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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21)

無子,蘭妃肚子的雙生子就是對皇後最大的威脅,而皇後又是她的姑姑,不管是外人眼裏,還是皇上眼裏,她和皇後是一家人。

她并不害怕蘭妃會出什麽妖蛾子,她也知道皇後有心思利用她對付蘭妃,她不會成為任何人的棋子,她所做的一切就是想尋求一個真相,一個怡寧是生是死的真相。

這個真相很殘酷。

轉眼間一場對質變成一場救治。

皇上宣了禦醫進來,也留下了葉畫,蘭妃的情況看上去雖然兇險,可孩子卻保住了,皇上的心終于放松下來,他又倦又痛,昏昏沉沉睡了過去。

葉畫和裴鳳祈回到東宮的時候,已是深夜。

夜色如此溫柔,卻也如此冰涼。

裴鳳祈将葉畫輕輕的攬入懷中,清逸的面龐面對着她,他們離得那樣近,近到可以聽到彼此的心跳。

“畫兒,不要害怕,怡寧或許還活着。”他的聲音很柔很輕,“傅出和子歸已經帶人趕往靈雲寺。”

“可是今天我們已經在山下搜查過了,并沒有發現怡寧。”

“所以蘭妃很有可能說了假話,怡寧或許并沒有跌落懸崖。”

“鳳祈,你說這世間為什麽要有這麽多的錯過,明明近在咫尺,卻不能相見。”葉畫的情緒很是低落,“四兒的話叫我心驚,蘭妃肯定對怡寧下了手,只是不知是殺了她,還是将她藏了起來。”

裴鳳祈想了想,搖頭道;“父皇去的太突然,她應該沒有機會再将怡寧藏起來。”

葉畫心裏一痛:“難道殺了?”

“畫兒,你往好處想想,若殺了,怡寧的屍體在哪裏?怡寧若沒有跌落懸崖,很有可能被人救走了,剛剛父皇在下令尋找怡寧的時侯,蘭妃的眼睛露出驚恐,還差點小産,可見她心虛了。”

“對,若怡寧死了,她不會如此心虛,她是害怕我們找到了怡寧,害怕怡寧說出她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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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鳳祈深眸凝視于她,“畫兒,你記不記得清遠小師父說有人追殺怡寧,我總覺得那個馬全不簡單,他上次能帶走怡寧,這一次追上山卻沒有現身,很有可能暗中行動了。”

“那個馬全究竟是什麽人?”

“我已經命人畫了他的畫像去查,想必很快就會有結果。”說着,他嘆了一聲,輕輕撫一撫她的臉,将她抱的緊了些,“畫兒,現在一切都還沒有定論,你不要自己就先失去了希望,等查到馬全,事情就能有轉機了。”

“對,鳳祈,你說的對,我怎麽能失去希望。”她将頭埋進他的胸膛,低低道,“在你的懷裏,我總能感到心安。”

裴鳳祈心中一動,忍不住在她的臉上親了一下,輕聲道:“畫兒,聽你這樣說,我好歡喜,你不要再傷心了,因為我的心會疼。”

他熾熱氣息撲在她的臉上,她心中一熱,他緊緊抱住了她,輕柔的吻纏綿而上,想要吻去她心中的一切煩擾。

葉畫的身子跟着輕顫起來,越來越軟,像睡在柔軟的雲朵裏,随風起伏飄蕩。

這個世界仿佛只剩下兩人。

他們緊緊相依相偎,什麽都不去想,此刻唯有彼此。

鳳祈,有你在我身邊,我不會再害怕。

“太子殿下,可以出發了。”殿外傳來夙娘的說話聲。

“畫兒,你在宮裏安心等着。”

“嗯。”

