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2)
都忘了你的小日子,怪道見你臉色難看,你過去一來小日子就會不舒服。”轉頭吩咐水桃道:“水桃,還不趕緊去煎一碗生姜紅糖水來。”
老太太心裏也是一松,畢竟葉瑤池是葉家人,出了醜事她和葉府都面上無光,面上無光還是小事,說不定還會獲罪。
太皇太後眸光凝結一下,她自然不可能偏聽偏信,只聽葉瑤池一人之言。
她呵呵笑道:“女兒家的身子最為重要,這小日子更不能馬虎。”說完,含笑看着葉畫,眼光更加慈祥,“小畫,你替瑤池看看,開些藥幫她好好調養調養身體,這小日子弄不好可是會影響生孩子的。”
葉畫一笑,忙點頭道了聲“是”。
203姐姐,你有喜了
縱使葉瑤池心裏在有千般不願萬般屈辱,也只得乖乖的坐了下來,葉畫以指探她脈像,表情越來越凝重。
衆人連大氣也不敢喘,溫安公主雖然篤定葉瑤池是來了葵水,不可能懷孕,可看到葉畫的神情,她的身體還是不由自主的跟着哆嗦起來。
過了一會兒,葉畫診完脈,也不說話,只湊到太皇太後耳邊說了一句,太皇太後滿面慈祥的臉頓時陰沉下來。
她從來都是寬和待人,尤其是對待這些小輩,她更加寬和,除了重大原則問題,小輩們犯了錯誤,她都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而葉瑤池的行徑已經徹底将她的道德底限打破了。
衆人一見太皇太後變了臉,紛紛開始猜疑,溫安公主更是抖的牙齒作響,葉瑤池的心裏也開始打起鼓來,不可能啊!她怎麽可能會懷有身孕,來了葵水就足以證明不會懷孕,肯定是葉畫故意在太皇太後面前陷害她。
老太太一張老臉羞憤的通紅,她心知不好,可也不敢十分确定,只求解似的看着葉畫,葉畫嘆息一聲,沖着老太太無聲且無奈的搖了搖頭,老太太心裏咯噔一下,心中了然,葉瑤池果然是懷有身孕了。
趙良萍和葉琇心裏都竊笑一聲,趙良萍素來都是見不得人好的性子,不管誰倒黴,只要不涉及自己的利益,她都會覺得快意。
似乎感覺到事态的嚴重性,葉桉只乖乖的依偎在寧氏身邊,也不敢多問多說,其實她根本一點兒也不明白二姐姐究竟怎麽了。
葉仙樂未經男女之情,于懷孕這等事上也不懂,并不知道葉瑤池會懷有身孕,見大家一副嚴肅的樣子,十分耐不住性子就問道:“七妹妹,我二姐姐到底是怎麽了,你這麽掩掩藏藏的做什麽?有什麽話當着大家的面說出來就是。”
突然“啪”的一聲,溫安公主想喝口茶平複平複心情,一時手抖的沒拿住,茶盞打翻在地,水桃唬的趕緊上前來收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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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皇太後早已昏花的眼睛裏閃過一絲痛惜之意,失神片刻,她凝神看向裴鳳息,沖他招了招手道:“小息,你過來,太奶奶有幾句話要問你。”說完,目色凝重的看了看餘下衆人道,“你們且退下,小畫和瑤池留下來。”
“祖母……”溫安公主生怕葉瑤池單獨留下會遭了葉畫的暗算和欺負,她坐在那裏半點也不想移步子,看着太皇太後又道,“你千萬不要輕易聽信旁人的話,有些人心如蛇蠍一般……”
“我雖老,心卻沒瞎,你不必擔心。”太皇太後語氣沉冷道。
溫安公主再不敢說,不甘的和老太太一行人等一起行禮,暫時退了下去,心裏七下八下跳個不停,一心想着肯定是葉畫搗鬼,她與瑤兒素來不睦,她的話肯定半點也不能相信。
更何況葉畫到底會不會醫術還有待商榷,太皇太後怎麽就能相信她的話。
瑤兒絕不會騙她,她說來了小日子,就是來了小日子,所以根本不可能懷孕,她拼力掩飾自己的慌張和心虛,趕緊吩咐水桃去另找禦醫,以駁斥葉畫之言。
一時,偌大的廳堂裏安靜下來。
太皇太後也不避諱,直接問裴鳳息道:“小息,太奶奶問你,你和瑤池是不是在婚前就有了夫妻之實?”
