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思謀
金絲炭爐上，兩張薄紙燃起了紅色的火焰，随着袅袅青煙，扶搖而上。那看似如娟蝶飛舞的黑色殘片，卻是代表着生命之重。
兩個侍女不明所以，她們齊齊附身，道：“姑娘這是何意？奴婢可是有什麽不妥之處，請姑娘明示。”
歆瑤緩緩從榻上坐起，拉起她們的手，讓她們站了起來。
“你們這些時日，衣不解帶，盡心照顧我，我很感激。這也是你我之間的緣分，不論你們當初因何事淪落到了賣身的地步，如今都可以重新開始，沒有人可以再掌控你們的命運，生命面前，我們都是平等的。”歆瑤略帶蒼白的臉上綻放着純淨的笑容，她放了她們自由。
“從今天起你們就是自由身了，想去哪裏都行，找個好人家嫁了，相夫教子，平安度過一生吧。”
兩個女子愕然的看着歆瑤，雖然她們是帶着任務來到歆瑤身邊的，她們也明白，歆瑤已經猜透了她們的身份，所以，歆瑤在等她們的選擇。
留下，便只有歆瑤一個主子，也就意味着背叛王爺。
離開，即使回到王爺那裏，一場責罰是在所難免的。
她們相視一眼，既然王爺已經将她們的賣身契送給了姑娘，那便是讓她們留下的意思吧。
“請姑娘垂憐，我們的來歷，想必姑娘已經猜到，但姑娘仁慈，放我二人自由，但我們身世凄苦，家中早就沒了親人，離開這裏也必如無根浮萍，漂泊無依，請姑娘留下我們吧，我二人必将奉姑娘為主，鞍前馬後，生死相随！”說完二女齊齊叩頭，歆瑤聞之動容。
片刻，只聽歆瑤柔柔的說道：“好，以後我們雖有主仆之份，卻以姐妹相待，我必不相負。”
二女喜極而泣，她們服侍歆瑤歇下，便悄悄的退了出去。歆瑤躺在柔白的床帳之內，一時又睡不着，便拿起枕邊的一個玉盒，從中拿出那枚密匙，慢慢在掌心之中摩挲着。
自己跨世而出，還不曾站穩腳跟，就連番遭遇禍事，如今雖然暫時偏安一隅，但終有虎狼在側。變強才能保護自己，變強才能給離村的父老報仇，變強才能有更大的可能找到母親，現在唯一的活下去的辦法，就是變強。
第二日，歆瑤請來了花石炟，幾日不見，他的傷已經完全好了，他住在了大門口的廂房，養了兩條壯碩的獒犬，主動負擔起了家中的安全防衛。
“花大哥，我們雖然暫時安全，但那赤炎千凡當日含怒一擊，必然是查到了什麽，意圖殺人滅口，如此我們還需要早做籌謀。”
“妹子，我也想過這個事情，這幾日我留意家門外，确實看到了幾個身份可疑的人。”花石炟一臉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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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次我遭人截殺，我不相信只是那個女諜一人的手筆，時間地點路線這些情報如此詳細，赤炎千凡必定也是幕後推手，我想用不了多久，他必再下毒手。”
“如此怎生是好？”花石炟面色更為陰郁，“妹子可有什麽計劃，不妨交予我去辦理。”
“我已經與定山王有過約定，請他出面昭雪一樁慘案，但我們還缺證據，你明天就去離村，按照我的交代，取回村長記載的村志，我有用處。”歆瑤一邊說着，一邊從手邊的荷包中取出一張銀票，遞給了花石炟。
“大哥你下午拿着這個銀票，去買一匹最好的馬，速去速回！”
“不用，小黑自那日摔了那個副将，就被我帶在身邊，我騎小黑去就好了。”
“如此你将此銀票兌成一千兩一張的銀票，帶上一些路上用，其他的我再做別的打算。”歆瑤點點頭，看花石炟收好了銀票，便放心讓他離去了。
送走了花石炟，歆瑤叫來了柔霜柔碧二人，道：“柔霜，你心思細膩，下午你去城中轉轉，看看可有外兌的藥堂，大小不論，問好東家的條件，回來告訴于我。”
柔霜雖然不知道她家姑娘有什麽打算，但看姑娘神情凝重的樣子，便知事态重大，說道：“姑娘，霜兒馬上去辦，定不負姑娘之命。”
“柔碧，你如果有相熟的人，相托找個管家，最好是年紀大些的男子，你我都是姑娘家，有些事情還是需要有男人出面的才好。月錢嘛，比市面行情高三成。”
