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少年
DZ:?
青春美少女:哥我再給你88888祝您事業蒸蒸日上,你告訴我隔壁那個長得很好看的戴耳環的小哥哥叫什麽名字好不好呀?
DZ:不
您的哥哥給您發來了死亡通知。
章寧悍不畏死,并堅持取消了行程決定留在她哥哥的家裏,企圖跟隔壁小哥哥來一次命運的邂逅。
可隔壁的小哥哥一點都不想跟他們兄妹交朋友,并且已經緊閉房門,叮囑金玉不要放任何可疑的人進來。
“可疑的人?”金玉疑惑:“有麻煩找上門了?難道昨晚的接風宴沒起作用?”
司年沉默片刻,說:“是隔壁的。”
金玉這才了然,他今早也發現了,隔壁那位小姑娘一直在朝這邊看呢。鹿十倒是有點躍躍欲試:“那我能過去串門嗎?”
“你想死就試試?”司年冷冷掃過去。
鹿十很委屈,他就是想談個戀愛而已,怎麽就那麽難呢。金玉則無奈地搖了搖頭,低頭看了眼手機上的行程表,對司年道:“陸續有人遞話過來了,想見你。南區這邊的,除了有兩個格外鬧騰的還想垂死掙紮一下,基本上都沒什麽問題了。”
南區魚龍混雜,多的是刺頭和滾刀肉,大大小小的妖怪們慣會鬧事。昨兒大妖們在此齊聚,可把他們好好震懾了一下,今天一早,就有人來拜山頭。
司年抄着手,面無表情:“你告訴他們,不見。只要守我的規矩,自然無事,至于還有幾個不服的,讓元晝他們過去。”
頓了頓,司年又加了一句:“別打死就行。”
金玉點頭:“是。”
比起南區的事兒,司年還是更想把那支梨花的事情搞清楚。他可以肯定梨花不是段章留下的,但又是誰能在他眼皮子底下悄無聲息地幹這事呢?
難道是商四的惡作劇?
不,不可能,他哪怕給自己下耗子藥,也絕對不會送花,太惡心人了。
除非……是鬼,那倒有可能避過司年的感知。
這可就好玩了,司年殺的妖多了去了,恨他恨到能變成厲鬼來找他的,兩只手都數不過來。他倒是能直接找到掌管地府的星君,問問情況,可那人跟商四乃是一丘之貉,好得可以穿一條褲子,脾氣還不是一般的臭。
司年就是在這兒煩死都不高興跟他們打交道。
鬼道一途,司年也并不熟悉,無淮子曾說他是管殺不管埋,說得相當貼切。總而言之,兵來将擋水來土掩,司年轉念一想,又從這事兒裏面品出一絲樂趣來。
不管這花是誰送的,意欲何在,就沖這玄乎勁兒,都比接管南區好玩。
司年不再煩擾,甚至饒有興致地把梨花插進玻璃瓶裏,放在了窗臺上。
另一邊,段章拿着手機,靜靜地隔着屏幕看妹妹作死。他倒不擔心司年會對章寧做什麽,他擔心章寧會把人吓到再度拉黑他的好友。
但段章偏偏不想阻止。
特助看到老板在笑,覺得有點毛骨悚然,但出于職業素養,他仍然保持着微笑,說:“副總,這次的合作案,章氏也插手了。他們比我們的報價低了五個百分點。”
話音落下,特助調出一份電子檔案給段章過目。
“章鴻飛……”段章肆無忌憚地直呼自家舅舅的大名,語氣戲谑:“看來還是有人覺得我段章缺他們章氏那一點錢。”
“您上次去天津,卻沒有去章家拜訪,那邊似乎有點意見。”這份意見,通過各種渠道反饋到了特助這兒,段章卻毫無所覺,因為他早八百年前就把章鴻飛等某些人的聯絡方式全部拉黑了。
倒沒什麽深仇大恨,就是嫌煩。
天津的圈子裏,至今還流傳着一個“北京來的章先生沒有微信”的笑話。哪怕後來被證實段章不是沒有微信,只是不給章鴻飛面子而随口說出的托詞,這個笑話也還是保留了下來。
章鴻飛和段章的關系,一度連表面上的親近也難以維持。可架不住章老太太格外喜歡這個外孫,哪怕段章的父母在他很小的時候就離異了,也沒有因此少給一分關懷。
段章:“繼續跟進吧,這事兒不要讓老太太知道,也不要讓章寧知道。你去給章鴻飛透個消息,就說我又把微信卸載了。”
特助:“……”
您這是要氣死他啊。
就在這時,特助見段章把電腦一合,站起了身。他微愣,忙問:“您要出去嗎?”
