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34)
看重的女兒和另一個男子在行這般醜事,溫安公主已經喪失了思考和行動的能力,驚如五雷轟頂,泥塑一般的站在那裏,愣愣的看着兩人。
“阿祈,你娶我好不好?”葉瑤池輕輕一聲,如一根利針直插入溫安公主的耳膜,疼的溫安公主驚身一抖。
他的阿祈是她此生所愛,若他能娶了她,她再別無所求,阿祈?你聽到沒有,你快回答我的話啊!
那葉畫算個什麽東西,她只是個低賤的庶女。她配不上太子妃的身份,唯有我葉瑤池才是最與你相配的女人!
“快,拉開他們!”溫安公主方才反應過來,又生怕被旁人瞧見,聲音放的很低。
兩個婆子慌裏慌忙的去拉人,而葉瑤池似乎意尤未盡,還死死攀在趙昀身上不肯離開。
冷風一吹,趙昀突然驚醒過來,他驚恐的将葉瑤池猛地一推,怎麽回事?他到底做了什麽?
散亂的衣物,果露的身體,糜爛的氣味,他竟然和葉家二姑娘做了那等事?
不!
他的武功這就樣被廢了,誰?究竟是誰給他下了藥,他只記得他跟葉畫在說話,然後葉瑤池就走了過來,然後發生了什麽……他竟然不記得了。
“姑娘……”秀妍又羞又急,唬的全身發抖,和水桃一起趕緊拿衣服給葉瑤池遮上了。
“來人,将這個畜牲堵住口拖出去殺了。”
溫安公主恨極了趙昀,又急于殺人滅口,可縱使趙昀失去了大部分內力,兩個婆子哪是他的對手,再加上溫安公主不敢聲張此事,所以并不敢叫人,眼見趙昀提了褲子,啪啪兩下就把兩個婆子打翻在地,撒腿就跑了,只是腿有些軟,他跑的并不快。
溫安公主根本不敢去追,恨恨的看着他跑遠了,心裏下了決心定要請殺手将這個人面獸心的趙昀殺了。
本以為來捉葉畫的奸,結果捉的卻是自己親女兒的奸,這巨大的落差讓她無法接受,簡直是莫大的諷刺和毀滅性的打擊。
剛剛她去德音閣看她的仙兒,正好撞見神色有異的秀妍,一聽她言,當時她就大為欣喜,想着上天又給了她一個将小賤人徹底打垮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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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雖然高興的要死,可也不敢輕易鬧開,幸而今日她沒有像從前那般激進,直接叫老爺來捉奸,因為她吃過葉畫太多的虧,所以多留了一個心眼,自己先帶人來看了,結果就讓她看到這樣不堪入目的事情。
“今晚之事,若誰敢傳出去半個字,本宮定要滅了她九族!”溫安公主聲音森冷,恨極痛極的看着神魂不知的葉瑤池一眼,厲聲道,“将郡主帶……”
“發生了什麽事情,公主這是要滅誰的九族!”溫安公主話未說話,就見葉賦帶着兩個小厮闊步走來,狐疑的看着溫安公主。
“……呃,老爺,你怎麽來了?”溫安公主心虛的臉上吓得變了模樣,雙頰肌肉劇烈一抖,松馳下來時,陡然間好像老了好幾十歲。
“剛剛好像聽到什麽動靜,就帶人來看看。”葉賦忽一轉眼,就看到秀妍和水桃扶着一個軟軟綿綿,頭發散亂的像草窩的人,他觑了觑眼睛道,“這不是瑤兒麽,怎麽了?”