二女領命自去，歆瑤便細細的研了墨，将狼毫小楷在墨團上蕩了蕩，細細的琢磨起了“地焰魔毒”的解毒藥方。
天黑下來的時候，歆瑤掌起了燈，前院傳來了推門之聲，花石炟回來了。
他先将歆瑤屋裏的炭盆換了一個新的，又遞上了一個柄短短的彎刀，說道：“妹子，我回來了，這是九張一千兩的銀票，另外的一千兩，我買了這柄短刀，送給妹子防身。”
歆瑤知道花石炟是好意，但是什麽樣的短刀能價值一千兩銀子？她接過短刀，只見這刀身長一尺二寸，刃向外曲凸，刀身最寬處為一寸二分，護手呈蛇形，柄以鐵木制，長四寸半，在柄的兩面，各鑲嵌有一個碩大的褐色寶石，刀鞘平滑，在燭光下可見一排異域文字，仔細辨認卻也看不清楚。
歆瑤輕輕将刀刃上翻，将手上的絹絲手帕緩緩一擲，只見絹絲手帕被刀刃整齊的切割成了兩半，緩緩滑落在地上。
兩人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氣，看來這柄短刀，出身不凡，價值何止千兩白銀。
“大哥，你且說說，你是如何買到這柄短刀的？”歆瑤望向花石炟，她斷定此刀不凡。
“說來也是巧合，我從錢莊兌換了銀票，剛一出門就被一個邋遢的老者攔住，問我買不買寶刀。我心想這人必是招搖撞騙之徒，便沒有理會，可他估計心知我身上帶有錢帛，便一直尾随。”
“走過一個小巷的時候，他再次攔住我，說這是他的一個老友，昨日病死了，死之前送給他的，并言明這把刀價值萬金。”
“他的話勾起了我的好奇心，我一看，正巧也想給小妹買一個貼身的武器，就一千兩買了下來。”花石炟內心有些不安，畢竟一千兩銀子，對于曾經的他來說，已是一筆巨款。
“大哥，這柄刀，只怕有它自己的傳奇。就價值而言，确實價值萬金也不止啊。這樣吧，你明天走之前，如果能再尋到那個老者，再給他送去一千兩銀子，聊表心意吧。”歆瑤看着這把短刀，心中有一種奇特的感覺，日後這柄短刀，定為她們帶來某種不能言明的際遇，只是不知道是好事還是壞事罷了。
花石炟點點頭，接過了銀票，外面傳來了柔霜的聲音，“姑娘，霜兒回來了。”
歆瑤收好了短刀，柔霜已經進來，并為歆瑤買來了幾樣小吃。歆瑤看着各色點心，突然腹中饞蟲別勾了起來，忙拿起一塊塞入嘴裏，不住的點頭說道：“好吃，好吃！”
看着姑娘歡喜，柔霜臉上更是一喜，說道：“姑娘交代的事我打聽了，現在只有一個叫‘蘇記藥館’的醫堂挂出了外兌的招牌，聽說，是前陣子有病人誤診死了，家屬不依不饒的告到了官府，幹不下去了，便一直挂着外兌的招牌。但是因為官司懸而未決，所以沒人敢接手。”
“蘇記？想來老板姓蘇了，不知道他開價幾何？”歆瑤問道。
“鋪面加上現存的中藥，東家叫價五萬兩。那裏的藥堂我去看過，院子極大，有五畝地之廣，後院還有正房廂房數十間，臨街的鋪面有兩層，一層坐堂售藥，二層卻也是單間，裏面也還算是雅致。”柔霜把自己看到的一一禀明。
歆瑤點點頭，還沒有看過，便已經有些興趣。對于官司她并不在意，長史已經來過好幾次了，她都托病未見，只要“地焰魔毒”一日未盡除，她就占有足夠的主動權。
“霜兒，明日你再去一趟，幫我下一個請帖，地點嘛，就定在衛城最頂級的酒樓——雅量居！”
“是，姑娘！剛剛我看柔碧也回來了，她帶了個五十多歲的老翁，想來管家的人選也是有了。”柔霜輕聲問道。
“讓他進來吧，你們也都見見。”歆瑤不喜歡事必躬親。
按照她将來的設想，她的王國将是一個無比巨大的存在，找到可靠的人選是一個方面，但适當的放權也是必須的。
不多時，柔碧帶着一個老者進來，老者國字臉，兩道劍眉，英氣勃發，從面相來看，就是耿直可靠之人。
老者與歆瑤見禮，所答不卑不亢，落落大方，回答歆瑤的問題，也有禮有節，是以當時就定下，由老者擔任管家一職，人稱“海老”。
當晚幾個人沒有主仆之別，從醉湘樓要了一個席面，送到了宅院之內，如果不是早就知道幾個人的身份有別，還以為是一家親眷舉辦家宴，席間溫情流露，好不熱鬧。
歆瑤病未痊愈，她不顧阻攔，小小的飲了一杯酒，小臉兒微紅，看着衆人眼含笑意。自從她受傷以來，大家都如履薄冰，今夜，就放縱一會吧，明日的路，未見坦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