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30)
得不了……”
“好好的,這又是怎麽了?”老太太眉頭一皺。
“老太太,你趕緊去救救四姑娘,救救四姑娘……”
“啊?貞丫頭又出什麽事了?”老太太頓時一驚,趕緊命人叫外面哭鬧的嬷嬷進來。
這嬷嬷正是葉貞的奶娘孔嬷嬷,跟着葉貞去王家,只見她頭發散着,衣服髒亂,一臉的泥土灰塵,再加上淚水,把整張臉弄成了一個大花臉。
她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哭訴道:“今兒剛出了帝都走到五陵山腳底下,不想就遭了土匪了,那些土匪搶了四姑娘的馬車和嫁妝,還把寶生擄到了山上去做押寨夫人啦。”
“啊?這還得了”老太太驚呼一聲,“那貞丫頭呢?”
“……四姑娘機靈,逃了出來……”孔嬷嬷哽咽道,“只是四姑娘腳受了傷,幸好被一個農……農戶收留,現在有阿丁守在那裏,奴婢拼命跑回來就是想通知老……老太太去救救姑娘。”
165趙昀的心思(二更)
老太太一聽葉貞逃了出來立馬就松了一口氣,垂着頭默了默,沉吟道:“這真是天意,也合該是貞丫頭的劫數。”長嘆一聲道,“倚翠,你趕緊叫人再準備一輛馬車,送孔嬷嬷過去,不要耽誤了去王家的時間,省得那個龔菊花又興的作出妖來。”
孔嬷嬷磕頭道:“奴婢替四姑娘謝謝老太太的恩典。”
“嗯,你跟着倚翠去,她會安排好一切。”老太太擺了擺手,就要打發孔嬷嬷離開。
孔嬷嬷心頭一涼,抖擻着嗓子道:“那……那四姑娘……的……嫁……妝呢?”
老太太臉一冷:“這天下哪有再出一次嫁妝的禮,說出去都是晦氣,你還不趕緊退下。”
“那四……四姑娘以後在王家可……可怎麽過日子啊?”
“這就要看她的造化了,我對貞丫頭已經仁至義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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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嬷嬷心裏一灰,氣蔫蔫的走了。
大老爺不在家,大少爺更是連個人影兒都不在,大夫人又說身子不适将事情推的一幹二淨,她只能來求老太太,結果除了馬車一無所獲。
這下完了,四姑娘要錢沒錢,要貌沒貌,連土匪都嫌四姑娘長得醜,說像個鬼一樣,寧可搶了寶生這個丫頭上山,也沒有搶姑娘,這樣一無所有的四姑娘如何能勾得住姑爺的心。
再加上,那樣一個刻毒厲害的婆婆。
看來,四姑娘日後在王家要過的比黃蓮還苦了。
誠如她所料,葉貞果然在王家過上了豬狗不如的生活,此時後話,暫且不提。
……
澄心院
空寂靜幽,趙昀正坐在竹椅上,腳下燃着炭,屋裏很暖和,而他的臉上卻冷如寒霜,冷冷的盯着鳳起。
“如今你羽翼已豐,竟連我的話也不聽了。”
鳳起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屬下和鳳羽的命都是夫人救的,屬下願為公子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我只是讓你去刺殺景子歸,你去招惹裴顼做什麽?”
“屬下該死,可是屬下一見到裴顼就想起當年的滅門之恨。”
“康王府的事可以徐徐圖謀之,眼下最要緊的是除掉鬼王和景子歸,不是他們死就是我死。”
“是屬下的錯,屬下不該激一時之憤,錯失了殺掉景子歸的機會。”
“就算不能殺,重傷他也好,這樣也能挑起葉景兩家的紛争”
“屬下辦事不力,還請公子責罰。”
趙昀垂下眼眸,讓人看不清他的眼神,想了想,他擺手道:“算了,今日之事到此為止,我只希望你暫時不要惹上康王府的人。”
“屬下遵命。”
“退下吧,以後不要輕易再來葉府找我,有事我會去找你。”
“屬下還有一件事沒有禀報。”
“什麽事?”
