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招攬
大楚皇宮。
皇帝下了早朝,并沒有去禦書房,而是回了長生殿。一路跟随伺候的高行揣摩着皇帝的心思,謹小慎微的跟在皇帝身後。
見今日天氣晴好,皇帝并沒有乘坐禦辇,而是閑手信步,享受難得的平和。早朝上兵部尚書奏報,南嶺平寇的攝政王世子大獲全勝,斬得流寇兩千餘人,并為其上本請賞。
本來平寇有功,給些賞賜也是應該的,但當皇帝無意看見階下的兵部尚書向赤炎長恨投去那邀功一般的眼神時,便心中多了幾分不滿。
這還是不是朕的兵部了?難道真覺得朕老邁,便着急去巴結新君嗎?想到這,皇帝的臉上有了幾分陰沉。
不知不覺,皇帝一行走到了玉禧宮外的,盡管已是深秋,但那金黃的桂花層層疊疊,清芬襲人,濃香遠逸,皇帝負手而望,吟聲說道:“花蕊浮幽香,秋韻鎖桂園!”
看到皇帝興致高揚,高行很有眼色的命人在不遠處的流觞亭內,焚香擺茶,一切準備妥當,便邀皇帝登亭一坐。
皇帝欣然應允,一行人浩浩蕩蕩走向了流觞亭。剛坐下不久,只見到不遠處有宮女內侍排着長長的隊,手捧着貴重之物向玉禧宮走去。
皇帝不經意的一指:“她們在幹什麽?”
高行遙遙一望,忙遣了一個小太監,跑了過去問話。
片刻,一個內侍随着小太監走了過來,“奴才參見陛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皇帝不在意的一揮手,問道:“你們在幹什麽?”
“恭喜陛下,玉禧宮的王美人,已懷有兩月龍胎,這些是皇後娘娘的賞賜,奴才奉皇後娘娘之命送往玉禧宮。”
皇帝握着茶杯的手微不可見的一抖,他看了看高行,高行很快反應過來,道:“想來皇後娘娘也是剛剛知道,還沒來得及向陛下報喜,這賞賜也可以看得出,皇後娘娘很看重龍嗣,故而第一時間犒賞王美人吧。”
這番話說的滴水不漏,皇帝并沒有因皇嗣而露出喜色,反而是眼含深沉的看着遠處的桂樹。
屏退了來人,皇帝在亭中又靜坐了片刻,便起駕回了長生殿。同時喧了王美人到長生殿伴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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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不長,王美人應召而來。
皇帝含笑看着王美人,只見她身着華麗衣裙,長及曳地,細腰盈盈一握,面容妖媚天成,面若芙蓉。一頭青絲梳成飛天髻,雍容華貴,珠玉瑩亮,點綴在發間,一步三搖的來到殿前。她直直的看着皇帝,朱唇一鈎,柔柔俯身,露出胸前雪白一片,莺莺開口道:“參見陛下!”
皇帝伸出手,笑容深沉:“來,幾日不見,愛妃倒是更盛妖嬈了。呵呵。”
王美人起身,輕輕走上近前,“陛下,這些日子,臣妾終日不安,牽挂陛下聖體,臣妾擔心死了。”王美人話語嬌柔,說話間便坐在了皇帝的懷中,眼中一汪春水,讓人心生憐愛。
王美人心思剔透,拿起一顆葡萄,仔細的撥了皮,玉指微托,親手送于皇帝的唇邊,“陛下,請用!”
皇帝扭頭看着王美人,微微一笑,并不理會她的嬌柔,眼底慢慢浮上一層冰冷之色。
王美人發現有異,卻不知皇帝為何不悅,慌忙跪倒在地,輕顫着柔聲問道:“陛下,可是臣妾有什麽不妥之處,另陛下厭倦?”
皇帝附身,将王美人的下巴狠狠一托,便于她四目相對。
王美人吃痛,卻不敢忤逆皇帝,只是委屈的留下了眼淚,喉間莺莺而泣。
“你不知錯在何處?”皇帝冷冷的看着這個他最寵愛的美人。
“臣妾不知。”王美人哀傷一答。
“好,你去地下慢慢想好了。來人,拉出去,杖斃!”
王美人吓得忘記了啼哭,只是大聲的說:“陛下恕罪,陛下,看在臣妾盡心侍奉的份上,饒了臣妾吧。”
皇帝不耐煩的揮揮手,自有宮人将王美人拖了出去。
皇帝一早以雷霆手段杖殺王美人的事,震驚了朝野,皇後也知趣的沒有詢問,在宮裏生活了這麽多年,審時度勢的眼力她還是有的。
攝政王得知後,眉頭緊皺,王美人是他送進宮的,我的皇兄,你,這是何意?
朝堂上的風波已經愈發的猛烈,赤炎天傲淡淡的放下了手中的密報,有些不解的眯起了眼。
父皇為何殺死自己的孩子?
本來就子嗣單薄的皇族,應該珍重每一個皇子皇女,為什麽父皇會這樣處置懷有二個月龍胎的王美人,難道僅僅是為了給攝政王叔一個警告嗎?
