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十面埋伏
兩人一騎,就這樣在黑夜裏行了很久,夜風寒涼,吹拂在臉頰上分外的冰冷。夏冬青緩緩勒馬,站在黑暗中凝視前方,那裏有濃烈的殺氣。
夏冬青伫立良久,他身前是歆瑤,感受到那種充滿死亡威脅的殺機之後,他不敢輕舉妄動。如果是一個人,他至少可以做到全身而退,可是,他現在能做的,只有以不變應萬變。
前面十丈處,突然亮起了無數盞火把,一個冷煞的女子高坐在馬上,身後無數的黑衣人,仿佛蟄伏在黑暗中的幽靈,時刻準備吞噬無辜人的生命與靈魂。
“謝旭甲薇?”夏冬青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馬上端坐的女子,額角刺有一朵豔麗的桃花,雲鬓長發,廣袖白衫,如此的清豔絕俗的面容不正是南理桃花殺第一人——謝旭甲薇?
傳聞謝旭甲薇有人對她敬若神明,有人對她畏若蛇蠍,這個神秘的敵國女劍客,也是世上有限的幾個可以和夏冬青相提并論的高手。
“不可能,我上次親手将她擊傷,除非是大羅神仙,否則,沒有人可以在那樣的重傷下,恢複的這麽快。”歆瑤悄聲對夏冬青說道。
“我知道,她不是那個謝旭甲薇,她是另外一個謝旭甲薇!”夏冬青平靜的說道。
“什麽?另外一個?難道有兩個謝旭甲薇?”歆瑤驚聲說道,一個女煞星已經夠麻煩了,難道不止一個?
“她的殺氣,比之前我們遇到的,要強上許多。”夏冬青越發篤定自己的判斷。
世人皆道謝旭甲薇劍法高絕,世間罕有對手,可是誰也不曾想到,謝旭甲薇只是一個符號,在南理桃花殺內部,到了高高手境界的人,就可以以謝旭甲薇之名喚之,目前,有三個人達到了這個境界,她們統一由桃花殺閣主號令。
桃花殺閣主,世人所知甚少,傳聞其武功登峰造極,堪稱一代宗師。
“留下她,你可以走。”女煞神用手冷冷的一指歆瑤,對夏冬青說道。
“閣主很好奇,她手無縛雞之力,是如何幾乎殺死了謝旭甲薇的?”女煞神臉上浮現了一抹冰冷的笑容。
“做夢!”夏冬青想都不想的拒絕了,可是,他要如何做,才能保全歆瑤呢?
歆瑤将手探入了懷中,取出了手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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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黑洞洞的槍口指向了謝旭甲薇,歆瑤說道:“立刻放我們過去,否則,你應該看到了她的下場。”
“她的确很慘,武功境界掉落了一半還要多,只怕此生都無法重回巅峰。但她還是活了,她托我給你帶一句話,日後她必然親手取你的性命。”
“這個就是你傷了她的兵器?閣主說,無論如何要帶回去給他看看呢,你準備好受死了嗎?”
歆瑤扣動了扳機,謝旭甲薇飛身後撤,同時,夏冬青手指微彈,一團褐色閃着火花的東西,射到了謝旭甲薇的腳下。
此時謝旭甲薇的身形猶在空中,她看到腳下閃着火花的東西,冒出的青煙微微嗆鼻,雖然心知有異,但身體無處借力,只得眼睜睜的看着自己墜向地上的花火。
轟~~一聲,謝旭甲薇的身形消失在了煙土中。一個半人深的坑底,謝旭甲薇眼神空洞的瞪着天空,清麗絕俗的桃花妝已經變得模糊不堪,白色的廣袖長裙已經被血染紅,只是它的主人,漸漸冰冷。
無數聲倒吸涼氣的聲音,這個看似溫婉的女子,出手便是死路。
看着眼前的兩人一馬,一團團火把無聲的熄滅,所有的人像突然蒸發了一般,失去了蹤影。
夏冬青有些茫然,第一次,他産生了這樣的情緒。
“那個,叫做火藥,哎!”歆瑤低聲解釋,又用更低的聲音自言自語的說:“本不該存在于這個世界的東西。”
夏冬青只聽到了前半句,後半句卻因為歆瑤驟然低聲,沒有聽清楚。
他有着一種莫名的後怕,如果,如果當日,他執意要取赤炎天傲的性命,以歆瑤的性格,必定抵死維護,如果她當日便抛出了這個叫做火藥的東西,那自己也絕無可能逃掉的。
在冷兵器時代,火藥的存在,無異于一個大殺器,這是歆瑤保命的最後依仗,摸着懷中的幾個火藥,想着身後赤炎天傲的危局,她對夏冬青說:“帶我回去吧。”
夏冬青理解歆瑤的話,他只是微微遲疑,便調轉馬頭,向着來路奔去。
只走了一半的路程,便聽到前面有馬蹄聲迎面而來。
由于看不清來人,歆瑤不禁有些焦急。
“是王爺!”夏冬青眼力卓絕,黑暗中視物如常,他看清了來人,立即告訴了歆瑤。
赤炎天傲奔到幾丈遠時,也看清了來人,他愕然道:“怎麽是你們?前方有截兵麽?”