葉畫目送他離開,他們要搜查的不僅是靈雲寺,還要擴大範圍從帝都城到附近鄉鎮一一搜查。有那麽多人都在尋找怡寧,怡寧她會回來的,她會嫁給八哥,做一世恩愛夫妻……

這是葉畫心裏的期冀。

此刻的怡寧根本不知道,為了找她,出動了整個禦林軍,大家發了瘋似的在找,可沒有一個人能知道她在哪裏。

她後腦勺受了重擊,到現在都昏昏沉沉的睡着,連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哪裏。

重……

好重……

子歸哥哥,你在哪裏,你快來救救怡寧啊,怡寧很害怕,很害怕。

畫嫂子,蘇蟬姐,父皇,太子哥哥,你們都在哪裏呀,怡寧找不到你們,怡寧想回家。

為什麽?母妃你為什麽這樣對待我,你竟然要殺了我。

不,你不是我的母妃。

怡寧沒有母妃。

從此以後,怡寧再也沒有母妃了。

“不……不要……好痛……走開……你走開……”

她感覺自己渾身被噬咬的到處都痛,她想推開壓在她身上千斤重般的野獸,可是她怎麽都推不開,她甚至無力到連眼睛也睜不開。

不,她在做夢。

這是一個可怕的噩夢,她一個人流落荒野,馬上就要被野獸啃噬的屍骨無存了。

她不想死,她還想回去,她要嫁給子歸哥哥,和他生一堆胖娃娃,一家人永永遠遠幸福的生活在一起。

渾渾噩噩中,她神智漸漸渙散,她突然覺得好累,她想睡覺,可是那種讓她極不舒服的痛感讓她無法入睡,她睡又睡不着,醒又醒不來。

突然,她感覺肩膀上劇烈一痛,好像被咬下一塊肉來似的痛,她無法承受這樣的痛苦。

不啊——

她突然驚醒過來,控制不住的想要尖叫。

本應該是刺耳高亢的尖叫聲在出口裏化作小獸一般的嗚咽,她驚愕的看着身體上方的那張臉,一股濃烈的酒味撲的她想嘔吐。

突如其如的恐懼激起了她所有力量,她拼命想要推開她,拼命叫着。

“滾開,你滾開!”

“月兒,我的月兒,一會兒,就一會兒……”

“不,你放開我,放開我……”她驚恐如被捕獵的小獸一般,身體劇烈的顫抖着,她沒有辦法反抗,到最後化作低語的哀求,“馬全哥哥,放開我,你放開我,求你,求求你了,哥哥……”

他忽然一滞,停止了對她瘋狂的暴虐,她這樣的呼喚讓他覺得心疼。

他捧住她的臉,睜着一雙血紅的雙眼:“月兒,我要你成為我的女人,這樣你就不會再跑了。”

“不,我不跑了,我再也不敢跑了,馬全哥哥,求求你,求求你放開我好不好?”

“不,我再也不要放開你,月兒……”

“我不是月兒,不是……”

她的話已經被他堵在了嘴裏,她下意識的咬緊牙關,他拼力想要撬開她的牙齒,一雙大手粗魯着撕扯着。

怡寧腦袋嗡的一聲,全是空白,怎麽辦,要怎麽辦?

嗚嗚……子歸哥哥,你在哪裏啊?

忽然,她張開了唇,用力一咬,狠狠的咬了他的舌頭。

腥甜的血在嘴裏彌散,劇烈的疼痛讓他的腦子瞬間清醒,他擡起頭來,揮手一巴掌打在她的臉上。

血從怡寧的嘴角流了出來,已經分不清是他的還是她的。

“你竟然敢咬我?”他一手撐起,一手捂住嘴角,“不要忘了,你的命是誰撿來的?”

怡寧憤怒的盯着他,冷冷的笑了起來,這樣的冷笑以前從來也沒有在她的臉上出現過。

“既然如此,我把命還給你好了!”

她牙齒一用力,想要咬舌自盡,他伸手一把捏住了她嘴巴。

他看她時,眼睛裏有欲望,有疼痛,有怯弱,有卑微……

滔天的情緒最終化成一聲虛軟的嘆息:“我要你的命做什麽。”

他松開手,翻身而下,眼眸幽深的盯了她一眼:“記住,下次不準再跑,否則我不敢保證下次會這樣輕易的放過你。”

怡寧眼睛裏充滿淚水,害怕的看着他。

她到現在都對這個馬全一無所知。

他到底是誰?他為什麽要救她,為什麽要帶她去南燕隋陽城?他一次次這樣對她讓她覺得好害怕,好害怕。

“吱呀”一聲,屋門打開,又再次被關上,她從床上爬起,光着腳丫跑到門邊,她想要打開門逃跑,門已被死死的鎖住了。

“馬全哥哥,你放了我好不好?”她嗚嗚哀求,“我想回家,你讓我回家好不好?”