“……呃,沒……沒什麽……瑤兒出來散步時不小心暈了,我……我這就帶……帶她回去……”溫安公主結結巴巴,從來沒有過的局促。
葉賦心中狐疑難解,還想問什麽,卻想到老太太的警告,想着還是要與溫安好好相處才行,哪怕裝裝樣子也要裝,擺了擺了手:“也罷,這麽晚了,公主你趕緊帶瑤兒回去吧,瑤兒身子不好,還要請個禦醫來瞧瞧才行。”
“嗯。”溫安公主并不敢再與葉賦多說話,慌不疊的讓人扶着走了。
“這什麽味道?”葉賦吸吸鼻子,不悅的揮了揮手,不對,這味道像極了男女歡好之後的味道。
溫安公主從來不曾在他面前如此驚慌失措過,肯定是瑤兒發生了什麽事,他心中一驚,頓時抽的有些疼痛,屏退小厮四處看看,當看到那被人壓彎的花草時,已明白了什麽,頓時把一張老臉氣的通紅,若果真如此,那奸夫是誰?
他定要殺了他。
……
一回到儀芳閣,溫安公主禀退所有下人,盛怒之下“啪!”的一聲,重重的甩了葉瑤池一個大耳光。
“……嗯”葉瑤池悶哼一聲,被這一巴掌打醒過來,下體突然傳來一陣劇烈的疼痛,她初經人事,雖然不懂,可那疼痛讓她覺得好害怕,她想想起什麽,可什麽也想不起來,她痛苦的看着溫安公主道,“母親,你為何要打我?”
“我打死你個不要臉的,你竟然和那個窮酸先生做出如此傷風敗俗的醜事,你不要臉,母親我還要臉呢!”
“不,不可能,怎麽會這樣,我怎麽會和……不,不要……”葉瑤池好像晴天霹靂一般,臉色蒼白的沒有一絲血色,扇着鼻翼,鼻孔驚懼的張開着,張着極大,她一步步後退,瘋狂的搖着頭,拿手捶打自己的頭,“不……不會……”
“還說什麽不會,你自己看看!”溫安公主急怒之下,忽然一下撲向前,一把撩開她的衣袖,往上一翻,那枚殷紅的守宮砂已經不見了。
“啊!”葉瑤池尖叫起來,“我不活了,不活了!”
說完,用力掙開溫安公主,就想要撞柱而亡,溫安公主撐着病入膏肓的身子用力将她一拉,眼睛裏,臉上到處是淚。
“母親,你讓我死,讓我死。”
“啪!”又是一個大耳光,打的葉瑤池一個趔趄。
溫安公主沉痛的指着葉瑤池道:“你除了死,還能做什麽,本宮怎麽竟生下這些無用的女兒啊……”哭着,她重重往後一退,“噗……”的一聲,噴出大口血來,人往後栽了下去。
“母親,母親……”葉瑤池慌的撲了過去,見溫安公主牙關緊鎖,雙目緊閉,吓得魂飛膽戰,趕緊從溫安公主胸口裏摸出一個小藥瓶,倒了一粒救心丸塞到溫安公主嘴裏,又顧不得失身之痛,趕緊叫人連夜請來了禦醫。
葉瑤池守到天将明,溫安公主終于轉醒過來,拉着她的手道:“瑤兒,自盡是無能之輩才做的傻事,你不能做個無能之輩。”
葉瑤池愁眉鎖眼,肝腸寸斷,含淚點了點頭。
她怎麽也想不起事情是如何發生的,她只知道葉畫好像和趙昀在私會,然後發生了什麽她就什麽也不知道了。
到底是葉畫害她,還是趙昀**了她,還是葉畫和趙昀聯合害她,她不得而知。
她只知道,她一個冰清玉潔的姑娘髒了,很髒很髒,她的身上被刻下了永遠也抹不掉的恥辱烙印。
葉瑤池回到儀芳閣将自己關了整整兩日不見人,只推托說病了。
而這兩日,葉仙樂分外的平靜,既不哭也不鬧,有時還會去牡丹院坐坐,溫安公主以為她想開了心裏稍稍覺得有些安慰,連仙兒都重新振作,她想她的瑤兒是個堅韌的性子,必然會重新振作。
……
葉畫本想找機會跟裴顼說明真相,怎知大歷北境屢有北燕來犯,裴顼和勤王裴鳳息帶兵前往北燕,臨行前裴顼來跟葉畫辭行,因走的匆忙,葉畫根本沒機會問,心中也着實擔憂裴顼安危,就這樣在擔憂中過了兩日。
這一日申時,水桃興沖沖的跑到溫安公主面前禀報俪山大長公主來了。