聯想到父皇似乎素來也不喜他們幾個年長的皇子,這些年經常指派他們做一些危險的差事,赤炎天傲就有一種理不清頭緒的無奈。
抛開這些煩悶,赤炎天傲想起了那個女人。
已經三天了,雖然自己曾經去探查過一次,但并沒有機會與她傳遞消息,她會遵守約定嗎?
此刻的歆瑤正在配置第二副藥丸。她彎腰低着頭,用鼻子品鑒某種藥粉的年限,那可是存世不足十株的草藥啊。
就在她微微呼吸着藥香,感受那沁人心肺滌清蕩流的感覺時,突然一個“阿嚏~”噴了出來,好巧不巧的将眼前的藥粉吹了滿滿一桌。
站在身側的兩個侍女一陣心驚肉跳,這株紫陽草,是她們花費無數心思,巨資收購的奇藥,就被歆瑤這麽一噴,化為了滿桌的藥灰,怎麽不叫她們懊惱。
一個侍女殺機一現,就要抽出腰間短刀,這幾日被歆瑤指使的團團轉的她們,早就心懷不滿。另外一個卻一把攔住了她,謹慎的對她搖了搖頭。
歆瑤用餘光将二人得舉動看的一清二楚,她一邊用頭上的木釵小心的撥弄着玉盤裏殘餘不多的藥粉,一邊自言自語的說:“還好夠用。”本來,那紫陽草是作為藥引之物,即使沒有它,也可以用別的藥性相當的藥材替換,是以歆瑤并不着急。
她今早剛剛給莺兒看過傷口,由于傷口太大,無法縫合,只能用以活血生肌的藥促進組織肉芽慢慢爬行,而且現在看來,傷口邊緣已經有着淡紅色的新生皮膚,估計有個半年,便能痊愈了。
當然,這些歆瑤是不會同莺兒說的,她只是故作神秘的看着傷口,叨咕一些自己都聽不清的話語,看着她們面面相觑的樣子,歆瑤默默地在心底不厚道的笑了。
轉眼十數日過去了,這一日歆瑤來看莺兒。莺兒的傷比歆瑤預想中的要好,現在傷口已經明顯縮小了不少,歆瑤滿意的點點頭。
歆瑤拿出了自己配制的第四副藥貼,道:“腐骨散之毒已清,從今天起,只需用生肌的藥貼即可,姑娘的性命,算是暫時保住了。另外姑娘的寒毒,需要用千年紫參醫治,盼姑娘早日覓得聖藥,将來如果信得過小女,一定為姑娘盡心醫治。”
莺兒并沒有答話,她何嘗聽不出來,歆瑤這是要走。莺兒理了理衣衫遮住胸前春色,才道:“姑娘好醫術,不知是否願意留下為本姑娘效力?”
歆瑤早就料到莺兒會出言挽留,更知道一旦挽留不成,就有可能招致殺心,卻仍然婉拒道:“小女自由慣了,除了一點淺薄的醫術,別無所長,姑娘擡愛了!”
莺兒倒也是感激歆瑤救了自己的命,但招攬人心,或以德服人,或已利誘人,或挾恩以報,從來就是要有所綢缪,是以她也不介意,遞上一張銀票,道:“這是姑娘的診金,相必會讓姑娘滿意的。”
歆瑤微微一笑,打開一看是一萬兩銀票,道“姑娘放心,出了這個門,我便什麽都忘記了!”說完便将銀票一收,灑然而去。
歆瑤走後,帷幔後面閃出一個冰冷的身影,他剛剛透過帷幔的縫隙,看到了歆瑤一晃而過的側顏。
是她?他握劍的手微微用力,當日自己押送她來的時候,雖然蒙着眼罩,但那時的她明明是一張面色黯淡的臉,雖然也有幾分姿色,但完全沒有如此的明麗照人。
陌顏閃身走到莺兒面前,不顧莺兒臉上的不悅之色,冷聲說道:“你就這麽送她出府了?”
“我現在尚且仰人庇佑,強行留下她也是不妥,她若能為我所用,日後必然逃不出我股掌之間。”莺兒淡然一笑,媚态百生。
“在天涯海閣,她可是值二十萬兩銀子。”陌顏依舊無動于衷,莺兒嬌媚的手段,對他向來無用。
“哦?我卻不知道,有意思!”莺兒頗感意外。
“我勸你還是趕緊離開這裏,大公子也庇佑不了你太久,赤炎天傲的人,已經盯上了這裏。”陌顏受周顯之命明着是保護莺兒,其實也是監視着這些南理密碟,免得她們做出什麽出格的舉動。
“陌兄莫急,請轉告周公子,莺兒這些日多有叨擾,這就離去,改日再登門致謝!”說完這些話,莺兒竟是帶領着幾個屬下,按照早已準備好的計劃,離開周府。
正午時光,秋日高懸,一輛送水的車從周府的小門進入,不久之後又原路離開。
幾柱香之後,幾個丫鬟垂散着頭發,被婆子趕出了周府,婆子一邊打着哭喊的丫鬟,一邊說:“誰讓你們吃裏扒外,手腳不幹不淨,大夫人不把你們送去府衙,就是寬待你們了,還哭什麽?還不快滾?”
那幾個丫鬟哭鬧了一會,便頹然散去。
蓮回盯着這一幕,冰冷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