葉瑤池突然心髒猛地收縮一下,絞的她連着肝髒一起疼了起來,一種巨大的屈辱感讓她死死的咬住了唇,手上的帕子也幾乎被她擰的要撕破。
只聽裴鳳息很肯定的搖頭道:“太奶奶,鳳息與葉瑤池雖有夫妻之名,卻無夫妻之實,鳳息與她之間清清白白,什麽事也沒有發生過。”
太皇太後一顆心頓時沉了下去,她不無痛惜哀傷又憤怒的對着葉瑤池道:“瑤池,你跟太奶奶解釋解釋這究竟是怎麽回事,好好的怎麽有了一個多月的身孕了?”
葉瑤池滿臉惶恐,可她依然堅信自己沒有懷孕,她伸手指着葉畫,再顧不得形象咬牙切齒道:“葉畫,你血口噴人,我明明還有葵水在身,怎麽可能會有身孕?”
葉畫淡淡問道:“二姐姐,這次葵水是不是量少,且顏色很淡,與從前來葵水時并不一樣?”
葉瑤池心裏一抖,心慌意亂,葉畫說的不錯,難道她真的懷孕了,她驚恐的瞪着她心裏早已虛的沒有反抗之力,搖頭道:“不……不是這樣的,明明就和從前一樣……一樣的……”
葉畫冷笑道:“姐姐根本不是來了葵水,有很少一部份女子在有孕初期的确會出現來葵水的假象,這不過是一種自然反應罷了,我剛剛瞧了姐姐的脈像,姐姐,你确實有喜了,只是胎像有些不穩,姐姐該好好保護身子才是。”
“不——”葉瑤池身子一抖,猛地從椅子上跳了起來,袖子一拂,帶倒了旁邊案幾的茶杯。
她心裏早已五內俱焚,磨牙鑿齒,眼睛驟然瞪的老大,盯着葉畫道,“太皇太後,鳳息,不要聽她胡說八道,她與我素來有仇,必定是想往我身上潑髒水,我葉瑤池清清……”說到此,就有些難以為繼,一咬牙一跺腳道,“我葉瑤池清清白白,絕不是旁人能誣蔑得了的!”
裴鳳息對葉瑤池本就無感,所以她的痛苦在他這裏得不到半點回應,他只冷着臉看了她一眼,不置一詞。
太皇太後聞言不由皺緊了眉頭,她語氣沉沉道:“這件事自然不能由小畫一個人說了算,我自所以只留下你們三個,就是想全了皇家體面。”定一定,她昏暗的眸光突然崩射出一抹銳光,看着葉瑤池道,“瑤池啊!太奶奶當然會叫你心服口服,斷不可能讓旁人誣蔑了你,你這就跟我回宮,宮裏那麽多禦醫,診個喜脈并非難事,相信很快就可以證明小畫她究竟有沒有誣蔑你!”