屢戰屢敗,屢敗屢戰的溫安心頭為之一震,深感自己終于要守得雲開見月明了。
常顏笑嘻嘻道:“這下可好了,終于把祖母盼來了。”說完,高興就要去扶溫安公主。
溫安一掃臉上頹廢之色,讓水桃和明珠幫她整理了衣裝,帶着葉光霁和裝病初愈終于肯走出儀芳閣的葉瑤池,以及常顏一起出去迎接,即至到了府門口,就見到老太太早帶着府裏的人迎接在外了。
溫安眼睛略撣了撣老太太,冷笑道:“老太太步子倒快,本宮來晚了。”
老太太半真半假的笑笑道:“原以為公主身子不好不能出來迎接貴客,現在一看公主你精神了許多。”
溫安公主眼睛又掃過葉畫,只見她雖然衣裝簡素,脂粉不施,站在那裏卻依舊美的引人注目,唇角勾起一抹怨毒笑意,她輕蔑的笑了兩聲。
“大長公主姑姑的面子連皇兄都要看三分,更何況我這個公主,就算是病了,也要盛裝前來迎接,不然倒顯得本宮不知禮數,眼裏沒有大長公主似的。”
葉畫一聽,她這是含沙射影的譏諷自己沒有着盛裝,故意看輕俪山大長公主,她但笑不語,根本不想同溫安公主争執,反正溫安公主請大長公主來就是對付她的,不管她如何做,結果都一樣會被挑刺。
轉眼間,俪山大長公主就到了,當她被人挽扶下馬車,一身彩衣的常顏已經興奮的像只小錦雞一般飛奔了過去。
“祖母,你可來了,顏兒想死你了。”
“你這丫頭,才幾日不見祖母就這樣想着。”俪山大長公十分寵溺的摸一摸常顏的臉蛋,又攜了她的手走過來。
葉畫擡眼去看,這是她第一次見到這位身份不凡的俪山大長公主,斜陽昏黃下,只看見一個身材瘦小的小老太太仰首挺胸邁步而來。
她滿是皺紋的臉上帶着幾許連笑意都掩鉓不了的嚴厲,一身青灰團龍織錦繡的長襖,讓她整個人顯得有些陰冷,雙手捧着用大紅絨布包裹的暖爐,身旁除了常顏,還有兩個身形高大的侍女,瞧着倒像身懷武功的練家子似的。
葉畫直覺這個俪山大長公主絕不是個好相與的角色,而服侍在側的珍珠卻不由的一抖,無緣無故的,她感覺有些毛骨悚然的冷意。
老太太滿帶笑意的趕緊帶着衆人迎過去給大長公主行禮,俪山大長公主輕輕擡了擡手,淡淡的“嗯”了一聲,又親自扶起溫安公主,觑眼瞧了又瞧。
才大半年未見,那個神彩飛揚,意氣風發的侄女兒已變成眼前這個臉色蠟黃,嘴唇青紫,憔悴不堪的溫安,仿佛整個人一下子老了好幾十歲,這哪是大半年沒見的樣子,分明感覺隔了許多許多年才見到的溫安。
溫安和皇帝都不是太後親生的,雖然在太後身邊養着,但太後的性子素來硬冷,對溫安和皇帝十分嚴厲,遠不如她這個做姑姑待他二人親厚溫柔,所以皇帝和溫安一向視她若母,這才招了太後的不滿,她怕引起不必要的紛争,主動請旨搬到俪山,常家除了一位堂族侄兒常庭鶴在帝都任職,其餘人等皆在俪山任職。
皇帝為此,更加敬重她。
這一趟,若不是溫安性命攸關,她也不會輕易踏入帝都,來時已做好了心理準備,不想還是被溫安如今的樣子驚到了,果然是病入膏肓之像,就算盛裝包裹,脂粉遮面也掩不住鸠形鹄面的衰頹。
她又驚又痛,想到這一切都是拜那個葉畫所賜,眼神不自覺的就四處掃了掃,只一眼,就見到一個體量苗條,着一身淡藍素簡裙襖,眉眼兒雖清冷,卻大有袅袅若仙之态的女子,不用說,有如此美貌的女子定然就是葉畫。
怪道太子的魂會被她勾引走,果然是個有着妲已之貌的小妖精。
想到此,俪山大長公主的眼色不由的淩厲了幾分,又看了看滿面帶着謙恭笑意的老太太,臉上浮起一抹埋怨冷笑。
強壓下對葉畫的厭惡和對老太太的不滿,她緊緊握住溫安公主的手,眼圈紅了紅,痛惜道:“才多久未見,溫安你就病成這副模樣了?”