段章拿起外套搭在臂彎,一身輕松地看了看表,說:“今天的工作都不重要。秦特助,我相信你可以處理好。”
不,我只是一個特助而已。
特助內心波瀾表面不驚,他更驚訝于段章竟然丢下工作準備走人。是什麽讓變态老板放棄工作?是什麽讓他的道德底線一退再退?
是隔壁的老妖怪(小妖精)嗎?
段章透過特助的眼睛,仿佛看到了他複雜的心理活動。但他選擇了無視,并且毫無心理負擔地開車離開了公司。
他沒有回家,而是獨自來到了朝陽區,這裏有整個北京最高的大樓。這大樓落成沒多久,頂部幾個樓層是向公衆開放的商業觀光區,而今天,這裏的某個區域內正在舉辦一場特殊的讀書會。
讀書會的規模并不大,靠近玻璃窗的地方還擺放着幾個來不及收走的架子和剪貼畫,顯然這裏剛剛舉辦過什麽小型展覽。
段章到的時候,一個長頭發的女生正從座位上站起來,捧着書聲情并茂地朗讀——
“我永遠愛你天眷的容顏。紅日落在琉璃頂上,黑雨沉入碧波海下,你赤足走過,風中花絮,銅鈴聲響,萬民高歌。我俯首,緘默……”
女生的聲音悅耳動聽,卻不見悲傷。她的眼中閃着光,像是在虔誠地向往着什麽,兀自激動。
在場的人不多,一共才十來個人,圍着坐了一個圈。段章沒有出聲打擾,默默地在圈外的空椅子上坐了下來,雙腿自然交疊着,神情閑适。
有人注意到了他,對他投來疑惑的目光,似是在狐疑這樣一個人怎麽會出現在這裏。看他的打扮和通身氣度,他更該出現在樓下的辦公區或某個紅毯上。
但疑惑歸疑惑,大家都很安靜,沒有破壞現場的氣氛。
過了一會兒,女生微微鞠躬,結束了自己的朗讀。她背對着段章,所以沒有注意到新人的加入,老老實實坐了下來。
讀書會繼續進行,這裏的人男女老少都有,個個內斂而克制。側對着段章的一位兩鬓斑白、以人類的年齡估算約莫五六十歲的老人像是組織者,戴着眼鏡,文質彬彬。
每當有人讀完書,他都會适時地說上幾句話,予以鼓勵或表達肯定。也會在旁人提出問題時,耐心解答。
段章聽了半個小時,聽到最多的兩個字就是——鶴京。
這裏的人都是妖怪,所謂讀書會,更像是芸芸游子對故鄉的追思會。
“先生,碧海琉璃珠真的有那麽美嗎?書上說它是神明落在碧海中的眼淚,宛如夜空包裹着璀璨繁星,可是我想象不出來。”剛才讀書的那位女生忍不住問。
老人微笑:“那是天賜的寶物,當然不是靠想象就能想象得到的。當年的鶴京,能擁有碧海琉璃珠的人滿打滿算也不超過十個。”
“我知道。”另一個略顯腼腆的男生開口了:“他們把琉璃珠嵌在耳環上是嗎?”