“不……不……”
葉瑤池驚恐的花枝亂顫,她知道葉畫一向不打無把握之戰,看來她果然懷孕了,她吓破了膽子似的步步後退,差點跌倒在地,她不能回宮,一旦回宮查明她果然懷有身孕,那她就成了徹徹底底的蕩婦**。
她是毓質名門,冰靖玉潔的芳華郡主,不是那種無恥而淫蕩的肮髒女人。
“小息,速帶她回宮!”太皇太後站起身來就要走,她又氣又恨,行動間就有些顫顫巍巍。
“太奶奶……”葉畫喚了一聲,趕緊扶住了她,勸慰道,“你不要生氣,你答應過小畫要小畫天天去陪你,若氣病了,小畫又該心疼了。”
太皇太後滿目是痛意看着葉畫道,“小畫,太奶奶不能陪你去景家了,不過聽聞景家素來最疼惜女孩兒,他們見了你自然歡喜不已,斷不會給你臉子瞧的。”
“太奶奶……”葉畫心裏感動。
“好孩子,太奶奶是經過大風大浪的人,豈會因為這點事就氣病的,你安心去景家。”太皇太後拍了拍葉畫的手道,“你若不能安心,小祈回來才真的該心疼你了。”
“好,那小畫就送太奶奶上了轎辇再去外公外婆家。”
“不,太奶奶,我不要回宮,我要留下來服侍母親,母親身子越來越不好,作為子女該敬孝道……”
葉瑤池生怕被太皇太後強行押回宮,心裏更加害怕起來,這是她所有自尊的最後一道防線,一旦查出她早非完璧,并且還懷了別人的野種,那她還如何臉面能活下去,她就算有再大的定力,此刻也定不住了,她急的往門外求救似奔跑而去,“母親,母親,你幫幫瑤兒……”
太皇太後見她方寸大失的模樣,不由的長長嘆息一聲:“所謂做賊心虛莫過于此。”
溫安公主一見到葉瑤池的聲音就知道不好,也顧不得太皇太後在此,強行就沖進了屋,一把拉住慌亂的葉瑤池,撲通一下跪倒在太皇太後面前,眼裏已經垂下了眼淚。
“祖母,皇兄以仁孝治天下,如今孫女命不久矣,難道還不能讓瑤兒留下來照顧孫女?”
說完,兩只眼睛豆子似的盯着葉畫又質問道:“葉畫,你明明能請回神醫薛痕,為何一再推辭,你分明是想讓我這個嫡母死!你這是大不孝,這也就罷了,你不僅想讓我死,還想讓仙兒,瑤兒全都死,你根本就是個毒婦!”
葉畫見溫安公主不僅搬出了皇上,還當着太皇太後的面将禍水引到她身上,她冷笑一聲幹脆直接挑開來說。
“公主,你這樣的話我當不起,一來二姐姐的事與我能不能請回神醫薛痕毫不相幹,二來能請回神醫為鳳祈治病實在是機緣巧合之事,想再請到神醫,我葉畫自認為還沒有這個能力,別說公主你命不久矣,就算是我葉畫命不久矣也沒有辦法想請到神醫就能請到,我勸公主你還是打消了這份念頭,更不要以此為借口,給我扣上什麽大不孝,毒婦之類的罪名!”
“你——”溫安公主氣的臉上肌肉直抽。
太皇太後靜靜的站在那裏,臉上越來越冷峻深沉,她蒼老的聲音帶着一種不怒之威的語氣。
“今日是回門之日,不管是小畫還是瑤池都必須在日落之前趕回去,沒有留在娘家的理,溫……”
太皇太後忽然滞了滞,似乎在努力想什麽,“哦”了一聲,想起來道,“溫安你切莫再鬧,孝道要盡,規矩也要守,等明日再讓瑤池回來盡孝道也不遲,你何苦執意強留,難不成你還想讓我這個老婆子親自去把皇帝請到葉府來,讓他告訴你什麽叫規矩!”