“姑姑……”
溫安未語淚先流,她素來要強,從前再不肯在旁人的面前落淚示弱,如今見到俪山大長公主真如見到親母一般,又是喜悅又是痛楚,恨不能将自己所受的委屈一股腦的全告訴了大長公主。
拭一拭淚又哽咽道:“姑姑來了,溫安就可大好了。”
“唉!自打收到你的信,我日日懸心,緊趕慢趕可算趕來了,你若有什麽委屈盡管告訴我,只要姑姑我能做到的必定會為你做主。”說完,又看了葉瑤池和葉光霁道,“好孩子,平時要多孝順你們的母親,她為了這個葉家操碎了心,也不容易。”
葉瑤池心中愁腸百結,痛不欲生,她本已萬念俱灰,可是她不能死,母親說的對,她不能做個無能之輩,要做就做個強者,一個真真正正的強者。
她拉着葉光霁趕緊福一福身子齊齊恭馴道:“謹尊姑姥姥教誨。”
俪山大長公主又是嘆息又是難過,轉過頭傲然的在衆人臉上睃視一番,尤其多盯着葉畫和老太太兩眼。
只見葉畫神色鎮定如常,并不見半絲慌亂和害怕,不卑不亢的立在那裏,而老太太反倒面上有些讪讪的。
看來這個葉畫果然厲害,定力竟然比老太太還強,怪道溫安會折在她手裏,今日她就要給她一個下馬威。
她倒要看看這個葉畫是不是真的能泰山崩于前而不動聲色。
她伸出枯瘦的手指往葉畫的臉上指了指,故意問道:“你是何人?”
葉畫想這葉瑤池果然內心強大,被人毀了身子這麽快就能像個沒事人一樣重新振作起來,而那個趙昀早已逃的無影無蹤,溫安公主正暗地裏派人滿城的追殺他,如今他倒像個喪家之犬了,想想,微覺痛快。
她趕緊上前斂衽行禮道:“葉畫拜見大長公主。”
“原來你就是葉畫。”大長公主皺皺眉頭,眉梢眼角皆往下挂,一張布滿皺紋的臉拉了下來看着溫安公主刻意訓道,“溫安,這就是你的不是了,你身為嫡母怎不懂得如何教導庶女何為規矩?”
溫安俯首帖耳道:“如今我病着,哪裏還有精神去教導誰,再說了,府裏還有老太太和大嫂,幾時又輪得上我插手。”
寧氏一聽,當即心裏一跳,并不敢說話,而老太太知道長公主是故意朝葉畫發難,心裏又氣又擔憂,趕緊打岔道:“大長公主車馬勞頓,一直站在外面恐再受累,若有什麽話,還請大長公主回屋裏訓示。”
大長公主壓根不給面子,聲音冷冷道:“常言道不立規矩不成方圓,本宮最見不得不懂規矩之人,每每必要糾正了才好。”說完,看着葉畫緊緊蹙眉道,“你初次見本宮就敢穿這樣素淨的衣服,難道當本宮是死了麽?”