“有人竟能瞧出屬下的破綻,若非此人提醒裴顼和景子歸攻屬下右腿伏兔穴,屬下也不至于輸的一敗塗地。”
“誰?”
“就是葉家的葉畫。”
“……哦,她?”趙昀的眼睛更深更暗了,沉默良久再沒有說話,好半晌才若有所思的說了一句,“這個女子倒是很不簡單。”
“要不要除掉她?”
“……暫時不要動她。”
“遵命。”
待鳳起離開,趙昀一個人陷入深深的沉思中,他雖然與葉畫沒說過幾句話,可他能明顯的感覺到此女是個厲害的人物。
不說別的,一個小小庶女,突然之間在葉府這樣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平步青雲,坐上了太子妃的位置,而這個太子妃的位置原本還屬于公主的女兒葉瑤池的。
可見葉畫有非一般的手段和謀略。
若是這樣的女人能成為他的助力,必然如虎添翼。
再說,這世間少有的絕色又能有幾個男子不為之傾心,他也不例外。
可是這個葉畫似乎對他有一種戒備之心,更準确的說,像是一種恨意。
想要征服葉畫,怕是不簡單。
不過,越是難以征服的女子,他越喜歡征服,就像這天下,他總有一日也要征服。
他生平最喜歡做的就是把不可能變成可能。
今日,鳳起雖然沒能成功殺掉景子歸,可也不是一無所獲,至少利用葉光耀這個莽夫,暗中挑起了葉景兩家之争,不僅是葉景兩家之争,這更是葉府和裴鳳吟之間的紛争,因為景子歸是鬼王裴鳳吟的人。
只可惜沒出人命,這紛争終究太小,怕不能有大用處,怪只怪鳳起有勇無謀,逞一時之憤,壞了他的事。
他原就聽聞大歷左相葉賦懼內懦弱,不想他在政事上更加膽小,他在葉府幾日并不是無所事事,而是花了大力氣秘密布局,将鬼王與慕容青離勾結的罪證幾經曲折才最終送到了葉賦的面前。
166教導
按理說,葉家出了一個太子妃,葉賦肯定會站在太子一邊,如今大皇子二皇子已死,六皇子早于一年前就被皇帝圈禁,十皇子裴鳳鳴又還小,能夠與裴鳳祈一争天下的唯有裴鳳息和裴鳳吟。
裴鳳息從不參與皇權之争,倒是裴鳳吟近日大有上升勢頭,況且裴鳳吟素來是大皇子黨派,大皇子一死,太子該忌憚裴鳳吟會報複才是。
太子忌憚的人物,葉賦當然也會忌憚三分,即使他不将證物上奏皇帝,至少也該交給太子,哪曉得這個膽小無能之輩吓得差點把證物燒了,幸虧當時葉晟勸住了,說留個把柄在手上說不定以後能派上用場。
幸好,他作了兩手準備,另一份物證交到了裴鳳祈手上,那物證就是他劫下的慕容青離與鬼王的通信,雖然信上沒寫什麽,只有簡單的六個字:十日後,南波亭
可不管信有多簡單,都絕對不能抹殺勾結的事實,只是裴鳳祈其人實在深府太沉,他會不會行動,又何時會行動,根本沒個準。
眼前迫在眉睫的是除掉裴鳳吟,不然,死的就是他,因為鳳凰眼快耗盡了,而鳳羽性子又怪,他要是把自己關起來,是絕對不會見任何人的,更何況他就是肯見他,也斷不肯在短時間內再給他新的。
沒有鳳凰眼,他根本不是裴鳳吟的對手,就算有鳳起,也不可能敵得過一個大歷皇子。