黑暗中傳來他冷沉的聲音。

“月兒,你不要再存有幻想,你已經沒有家了,你那個母妃她分明是想殺了你!”

“嗚嗚……”她哭的癱軟的坐在地上,此刻的她是如此的無助和恐慌。

他說的沒有錯,她的母妃确确實實想要她的命!

難道過去所有的母女親情都是假的麽?她怎麽也無法接受。

子歸哥哥,我在這裏,我在這裏呀!

怡寧好想你。

嗚嗚……

景子歸正一遍一遍在山崖尋找,唯恐漏掉了珠絲馬跡,雖然他們已經搜查過了,他還是搜查的很仔細。

沒有,怎麽都找不到。

其實找不到對他來說或許是個好消息,至少怡寧沒有摔落山崖死了,可是他的心好慌亂,亂得不得了,她那樣單純,那樣柔弱,從來都沒有吃過半點苦,要如何适應這宮外的生活,她是如何挨得過做小乞丐的日子。

從前總覺得她每天都唧唧喳喳的,現在沒有她在耳朵邊唠叨,他覺得好孤寂失落,難以忍受的孤寂失落。

怡寧,你到底在哪裏,哪怕是天崖海角,我也要找到你。

這一找,又找了七天,根本沒有怡寧的消息。

蘭妃每日裏都在惶恐裏度過,眼看找到怡寧的希望越來越渺茫,她的心反而安定下來。

怡寧,你不要再回來,不要再逼母妃了。

有關馬全,蘭妃一無所知,裴鳳祈卻已經暗中查出了他的身份,他本是守衛宮門的一個普通侍衛,名叫賈天賜,是扔在人堆裏也找不出來的那種長像,說是家中老母得了重病要回家侍疾。

算算他離開的時間,正好是怡寧落水失蹤的第二天早上。

景子歸帶人趕往他的家鄉裏南查訪,哪裏有什麽家中老母,除了一座破舊的快要倒塌的茅草屋,一個人都沒有。

據鄰居講,他們一家子早已在裏南雪災的時候全家逃難去了,至于逃到哪裏沒有人知道,好在,景子歸還查到了一個消息,賈天賜有個姐姐嫁到南燕,不過南燕那麽大,具體嫁到南燕哪裏,那些鄰居也說不清楚。

景子歸不願放過任何一點線索,只身趕往南燕,一座城一座城的尋找。

只是人海茫茫,想要找一個人,真如大海撈針一般。

……

夜色深沉。

空氣中有悶熱的濕氣流動,是大雨将至的征兆。

葉畫剛剛沐浴完,披散着一長烏黑的長發,靜靜的坐在窗前榻上看着手中一本厚厚的醫書,有一陣陣的風襲來,很是涼爽,她一頁一頁他細翻看,時不時的飲兩口茶。

雖然她不能再跟薛痕,準确的來說是裴鳳吟去學習醫術,她卻一刻也不敢荒廢。

她有些惋惜,也有些矛盾,可長痛不如短痛,現在她和裴鳳吟只保持一種各取所需的利益關系也好,省得他們走到徹底決裂的那一天,她會覺得痛苦。

她一直想找到救娘親的方法,可是她翻遍皇宮裏所藏的所有醫書,都沒有找到救治方法。

不僅皇宮,當初她在梅林學習醫術的時候,看了那麽多的醫書,也一樣沒有找到救治方法。

裴鳳吟到底能不能救娘親?