趙良萍掩嘴唏噓一聲,對着寧氏嘀咕一聲道:“大嫂!剛還沒注意到,畫丫頭這身衣服當真不太合體。”
寧氏眉頭一皺道:“三弟妹,你這話倒像落了故意。”
趙良萍挑挑眉還想再說,老太太很是不悅的沖着她咳了一聲,她方噤了聲。
“葉畫并不敢對大長公主有絲毫不敬之意。”葉畫聲音淡淡,指尖略過衣袖精致繡文,恭而不卑道,“這一身衣服是老太太送給我最珍貴的衣服,上一次入宮晉見皇上就穿了這一套,今日為了迎接大長公主的到來才特意選了這套,難道這也有誤?”
俪大長公主的臉上迅速閃過一絲讪讪晦暗之色,被葉畫簡單的一句話堵的氣悶,她原想借衣服發難,不想這衣服竟是晉見皇帝時所穿,連皇帝都不在意,她就算是皇上的姑姑,身份再高也高不過皇上,如何還能再發難,不然倒顯得她倚老賣老,逞的比皇帝還大了。
正是尴尬之時,常顏眼珠兒骨碌一轉,她知道祖母初來葉府不知道葉畫的厲害,葉畫的話語幾乎刀槍不入,讓人難以尋到錯處,與其對付葉畫,不如轉而對付葉桉。
她笑指着站在葉畫身邊,雖然一句話沒說,卻一副忠心護姐模樣的葉桉道:“桉妹妹,祖母又沒訓斥你,你瞪着兩只眼睛做什麽?”
“是啊,桉妹妹,你今日怎麽了?”葉瑤池故作關切之态,“是不是身子不舒服了?”
葉光霁叫道:“她哪裏會不舒服,打起架來比男孩子都強。”
“也是。”溫安冷嘆一聲,陰陽怪氣道:“都說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桉丫頭跟不懂規矩的人跟久了,也變得益發不懂規矩,大長公主姑姑頭一回來,你就怒目而視,分明就是大不敬。”
寧氏腿一軟,跪下來道:“桉兒還小,斷不敢對大長公主大不敬。”說完,伸手拉一拉葉桉的手道,“桉兒,趕緊跪下跟大長公主陪不是。”
葉桉平時雖然乖順,性子裏卻也有倔強的一面,此時,她并不覺得有自己有半點錯,所以直直的站在那兒不肯跪下。
老太太急着插嘴道:“桉丫頭,還趕緊跪下。”
“不必了!小小丫頭竟敢對本宮大不敬!”俪山大長公主将袖子一甩喝斥一聲,回頭看了一眼身高力壯的侍女一眼,“阿大,告訴她什麽叫規矩!”
“奴婢遵命!”
那名叫阿大的宮女立刻走到葉桉面前,擡手就欲往葉桉臉上打下,唬的寧氏起身就去擋,另一個侍女一把拉過寧氏,将她制的不能動彈。
葉桉反射性的尖叫一聲,就要去躲,哪還來得及,眼見大掌要蓋要葉桉白嫩的小臉蛋上,突然,阿大的手一滞,已被夙娘緊緊握住了手腕。
“好個大膽的賤婢!”阿大大喝一聲,想要甩開夙娘的手,夙娘卻紋絲不動。
夙娘冷冷駁斥道:“難道你不是個賤婢?還是個貴婢!”
阿大一愣,俪山大長公臉色黑成鍋底,跺腳嘆道:“好好好,今日本宮總算見識到了什麽叫狂妄自大,目無尊長,一個賤婢,也敢對本宮的人大大出手。”她怒視着葉畫,氣的胸口起伏不定,伸手指着葉畫道,“大膽葉畫,你竟敢縱容下人對本宮行兇?”