“對。”老人點頭,随即又補充道:“像你這麽大的少年,可正是愛美的年紀,沒有琉璃珠也可以用其他的玉石。尤其是成年的時候,拔下心口上的一片羽毛綴在耳環上,就可以去向心愛的人告白了。據說這樣做,成功的幾率特別高。”
說着,老人似是想起了什麽,眸中浮現一絲追憶。屬于天空的少年們,總是毫不吝啬地在心愛的人面前展示自己帥氣或美麗的一面,他們追逐愛情、追逐自由,仿佛沒有什麽能夠阻擋他們的熱情。
男生卻有些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或許是在人類社會中長大的緣故,接受了太多男女有別的刻板教育,他說起這個來總是不太好意思。
女生卻不禁惋惜道:“可惜現在見不到了。”
其餘人紛紛附和。傳說終歸只是傳說,他們這裏的絕大多數人,甚至都不曾見到過故鄉的模樣,更遑論那神明的眼淚呢。
不一會兒,又有人站起來讀了一段詩——
“夕陽在哭泣,流下殷紅的淚啊
流過九十九級天階
沾濕幽夜的衣角,讓
蝴蝶自盡于刀尖
枯葉暴屍于荒野
殘忍又浪漫
孤寂又荒涼
癡戀着,野性反骨而生
少年逆流而上
用血一般的,血一般的
殺意刺破癡妄
他是風中花絮
他是月上朱砂
他是一切殘酷與美麗的幻影……”
念詩人的聲音幹淨又低沉,待餘音飄散,衆人還沉浸在詩的殘酷美感中,沒有說話,也沒有掌聲。但那人卻等不了了,迫不及待地向老人提出了疑問。
“先生,這首詩的靈感來源也是鶴京,對嗎?天階、風中花絮,都是些固有意象,但是我一直很好奇,少年又是誰?”
老人卻沒有立刻作答。
他似乎在走神,沉默着。又像在品悟剛才的那首詩,良久,才微微嘆了口氣,微笑着說:“我說過,在當年的鶴京,能夠擁有碧海琉璃珠的人不超過十個,他就是其中一個。”
聞言,衆人紛紛激動起來,投去好奇的目光。
老人頓了頓,無奈:“其實我也不知道他的名字,關于他的記載很少,見過他的人也很少。鶴京陷落那一年,我也還小,不怎麽記事。只記得後來有人告訴我,他是最後離開的那幾個人之一。至于後來他去了哪裏,我就不知道了。”
“這樣啊,那真是可惜了。”
“這首詩的作者是誰啊?”
“佚名。這其實只是半首,我看到的時候紙張都已經破損了。”
“這樣啊……”
大家繼續交流着,可有了這首詩,後面的話題便總是繞不過詩中的少年。老人兀自感慨,眸光幾度飄到仿佛局外人的段章身上,詢問他是否要一起加入。
段章禮貌地搖頭,對方便也不強求。
不一會兒,門又開了。段章循着輕微的聲響回過頭去,看到了金玉。兩人視線交錯,金玉沖段章點了點頭,段章便起身離開,如同他來時那樣,輕飄飄地不打擾此間一分一毫。
“沒想到段先生真的來了。”
“很驚訝嗎?”
“是有一點。”金玉覺得自己還是低估了段章對于司年的上心程度,昨天跟段章一起在別墅送客的時候,他只是提了一嘴這裏有個讀書會,沒想到他還真來了。
兩人慢步走向頂樓,段章擡眸掃過頭頂的玻璃天幕,嘴角依舊噙着那縷若有似無的笑意道問:“風中花絮,月上朱砂,說的是司年,對嗎?”
金玉沒聽到讀書會上的那首詩,但很快便反應過來,思忖着段章可能是聽到了什麽,大方回答道:“是有人這麽形容過他。”
話音落下,金玉以為段章會繼續追問,但段章卻又不問了,轉而提起了別的事。“司年曾經在打孔橋丢過一個耳墜,那耳墜上綴着碧海琉璃珠,對不對?”
金玉略顯詫異:“他告訴你的?”
“是啊。”
“這樣啊。”金玉沒想到司年把這個都告訴段章了,那他也沒必要瞞着,便道:“丢的确實是碧海琉璃珠,原本是一對的,現在只剩一個了。”
聞言,段章嘴角的笑意逐漸加深。他站在五百多米的高樓上,俯瞰着繁華街景和車水馬龍,忽然心情很好。
作者有話要說: 老段: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