但願他不要騙她。

“畫……”

裴鳳祈一進殿,正要喚她,突然聲音一啞,喚不出來了。

他目光凝滞,只站在那裏靜靜的看着她,今晚她穿了一襲淡緋色亵衣,皓體呈露,弱骨豐肌,果露在外的肌膚雪白嬌嫩。

她看書看的那樣認真,根本沒有發現他的到來,他生怕打擾她似的,連呼吸都變得輕了起來,這樣的她于安靜中透出一種清冷而神秘的美麗。

垂眸的眼睫輕輕扇動,每扇動一下都仿佛扇動到他的心裏,他的心跳的越來越快。

葉畫終于感覺到有人在注視着他,她一向是個防備心極重的人,只是面對他,她從來不曾有半點防備,以至于他來時她都沒有注意到。

她擡起頭來,沖着露出微微一笑:“鳳祈,你回來啦!有沒有查到蔣暮春手裏的金葉子是從哪裏來的?”

他還是沒有移開眼光,靜靜的盯着她,也沒有回答她的話。

葉畫被他盯的有些面紅耳熱,因為他的眼睛裏湧動着幽暗而暧昧的漣漪。

葉畫從榻上下來,趿着鞋走到他面前,拿手在他眼前晃了晃笑道:“鳳祈,你怎麽一直這樣盯着我?”

裴鳳祈一把握住了她亂晃的手,眸裏蘊滿笑意,緩緩啓口道:“因為畫兒你好看。”

“天天看還不嫌煩。”

“看一輩子也不會嫌煩。”

“可是等我老了,就不好看了。”

“就算你老掉了牙,也一樣好看。”他清澈的眼睛裏盛着脈脈暖光,瞳仁裏倒映的她的人影,心柔化成一汪春水,他伸手摸了摸了她的花瓣一般的唇,溫雅一笑。

逆光中,她看着他的臉,莞爾笑道:“不知鳳祈你老掉了牙的時候是什麽樣子?”

“不管什麽樣子,你都不準嫌棄我。”他盯着她。

“當歲月爬滿臉龐,也是一種經歷世事的滄桑之美嘛,我不會嫌棄你的。”葉畫笑着伸手在他胸口拍了拍。

他心裏一動,灼熱的手掌一把握住了她的腰,她腰間一癢,趕緊躲開的笑道:“鳳祈,你別鬧,水晶碗裏還盛着荔枝,我去剝幾個給你吃。”

葉畫轉身離去,裴鳳祈随之一起走了過去,他坐在榻上看着她忙碌,眼稍一撣,就看到她胸前的一片春光。

眼睛就這樣定了神。

“畫兒……”

他聲音啞的不像話,他更加靠近了她,手慢慢的伸了出來,撫上她的臉,她滾燙的手掌燙着她的臉,她一頓,手裏剛剛剝好的荔枝掉落下來,滾到榻上。

他的手緩緩下移,緩慢,輕柔,卻又帶着一種堅定的力度。

葉畫哪裏還有心思再剝荔枝,早就面紅心跳,全身酥麻虛軟到無力了。

他的手所到之處,都燃燒起一片火苗。

“畫兒……”

“嗯。”

“你真美。”

“嗯。”

“我想要你。”

“嗯。”

“一直一直要你。”

“嗯。”

錦帳起伏如水,帳幔深處傳來似痛似快樂的喘息氣,一場狂風急雨之後,葉畫閉着雙眸,臉色嬌紅的依偎在他身邊。

他的手還停留在她的肩上,一陣汗過後,他輕輕的替她蓋上剛剛被扯掉的薄褥,看着她嬌豔妩媚的臉,他情不自禁的伸手摸了摸。

“畫兒,你剛剛答應過我的。”

“啊?”

葉畫感覺自己上了當,還上了個大當,他說一直一直,果然是一直一直,當第二天葉畫扶着腰起來的時候,他已經眉眼含笑的坐在了床邊,輕輕抱起她,沐浴,穿衣,梳發,畫眉……

當然,還有他親手為她熬好的粥,做的糕點。

葉畫就算對他晚上的龍馬精神有怨由,此刻也消散了。

早起下了一場大雨,到下午的時候大雨停,太陽竟然探出臉來,明晃晃的照耀着大地。

一輛馬車奔馳在明澈蔚藍的天空下。

235鳳祈你招蜂引蝶(二更)

馬車走到一半,忽然停了下來,裴鳳祈淡淡問了一句:“怎麽了?”