“大長公主頭一回來,如何就知道她是我的人了?”葉畫唇角彎起一抹嘲諷而冰涼的笑,垂眸直視着俪山大長公主,頓一頓,冷笑道,“雖然夙娘的确是我的人,但大長公主初次見到她理應不知道才對,看來大長公主此番前來已做足了準備,不管今日我有沒有過錯,大長公主你也必然會捏出過錯,既如此,大長公主沖我一個人來好了,何必牽怒于她人。”
“好個大膽的葉畫,竟敢口出狂言。”
溫安公主氣的要死,厲聲斥責,她原以為葉畫見到俪山大長公主就算不膽寒,也會心生懼意,不想葉畫竟大膽至此。
“畫妹妹,你怎麽這樣?從前見你可不是這樣兇悍無理的。”常顏滿面失望的看着葉畫。
葉瑤池沉默不語,心中一聲冷笑,葉畫什麽都好,就是鋒芒太過,能傷人也會傷已。
葉瑤池不說話,葉琇更是躲在陰暗的角落處,默默看着。
“畫丫頭,不可對大長公主無理,趕緊跟大長公主陪個罪。”
老太太見葉畫針鋒相對,心裏頭很是發虛,溫安公主的面子她尚且不敢不看,更何況這位連皇帝都敬重的俪山大長公主,她生怕葉畫得罪俪山了大長公主,惹皇帝震怒。
“對,陪罪,你還不乖乖跪下來給我姑姥姥陪罪!”葉光霁跳腳訓斥道。
溫安公主冷笑道:“有些人天生就是賤骨頭,即使有罪也不肯認。”
“我何罪之有?!”
183衡兒,你終于回來了
葉畫哪裏會被大長公主的故意刁難和溫安公主的諷刺所震懾,更不用提葉光霁這個小屁孩了,這點陣仗或許能吓壞小姑娘,可她不是小姑娘,她冷冷的将目光鎖定在俪山大長公主的臉上,紅唇一揚,一絲冷笑溢于唇角。
“老太太,今日之事明眼人一看就能明白,不管我有罪還是無罪,到最後終歸都是有罪,既如此,孫女就把話徹底挑明了說。”
頓一頓,淡聲道,“大長公主一來我葉府,連門都沒進,就如此逼迫于我,不就是想逼我就範,好讓大長公主找一個借口來治我大不敬之罪麽?正好,我對大長公主你心懷‘敬’意,自然要乖順的把這借口恭恭敬敬的送給大長公主,否則會顯得臣女很不懂事呢。”
她特意的咬重了敬字,笑容冰冷愈盛,問道,“大長公主,你對臣女送給你的這個借口可還滿意?”
“……呃”
大長公主的臉色刷地又變了幾變,到最後五官扭曲成一團,皺紋深深,顯得她整張臉難看的有些滑稽可笑。
她再不料葉畫可以直接看穿她的意圖,她這般逼她,确實想激葉畫對她做出不敬之舉。
她是長輩,長輩教訓小輩,小輩自然該聽着,只要葉畫表現出一點點不敬,她就可以借此發難,這樣就算到了皇帝跟前,葉畫也占不到半分理。
不想,葉畫竟然無所畏懼在衆人面前将一切拆穿,反倒顯得她十分無理,讓她進退兩難。
到現在,她這才真正對葉畫有了忌憚之意。
可事已至此,若不罰豈不丢了大長公主的威嚴,更會讓整個葉家人小瞧了她,她堂堂俪山大長公主怎能叫一個小丫頭治住了,想着,她臉上盛怒,厲聲道:“好!那本宮就成全你!來人啦,先将葉畫帶下去。”
“不,不準碰我七姐姐。”葉桉見兩個身材魁梧的婢女要來拉葉畫,趕緊張開小手護在葉畫面前。
“姑娘……”珍珠急呼一聲,跑了上來,也想護住,她一直不敢說話,就是怕自己言語不當反給葉畫惹來禍亂。
不想,不說話,一樣有禍亂。
二人見阿大兇神惡煞的來拖葉畫,吓得伸手就去推。
“桉兒……”寧氏被阿二拉着不能跑過去,只哭着喊了一聲,老太太則沉着臉也不敢多說話,又生怕葉桉再受傷害,趕緊命人拉過了葉桉,溫安公主得意的揚揚眉。
夙娘也正要走上前保護葉畫,葉畫沖夙娘微微搖頭,一再以硬碰硬并不是最好的選擇,這時可以以弱取勝。