太皇太後此番話說的慢,卻語氣極重,壓得溫安公主當時就癱軟了下來。
葉賦本還忙着在外準備回門宴,早有小厮回報說出了事,當時他就有一種不祥的預感,即至他趕來時,聽趙良萍的言語譏諷,勾起那晚之事,心下惶恐不已,肯定是自己的女兒和別的男人茍且的事被人當衆揭露了。
“公主,來了,陳禦醫來了……”水桃飛腿來報,她本急着命人去尋禦醫,偏偏陳禦醫來請平安脈。
溫安公主黔驢技盡,孤注一擲的将所有的希望都賭在葉畫撒了謊,她一心認定葉瑤池來了葵水,不可能會懷孕,一見陳禦醫,仿佛得了救星一般:“快,快讓陳禦醫進來。”
“好好好,我倒要看看那個陳禦醫能說出什麽花樣來!”太皇太後怒氣沉沉。
不一會兒,就見陳禦醫唯唯諾諾的跑了進來,本來溫安公主就不甚瞧得上他的醫術,又有太皇太後在,他感覺自己已經把腦袋栓在褲腰帶上了,怨只怨他不該這時候跑到葉府來請這平安脈,這會子真是如置炭火一般。
葉瑤池一見陳禦醫向她走來,仿佛見到鬼似的悚然大驚,她想逃卻無路可逃。
很快,陳禦醫戰戰兢兢的探了她的脈相,吓得骨寒毛豎,很明顯葉瑤池懷了不該懷的孕。
“陳禦醫,你要據實回報,勤王妃是不是病了?”溫安公主眼裏冒出森森冷意,警告他不要亂說話。
太皇太後語氣倒還算平和一些:“陳禦醫,你可診清楚了?”
“……呃”陳禦醫根本不知如何回答,撲通一聲跪了下來。
他若實話實話,溫安公主心狠手辣還不殺了他,他若說了假話,那就欺騙了太皇太後,況且懷孕這種事根本瞞不住,只要随便找個有點醫術的大夫都能診的出來,到時皇帝治他一個欺瞞之罪,那也是一個死。
左是死,右是死,他自吓自的兩眼一翻,暈倒當場。
陳禦醫一暈,就如一個晴天霹靂打的溫安公主腦中一片空白,陳禦醫竟能吓暈過去,肯定是葉瑤池真的懷了身孕。
太皇太後胸中了然,哪裏還肯再耽擱,立吩咐裴鳳息将葉瑤池帶回宮中,葉畫親自送了太皇太後上了轎辇,方跟老太太和葉賦告辭去了景府。
葉桉不舍得葉畫,求了寧氏,跟着葉畫一起去了景府。
老太太和葉賦因為葉瑤池的事早已陷入恐慌,即使葉家出了一個太子妃,也架不住葉瑤池這樣的醜事,給皇室蒙羞是多麽大的罪名,到時一旦皇帝動了雷霆之怒,葉家危矣!
二人将希望寄托于葉畫,只想着她能在太皇太後和皇帝跟前替葉家說幾句好話,這樣興許犧牲的只有葉瑤池一人,可有太皇太後在,他們并不敢多說。
待太皇太後和葉畫的轎辇一前一後走了之後,葉賦才敢腆着一張老臉,趕緊随後跟去了景府想讓景娘好好跟葉畫說情。
一趟好好的回門宴戛然而止。弄得不歡不散,當太皇太後和葉畫一走,陳禦醫為葉瑤池診脈被吓暈之事就如油鍋裏濺了水炸開了鍋,種種傳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态迅速襲卷整個葉府,一時間閑言碎語傳的沸沸揚揚。
溫安公主已被徹底擊垮,她不願去求葉畫,唯有以自己的命去求皇帝網開一面,葉府倒不倒黴她早已不在乎,她只是想維護女兒的性命。
所有的歡喜在這一刻化作恐慌,而那些自以為得意之人,僻如趙良萍,葉琇人等,此時才嗅到一種危險的氣息。
傾巢之下,焉有完卵。
相比于葉家的烏煙瘴氣,景家卻是一片其樂融融。
景太傅摸着胡須,慈愛的看着葉畫,怎麽看自個的外孫女都是個嫡嫡親的孫女兒,又想到新婚第二日太子就領兵出征,更加打心眼裏心疼自個的外孫女。
雖然回門之日太子沒有來,但景府并未因此而稍有怠慢,不僅如此,反更添隆重之意,除了老八景子歸和随軍出征的老四景子煦不在,其他人都趕了回來。
孫子輩中,景家老大景子瀾,老二景子悠,老三景子衿俱已成了家,這三人都外放,雖然官職不大,卻公務繁忙,一年之中難得回來一趟,只是老三景子衿的夫人早于三年前不幸病故,他與妻子夫妻情深,到現在了不肯續娶,急得趙氏整日為他發愁,他們參加完葉畫的婚禮并沒有立刻離開,而是一心等着葉畫回門之後再走。
他們在,景府就又多了兩位婦人。
這兩位婦人大孫媳婦安逸溫柔貞靜,二孫媳婦英嘉楠活潑開朗,早在葉畫的婚禮的前一天與葉畫見過,很是投契,所以一點也不拘禁。
男人們不像家裏幾個婦人唧唧呱呱問個沒完,說個沒完,他們似乎都插不上嘴,只在一旁含笑聽着。
偌大的廳內,團團圍圍一大群人,好不熱鬧。
景蘇蟬問:“囡囡,囡囡,我可想死你啦,怎麽樣?東宮好不好?皇宮裏的人對你好不好?”