所以,為防萬一,他不得不再次出手命鳳起混入打手裏殺掉景子歸,一旦景子歸死了或者殘了,葉光耀都逃脫不了幹系,到時就算葉家不想惹鬼王,鬼王也不可能會放過葉家,那樣葉賦才有可能狗急跳牆将證物上交皇帝。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偏偏讓鳳起遇到了裴顼和葉畫。
……
清晨起來,葉畫呆呆的瞧着自己的右手腕。
昨兒夜裏,她做了一個很可怕的夢。
她回到了前世,回到趙昀殺她的那一刻,他一劍刺來,她用右手去擋,右手卻被生生的齊腕砍斷,鮮血淋漓。
夢那樣真,真到現在手腕都隐隐作痛,可瞧着一點傷痕也沒有,或許只是昨天傷到了手腕吧。
珍珠趕緊來服侍葉畫穿衣,梳洗,待葉畫收拾停當去老太太屋裏請安,剛坐了一會兒,就只見府裏的寧氏,趙良萍以及府裏幾位哥兒姐兒一起來請安了。
葉桉歡呼一聲:“七姐姐……”就親熱的跑了葉畫的身邊,葉畫摟了葉桉依序坐下。
葉瑤池和葉琇都齊齊看向葉畫,一個依舊端莊模樣,一個卻眼圈紅紅,兩個都沒有說話,心裏卻是波濤洶湧。
老太太交待了寧氏和趙良萍一些府中事務之後,屋裏只留下幾位哥兒姐兒。
老太太看着葉光略,臉色有些不大好,問道:“你大哥呢?怎麽不來,難道又是一夜未歸。”
葉光略想了想,恭謹道:“昨兒四妹妹出府,大哥心情不太好,說要出去散散心。”
“他若真有這份心也算好的了,就是不要打着幌子出去胡作非為才好。”老太太眸色有些沉痛,長嘆一聲道,“你大哥是府裏的長孫,素日裏我也疼他,可或許是疼的太過了,反縱壞了他。”說完,兩眼環顧四周,又是一聲長嘆,“好在,還有你們幾個懂事的孝順孩子。”
葉光霁向來最喜歡跟着葉光耀,平日裏在君山書院讀書甚是無聊,只有大哥會帶他尋樂子,打鳥看美人兒,戲弄夫子,很為枯燥的學生生活添了幾份趣味。
一聽老太太這樣說,挺身上前道:“大哥一點兒也不壞,連趙昀先生都說大哥只是性子太急,行事沖動了些,若稍加管教約束,還是能成才的。”
老太太一聽,心下倒覺得有些安慰,畢竟葉光耀是長孫,她心裏也頗為看重,長孫不成才她也痛惜,聽說趙昀先生腹有詩書才氣,胸有治世經緯,連老大老二都看重他,想來這位先生說的必定不錯。
她臉色稍稍溫和,但還是板着,又道:“與其讓先生來管教約束,不如自己自律,旁人的管教再好也有限,最關鍵的還是在于自己,只有自己有一顆想要奮發的心,有什麽約束不了的,光耀這孩子性子就是太過放縱了,什麽事都任性而為,改明兒再叫他老子捶他一頓才好。”
頓一頓,喝了一口茶,繼續絮絮道,“光略,光霁,你們都是家裏的男兒,将來要頂天立地的,在書院要跟着先生多學些經濟學問,就算不能考個狀元,也要自己有真才實學才行,這樣才能為我葉家争光。”
“祖母教訓的是,孫兒謹記在心。”葉光略恭身道。
葉光霁歪着腦袋,一臉不以為然的看着老太太,只覺得再繼續聽老太太說教真真無趣,他撣了撣葉畫道:“那依老太太的意思,肯努力學習就能為我葉家争光了?”