她沖着夙娘微微一眨眼,夙娘會意止住了步子。
“七姐姐,七姐姐……”葉桉大哭,珍珠則死死擋在葉畫面前。
阿大掄起胳膊一揮,想要扯開珍珠,也不知道怎麽的,腳下一軟,人失了重心,手也失了準頭,手不小心揮到了葉畫的身上。
因為阿大力氣大,淩厲的掌風震的葉畫身子一歪,人就直直倒了下去,縱使夙娘身手快,來扶葉畫時,葉畫已倒在地下,悶哼一聲,嗚呼暈了。
“七姐姐……”
“姑娘……”
“畫丫頭……”
突如其來的變故讓所有人都慌了神色,就連俪山大長公主自己也站不住腳了,她有些慌神的垂頭看了一眼葉畫,只見葉畫一張小臉慘白,竟是個受了重傷的模樣。
她知道阿大的掌力,輕易就可打死人,她想治葉畫不假,可也只想先給她一個下馬威,更想借此機會讓葉畫反抗,她才能尋個錯處治她的罪。
畢竟葉畫是未來的太子妃,她也不可能明目張膽在外面就嚴處了葉畫,她只是想着殺殺葉畫的風頭,真的要處治她,還需等進了府再好好尋思才行,不想就出了這等事故。
若葉畫沒事還好,倘若傷了或是死了,她如何跟太子交待,如何跟皇上交待,怎麽說,她都難辭其咎。
阿大則吓得面色全無,呆呆的看着自己手,口中喃喃道:“怎麽會……”
“快,快請太醫,快……”
老太太急眉赤眼的喝了一聲,一行人慌裏慌張的趕緊把葉畫擡進屋,溫安公主見俪山大長公主一臉驚懼的樣子,心裏也發起虛來。
葉畫心中只覺得好笑,有時候裝也是一種手段。
她壓根就沒有受傷,依夙娘的身手也不可能讓她受傷,如今,她會了一點小小醫術倒也有益,再加上夙娘點穴位的功夫,她的假傷就算是太醫也看不出來,只是苦了桉兒和珍珠了,她們也不知情。
還有娘親,她不敢讓她擔心,可娘親沒什麽心計,說出真相,怕走漏了風聲,所以也并不敢裝的太嚴重。
果然張太醫來了,只說葉畫受了內傷,若掌力再深及心髒一分,葉畫小命難保,興而葉畫福大命大未傷及根本,只需靜養幾日方可,景姨娘方才松了一口氣。
這一次葉畫受傷事件,不僅太子震怒,就連皇帝也非常生氣。
太子一得到消息不僅天天親自來看葉畫,還一早的就将南宮禦醫也請了過來,南宮禦醫的說法與張太醫一樣,有南宮禦醫在,葉畫身子好的很快。
景太傅和景老夫人一聽葉畫受了傷,也親自過來看,景蘇蟬更是天天陪着葉畫,怡寧得空也會來,倒弄的葉畫大不好意思了。
皇帝心裏明白,肯定是溫安不服氣請了姑姑來對付葉畫,不想竟差點害了葉畫的性命,他不好苛責俪山大長公主,只有派人來申斥了溫安公主一番,氣的溫安公主兩天都吃不下飯。
俪山大長公主像被雷打的鴨子,蔫了幾天不敢再找葉畫的麻煩,只敢暗中籌謀,她本還想說葉畫有可能是裝的,但連南宮禦醫都來了,他可是皇宮裏醫術最高的,他的醫術誰能反駁。
常顏心思比較複雜,雖然葉畫沒倒黴,她不太滿意,可心裏想着這一下溫安公主總應該氣死了吧,只要溫安公主死了,葉畫三年都不能嫁人,三年這麽長,她早就可以把太子弄到手,哪曉得,溫安公主氣了兩日,第三天就開始吃飯了。
更可氣的是祖母竟然把那麽寶貴的續命靈芝帶了一半給溫安公主,想當年,她母親快要病死的時候,祖母可壓根都舍不得拿出來。
想想,她胸中氣越來越難平。
葉畫這一暈,府裏着實又清淨了幾日。
……
三日後
景府書房
暖氣襲人,書香缭繞,環境清幽不失典雅端嚴。
景太傅正坐在燭燈下看書,下人捧着一盞香茗走了進來,随之而來的還有風塵仆仆剛剛歸來的二老爺景墨。
一見景墨,景太傅趕緊放下手中的書,又擺擺手示意下人退下。
“二郎,查得怎麽樣了?”