“回禀太子殿下,有人攔住了馬車。”

裴鳳祈掀開馬車簾,就見有兩個女子站在馬車面前,其中一個女子一看到他,露出一個明媚的笑來:“臣女參見太子殿下。”

葉畫心裏一惑,這個常顏怎麽會出現在這裏,昨天鳳祈去見蔣暮春,并沒有得到金葉子的下落,今天蔣暮春特意盛情邀請他們去帝都新開的一家名叫浮雲閣的茶樓做客。

當然他邀請不至他們兩個,還有不少達官貴人,連四哥,五哥,六哥,七哥,絨絨姐,甚至于三哥葉光略都去。

想到這裏,葉畫忽然覺得有些惆悵,若怡寧在她一定很高興的,她肯定會和八哥一起去,她是最喜歡熱鬧的人。

蔣暮春雖然來帝都不久,為人卻十分豪爽仗義,倒結交了不少朋友,當然大多數人是看在虞王裴世楓的面子才去的。

裴世楓并沒有離開帝都,二王之亂,他獨善其身,不牽扯任何争鬥,是少有的可以在皇上和太後面前同時都混得如魚得水的人。

她和鳳祈去浮雲閣并不是看在誰的面子,而是想從蔣暮春身上打開一個突破口,查出常家金礦到底在哪裏。

不想,半道竟然遇見了常顏,難道她也受邀參加聚會的?

透過馬車簾的縫隙,葉畫看到她身邊還站着一位女子,面容與常顏有幾分相似,只是比常顏生的更高更清瘦一些,她随後也恭敬的行了禮:“臣女參見太子殿下。”

那女子正是常顏的姐姐常愛,她從小體弱多病,所以帶發在寺廟裏修行,三個月前,她身體大好被接回了常家,這一趟正好和常顏一起來帝都游玩。

她性子與常顏不同,有些孤癖的不合時宜,本來她怎麽也不想出來,只是祖母說她一直待在寺廟連人情世故都不通了,讓她跟着常顏一起出來見見世面。

在家時,她一直聽常顏說太子殿下生的如何好何好看,她本還不以為然,認為常顏是吹噓罷了,沒想到今日這驚鴻一瞥,方知常顏的話都沒能說出太子一份的風姿。

眼前的這位太子,不用說話,只坐在那裏她便已經驚為天人,裴鳳祈非凡的氣度,絕世的容光,讓她瞬間突然有些自慚形穢起來。

她素來目下無塵,自認為天下的男人都是泥做的土坯,沒想到,她大錯特錯,這世間竟有如此高華玉潔,爾雅若仙的男子。

見太子的眸光投了過來,她不敢再看,只害羞的垂下了頭。

太子的聲音很淡,淡雅如一杯純淨的水。

“原來是常家表妹,這位是……”

“太子表哥,這位是家姐常愛。”

裴鳳祈淡漠的“嗯”了一聲道:“孤還有事,煩請二位表妹讓個道。”

“……”

常顏和常愛雙雙都覺得頗為尴尬。

常愛趕緊退出兩步,常顏卻忽然哎喲一聲,蹲下身子痛苦的抱關着腳道:“好痛,我的腳扭了。”說完,可憐兮兮的眨巴着眼睛,乞求的看着裴鳳祈道,“太子表哥,可否讓臣女搭乘一下馬車,臣女的腳痛的不能走了。”

“鳳祈,是誰說她的腳扭了,我倒可以看看。”

一個清冷的聲音從馬車裏傳了出來,常顏立刻覺得有些窘,她只打聽到今日太子馬車經過此處,并沒有想到葉畫會跟着一起來,她趕緊道:“原來太子妃也在啊,臣女參見太子妃。”

常愛一雙眼睛緊盯着馬車內,心裏想着,這太子妃究竟生的什麽模樣,怎能配得起太子這樣的人物。

當葉畫掀開馬車簾,被裴鳳祈扶着從馬上跳下來時,常愛更加自慚形穢的無地自容了。

天!這世上怎麽會有生的這麽好看的女子。

她趕緊也跟着行了一個禮:“臣女參見太子妃。”

葉畫禮貌的笑了笑,緩緩走向坐在地上的常顏,故作關切的問道:“常顏姑娘,你的腳扭了嗎?”