景老夫人問:“囡囡,宮裏規矩大,你可住的慣?”
景姨娘問:“囡囡,你怎麽瘦了些了?是不是吃不慣宮裏的飯食,睡不慣宮裏的床?”
大夫人趙氏問:“囡囡,如今太子不在,一個人守在東宮肯定寂寞,要不搬回來住好不好?”
南宮氏說:“是啊,是啊,好不容易才得了囡囡,一下子就被太子搶回東宮了,我這心裏空落落的,絨絨都整天喊着無聊。”
蘇氏目色柔和的看了一眼景蘇蟬笑道:“別說二嫂心裏空落落,連我這心裏也不甚好受,絨絨缺了伴,只整天來纏磨我。”
安逸嘆道:“每每回來都不想走,想來囡囡妹妹也是不願離開這裏的。”
英嘉楠調皮笑道:“嫂子,不如咱們一起都不走了,都留在家裏。”說着,一把拉住葉畫的手笑道,“囡囡妹妹,你也別走了,咱們正好可以湊齊兩桌人打馬吊啦。”
“……”
一連串的問題弄得葉畫都來不及回答,葉桉則幸福的依偎在葉畫身側,托着腮幫子笑嘻嘻的看着。
“唉,都說三個女人一臺戲,瞧瞧,囡囡一回來,我們男人想表示一下歡迎都插不上嘴啊!”景子言聳聳肩表示很無耐。
老六景子澄附合道:“別說我們插不上嘴,就是祖父,大伯父,父親,小叔都插不上嘴呢。”
景子楓擠擠眼笑道:“男人嘛總該讓着女人些,只要囡囡在宮裏過的好,我一句話說不上也沒關系。”
“啪”的一聲,南宮氏給了景子楓一個毛栗子,嗔怪一聲道:“你還知道說男人要讓着女人啊,怎麽白家姑娘一來,你就不知道讓了。”
葉畫笑問道:“可是白家白香凝姐姐?”
南宮氏笑道:“就是她,我見那孩子知書達禮,她家有又意來說親,偏偏這渾小子一見到人家就冷着一張臉,囡囡,你幫二舅母多勸勸你五哥。”
葉畫笑看着景子楓道:“如果五哥哥不喜歡白姐姐,那妹妹就給你另尋一個。”
景子楓搖頭道:“囡囡,你可饒了哥哥我吧。”
景蘇蟬嗤的一聲笑出來,拿手搗搗葉畫道:“囡囡,我看你和二娘是白操心了,你可不知道呢,五哥明明是不好意思,故意在白姐姐面前裝個深沉罷了。”
葉畫和南宮氏彼此對視一眼,會心哈哈一笑。
“絨絨,你就會打趣你五哥。”景子楓鬧了個大紅臉。
景老夫人笑道:“楓兒,你可不要怪絨絨打趣,你們幾個臭小子啊……”說完,環視一圈,“除了子瀾和子悠讓人省點心以外,一個個都不叫人省心。”
景桐和趙氏一起默默的看了一眼沉默寡言的兒子景子衿一眼,二人都有些傷感,趙氏嘆道:“母親說的很是,一個個的都不叫人省心。”
景太傅擺出一副嚴肅的神态看着幾位孫兒:“你們可聽到沒,不能讓再人替你們操心了。”
幾位孫兒齊齊道:“是。”
景姨娘微笑道:“依咱們景家幾個男兒的人品樣貌,肯定能找到最好的姑娘。”
景墨和景淵超有默契的雙雙點頭贊同,南宮氏和蘇氏也一起笑道:“衡妹妹說的是。”說完,二人又滿目自得而欣賞看着幾位少年郎,蘇氏又笑道,“囡囡大婚之日,有多少姑娘争相一睹我們家這幾位少爺的風采,還愁找不到好姑娘?”
