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我不想殺人
電光火石之間,生與死得距離。
歆瑤快步擋在赤炎天傲的身前,看着緩緩逼近的謝旭甲薇。
“螳臂擋車不自量力!”謝旭甲薇如高高在上的神袛一般,俯瞰着二人,歆瑤只是個普通女子,沒有半分武功,赤炎天傲重傷吐血,再也翻不出什麽手段。
“你不要過來!我不想殺人!”歆瑤秋水般的雙目浮上了一層冷然之色,這是她給謝旭甲薇最後的警告。
“哦?你全無半點武功,不知道你說出這番話的依仗是什麽?”謝旭甲薇好整以暇的看着歆瑤,像在看着一個死人。
歆瑤擡起手,破舊的衣袍裏是她在出發時穿的男裝,她将衣袍一扯,便露出了精致的護臂。只聽嗖嗖幾聲,數枚細小的鋼針射向了謝旭甲薇。
馬上的女煞星蔑然一笑,只是微微一側身,就看到那幾枚閃着幽光的鋼針擦着她的身體飛了過去。
似乎早就知道這一擊不會産生什麽效果,歆瑤的另外一只手臂同時一指,幾枚烏黑的彈丸彈射而出,力道不大,但速度卻很快,射向謝旭甲薇的面門。
這次謝旭甲薇沒有再躲閃,而是廣袖一揮,幾枚彈丸便在距離她身前三尺之遙突然橫飛而出,在落地時擊起了細小的火焰。
謝旭甲薇看着這小兒般的把戲,冷冷一笑,說道:“你只有這點本事,就想要殺了我嗎?”
歆瑤沒有說什麽,在接連兩次暗器的攻擊之後,她從腰間摸出一個奇怪的東西,她用兩只手平托着那個黑色的物體,一只手的食指叩在一個半環形的扳機上,将黑洞洞的鐵管指向了謝旭甲薇。
看着歆瑤手上突然冒出的物體,謝旭甲薇本能感到從來沒有感知過的危險,那是武功到了一定境界,産生的心靈警兆。
難得她收起了戲谑的神情,雙腿微微用力一蹬,身子如飛燕騰空躍起。就在這個時候,歆瑤的手指用力的扣動了扳機,槍口的一方,正對着謝旭甲薇的胸膛。
歆瑤連續的扣了幾次扳機,可是,黑洞洞的槍口并沒有如她料想般的噴射出鋼珠,她愕然的看着手中的槍,思索了一下,便将幾個關鍵的零件拆了下來,又仔細的組裝了回去。
這正是她前幾日,叫打造暗器的高手,制作的精鐵件。別人即使得到了,也是散鐵一堆,不知道如何使用,但經歆瑤一組裝,便成了一支勾魂利器。
托起手槍,歆瑤再次瞄準了謝旭甲薇,此刻她已經從馬上飛起,倒退在十丈開外。當歆瑤再次叩響了扳機,只聽到“砰”的一聲,一聲巨響之後,謝旭甲薇尤不可信的低頭看着自己的胸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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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裏的白色衣襟上,細細的血色自白衣上洇開,謝旭甲薇低頭看着,嘆息!
撕心裂肺的疼痛襲來,謝旭甲薇感受到了生命的流逝,太可怕了,自己的護身軟金甲竟然沒有作用,她到底用什麽傷了自己?
歆瑤心情起伏,她知道,自己組裝的手槍,還只是個試驗品,只能發出一次子彈,若是沒有一擊而中,無法剝奪謝旭甲薇的戰力,那一切都是徒勞。
歆瑤放下手裏的槍,戒備的後退到赤炎天傲的身邊,側身問道:“王爺可還能騎馬?”
“無妨!”赤炎天傲壓下胸中翻湧的血氣,牽過謝旭甲薇的坐騎,翻身上馬。
此時歆瑤從車廂裏抱過那個孩子,拉住赤炎天傲的手,坐在赤炎天傲的身前。
雖然這不是兩人第一次共乘一騎,但由于赤炎天傲受了重傷,身體的大部分力量都靠在了歆瑤的身上,加上懷中還有一個孩子,歆瑤只覺得勉強坐直了身體。
歆瑤雙腳一夾,單手一抖馬缰,身下神駒甩開長腿,向北奔去。
謝旭甲薇仰面躺在雪地上,身下暈染出大片的血池,她一生少有敵手,這次卻栽在了一個普通的女子手下,心中縱有不甘,也只得無奈的聽着兩人遠去的馬蹄聲。
她摸索着腰間,用盡最後的力氣,扯出一只旗花,舉到半空,扯下引信,看着絢爛的旗花在陰霾的天空綻放,謝旭甲薇緩緩的閉上了眼睛。
歆瑤和赤炎天傲站在一處高崗,遠遠的看着旗花升騰,便知謝旭甲薇的人就在附近,兩人默契的調轉馬頭,向着遠處跑去。
赤炎天傲的傷急需處理,而懷中的孩子,也需要再次服藥,歆瑤覺得自己身上的重負如山,飒飒冷風中,她一人催馬,一邊趕路,一邊尋覓着可以落腳之地。
轉過一個山崗,前面有一座孤零零的院子,歆瑤看到暮色已沉,如果錯過了這個地方,怕是更不容易找到落腳之地。
想到這,她催馬跑到院前,讓赤炎天傲匍匐在馬上,自己抱着孩子,敲響了柴門。
“請問有人在嗎?”歆瑤側耳傾聽,隐約聽到哭泣之聲。
半響,有一個老婦人走了出來,她看到歆瑤渾身是血,懷中還抱着一個孩子,便不安的說:“姑娘何事?可是要借宿?”