常顏知道葉畫懂醫術,生怕被她看了出來,她心虛的扯着嘴角幹笑道:“是扭了,不過不嚴重。”

葉畫悠冷一笑:“傷筋動骨一百天呢,可不是鬧着玩的,正好本宮略通醫術,可以替常顏姑娘你瞧瞧。”

“姑娘,姑娘……”珍珠十分靈俐的跑了過來,手裏還拎着一個藥箱,送到葉畫面道,“姑娘,奴婢把藥箱給你送來了。”

裴鳳祈看着葉畫,心裏覺得有些好笑。

“不……不敢勞煩太子妃。”常顏害怕的抹了一把汗。

“常顏姑娘客氣了,本宮雖然是太子妃,卻也是醫者,醫者父母心,治病救人是應該的。”說着,打開藥箱,從裏面取出一根銀針來,對着陽光晃了晃,“這根銀針細了些,小了些。”

說完,又換了一根粗一些,長一些的銀針,又對着陽光晃了晃。

常顏已吓得變得臉色,開始坐不住了。

接着葉畫又換了幾根針,最後選了一根最長最粗的,她緩緩的蹲下身子,看了看常顏道:“常顏姑娘你要忍着些,會有些疼。”

常顏看着那閃着寒光的銀針,吓得頭皮發麻,全身虛汗涔涔,眼看銀針逼近,她“啊”的驚叫一聲:“……不痛了……我……我的腳不痛了,呵呵……竟然不痛了唉……”

常愛看到常顏演的這一出,心裏大為不恥,覺得她耍的小伎倆拙劣極了,她站在旁邊都覺得害臊。

“既然常顏表妹的腳好了,就請讓開吧!”裴鳳祈淡聲道。

“……哦。”常顏悻悻的爬了起來。

很快,葉畫和裴鳳祈又上了馬車,裴鳳祈又憐又愛的笑道:“畫兒,你可真是個小促狹鬼。”

“還不都怨鳳祈你,招蜂引蝶的。”

“你吃醋了?”

“沒有。”

“……哦,你的回答讓我很失望。”

“好啦,好啦,我吃醋了,連醋壇子打翻了。”

“嗯,這話聽的人心裏很舒服。”

“……”

不一會兒,就到了浮雲閣,浮雲閣內熱鬧非凡,招待的全是王公貴族,裴鳳祈和葉畫一出現,就引得衆人矚目。

裴鳳祈嘴角噙着親和的微笑,只是笑意隐着一種難以親近的疏離,他攜着葉畫的手在衆人的跪拜聲中緩步走進了浮雲閣。

葉畫本以為這浮雲閣不過是一座普通的茶樓,頂多就是布置的奢華一些,不想竟然布置的異常清新雅致,還處處顯出設計者獨具匠心的用意,于清新雅之外還十分富有新意。

雕棟畫棟,绮戶珠簾,當你以為前面已走到了盡頭,盡頭處卻別有洞天。

可以這麽說,這浮雲閣處處是景,步步入畫,當你身置其中的時候,沒由來的就覺得心情舒暢,還帶着一種探知神秘的樂趣。

“囡囡,你可終于來了。”景蘇蟬一見葉畫來親熱的拉住了她的手,“我剛逛了一圈,這浮雲閣當真有些意思。”

景子言走過來笑道:“讓你來還不肯來,這下知道這浮雲閣的妙處了吧?”說着,又對着葉裴鳳祈和葉畫道,“祈哥,囡囡,你們可來遲了,待會罰酒三杯。”

這些日子他看絨絨一直為怡寧的事傷心,都好多天沒有笑了,今日特地讓她出來散散心,果然來對了,絨絨的臉上終于有了笑容。

裴鳳祈淡笑着點頭道:“好。”

葉畫笑問道:“七哥,絨絨姐。怎麽只有你們兩個,四哥五哥六哥呢?”