老太太點點頭。
葉光霁搖頭道:“老太太說的不對,七姐姐什麽都不用學,就一步登天了。”
167小小庶女敢教訓本少爺(二更)
老太太臉上暗了暗,搖了搖頭正色道:“看事情不能只看表面,畫丫頭學不學,又豈是光霁你能看到了,再說了,女兒家不比男兒,略識得幾個字就行了,最重要的是三從四德……”
“孫兒年紀雖小卻也懂得什麽叫三從四德,孫兒倒要問問老太太,七姐姐三從四德在哪裏?”葉光霁立刻搶斷老太太的話,挑釁的看着葉畫,伸手指着道,“她氣的我母親重病,還搶了我二姐姐的太子夫君……”
“你胡說,我七姐姐才沒有搶走太子,明明是皇帝賜的婚,難道八哥哥想說皇帝賜婚賜的不對?”葉桉維護道。
葉光霁惡狠狠的瞪了葉桉一眼:“你懂什麽,七姐姐無德無良專搶別人……”
“霁兒,住口!”葉瑤池走上前,直直跪下道,“老太太,不要聽霁兒妄言,還請老太太看在霁兒年紀還小的份上寬恕了他。”
“二姐姐,我只是為你抱屈,憑什麽她要搶走太子表哥!”
葉瑤池心口一痛,眼圈微微就紅了,強撐着精神道:“沒有誰搶走太子,是我與太子無緣罷了。”
“那母親呢,母親病重你也不管?”葉光霁很是失望的看着葉瑤池,“若不是葉畫,母親才不會生這樣重的病,還有五姐姐,五姐姐也不會變成那個醜樣子。”
老太太氣的連連撫胸道:“光略,還不把光霁帶下去。”
“我才不走,葉畫你怎麽一聲也不敢吭了,是不是做賊心虛了?”葉光略正要來拉,葉光霁猛地一振,叫嚣起來,“我皇帝舅舅以孝治天下,你不尊嫡母就是死罪,不配做太子妃!”
“看來八弟也并不是什麽都不懂,還知道皇帝以孝治天下。”葉畫冷然一笑,“那你一大早的在老太太面前大呼小叫行的是哪門子的孝,到底是你年紀小不懂事,還是狂縱的不知天高地厚!”
“就憑你一個小小庶女也敢教訓本少爺?”葉光霁頓時大怒,“別以為你當了太子妃我就怕了你,你還沒嫁給太子表哥呢!”
葉琇一直冷漠的看着一切,如今方姨娘已死,父親也懷疑她不是親生的,若不是她有公主的封號,只怕已被趕出了家門。
現下,她在這府裏根本沒有說話的份,她只有冷眼旁觀別人的争鬥。
鬥的越厲害越好,把整個葉府鬥垮了才好。
她恨,恨葉畫,恨溫安公主,恨這府裏的一切,這座葉府毀了姨娘,還在她身上蓋上了屈辱的烙印,甚至有下人敢在她面前公然嘲笑,說她是孔祥的野種。
她唯有忍下這所有的屈辱,才能有機會報仇,眉宇間凝着深切的記恨,她看向葉畫。
葉畫一雙清澈的眼睛映着冰雪般的光,她靜靜的看着葉光霁,面色冷寂,淡淡道:“你說這話就該打,什麽叫小小庶女,難道你不知道你的母親溫安公主就是庶出,你公然蔑視我,也是在蔑視你的母親。”
“你你你……”葉光霁被堵的氣結,你了半天,也沒說出什麽,只瞪着大眼盯着葉畫,忽感覺葉畫眼神太過可怕,他竟一抖,冷哼一聲道,“好男不跟女鬥。”
“光霁,你既想做個好男兒,那就休要再逞口舌之利。”老太太沉沉道。
“老太太教訓的是,孫兒還有事,就先走了。”葉光霁冷哼一聲拂袖而去。
老太太怔了怔,兀自嘆息一聲,葉瑤池慚愧道:“孫女代霁兒給老太太賠罪。”
老太太微微苦笑道:“瑤丫頭你很懂事,如今你母親病着,有時間你還要多教導教導光霁,你的話他還能聽些,他到底是二房唯一的男孩兒,我還是希望他能出息。”
“是,老太太。”葉瑤池聲音楚楚而謙和。
“剛剛說到上學,本打算讓畫丫頭和瑤丫頭你一起去上學的,誰知道事情太多就耽擱下來了。”老太太似乎不願再提不痛快的話題,轉而和悅了臉色道,“如今又下了賜婚聖旨,畫丫頭和瑤丫頭更不能有時間去上學了,開過年就有宮裏的教習嬷嬷來教規矩了,至于仙丫頭,唉!可惜了,看來明年都不用去上學了。”
“老太太,孫女到了上學的年紀呢。”葉桉軟聲道。
“哦,對了,還有桉丫頭要上學,一轉眼,桉丫頭也長大了。”老太太笑一笑,對着葉琇道,“琇丫頭,你年紀也老大不小,既然不用去和親,那就在家多學習針線女工,明年也順便跟着你二姐七妹一起學規矩,俗說話‘無規矩不成方圓’,女子當懂得守規矩才好。”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葉琇只覺得聽得刺心,老太太分明是想譏諷她沒規矩,就因為她有那樣一個不堪的姨娘嗎?
