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治,或不治
客棧的一方茶桌上,赤炎天傲和逸星辰相對而坐,一個恣意惘然,一個冷若傲松。
逸星辰端起茶杯,一飲而盡,尤自回味的搖了搖頭:“好茶!如此偏僻的野店,竟然有這等好茶,真是托了王爺的福啊。”
赤炎天傲挑了挑眉毛,說道:“安排不周,逸樓主不要見外。”
“這個客棧裏可真是藏龍卧虎啊,一個不起眼的掌櫃,就能打發一幹朝廷官員,哎,如若不是親眼所見,一定會覺得是個笑談。”逸星辰一邊說着,一邊打量了一下恭敬侍立于不遠處的石東,那個人一身蕭殺的氣勢,顯然是上過戰場見過血的。
“石東他随我征戰多年,日後必是我治下一員大将。”赤炎天傲說起自己的愛将,臉色多了幾分柔和。
“如此這一路接下去的防衛,是不是就交由王爺了?”逸星辰一聲淺笑,迤逦如清泉。
“那是自然!”赤炎天傲一副誰叫你多管閑事的樣子。
逸星辰嘴角一抽,好心當作驢肝肺大約說的就是這樣。
此時有暗衛近前禀告:“啓禀王爺,南理使節的車駕,剛剛從五裏之外折返,看樣子是向着客棧而來。”
“哦?”赤炎天傲一愣,“那便做準備迎接吧。”
逸星辰見有人操心這些事,自然樂意清閑,他起身慢慢踱到門前,扯着脖子看了看遠處騰起的煙雲,自言自語道:“多事之秋啊!還是睡我的春秋大覺去吧!”
說着還沒等衆人反應過來,人影已經消失了。
房間裏的歆瑤洗去了一路的風塵,水嫩的小嘴正在咬着一只鮮紅的果子。
“篤篤~”幾聲敲門聲,店掌櫃恭敬的送上了一個信封。
歆瑤接過信封,只見上面寫着:十一月分紅。
看到這幾個字,歆瑤唰一下的将信封抱在了懷中,對掌櫃燦然一笑,速度關上了房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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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可是在衛城的“回春堂”銷售分紅,看着六十多萬兩銀票,歆瑤有些小激動,照這個速度下去,用不了多長時間,自己就可以成為富甲一方的小富婆,果然醫藥行業是個暴力行業!
再加上蘇記的收入,自己安排花石炟籌建藥園的計劃便可以實施下去,招攬人才,籌建設施,鞏固攻防,處處都需要大筆的銀子。正是有了這裏源源不斷的財力支持,一切籌謀才能變為現實。
只是,這薛大夫,或者說是回春堂的東家,是怎麽找到我的呢?我都失蹤了這麽久了,剛一露面,就送來了這麽大把的銀票,好奇怪啊。
“要不要我幫你查一查?”一個妖魅的聲音說道。
歆瑤本能的将銀票抱在懷裏,說道:“誰,我明明關好了門窗!”
一顆小棗飛了過來,咚的一聲敲在了歆瑤的額頭上。
“诶呀,誰呀!”歆瑤揉揉發紅的額角,四處找着罪魁禍首。
“你就不能擡頭看看嗎?”
歆瑤擡起頭,就看見一席大紅衣衫的逸星辰半卧在房梁上,用手托着頭,魅惑的看着她。
“你,你什麽時候進來的?沒經過我的允許,你這是侵犯了我的隐私!”歆瑤怒氣沖沖的說。
逸星辰一個旋轉,輕飄飄的落在了地上,可是,他忘記了,和他一同落下的,還有很多的塵土!
“咳~咳~”瑟瑟落下的塵土嗆了歆瑤一嘴,“逸星辰,沒我的允許,不許再進我的房間!”
逸星辰看歆瑤真的怒了,放聲一笑,說道:“好好,我是有事找你,一會兒,你就有活兒了。”
聽了逸星辰這麽說,歆瑤一臉正經的問:“怎麽了,有病人?”