“截兵已退,歆瑤不放心王爺,特意回來接應。”夏冬青說道。
赤炎天傲神色複雜,他對歆瑤一笑,說道:“看來還是舍不得丢下本王。”
歆瑤聽了一陣氣結,自己擔心他的安危,可是一見面,他卻這般調侃自己,當下俊臉一沉,說道:“我只不過,是擔心王爺出了意外,無人替我伸冤而已。”
赤炎天傲不理會歆瑤說的話,而是對夏冬青說道:“夏先生有勞了!只是此刻,後方尚有五百騎兵追殺,我們正在突圍,請先生調轉馬頭,随本王奔馳到姚江渡口,在那裏登船,便可從水路北上到帝京。”
說完,一記馬鞭狠狠的抽在了馬臀上,衆随從亦驅馬而行。夏冬青遙遙的看了看後面,調轉馬頭,一路奔馳而去。
數裏遠的地方,赤炎千凡親自帶領騎兵追殺赤炎天傲,據王父的密函,赤炎天傲已經拿到了諸多實證,如果讓他活着回到帝京,必然引起朝野振動。
他聽着斥候的禀報,心中一陣獰笑,姚江渡口,那裏早已布置了無數的殺手死士,只等着赤炎天傲乖乖入甕。
一招手,身後的副将便将一支旗花催入天空,一道猩紅的光束直沖雲霄,那代表着不死不休的截殺令。
赤炎天傲也看到了那抹血紅,他凝眉一頓,便又繼續拍馬而去。
再過十裏,便是姚江渡口了,在路上出現了一個岔路,赤炎天傲一拽馬缰,向着另外一個路口跑去。
那裏,并不是通向姚江渡口的方向,而是翻過一座山峰,便可繞道到姚江渡口的上游。
似乎早已知曉姚江渡口的兇險,赤炎天傲選擇了避其鋒芒的計劃,雖然選擇這條路,也會有伏兵,但人數和戰力必定小很多,他們有機會突圍過去。
就這樣二十餘匹駿馬魚貫而過,馬上的人都弓着身子,随着馬背的颠簸起伏,不多時,便到達了山腳。
當衆人循序前行之時,卻突然有戰馬倒地,緊接着嗖嗖的箭羽射來,其中三支羽箭,直射赤炎天傲的坐騎,未及有所動作,胯下駿馬已經倒地,赤炎天傲飛身翻下,伏在路邊石後。
立即有暗衛拱衛在身側,由于天黑夜深,情況不明,衆人沒有貿然發起攻擊。
此時夏冬青保護着歆瑤藏身在不遠的一塊巨石後,歆瑤偏頭看了看赤炎天傲,突然說道:“我有辦法了。請王爺稍安勿躁。”
赤炎天傲此刻正在觀敵瞭陣,聽到歆瑤的話,他唇角一彎,笑意雅而魅的說道:“哦?可有什麽辦法?”
歆瑤将一個小瓶抛了過去,說道:“讓你的人都含服一粒。”
赤炎天傲不疑有他,先倒出了一粒藥丸含在嘴裏,然後将藥瓶遞給了身邊的暗衛。
等衆人差不多都吃了藥丸,歆瑤才小心的從懷中掏出一截香草,用打火機點燃後,便看着袅袅青煙,順着風飄向了前方。
一種似有似無的甜蜜花香,籠罩了周圍近百丈的範圍,赤炎天傲一行人聞了這香草的氣息,頭腦有些昏沉,但舌下的藥丸腥鮮欲嘔,讓人又多了幾分清醒。
就這樣過了大約半刻鐘,歆瑤手邊的藥香已經燃盡,她便閃身走出,向着山上而去。
赤炎天傲等人也走了出來,在寂靜的夜裏,星光稀疏,空氣中還有隐隐的花香,敵人卻全無聲息,仿佛沒有存在過一般。
待行了幾十步,有赤炎天傲的屬下來報:“主子,對面的人,全都暈倒了。請主子發落。”
“前面帶路。”赤炎天傲看了歆瑤一眼,眼含贊嘆,便向前面走去。
幽幽的火把下,有幾十個服裝迥異的男子倒在了地上,其中一個一臉濃密的絡腮胡子,右眉一道長長的刀疤,猙獰恐怖。
“他們是流寇裏最大的一個兵團,首領叫刀疤,就是他。”夏冬青前幾日尋找歆瑤的蹤跡的時候,曾經與這些流寇暗遇,所以他認得出這些人的出身。
“刀疤?”赤炎天傲想起了截獲的密信,信中提到了這個名字,看來,上天真的待他不薄,又有了一個人證。
想到這,赤炎天傲說道:“将刀疤綁了帶回帝京,其他人一個不留!”
歆瑤心中一寒,雖然來到這個世界,早已知道了愚善只會害了自己,但這麽多條人命說殺就殺,也讓她看到了赤炎天傲無情鐵血的一面。
若不是自己用安魂香迷暈了這些流寇,只怕現在站在勝利一方的,會是這些流寇吧。
既然選擇了幫助赤炎天傲,便不要再畏首畏尾了吧,畢竟,離村三百餘口村民的血,還沒有幹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