果汁,好像剛才什麽也沒發生。
過了會兒,小女孩的媽媽來了,把孩子抱着帶走了,她趴在母親背上,小胖手沖着葉瀾揮了揮。
沈妄秋終于有了位置,他拉開椅子坐在葉瀾對面,看這葉瀾用挖勺一勺一勺地挖着甜筒吃,後來發現自己似乎沒有什麽別的動作,便大着膽子開始一口一口地舔着吃,吃兩口還會擡頭偷偷看他,若是正對上他的視線,葉瀾便會立刻下意識地腰板挺直,吃東西的速度也慢了下來,像極了剛才怕被媽媽發現自己偷吃了甜筒的小孩。
沈妄秋敲敲桌面,葉瀾擡頭看他,“怎麽了,沈先生?”
“我也要吃。”這話說的心不驚面不紅,沈妄秋湊過去,笑道,“你喂我。”
沈妄秋盯着他舔了舔嘴角的舌頭,覺得上頭的奶油要是塗在他下面的小口上也一定很好看。
葉瀾的臉迅速紅了,他一手不停地搓着挖勺柄,一手轉着手裏的甜筒,“我……我吃過了的……”
大庭廣衆,這太過了……
葉瀾的視線四處飄着,他舉着甜筒湊到沈妄秋面前,沈妄秋卻忽然又坐回了原位,背靠在椅子上,笑着看他,“逗你的,自己吃吧。”
他很喜歡這樣調戲葉瀾,簡單一句話,就會讓他的臉瞬間熟透。
葉瀾如獲大赦,埋頭苦吃,生怕慢一點兒沈妄秋又“搶”他吃的。
他絲毫沒有察覺到“你喂我”三個字帶着怎樣暧昧的氣氛,沈妄秋伸手揉了揉葉瀾的發頂——小家夥的頭發摸起來還挺舒服的。
一頓吃完,葉瀾的肚子撐得鼓鼓的,末了拿到了一個小玩具,是一只叮當貓的玩偶,沖着它說一句,“叮當貓”就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