“就在那個南理使節一行離去後,我的人發現有人殺了一個女婢,但是這個女婢命大,她的心髒比正常人要偏開兩分,所以就撿了一條命,只是胸口受了重傷而已。”
“我的人救了她,問出了她被殺害的原因,你知道發生了什麽事?”逸星辰看歆瑤聽得入神,賣起了關子。
“什麽,快說!”
“那個女婢,是南理太子的旗子,她給這次來的使者奉上了有毒的朱果,事後被滅口,這才流落到了我的手裏。”
“這麽說,你說的活兒,是給人解毒了?他們怎麽知道這裏有大夫?”歆瑤愕然。
“或許是死馬當做活馬醫吧!”逸星辰拿起桌上一只鮮紅的果子,咔嚓一口,汁水飛濺。
歆瑤嫌棄的擦了擦濺到袖子上的果漬,說道:“唉,生在皇家有什麽好,吃個果子都能要了命!”
“那你救還是不救?”
“能救當然救了,但有時,人力未必回天。”歆瑤唉聲的說。
兩人正說着,夏冬青路過門外,順便問歆瑤去不去吃飯。
歆瑤連忙打開門,将夏冬青拉了進來,說道:“怎麽辦,小花病了,他爹給她找了好些大夫,都治不好,我這裏有些銀兩和藥方,卻送不回去,小花啊~~”
作勢就要哭了起來。逸星辰一臉錯愕的看着歆瑤,這個女人變臉的速度太快了。
夏冬青為人冷漠,顯有他關心在乎的人,但好巧不巧,小花就是一個。在衛城那些時日,小花天天騎在夏冬青肩上,一口一個夏哥哥,簡直萌到了骨頭裏。
果然,夏冬青一聽小花病了,連忙說:“我要去看看小花,歆瑤你把藥方給我,我兩天後必到。”
歆瑤聽了狡黠的眨了眨眼睛,一把将懷裏的那包銀票用布包了起來,千叮咛萬囑咐的哄着夏冬青飯也沒吃,就上了路。
逸星辰目瞪口呆的看着他逸仙樓第一殺手,被當了個送銀票的镖師用,心中着實是一陣百爪撓心。
此時的歆瑤,詭計得逞的看着夏冬青遠去的方向,心中暗道:“花大哥你要是聰明,就将夏冬青留下,教那些孩子功夫。這麽好的武師加護院,哪裏找去。”
逸星辰看着歆瑤的表情心中一寒,這個姑娘可不是外表看起來那麽的無害,這就是個禍害!
想到這,逸星辰收起了戲逗歆瑤的心思,趁其不備溜出了歆瑤的房間。
剛一到了門外,就看到店掌櫃走了過來。石東對逸星辰一禮,便對歆瑤說:“歆瑤姑娘,王爺有請!”說着,做出了個請随我來的手勢。
“可是病人到了?”歆瑤問道。
石東的眼神微不可查的一凜,随即平聲說道:“南理使節突發重病,特來求醫,王爺請姑娘去看一看,能救便救,不必勉強。”
歆瑤點點頭,立即收斂了剛剛嬉鬧的神情,說道:“等我拿些解毒的藥丸。”
石東這次不淡定了,這歆瑤姑娘身居內院,竟然對發生的事情了如指掌,不對,不是她,是逸星辰。
石東很快想明白了其中關節,他微微看了一眼逸星辰,若有所思的一笑,就聽一個慵懶的聲音說道:“本尊抓了個人,對你們或許有用。”
什麽人?石東猜測着種種可能。
“一會你就知道了。”逸星辰一笑,風華無雙。
不一會,歆瑤便提了藥箱走了出來。石東很有眼色的接過了藥箱,走在前面引路,幾個轉回,便來到了客棧的空堂。
歆瑤看着小小的他被一個女人抱在懷裏,那個女人清麗絕俗,一雙鳳目,璀璨如黑寶石,有着一種天家貴氣。
曼修雙目緊閉,嘴角尚且凝固着一縷黑血,此刻呼吸已經微不可聞了,一只腳已經跨入了鬼門關。
赤炎天傲對歆瑤說道:“他現在的身份,不同于荒廟中的那個孩子,如果你有把握,可以試一下,如果沒有,不要逞強。”
這是王爺在提醒她,由于他們身份特殊,如果能醫好,自然是皆大歡喜,如果醫不好,那是要承擔責任的。
曼筠心頭一沉,赤炎天傲竟然不怕當面得罪南理,也要保下歆瑤。不過想想也是,赤炎天傲與南理的幾次交鋒,各有勝負,以這個王爺冷酷的性子,沒有見面發難,已經是格外開恩了。
治,或不治?
