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收購蘇記
三日後,雅量居的一個單間裏,歆瑤臨窗而立,初冬的寒風蕭瑟纏綿,雖不至于寒氣入骨,但對于歆瑤這樣的傷病之人,已經招架不住了。
歆瑤裹了裹身上的輕裘,遙遙看着一頂小轎由遠及近,停在了雅量居的門前。一個身材單薄的中年人彎腰鑽出了轎門,他臉色有着不正常的蒼白之色,印堂一片青郁之色,想來最近諸事不順。
來人不是別人,正是蘇記得東家——蘇培。
蘇培一來,便有人認出了他,上前打着招呼。
“蘇老板別來無恙啊!”
“托福托福!”蘇培陪着笑,一一打過招呼,才上了樓上的單間。
剛剛走到樓上,就看到一個老者垂立在側,恭敬一禮道:“蘇老板,我家主人有請!”便側身引領蘇培進入了單間。
蘇培見此人大氣從容,心道一個下人尚有如此風姿,不知主人是何等翹楚。
蘇培進入之後,便覺一片暖意。他擡眼望去,席桌上首坐着一個女子,煙眉秋目,一身黛色銀鵲絲衣,更映襯出膚若凝脂,此女沒有帶任何首飾,唯有簪在髻邊的白色珠玉,透露出那一份清雅與別致。
好個傾國傾城的女子。
蘇培微微一笑,拱手一禮:“在下蘇培,今日得姑娘相請,不勝榮幸!”
歆瑤起身,微笑行禮,道:“蘇老板能赴約,小女也是三生有幸!請,請!”
蘇培坐在了歆瑤的對面,問道:“近日家事俗務纏身,父輩苦心經營的‘蘇記’亦舉步維艱,是以有意外兌,不知姑娘是否是相邀談及此事?”
歆瑤點點頭,說道:“小女歆瑤,有意在城中經營藥堂,是以差人尋訪,得之蘇老板之意,便冒然相請,還請蘇老板成全。”
“實不相瞞,蘇記還有官司在訟,姑娘如果執意接手,需要考慮後續的事情。”蘇培倒也是個爽快人,如實相告好過當面欺瞞。
“這個小女自會處理,只是這價格嘛,還要和蘇老板商量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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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萬兩白銀,已是最低,不說蘇記的鋪面和園子,就是蘇記的存藥,也值有六萬以上的白銀,所以如果姑娘誠心要購下蘇記,就不要再議價了!”
“蘇老板可以先聽聽小女的條件!第一,小女可出面擺平蘇記的官司;第二,小女提供養肺丸的藥方及配置方法,想必蘇老板知道前些日肆虐衛城的井水投毒案,染此毒者,縱然解毒後,也會留下冬季胸痛,夏季胸悶的後遺症,而這養肺丸,可以緩解這個症狀。”歆瑤将早就準備好的一個玉瓶推到了蘇老板面前。
“這便是五粒養肺丸,蘇老板懸壺世家,必能鑒別此藥的藥性如何。”
蘇培聽的心中一動,如果這個女子說的屬實,那麽養肺丸便可成為炙手可熱之物,可是她說這個與我,有什麽用意呢?
蘇培并沒有去鑒別藥性,而是看着歆瑤,等她說下去。
“第三,蘇記仍然由蘇老板打理主持,只是蘇家人占二,小女占八!”歆瑤緩緩道來,看着蘇培的表情變化。
果然,當聽到第三條時,蘇培皺了皺眉,他搖搖頭,低頭抿了抿茶水。
“這二成,已是小女給出的最大讓步。如果蘇老板能算算日後蘇記的純利,當知道只是二成,已經是現在蘇記年利的二十倍以上。”歆瑤篤定的說。
什麽?只是占有二成股,收利便是現在的二十倍?
蘇培有些動心,他拿起面前的玉瓶,倒出一丸養肺丸,仔細的掰下一點,放在嘴裏,用舌尖抵在上颚緩緩的化開藥丸,突然,他睜大了眼睛,用不可置信的神情看着手中的藥丸。
“這,這可是姑娘親自炮制?”蘇培話音微顫,看向歆瑤。
“正是。”歆瑤鄭重點頭,道:“希望蘇老板可以早做決定。”
“好,我同意!”蘇培思索片刻,便同意了交易。
“蘇老板真是個有決斷之人!請放心,蘇記必定會度過此次危機,一飛沖天。”歆瑤心裏暗暗松了一口氣,畢竟初次打交道,一下子就把條件談成,也是她沒有想到的,看來這個蘇老板,定是被什麽棘手的事給難住了,而且迫在眉睫。
果然,聽了歆瑤的話蘇培搖搖頭苦澀一笑,道:“姑娘有所不知,明日蘇某就要到府衙,醫人致死案正式開堂訊問,也不知道蘇謀還有沒有這個命,看到蘇記振興的一天,唉!”說着,拿起了桌上的酒杯,自己郁郁寡歡一飲而盡。
歆瑤将蘇培眼底的苦澀與絕望看在眼裏,對蘇培說道:“小妹要解決這件事,還需要蘇老板将當日之事原原本本告訴小妹。”
“當日,我在堂中坐診,中午時分,一個女子到我蘇記求診,我一摸脈象,脈象快而滑,乃是喜脈。此女子是未出閣的裝扮,我便沒有直言,而是隐意提醒了她。”
“這名女子倒也聰慧,很快明白了我的意思,臉色變得煞白,她以給家中老母醫治頭痛為由,買了七天的藥劑,便離開了。”
“當時我并沒有多想,以為是那些大戶人家藏污納垢之事,誰知,晚上便有人鬧上門來,說她吃了蘇記的藥,死了!”