她忍住氣,扯扯嘴角,扯出一個恭順的笑來,上前跪下道:“多謝老太太,孫女知道了。”
“好了,鬧了這麽一會子我倒有些乏了,你們先回去吧。”老太太揉了揉額心。
衆人退下,老太太獨留了葉畫,又拉着葉畫的手,心裏頗有些凄澀道:“咱們家也算人丁興旺的人家,可偏偏就出了這些個孽障,光耀就不必說了,光霁這孩子真真被公主嬌縱壞了,行事一點分寸也沒有,雖然小,也是三歲看到老,我只怕他學得光耀那樣的性子,只可憐了煦哥兒那樣一個可人疼的孩子說沒了就沒了,若他在,我也不會這樣灰心。”
168公主姑姑真是菩薩心腸
說話間,老太太鼻子一酸,竟然濕了眼眶。
葉畫趕緊安慰道:“老太太也不必這樣灰心,孫女瞧三哥行事穩妥,對老太太也孝順。”
“唉!也只光略好些,他娘也是個懂事的。”老太太悵惘一嘆,“只是人常說‘花無百日紅,人無千日好,’像咱們這樣的人家看似花團錦簇,烈火烹油,也架不住子孫們來敗,畫丫頭啊!雖說光耀和光霁對你多不有遜,可他們畢竟是你的親人,今後我不敢奢望你能對他們多加提攜,只願你不要記恨他們才好,都說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你到底是葉家的女兒,千萬不要忘了葉家的榮光就是你的榮光。”
“孫女知道。”
“你是個明白孩子,自然懂得,若想讓以後走得更高更遠,就要有娘家強大的勢力作為依靠。”
“嗯。”
葉畫秀眉微蹙,心內凜然,其實老太太的話說的沒有錯,可聽着卻是讓人心裏涼涼。
“姑母,這是玉煙剛熬的胡麻粥,你快嘗嘗香不香。”正此時,王玉煙端着一個紅漆長盤進來了,又笑道,“我還做了老太太最愛吃的杏仁酥,水晶餃,畫丫頭,你也一起吃。”
“我說你一大早的去了哪兒,原來是弄這些去了,也虧你這孩子有心。”老太太臉上浮起了笑。
“昨兒姑母說吃什麽都不香,玉煙就想着熬點胡麻粥,這胡麻最香了。”說話間,王玉煙親自舀了一碗給老太太,又舀了一碗給葉畫道,“畫丫頭,趁熱吃。”
葉畫清淡一笑:“多謝。”正要吃,就見有人來回禀說,昨兒來的那位俪山大長公主的孫女兒常顏一大早的又來看溫安公主,還說最遲後日上午,俪山大長公主就要親自來了。
老太太一聽,當即就黑了臉色,放下手中的勺子,禀退下人嘆道:“如今她病成這樣也不肯好好保養,竟連大長公主都請來了,也不知要興什麽風作什麽浪了。”
“姑母,定者定也,就算那個俪山大長公主來了,也不能逆了皇上的聖意。”王玉煙勸道。
“話雖如此,只是……”老太太突然沉默了。