景墨蹙了蹙如劍的濃眉,微微遲疑了一下,才道:“父親,這世上确有一種方法可以令人身上的胎痣消失的無影無蹤,不僅胎痣,就算是再深的刀傷也能消失。”
景太傅臉上立刻浮起更深的希望和驚喜,激動的站起身來:“那是何種方法?”
“換膚之法。”景墨臉上呈現出一種痛惜的神色,凝着眉頭道:“這是一種刮肉切膚之痛,就算是鐵铮铮的漢子也沒有幾個可以忍受這種長達半年的痛苦換膚過程,若景娘真是衡兒妹妹,我真不知她是如何走過來的。”
“這世上真有這麽離奇詭異的法子?”景太傅眼裏閃過疼痛之色,“她怎麽能受得了。”
景墨點頭很肯定的“嗯”了一聲,又道:“本以為這一次不可能這樣快的就能查到,不想兒子竟在玉莽山偶然遇見神醫薛痕,他曾聽他師父提起過,十三年前,他的師父幫一位女子換過膚,至于那位女子的身份,他的師父并沒有提及,我想或許應該就是衡兒妹妹。”
“十三年前,不正是衡兒嫁入葉府成為小妾的時候嗎?”
“正是。”景墨似乎有難言之處,劍眉蹙的更深了,想一想,又道,“這種方法不僅令人痛苦不堪,還傷及人的身體與記憶,更可怕的是恐與壽命有礙。”
“什麽?”景太傅眼裏略過深深痛苦,一屁股又坐了下來,怪道景娘記不住從前的事了,原來她經歷過這樣的痛,或許曾經的她也想回來找爹娘,只是她無法回來,到最後就算她與爹娘同在一個帝都,她也忘記了爹娘是誰。
這麽多年,他的衡兒到底經歷了什麽?是怎麽樣的痛,讓她被一個爹賣給另外一個爹,到最後讓身上的印記連同所有過去的記憶全都失去了。
可縱使記憶失去,有些習慣還是無法消失改變的,若不是衡兒還保留了從前的小習慣,他想他或許從此就要和衡兒錯過了。
他擡頭看着景墨無比沉痛道,“那衡兒她……”
“父親不必太過憂慮,這壽命長短也要看個人身體,衡兒她或許……”景墨突然覺得自己不知道該如何說了。
十五年,能過十五年已是極限。
已經過了十三年,他如何能告訴父親,他們才剛剛找到衡兒,就要在短短的兩年時間,或許是更短的時間之內再度失去她。
不僅父親受不了,母親更加無法接受。
尋了這麽多年,好不容易可以團圓,這團圓卻如此短暫。
頓一頓,他鎮定了心情,頗為艱難的開口道,“衡兒她或許可以平安活到老。”
“或許,我們尋了衡兒這麽多年,你就給我一個或許。”景太傅忽然将桌子猛地一拍,将桌上的茶盞震落在地,沉聲道,“你既然遇見神醫薛痕,怎麽不請他過來給衡兒瞧瞧。”
“兒子也想請,一來他性子怪異,就算你肯花萬兩黃金他若不願意來你也請不動,二來,他只告訴兒子一句話,壽夭天定,非他以人力所能為。”
“說什麽壽夭天定,他不是可以生死人,肉白骨的神醫麽?”景太傅沉痛相問。
景墨長嘆一聲:“父親,他是神醫不假,卻非神仙,這世上也有他醫不好的。”
景太傅眼中不由的濕潤了,沉默良久,他嘆息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