“他們都不來了。”景子言解釋道,“四哥是個悶葫蘆,他不喜歡這種場合,五哥和六哥都佳人有約嘛。”

葉畫點頭笑道:“白姐姐還好,蘇姐姐好像是個安靜的性子。”

說起這位蘇姑娘,葉畫也覺得真是姻緣天注定,這位蘇姑娘不是旁人,正是老太太的侄女王玉洛的女兒蘇墨白,是個真真正正的才女。

“哪是蘇姑娘安靜啊,分明是六哥想和人家單獨幽會嘛!”景子言笑道。

“囡囡,看來咱們很快就能喝到五哥和六哥的喜酒了。”景蘇蟬笑道,心思忽一轉,又想到景子歸和怡寧,心中恸了恸,她也不想掃興,所以并沒有表現在臉上。

“哎呀,來遲了,我來遲了……”

236景蘇蟬,你還是不是個女人

衆人轉頭去看,眼前一道豔光流過,一個身着暗紅撚金長袍的男子走了過來,黑發未束,随風飛舞,烏黑的發襯得他一張臉俊美非凡,行動間更是風流不羁。

此人正是虞王裴世楓。

大家彼此行了禮,裴世楓毫無顧忌的将葉畫上下打量一番,他在看葉畫這般美人的時候,眼裏雖有欣賞,卻無男女之別,他笑眯眯的對着葉畫道:“這些日子沒見,太子妃似乎又長高了些,更加明豔動人了,看的連我都舍不得移開眼睛。”

他話雖說的輕佻,眼睛卻絲毫沒有輕佻之意。

葉畫聽他這般說,心中并無甚不悅之意,因為裴世楓是個斷袖,他娶的妻子只是個擺設而已,蕭韶才是他最寵愛的正妃,二人一直都是如影随形的,今晚倒沒見到他。

葉畫禮貌的颔首笑道:“那我權當十一皇叔在誇獎我了。”

裴世楓笑着點頭道:“你倒不謙虛,不像有些女子喜歡矯情。”說完,又對着裴鳳祈嘆道,“太子,你真是娶了一個好媳婦,對了,雲織姑娘呢,暮春念叨了半天怎麽沒見她跟你們一起來?”

因為知道了太後的算盤落空,裴鳳祈并不打算納雲織為側妃,所以他倒有心思撮合雲織和蔣暮春,只是聽聞雲織和景子言看對了眼,為此,蔣暮春時常在家嗐聲嘆氣的。

想着,他看了看景子言,只見他面上果然暗了兩暗。

裴鳳祈搖頭笑道:“并沒有聽雲織姑娘說要來。”

景子言道:“雲織要在宮裏陪她的姑姑,沒時間過來。”

“哦?”裴世楓眉稍微挑,似笑非笑道,“那暮春今晚可要失意了。”

景蘇蟬睨了一眼裴世楓,扯扯嘴角道:“虞王叔叔,你真是鹹氣蘿蔔淡操心,雲織姐姐可是名花有主的。”

“你這小蟬兒!”裴世楓伸手指着景蘇蟬的臉,唇角一揚,勾起一個頗為無奈的笑來,“性子還和從前一樣急,一點長勁都沒有,怎麽着,還怕我家暮春拐了雲織姑娘不成?”

景蘇蟬眼皮一翻,不以為然道:“就算蔣暮春想拐也拐不走啊。”

話音剛落,就聽到蔣暮春的笑聲傳來:“是誰在說我的壞話呀!”