說起這位俪山大長公主,比太後跟皇帝還要親,當年皇帝和公主多得這位俪山大長公的照顧,皇上和溫安公主将這位姑姑視如親母。
這位大長公主又會作戲,為怕太後不滿,自己甘于隐退到俪山那樣的小地方,兒女俱無封號,不是皇帝不封,而是這位長公主喜歡擺高姿态,說功名利祿不過虛爾,婉拒了皇帝的好意。
至此,皇帝更加敬重這位姑母。
看來,這府裏又要不安寧了。
……
牡丹苑。
常顏剛一進屋,就感覺裏面氣氛不對,溫安公主正陰着臉色,怒氣沉沉的坐暖榻上,因為太過憤怒,她手已緊緊握成一個拳頭,牙也緊緊咬着。
很明顯,她想控制自己的憤怒。
原來是葉光霁從君山書院帶來送給她的一只會說話的小鹦鹉死了,因為這是葉光霁頭一回大發孝心送給溫安公主的禮物,溫安公主特別喜歡。
再加上她在病重,有只小鹦鹉陪着說說話也不錯,誰知道好好的就死了,還是被毒死的。
“哎呀,這麽可愛的小鹦鹉怎好好的死了,昨兒我來時看它還好好的。”常顏失聲驚呼,小臉蛋上滿布着痛惜的神色。
“誰說不是呢?好好的一只小鹦鹉就死了。”溫安公主努力控制住将要噴薄的怒火。
禦醫一再叮囑她不能再輕易動怒,否則于壽命有大礙,她實在害怕還沒等找到神醫薛痕亦或葉舒婉,自己就把自己氣死了。
“母親,不過是只小鹦鹉罷了,若喜歡再讓霁兒去幫你買一只。”葉瑤池生怕溫安公主氣出個好歹來,轉頭吩咐屋裏小丫頭道,“還不把這鹦鹉弄出去。”
小丫頭趕緊上前來清理鹦鹉的屍體,溫安公主定了定,吩咐道:“這是霁兒送我的,不可胡亂扔了,你找個清幽些的地方将鹦鹉埋了。”
“是。”小丫頭退下。
“公主姑姑真是菩薩心腸,一個小鹦鹉也這樣愛惜。”常顏贊嘆道。
“這是霁兒第一次送我東西,說沒就沒了,我這心裏怎麽不痛,更可恨的竟然有人敢下毒,若讓本宮知道那人是誰定要扒了她的皮,抽了她的筋。”溫安公主越說越怒,說到最後幾乎要咬碎了銀牙。
常顏一雙彎彎的眼睛裏閃過微不可察的光,有些讪讪的,她下意識的略了略鬓角,垂着眼睛道:“還能有誰,誰跟公主姑姑過不去就是誰呗?”
169女兒再也不相信你(二更)
“除了那個賤人還能有誰?”一想到葉畫,溫安公主就怒火熊熊,若不是她一再告誡自己不能生氣,早就将眼前的茶盞砸個稀巴爛了。
葉瑤池趕緊走過來替溫安公主縷了縷背,溫柔道:“母親,霁兒送你鹦鹉就是想哄你開心,你能豈為這個生氣的,這樣不是違背了霁兒送你鹦鹉的初衷,至于是誰下的毒,咱們慢慢去查就是了,萬不可再氣壞了自已,若母親有個什麽,女兒怎麽辦,五妹妹和霁兒怎麽辦?”