葉桉巴掌兒一拍,笑道:“對呀,對呀,就連桉兒都覺得景家這幾位哥哥好得不得了呢。”
“瞧瞧,還是我們的小桉兒最會說話。”景老夫人笑着沖葉桉招招手道,“來,小桉兒過來,這幾天你不在,囡囡也不在,我們都想你們想的緊呢,尤其是衡兒。”
景姨娘一時高興,連困意都消減了不少,笑道:“也不知什麽緣法,有時候我倒恍惚以為自己有兩個女兒,一個囡囡,一個桉兒。”
葉桉幸福的在景老夫人懷裏揉揉,又跑到景姨娘懷裏揉揉,葉畫不由的就把葉桉當成了慕容頤,欣慰的笑道:“因為我的小桉兒讨人喜歡啊!”
葉桉更加幸福的又跑到葉畫懷裏揉揉。
衆人都樂的哈哈一笑。
正高興着,府裏的下人就來回報說葉賦來求見,衆人臉上的笑容頓時收斂了幾分。
有關景衡的遭遇是景太傅心中之痛,也一種深刻的無奈,他雖然不能代替女兒做決定與葉賦和離,可也實在不太待見這個女婿,雖然葉賦為了挽回女兒的心做了許多努力,可他越是努力,越讓他看清葉賦不過是個看重利益,懦弱且自私的男人罷了。
就算他心裏對女兒有憐愛,可那點憐愛遠遠敵不過利益,倘若沒有景家,沒有囡囡,他的掌上明珠肯定還像過去那樣被葉賦棄于草芥。
其實,像葉賦這樣要才有才,要貌有貌的男人放在別人家或許是個乘龍快婿,他一個驸馬本不能在朝廷擔任要職,卻偏偏做到了丞相的位置,雖然他手中的權力大多被架空,但也是當朝左相,他娶三妻四妾并不為過。
可景家不是別人家,景家的女孩兒都珍貴無比,所嫁夫君并不一定非要求大富大貴,但有一點必須要遵守,那就是對妻子要一心一意傾心相待。
很顯然,葉賦并不是什麽一心一意之人。
他冷沉沉的問道:“他又來做什麽?”
那人見剛剛還喜逐顏開的景太傅忽然冷了臉色,小心翼翼回禀道:“葉相說有急事想見見小姐和小小姐。”
那人口中的小姐就是景衡,小小姐就是葉畫。
景太傅奇道:“囡囡剛剛才從葉府回來,他有什麽話不好在葉府問,非要特特意的追到我景府來問。”
那人恭恭敬敬回道:“這個奴才也不知道,只瞧着葉相很着急的樣子。”
景太傅默了默,看向葉畫又恢複了一副慈愛之極的模樣,問道:“囡囡,你一來大家都高興壞了,我倒忘了問你,今日太皇太後陪你去葉府回門,怎麽突突然的走的那麽快?”
葉畫回道:“或許父親正是因為此事才來找我娘親和我的。”
景姨娘眉心一蹙,心中有些猶疑,她雖然對葉賦談不上有什麽感情,可女人從來都是嫁雞随雞,嫁狗随狗,她都跟他有了囡囡,還有了腹中孩子,到底是夫妻一場,她也不願他真求助無門,心下一軟,嘆道:“爹爹,或許他真遇着了難處。”
景太傅和景老夫人俱是無奈一嘆,景老夫人拉着景姨娘的手又愛又憐道:“衡兒啊!娘不會逼你做什麽決定,只是有一件事你一定要明白,倘若他日葉賦再做出什麽對不起你的事,你可不能再心軟了啊。”
景姨娘乖順的點了點頭。
“你們且先退下!”
