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游戲
吹着晚風聽着歌, 司年忽然覺得章寧的快樂是很純粹的。無論是她所謂的追星還是搞CP,獲得的快樂都不摻雜什麽雜質。
在這偌大的歡樂場裏, 所有人一起歡呼一起唱歌, 你無需知曉我的名字, 我也不用知道你來自哪裏,大家各有各的故事, 相聚又抽離。
“你說世界多大,再輾轉
無數相逢都只是笑談
你說人心多深, 再期待
千言萬語都只是胡言
握着我的手忽然長出鱗甲
扒開表皮露出白骨的美豔
別害怕啊,你聽那夜裏的嗚咽
路過的女郎她只是在聽一個故事最後的等待
妖魔鬼怪啊
人世浮沉
嬉笑怒罵啊
管他真假
……”
夜色漸深,舞臺的燈光都打開了,章寧喜歡的歌手終于登臺。唱着些仿佛行走在妖怪世界裏的胡言亂語, 清清冷冷, 慵懶頹廢。
小姑娘,品味至少還不錯。
司年聽得入神,段章看得也入神, 他在看司年。
舞臺上絢爛的燈光被渲染成了藍調,間或氤氲着紫色的迷幻的光,穿過喧鬧人群到達他們眼中時, 又添了一分朦胧。
月夜下的司年總是格外美麗,他獨立于這樣的燈光裏, 既遠又近。
段章既想就這樣看着他,保持最恰當的距離、抱着最純粹的欣賞,去享受這份美麗。又似乎快要克制不住內心的沖動, 想靠近他,想在他身上刻下自己的印記,以彰顯他的所有權。
最原始的欲望,充斥着野性和美感。如果他能将這份美據為己有,哪怕那是一朵只開在午夜的帶刺的花,哪怕擁有只是一瞬,都讓人心馳神往。
他情不自禁地屈起食指,在飲料杯子上和着歌聲輕叩,眼神漸顯幽深。
“在想什麽?”驀地,司年回過頭來,調笑着看向他。
“在想一些……不好的事情。”段章聲音輕緩。
司年挑眉,那眉眼裏似乎藏着一絲挑釁。
段章知道他看出來了,他知道自己在想什麽、對他抱有怎樣的心思,可他偏偏不避,就這樣好整以暇地看着你、挑釁你,甚至帶着一絲玩味,讓你更想對他做出一些不好的事情來。
你聽,他又故意問:“是什麽?”
段章輕輕笑了一聲,目光掃過他的眉眼一直到他的嘴唇,看得極度認真。
司年果然避也不避,面對着愈發靠近的段章,從容不迫。段章忍不住擡手,虛攬着他的腰,緩緩低頭,讓兩人呼吸相撞,近得只剩下睫毛打架的距離,卻又在觸碰的前一刻略略偏移,湊在他耳邊問:“就像這樣,您還喜歡嗎?”
司年覺得腰有些癢,哪怕段章并沒有真的碰到他,可他卻好像能感受到他的體溫。令他感到奇異的是他竟然不排斥這樣的感覺,不僅僅是不排斥段章平日裏的靠近,甚至連這樣的肢體接觸都能夠接受。
這種感覺有些新鮮、刺激,所以司年不由笑了笑,在段章即将抽身退開的時候,忽然蔫壞地擡手搭在他肩膀上,目光灼灼地看着他:“小朋友,你是在跟我玩游戲嗎?”
玩,人類的情愛游戲。
段章微微挑眉,他可不覺得就司年今天的打扮,适合叫他小朋友。那他又該怎麽回答呢?是順着他的話一如既往地哄着他,還是做點稍稍出格的事情……
恰在這時,幾個年輕男女從揮舞着熒光棒的人群裏跑出來,一路笑鬧着跑過兩人身邊。其中一個女生正跟男朋友打鬧,一個不小心被腳邊的石子絆了一下,撞上了司年。
司年的注意力都在段章身上,猝不及防間被撞到,竟沒能防住,直接撲在了段章身上。可真是妖生千餘載,一朝滑鐵盧,丢臉至極。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女生趕忙道歉,夜色太深她沒看清司年和段章的臉,只覺得這兩人都長得很高,看起來很不好惹的樣子,于是連忙跟着同伴跑走了。
司年臉都綠了,擡腳就要追上去,卻被段章拉住。
“算了,她也不是故意的。”
“她如果是故意的現在就已經死了。”
暴躁屠夫有點氣不順,明明他逗小朋友逗得挺開心的,那人偏要撞他一下,壞了他的心情。他低頭看向段章抓着他的手,道:“還抓着幹嘛,放手。”
還想跟我玩游戲嗎?現在開始就是殺人游戲了哦。
段章只好依言放開,不過在他眼裏生氣的屠夫也是可愛的,于是他又笑着問:“那邊有賣冰激淩,想吃嗎?”
“你在哄我嗎?”
“是的。”
“你到底從哪裏得出結論我喜歡吃這種甜膩的東西?”
“可能是因為我自己想吃,所以找你當借口,行嗎?”