說到此,葉瑤池心裏一酸,眼圈已經紅了。
溫安公主一把拉住葉瑤池的手道:“瑤兒,你放心,就算母親不為自個,為了你們三個也會好好保養自己。”
常顏的嘴不以為然的輕輕撇了撇,眼裏一片冷笑。
“母親……”
“瑤兒……”
母女兩個相對無語凝噎。
“姑姑和瑤池姐姐偏在我這沒娘的孩子面前這樣,倒刺的我眼疼心也疼。”常顏嘟起了紅通通的小嘴兒,眼圈也跟着紅了,撒嬌似的看着溫安公主和葉瑤池。
“瞧瞧你這孩子竟說這些酸話,我也當把你當女兒一樣疼。”溫安公主将常顏一起摟入懷中,拍拍常顏,又拍拍葉瑤池,嘆道,“從今往後,你們姐妹要一條心才是,哪怕明兒我就死了,你們之間能互幫互襯,我也會安心。”
“母親,你怎麽又說這種喪氣話。”葉瑤池聲音有些哽咽。
“是啊,溫安姑姑,你的病又不是不能治了,只要找到那個神醫薛痕就可以啦!”常顏說話時,眼睛卻微微往外一撣,瞧見了葉仙樂。
“話雖如此,那神醫薛痕豈是這麽容易就尋着的,找了這麽些日子連個影兒都沒有。”
“什麽?母親你說什麽?”葉仙樂不知何時已走了進來,她聽說裴顼今日要來看她,才特意打起精神來牡丹閣請安,不想一來,就聽到這一驚天噩耗。
她用一種難以接受的眼神怔怔的盯着溫安公主,尖聲道,“母親你竟然騙我,你說你已經有了神醫的消息是假的,是哄女兒的?”
“仙兒……”溫安公主立刻松開了葉瑤池和常顏,兩眼瞪着大大的,又痛又悲的看着葉仙樂,“不,母親不會騙你,只要找到神醫薛痕,你就能好了。”
“不,我不要聽,我再不要聽母親說話……”葉仙樂兩手捂住耳朵,痛苦的搖着頭,眼睛裏已全是眼淚,嘴巴裏嘀咕道“騙我,又騙我,上次就說吃了解藥就好,結果我……我的頭發,我的眉毛都沒了……嗚嗚……這一次又又來騙我……”
“五妹妹,你不要這樣,你這樣會吓壞母親的。”葉瑤池趕緊跑過來勸葉仙樂,安撫的想要扶住她的肩。
“是啊,仙樂姐姐,你不要這樣,溫安姑姑肯定會幫你找到神醫的,肯定會。”常顏也上前去勸。
“走開——”葉仙樂厲聲一叫,揮手打開二人,差一點一巴掌就揮在了葉瑤池的臉上,幸虧常顏伸手一拉,葉瑤池才免遭了殃。
“沒了頭發,沒了眉毛的又不是你們,你們怎麽能知道我心裏的痛,滾開,全都給我滾開!”
葉仙樂實在難以接受這樣的重擊,她好不容易有了希望,再無法接受絕望,原以為很快就能找到神醫來醫治自己,等自己的頭發眉毛全長出來,她就又變成從前的葉仙樂了,可如今,根本連神醫的影子都沒有。
如果自己一直都是這副鬼樣子,非尋哥哥怎麽可能會娶她,她又如何能配得上非尋哥哥。
因為太痛,她臉上的肌肉微微抽動,眼睛裏帶着無法相信的沉痛與絕望,她定定的盯着溫安公主,含淚一字一句道:“母親何時才能找到神醫?今天,明天,今年,明年,還是永遠都找不到啊!”
“仙兒,不,不是這樣的……”溫安公主顫抖的站起身來,痛苦的吶喊一聲,“母親保證,保證可以找到……”
“不,母親你不必說了,女兒再也不要相信你說的話!一個字也不要信!”
葉仙樂越說語調越是拔高,到最後幾乎是扯着嗓子喊出來的,說完,頭一扭,手捂着臉哭着就跑了。
“仙兒——”溫安公主痛哭的跌倒在榻上,“我的仙兒啊!”