說畢,他已走到了衆人面前,趕緊恭恭敬敬的向葉畫和裴鳳祈行了禮,二人淡淡點頭一笑。

只見裴世楓伸手指了指景蘇蟬道:“除了這口無遮攔的小蟬兒,還能有誰。”定一定,又笑道,“暮春,你的性子倒與小蟬兒有幾分相似,都是口無遮攔的。”

景蘇蟬嘴一撇道:“誰與他相似了,虞王叔叔,你可真會胡亂攀扯。”

蔣暮春嘻嘻笑道:“是不相似,我可不敢做個霸王,不過做霸王的夫君還是可以的。”

裴世楓輕輕咳了一聲道:“暮春,你怎麽又口無遮攔起來。”

“好你個蔣暮春,竟然口出狂言,吃我一拳!”說時遲,那時快,景蘇蟬的拳頭已揮了出去。

從前她與蔣暮春并不算特別熟悉,但也算是舊識,知道這個蔣暮春是個見到美女就走不動道的人,此前,他多番對雲織表示好感,她已憋了一口氣在心裏,今日又出言調戲于她,她一時激憤就想打他個滿地找牙。

“哎喲”一聲,蔣暮春沒來得閃躲,被景蘇蟬一拳打在眼睛上,衆人一瞧,他眼眶已經被打的一片青紫。

蔣暮春捂着眼睛,用另一只眼睛瞪着景蘇蟬,看着她一臉得意的樣子,他叫喚道:“景蘇蟬,你還是不是個女人啊?怎麽這麽兇悍!”

裴世楓笑道:“暮春,這下你可見識了什麽叫霸王小九妹了吧?”

“見識,見識。”蔣暮春與景蘇蟬本就認識,只是從前從來沒挨過她的打,此番挨打,他才知道這霸王小九妹名不虛傳,一言不合就動起手來,他連連搖頭嘀咕一句道,“做這霸王的夫君還不找死?”

“蔣暮春,你還敢胡說八道!”景蘇蟬又沖着他揮了拳頭,“本姑娘打掉你的牙。”

蔣暮春身子一閃,躲到裴世楓身後,連連作耶道:“小霸王,哦,不,女俠,景女俠,再不敢胡說了……”

衆人見他這般,都忍俊不禁的噗嗤一笑。景蘇蟬收了拳頭,惡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也不再搭理他。

他反陪着小心,殷勤的請大家去品茶。

他親自拿一個茶單,那茶單竟然也設計的十分精美,翻開時還帶着一股雨後青木的清新香氣。

裴鳳祈淡笑道:“這浮雲閣究竟是何人設計?果然妙極。”

蔣暮春眨巴眨巴眼睛,一眨覺得眼睛有些疼,又伸手捂住,嘿嘿笑道:“太子殿下,你猜。”

裴鳳祈想了想,道:“匠師班懷?”

“哈哈……”蔣暮春得意的搖頭一笑,“太子殿下,你再猜。”

裴鳳祈搖搖頭,看了看葉畫微笑道:“畫兒,你可能猜出?”

“我可猜不出。”葉畫搖頭笑道,又贊了一聲道:“這裏連小小細節之處都做的這樣完美,看來這位匠師是個凡事喜歡苛求完美之人。”

裴世楓目光一亮,笑道:“太子妃真是一語中的。”

“哎喲,說來說去,這位匠師到底是誰嘛?”景蘇蟬手裏茶單,說完,又情不自禁的吸吸鼻道:“好香呀,囡囡,你聞聞,這香味真是好聞。”

葉畫點頭微笑道:“果然好香,看來這設計之人還會調香,從前竟未聞過這種薰香的味道。”

景蘇蟬又将茶遞到景子言面前道;“七哥,你也聞聞。”

景子言雖然不懂香,可聞着确實令人身心愉悅,他也不由的贊道:“看來這浮雲閣要成為帝都第一茶樓了。”

裴世楓笑道:“子言,你倒有些眼光。”

景蘇蟬笑道:“我七哥當然最有眼光了,對了,這位匠師究竟是誰啊?虞王叔叔,你知不知道?”

裴世楓正要回答,蔣暮春将臉湊到景蘇蟬面前又是嘿嘿一笑道:“就這樣說出答案多沒意思,小霸王……哦,景女俠,你再猜猜看嘛!”

景蘇蟬瞪他一眼道:“你再讓我們猜,我拿針縫了你的嘴啊!”

“嘿嘿,這裏可沒有針。”

“囡囡,拿針來。”

“嗯。”

葉畫從袖籠裏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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