司年沉默片刻,說:“你去買吧,要巧克力味的。”
買了冰激淩,司年的氣莫名消了一點,也不再惦記剛才的事了。不過兩人還是沒看完整場表演,趁着演出還沒結束,避過人潮先行離場了。
段章把司年送到了家門口,看着他房裏的燈亮起來,才轉身回到隔壁。此時已經是晚上十一點,網瘾少女章寧還在房裏打游戲。
段章沒去查房,聽着她屋裏傳出來的動靜,了然地笑了笑。拿出手機打開微博,一個ID全是數字、關注數只有1的小號躍然眼前。
他下劃刷新,兩條新微博就跳了出來。
八萬仙女總教頭:坐上了回家的車!不能被我哥發現了!
八萬仙女總教頭:【背影.jpg】搞到真的了!今天也是快樂的搞CP的一天!
小姑娘家家的,不好好念書,戲倒是挺多。段章如此想着,動動手指給她點了兩個贊,随後便回了房。
一門之隔的房間內,章寧附在門板上聽着漸行漸遠的腳步聲,拍拍胸口松了口氣。
呼,好險。
第二天一大早,章寧就拎着裝有早餐的小竹籃,像快樂的小紅帽一樣敲響了隔壁的門。章寧不知道妖怪的存在,于是司年只好親自下樓去給她開門。
“司年哥,吃早飯嗎?我哥親手做的,可好吃了。”章寧叽叽喳喳的,光她一個人的聲音,大約就足以把司年的屋子填滿。
司年今日精神尚可,瞥了眼她的籃子,問:“你哥呢?”
章寧答:“他去上班了啊,秦特助一早就過來了,他們今天好像要去哪裏巡查,要很晚才回來呢。”
“哦。”頓了頓,司年又問:“你們家的廚子還沒回來?”
“你說趙叔啊,最近名森接了一個大單子,正在研究新菜譜,所以他被調回去了。不過他下個禮拜就回來啦。”
司年小小的翻了一個白眼,他就知道什麽被拖拉機砸了腳,都是鬼扯。但是段章做的東西确實挺好吃的,司年也就勉為其難的接受了。
下午,司年出門,親自去了趟妖管局。
司年回京之後還沒有正式跟他們打過交道,什麽事都被金玉和段章包辦了,根本無需親自出面。這一次金玉也随行在側,不是他愛幹活,而是怕妖管局的人不夠上道,萬一把司年得罪了被司年按在地上摩擦,影響多不好啊。
兩人此次去妖管局只為了查閱資料,所以并未聲張。而妖管局作為政府的秘密部門,雖然外部做得很隐蔽,裏面的人卻不少。
一樓的接待大廳裏,戶籍辦理處和婚姻登記的窗口排起了長隊。但比起這兩個地方,隊伍排得最長的還是獎懲辦,且十個人裏有九個都是來交罰金的。
妖怪,難管啊,尤其是南區的妖怪。俗話說上梁不正下梁歪,當初司年上位的時候,南區就是整個四大區中最崇尚武力的。
妖管局誕生後,為了更好的管理,就專門搞了一個獎懲辦,出了一系列《八要八不要》、《妖界通則》之類的東西,誰搞事誰罰款。有沒有效果暫且不說,靠這個來創收倒是挺管用,而在各個分局的年度財務報表裏,南區幾乎年年拔得頭籌。
司年聽着金玉的介紹,覺得還挺有意思,但轉念一想這錢又進不了他的口袋,又覺得沒意思了。
金玉寬慰道:“沒關系,南區所有妖怪加起來的收入都沒有段先生一個人多。”
司年點點頭,随即又覺得哪裏不對,挑眉道:“他賺他的,關我什麽事?”
“是,是我說錯了。”
“呵。”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什麽意思。
司年懶得跟他煩,擡腳就往電梯口走。檔案室建在地下,有專門的結界保護,平常并不對外開放,甚至有許多妖怪根本都不知道妖管局的地下還另有玄機。
金玉一早就打好招呼,拿到了通行卡。只要在電梯裏的感應器上一刷,電梯就會顯示地下的樓層。
而等到兩人的身影消失在電梯口,大廳裏的竊竊私語聲就開始放大。
“剛才那位是誰啊?雖然感知有點模糊,但妖氣好強的樣子。”
“何止是強啊,我剛才試探了一下,差點給跪了!”
“不是吧,那麽厲害啊?”
“他好帥哦!我們南區有這麽帥的妖怪嗎?不止帥氣場還強,以前都沒見過嗳……”
“我剛剛想偷拍被發現了,他看我那眼好可怕!”
“這麽帥都可以去參加最帥妖怪大賽了!我們南區今年又全軍覆沒啊,太慘了。”
“……”
大家衆說紛纭,過了許久,忽然有人面露驚恐,指着方才兩人離開的方向,嘴唇哆嗦:“那、那那個矮一點的我想起來是誰啊,是那個金玉啊!”
周圍人不禁看過來,“金玉?誰啊?”
“這名字怎麽聽起來有些耳熟?”
“是啊,好熟的名字啊,以前哪裏聽過嗎?”
“哈哈哈……”
有人哈到一半,戛然而止。因為他忽然想起來金玉是誰了,那可不正是屠夫司年座下的第一走狗嗎!
作者有話要說: 文中歌曲:顧知《三更胡話》,出自隔壁《傅先生》。并沒有原曲,無需百度(那篇文胡編亂造東西太多了,被一路追問到微博私信,一年過去了,再問真的要自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