景太傅想問清楚葉畫究竟是什麽事,她剛剛沒說,肯定是顧及有人在,所以便将人一起打發了,廳內獨留下老夫妻二人以及景姨娘,葉畫。
景太傅看着景姨娘,眼中寵愛又心疼,因為他不知道他的女兒曾遭遇過什麽,可那時鬧出衡兒出自青樓之事,他心中始終惑惑,那幅畫他後來從太子手裏拿過來看過,确實是他的衡兒無疑,只是無人得知衡兒腕上梅花胎痣早就因為換膚而消失了。
每每想到,衡兒從一個爹被賣給另一個爹,甚至被人賣到了青樓,他心裏就痛惜之極,他這樣疼愛的女兒卻因為他的一時疏忽而流離失所,孤苦無依,他這個做父親的有很大的責任,如今他恨不能将她所受的傷害全都抹平,可傷害早已存在,他沒有辦法改變事實。
做為父親,不管衡兒曾經做過什麽,現在又有多麽的懦弱柔軟,他都不會有半分不耐,他只想好好的保護她,努力不讓她再受任何傷害。
有時候,他在想,或許衡兒沒有過去的記憶是件好事,因為他清楚的知道她的過去必定是痛苦不堪,否則怎麽可能會承受那樣的切膚之痛。
正因為如此,他才會什麽事都盡量順着她的心意,想要一夕之間改變她那種根深蒂固的從一而終的想法很難,他必須要一步一步耐着性子來。
他長嘆一聲問葉畫道:“囡囡,你剛剛沒說什麽事,是不是有人在你不好說?”
“外公,剛剛有桉兒在,她還是個孩子,這件事确實難以啓齒,父親肯定是因為葉瑤池有孕之事來找我的。”
“什麽?”景老夫人和景姨娘雙雙瞪直了眼睛,景老夫人脫口問道,“新婚三天,她怎麽到有了身孕?”
葉畫只得一五一十将在葉府發生的一切細細道來,聽的景老夫人和景姨娘連連搖頭,怪道葉賦急的找過來。
這件事涉及皇家體面,一旦傳出說勤王妃未婚先孕,懷的還是個野種,那不僅勤王,連同整個勤王府和皇帝的臉面都會丢盡了,皇上為掩蓋此事,或許會秘密賜死葉瑤池,不僅如此,整個葉府都可能會因此獲罪。
怪道,葉賦急匆匆的找來,肯定是太皇太後在葉府時他不敢當面求囡囡,這才逼不得已的追到了景府。
囡囡性子和軟裏透着剛強,是個極有主見極聰明的孩子,她肯定不會被葉賦左右,可衡兒不同,只要葉賦跪求在衡兒面前,她一定又會心軟,到時囡囡肯定會左右為難。
這件事,他覺得還是暫時不要讓葉賦見衡兒和囡囡才好。
……
景府,書房。
葉賦微彎着身體,作出一副恭敬十足的姿态來聆聽景太傅的教誨。
“我問你,葉府的榮耀衡兒和囡囡可曾沾得半分?”
葉賦抹了一把冷汗,他知道這個岳父大人不好對付,尤其在對待女兒孫女的事情上,特別護短,護短到不講道理的地步。
景娘和囡囡過去雖然頗受冷落,但也不能說沒沾到葉府的榮耀半分,況且後來他自問對景娘和囡囡很是照顧,雖然是亡羊外牢,也好過不補。
再說了,男人三妻四妾本就尋常,皇帝後宮裏還有佳麗三千呢,他如今幾乎把景娘供的跟菩薩一樣了,若不是溫安公主活着,就差立馬把她擡為正妻,作為一個夫君,他自問該做的都盡力做了。
他倒想回駁一兩句,只是不敢,心虛的看了景太傅一眼,喏喏道:“景娘和囡囡沾的都是景府的榮耀,我葉府到底虧欠了她二人,不敢說她們沾了葉府什麽榮耀。”
“你說這話可見就是個糊塗人,衡兒和囡囡都是我景家人,她們還需要沾景府的榮耀?”景太傅雖然生氣,倒還算氣息平穩,只微微拔高了語調,涼涼看着他道,“你既知虧欠了衡兒和囡囡,如今怎麽還有臉再有求她們?”