“她的哥哥告了官,很快便查封了蘇記,我也被押入了監牢,後來家父多方求告,花了大筆的銀子,才将我暫時從牢裏放了出來。”
“但是原告已經放出了風聲,說不告的我家破人亡不會善罷甘休!家父也托人查了對方的底細,倒也沒什麽,只是那女子的表姨爹,與知州大人府上的總管交好,只是這一層關系,差點讓我們連個申辯的機會都沒有。”
“從事發至今,二十萬兩銀子花了出去,連個聲音都沒有,那個無底洞是填不滿了。”
“姑娘一定想,我蘇記幾代經營醫館,怎麽可能才這點家底,實不相瞞,從周雍做上這知府的位子,我們被巧立名目征收重稅,遇到災荒便多次招捐,實在是不堪重負啊。”
蘇培一個堂堂男兒,說到這的時候,眼中淚水滴落,他微微轉過頭去,待回身時,已是恢複了平靜。
歆瑤默默的點點頭,她說:“此事雖然棘手,但小妹覺得還有周旋的餘地,所以,請蘇老板不必如此失意,不到最後一刻,便不要放棄。”
蘇培無言以對,只得點點頭,歆瑤又安慰了幾句,才送蘇培離開。
待蘇培離開後,柔碧輕聲問道:“姑娘,您就有把握扭轉局面麽,我怎麽覺得,這件事情不簡單呢?”
歆瑤皓腕托腮,看着窗外的景致,片刻說道:“走,咱們去長史家看看長史夫人去。”
幾人的馬車走向了長史家,同時一紙密報已經送到了赤炎天傲的手上。
看完了上面的回報,赤炎天傲不屑的哼了一聲,“她倒是閑在,竟然要收購藥堂,還不知深淺的要趟這團渾水。自己幫她暗中斬了多少條尾巴,否則她早就香消玉殒了。”
自己出手護住他的動機是什麽?一定是感謝她出手相助,也一定是愧于自己曾經利用了她,還致使她受了傷!
赤炎天傲沒有意識到,對于他這麽一個殺人都不需要理由的人,怎麽可能在意于對她的感謝和愧疚?
想了想,他叫來了蓮回,“去,讓薛大夫給她透個消息!”
蓮回腦洞大開,不怕死的說:“誰?”
“再裝傻,我就派你去換了無影,去她身邊蹲着!”赤炎天傲看着自己的貼身侍衛,半是笑意半是威脅的調侃着。
“我馬上去通知薛大夫!”嗖一聲,蓮回就用他極品的輕功有多遠逃多遠,他可不想蹲在歆瑤身邊,那會無聊死的。
歆瑤驅車到了長史家,遞上了拜帖,便在車內悠然的品茶。長史夫人聽聞,連忙叫管家親迎歆瑤到花廳。
歆瑤還沒有進門,便聽見一個女聲,親近的說:“神醫,歡迎駕到,如果不是我這身子重,一定到府門親迎!”
歆瑤柔柔一笑,“夫人身子可安好?如果夫人不棄,就叫我歆瑤吧!”
“好好,來,快坐下,上茶,把老爺冰着的龍果,拿來!”長史夫人此刻笑的見牙不見眼的,隐含期待之色。
歆瑤心知長史夫人大用意,向着柔碧一招手,柔碧就将一個藥瓶送到了長史夫人的面前。
“這是……”
“這是送子丸,女子月事後第一天服下,連服三個月,保證是男胎!就是只服一次,也可提高孕育男胎的幾率。”歆瑤面色篤定,老神在在。
長史夫人看歆瑤的眼神變得熱切,她顫顫巍巍的拿過了藥瓶,小心的打開,先是興奮,繼而露出了一抹失望之色,歆瑤心知所以,淡淡的說:“夫人,這送子丸,炮制用料都十分講究,只是這一枚,也耗費了極大的心血,不過夫人放心,下個月此日,我必将奉上第二枚,想來也不會耽誤了夫人的事情吧。”
長史夫人點點頭,送走了歆瑤,便将自己貼身陪嫁的侍女叫了進來,長史已近四旬,為了給夫家多留些血脈,她也顧不得争寵吃醋,便讓其中一個侍女吃了多子丸,當晚就将她送入了長史的房中。
長史夫人雖然兇悍,倒也是通情豁達,與其讓夫君在外面胡吃,不如自己想辦法喂飽,也落個家宅平和了。
歆瑤事後聽了這件事,倒也微微一笑,“長史夫人,倒也是一個妙人!”
當晚,歆瑤回到家,就看到薛大夫搖頭晃腦的,站在小亭中,哼着小曲。
歆瑤一時興起,遠遠的丢了個石頭到水裏,只聽“噗通~~诶呀,是誰?老夫這衣服是今天新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