170姐弟鬥嘴
“哎呀!五姐姐你瘋啦!”葉仙樂正好撞到剛來的葉光霁,葉光霁捂的額頭直呼疼。
葉仙樂根本也不看她,扭頭就跑了。
葉光霁氣乎乎的揉着額頭進了屋:“母親,五姐姐撞的我疼死啦。”
“快過來,霁兒,讓母親看看。”溫安公主感覺全身已經虛脫的沒有力氣下榻,只能沖着葉光霁招招小手。
待葉光霁走到溫安公主面前,溫安公主一看,葉光霁的額頭已紅腫了一小塊,急的她趕緊伸手輕輕的揉了揉,又朝着他額頭上呼氣,安慰道:“霁兒,乖,母親給你揉揉就不痛了,你不要怪你五姐姐,她……她只是太……傷心了……”溫安公主聲音哽咽。
“沒事,我不疼了。”葉光霁無所謂的搖搖頭,又氣乎乎道,“今日憑白造了葉畫一頓搶白,真是氣死我了,哦,對了,聽說我送給母親的小鹦鹉好好的就死了,肯定是那個葉畫幹的。”
常顏點點頭,惋惜道:“可惜了那樣有靈氣的一只小鹦鹉。”
“哼!那個葉畫真是心腸歹毒。”葉光霁恨恨罵道。
他的話又勾動溫安公主的肝火,葉瑤池趕緊上前來勸道:“霁兒,母親現在心情不好,你就不要再添亂了。”
“我怎麽就添亂了?”葉光霁直起脖子,叉起腰,大為不滿的看着葉瑤池道:“二姐姐你還臉說,剛剛你不僅不幫我,反落井下石叫我難堪。”
“霁兒,你?”
“哎喲!我的小祖宗,你們兩個就不要再鬧了。”溫安公主見一兒一女在外人面前就吵起嘴來,實在太不像話,急着拍着大腿沉痛道,“你們這樣鬧,分明是想叫我不得安生!咳咳咳……”
“母親……對不起。”葉瑤池垂下眼眸,面帶愧色的看着溫安公主。
溫安公主一手拉着葉瑤池,一手拉着葉光霁,将他二人的手放在一起緊緊握住,又轉頭看着常顏色道:“瑤兒,霁兒,顏兒,在任何時候你們都不要忘了,你們才是骨肉至親,榮辱一體的。”
葉瑤池和葉光霁動容的點了點頭,葉光霁吸吸鼻子看着葉瑤池道:“二姐姐,對不起。”
“霁兒,姐姐也有過錯。”
常顏立刻嘴甜的拍手道:“好了,這下好了,化幹戈為玉帛了。”
溫安公主高興的抹了一把淚嘆道:“真是兩個小冤家。”說完,拿帕子捂住嘴,又狠咳了兩聲。
“公主,公主……”水桃忽然歡喜的從外面跑了進來,笑道,“世子爺來了。”
“他到底還是來了。”溫安公主皺起了眉頭,眼裏泛着深深不滿,因為裴顼與葉畫的關系,她對裴顼有很大的成見,若不是為了仙兒,她也不至于抛下公主之尊,去求康王。
康王一向待仙兒不錯,有師侄之親也有師徒之義,他肯定會叮囑裴顼好好勸着仙兒的。
垂首思量片刻,還是不放心裴顼,又對着水桃道:“你叫世子爺不必來我這裏,趕緊去德音閣看仙兒要緊。”頓一頓,又吩咐道,“你在那裏盯着,他說什麽做什麽都來回禀我。”
水桃領命而去,常顏一臉的疑惑之色:“溫安姑姑要派人盯着非尋哥哥做什麽,非尋哥哥和仙樂姐姐不是一對兒嗎?”
“顏兒,你長久不來這裏哪裏能知道,現在的裴顼可不是從前的裴顼了,他早被葉畫那個賤丫頭勾走魂了。”
“……哦,那非尋哥哥也太可恨了。”常顏滿臉的同情之色,嘆息一聲道,“仙樂姐姐也太可憐了。”
溫安公主心中又是一恸,仙樂是她的親女兒,弄成這樣,她這做母親的比誰都痛。
忽然,一陣香聞撲鼻而來,小丫頭已經端了早飯上來,因為溫安公主身子不好起的晚,所以早飯用的也晚。
常顏一看,早飯特別豐盛,雪白的粳米粥,一碟蟹黃包,一碟五彩水晶餃,一碗銀耳桂圓蓮子羹,還有蔥香小花卷四個,梅花形茯苓糕,栗子糕,還有幾碟各色小菜,擺的滿滿當當的一大桌子。
溫安公主皺着眉頭,揮了揮手中帕子,不滿的看着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