葉賦惶惶然道:“說到底,景娘和囡囡是我的妻子和女兒,若葉府出了事,她們面上也不好看。”
景太傅冷笑道:“這個你倒是多慮了,我景家人站得正行得直,不怕別人的蜚短流長,更不會顧及那些所謂的體面!”
“可囡囡姓葉不姓景。”葉賦強撐着一股勇氣反駁道。
“你還知道囡囡姓葉不姓景,若你真一心疼她,就該知道你求她之事,她未必能辦得到,她只是太子妃,又剛剛新婚,自己連腳跟都未站穩,太子就迫于形勢領兵出征,獨留她一人獨守東宮,她每日要面對這陌生的環境,還要面對宮裏的明槍暗劍,她有多難,你可知道?”說到此,景太傅氣息已有些不穩。
一襲話說的葉賦低下了頭,不敢有半句多話,只垂頭應道:“知道。”
景太傅更氣:“你知道的只有自己眼前的那點得失,倘若囡囡答應了你跑到太皇太後和皇帝跟前為你的那個二女兒,為你們整個葉府去求情,你說說皇上和太皇太後會不會因為囡囡的求情就将此事掩蓋過去,涉及皇家血統和體面之事,皇上和太皇太後眼裏從來都容不得半粒沙,到時若弄的不好,他們必然會認為囡囡不識大體。”
頓一頓,又繼續道:“又倘若囡囡不肯答應你,你們葉府又勢必會給囡囡扣上無情無義,不仁不孝的罪名,你分明是想置囡囡于兩難境地。”
葉賦心虛的發了軟,低聲道:“小婿絕無為難囡囡的意思,囡囡是小婿的親生女兒,小婿只盼着着她好,斷不想陷她于兩難境地。”
“……呵呵”景太傅冷笑兩聲,“你盼着她好?若不是囡囡自強自立,你眼裏何曾有過這個女兒,若不是因為衡兒是我的女兒,你又何曾會巴心巴意的每天讨好她,你到底是看中衡兒和囡囡是你妻兒,還是看中衡兒和囡囡背後的身份?”
“……我……”葉賦又抹了兩把汗,他自問才學過人,也曾在朝堂之上力戰南燕北燕兩國使者,将他們打的落花流水,可面對景太傅,他突然江郎才盡,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你無法回答了?”景太傅目光如炬的盯着他,“有些事,我沒有質問過你,是顧及衡兒還對你抱有幻想,顧及你是囡囡和衡兒腹中孩兒父親的身份,你是父親,我也是一個父親,做為父親,我斷不忍傷了自己孩子的心,所以才對你一再容忍,總想着你能迷途知返,一心一意對待衡兒和囡囡,你現在摸摸你自己的良心告訴我,你是不是真的對衡兒和囡囡只有夫妻恩愛之情,父女深情之意?”
“我我我……”
“你你你,你根本不敢說,因為在你的心裏始終把衡兒和囡囡當成了可利用的工具,即使你對她們真的有情,那點情卻也可憐的不值一提,雖然衡兒和囡囡從未在我跟前提起過過去在葉府的日子,可你也不要以為我一點兒也不知道,每每想到此,我就揪心的疼,你可曾為衡兒和囡囡受的罪揪心的疼過?”
葉賦被連連逼問,羞愧的漲紅了臉,嗫嚅道:“做為丈夫和父親,自然疼過。”
“可你不是衡兒一個人的丈夫,也不是囡囡一個人的父親。”
“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