“阿婆,我一家三口出行,遇到了強盜,我夫君受了重傷,天色已晚,請收留我們在此過一夜,明日便走。”歆瑤言辭懇切,看着老婦人請求道。
“哎,若是平時,也無不可,可今日我那守寡的兒媳正在生産,已經生了三天三夜了,還生不下來,只怕,我兒子的遺腹子,也要保不住了。”說着老婦人眼角流下了淚水。
家有産婦,不便收留男客。
歆瑤柔聲說道:“阿婆,我是大夫,我或許可以救産婦。”
老婦人聽了一猶豫,說道“已經請了三個穩婆了,但都說沒有辦法,還說是一個一屍兩命的結局。”
“阿婆,就讓我試試吧!”
老婦人想了想,便推開了柴門,将歆瑤一行迎了進來。
歆瑤先将赤炎天傲安置好,并且喂他吃下傷藥,便急匆匆去看難産的婦人。
老婦人帶着歆瑤進了一間正房,只見産婦早已臉色蒼白,渾身像被水淋過一般,汗濕了衣服。屋子裏血氣刺鼻,可見這個婦人失血過多。
歆瑤讓老婦人打來熱水,又給屋子通了通風,排出污濁的空氣。而後洗了洗手,便為産婦檢查。
她從随身攜帶的藥囊中,取出一片人參,給産婦含在了舌底,而後又仔細的摸了摸産婦的肚子,又從下身檢查了産道,然後對老婦人說:“孩子早已入盆,只是胎位不正,且頭顱過大,因而造成難産,阿婆放心,我有辦法救她們。”
歆瑤先讓老婦人給産婦灌了一碗米湯,片刻後産婦在藥物和食物的作用下,積攢了一些力氣。
歆瑤對産婦說:“娘子莫急,我可以救你和孩子,只要你按照我說的做,便一定可以讓孩子平安降生。”
産婦仿佛是溺水的人在掙紮窒息的時候,看到了眼前的光亮一般,她點點頭,努力揚起嘴角,微微一笑。
歆瑤看到那抹帶着母性的微笑,心中有所感懷,她用力握了握産婦的手,安慰了片刻,便拿出了手術刀,準備産時側切術。
“吸氣……呼氣……好,摒住呼吸,用力……”歆瑤将手伸入胎頭的位置,用力幫助胎兒調整娩出姿勢,關鍵時刻,她手術刀輕輕一劃,胎兒碩大的胎頭如同得到了釋放一般,滑溜一下的就露了出來。
接着左肩膀娩出,随即右肩膀娩出,一聲清亮的啼哭聲傳來,一個健康的男嬰呱呱墜地。
産婦在孩子生出的一刻,暈了過去。歆瑤指揮着老婦人将孩子擦洗幹淨,便去救産婦。
還好上天護佑,這個女子最終被歆瑤救了回來,只是身子極其虛弱,短時間也無法哺育嬰兒,歆瑤便叫老婦人尋了些羊奶喂養嬰兒。
如此忙碌了兩個時辰,歆瑤也累的幾盡虛脫。她惦記着赤炎天傲的傷,便急急的洗去身上的血污,來到赤炎天傲的房間。
此刻的赤炎天傲陷入了昏迷,雖然歆瑤已經給他吃過了傷藥,但是新傷舊疾,他再次面臨生命的危險。
“唉,都說你是大楚最厲害的王爺,可是最近我給你治了幾次傷?以後你得怎麽謝我?”歆瑤一邊給赤炎天傲解開衣衫,一邊無奈的自言自語。
當她的手觸摸到赤炎天傲裸露的傷口,歆瑤不禁一愣,怎麽會這麽涼?!
她連忙握住赤炎天傲的脈搏,右手肺脾脈象洪沉,左手心肝腎懸數,很明顯肺脾都受了重傷,如果不及時處理,只怕後患無窮。
真該死,自己應該早些來看他的。
歆瑤發現赤炎天傲全身冰冷,連忙拽過一床大被,将手伸進去,摸索着将他血染的布衣一件件剝掉,外衣、中衣、裏衣,歆瑤的手漸漸慢了下來。
看看地上的衣服,該脫的不該脫的差不多都脫了,只有下身的內裏還留有一件。
歆瑤臉色微紅,她向老婦人要來了烈酒,倒入掌心,微微搓熱後,便把雙手伸入了被子之中,在赤炎天傲的全身揉搓着。
剛一觸上赤炎天傲的皮膚,是那種涼涼的觸覺,這種感覺讓歆瑤心頭一顫,她加大了力氣揉搓赤炎天傲的身體,同時抛開雜念,不多時,赤炎天傲的全身變得溫熱,臉色也由慘白鐵青變得恢複了幾分神采。
歆瑤将一粒生肌丸塗在了傷口,又喂赤炎天傲服下了傷藥,看着他沉沉睡去的俊彥,與平日裏那咄咄逼人的冷傲,有着截然相反的清豔。
歆瑤看差不多了,又照顧着同樣昏睡的男孩吃了藥,才将赤炎天傲脫下的血衣抱了出去,準備洗幹淨烤幹後再穿。
老婦人感激歆瑤救了兒媳與孫子,也知道歆瑤尚有親人需要救治,便讓歆瑤自取衣食。
歆瑤在火上熬了些米粥,又趁着這個時間,将染血的衣服洗好,又在竈火旁架了衣杆,慢慢的烤着衣服。
赤炎天傲雖然外衣換了常服,但中衣和內衣都還是上等的絲帛制成,不多時,歆瑤抱着烤幹的衣服回到了赤炎天傲的房間,赫然發現,王爺漆黑如星的眼眸,斜斜的看着她,不辨喜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