歆瑤在思索。
曼筠在期盼。
曼修在等待。
只是一陣風吹過的時間,卻漫長的仿佛度過了經年累月,歆瑤對曼筠說:“快些将孩子放在桌子上,我只有不到三成的把握。”
曼筠的淚水,瞬間流了下來,這個泰山崩于前而不變色的南理公主,在聽到這句話的時候,眼淚止不住。
原來,你不是在思索自己的退路,原來,你一刻都不曾放棄救他。
歆瑤只當這個女子關心則亂,沒有過多的在意,便開始為曼修檢查。
“将他吃過的毒果拿來。”
“将這枚藥先灌下去,能保住他一個時辰。”
“将他的頭發,燒成灰,拿來我看。”
“将這枚藥再灌下去一丸。”
歆瑤說着一個又一個指令,自然有人完全按照她的說法去做。只是在她細細的用手指撚開曼修頭發灰燼後,她喃喃的說,他中了“五朱毒”。
“那是什麽毒?”曼筠自認從小博覽群書,卻從來沒有聽說過什麽“五朱毒”。
“根據《東林醫經》記載,這種毒,是由一株毒花,取其不同花期的葉瓣,制作而成。”
“如果想要解此毒,需要知道,制毒的人是取了那幾個花期,或者,能拿到未使用的毒藥也可,我都有辦法配置解藥。”
曼筠心中一沉,先別說毒藥配置的緊要法門,便是那個下毒的女婢,也早已消失不見,可想而知,她不是被滅口,便是已經逃逸,短時間如何找到她?
難道自己的弟弟,真的要離她而去了嗎?曼筠禁不住哭出聲來,她留着淚說:“姑娘,如果皇弟他真的無緣回生,本宮也不會怪罪于你,本宮會上奏兩國陛下,免去姑娘救治不力之責。”
片刻後歆瑤說道,“還有一個辦法,只是險而又險。”
“什麽?”曼筠聽到這一絲希望,激動的抓住了歆瑤的手。
“我,親自品毒。”歆瑤吐出這幾個字,面色沉凝。
“不行!”兩個男人同時說道。
赤炎天傲和逸星辰對視了一眼,難得他兩今天竟然不再互相拆臺。
“絕對不行!你死了,我怎麽辦?”逸星辰絕決的說。
如今她不再是一個人,她身上已經有了血盟之誓,她一意孤行以身涉險,只會害了逸星辰。
“不可,本王不會同意。”赤炎天傲冷傲的說,仿佛高高在上的帝王,威嚴無邊。
此時,石東看不下去了,他躬身一禮說道:“啓禀王爺,逸樓主的人,抓到了那個下毒的女婢,或許她還有些用。”
赤炎天傲猛地看向逸星辰,只見他表情讪讪的抹了抹鼻子,說道:“本座是抓了個人,如果有用,送給你們了。”
歆瑤哭笑不得的看着逸星辰,大哥,我都快以身試毒了,你還不快把人給我拎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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