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18)
妹,瞧你臉色不大好,誰給你氣受了。”
葉仙樂白眼一翻,冷哼道:“有些人沒膽子跟我比箭術,倒會逞口舌之利。”
淑月正欲再譏諷兩句,忽聽到太監唱和的聲音。
“皇上駕到,貴妃娘娘駕到,太子駕到……”
聖駕一到,哪裏還顧得上比箭,一衆人等紛紛迎上前去,深深拜下。
群人高呼萬歲,睿宗帝攜了秦貴妃的手穩步向前,太子則緊随其後,所到之處,人人臣服,秦貴妃仿佛真正的皇後一般,昂首挺胸安然走在皇帝身側接受衆人參拜。
日影西斜,暮色将至,秦貴妃微微回頭望去,只見太子裴鳳祈沐浴在夕陽下,俊美如斯,卻也清冷的讓人無法接近。
時間仿佛回到過去,也是這樣一個冬日黃昏,也有這樣一個美麗的夕陽,她問他道:“阿祈,只要你一句話,哪怕讓我此刻做皇後我也不去。”
他說:“孤對你無話可說。”
“阿祈,你竟對我如此絕情。”
“從未有情,何來絕情。”
這一句話将她所有的希望徹底毀滅,從未有情,何來絕情,阿祈他太狠了。
心中一陣抽痛,她轉過頭去臉上已恢複平靜,聽衆人跪拜,她痛并快樂着,皇後之位,一步之遙。
今日皇帝攜的是她的手,而不是葉貴妃的,那代表着她離封後之日不遠了。
得不到心中所愛,能得到皇後之位也是好的。
走到石階盡頭,皇帝松開她柔若無骨的手,負手而立,道了一句:“平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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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便親自上前攙扶起康王,聲音很是溫厚道:“今日乃九弟生辰,朕因公事纏身,倒來晚了,待會朕陪你好好痛飲一番。”
康王朗然一笑:“皇兄以天下蒼生為已任,事必躬親,日夜操勞國事,能抽空來臣弟的壽宴已是感激不盡。”頓一下,話鋒一轉,又笑道,“不過皇兄既然來遲了,待會入席,還需要自罰三杯。”
皇帝哈哈一笑,點頭道:“罰,朕自當受罰。”
說完,皇帝便命衆人落座。
秦貴妃在皇帝身邊坐下,左手邊坐的是裴鳳祈,右手邊坐的則是康王裴世淩,裴世淩之下便是三皇子裴鳳息,裴鳳鳴等按序落座。
皇帝笑道:“今日權當是家宴,不要因為朕來了反顯拘禮,大家該怎麽玩還怎麽玩。”
葉仙樂正為沒有讓葉畫難堪而不快,皇帝話一出,她心思一轉,想着機會來了,這會可以讓葉畫丢個大臉。
皇帝是馬上打的天下,不像前朝昏君重文不重武,在大歷,文武并重,所以許多世家千金不僅會學琴棋書畫,還會學弓箭騎射之術。
她琴棋書畫不行,但弓箭騎射之術卻遠在葉瑤池之上,更別說這個病秧子葉畫了,怕是連弓都拉不動,還大言不慚的敢和她比,今日就要把這個賤人比到泥地裏去。
她倒要看看非尋哥哥如何再看重這個賤人,敢公然勾引她的非尋哥哥,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憑她,也配!
相比于葉畫,在箭術上她比較忌憚與她勢均力敵的景蘇蟬,她預備先打敗了葉畫再和景蘇蟬一決高下。
眼光撣了葉畫一眼,她自信十足的走上前,不經意間,眉眼已流露出傲然必勝之态。
“皇帝舅舅,您來之前仙兒正要和七妹妹葉畫比試箭法呢,趁着這會子天還沒黑,仙兒想繼續比試,不知皇帝舅舅可願觀戰?”
90銅錢之眼
裴鳳祈一聽此言,漆黑瞳眸轉向葉畫,目露微微憂色,葉畫擡眸間正好迎到他的視線,卻是微微一笑,鎮定從容。
不知為何,這一笑,讓裴鳳祈心底的那點擔憂化作虛無,因為他相信葉畫。
皇帝似乎頗有意興,“哦”了一聲看向康王爺道:“朕好像記得仙樂的箭術是跟九弟你學的。”
康王笑道:“臣弟确實教過她。”
三皇子裴鳳息笑道:“怪道仙樂表妹箭術不凡。”眸光投向甚少穿長裙盛裝的景蘇蟬一眼,只覺得她今日格外的美,又道,“原來是九皇叔的徒兒,本以為能與仙樂表妹較量的只有蟬兒妹妹,不想今日竟多了個七妹妹。”
皇帝蹙眉默了默,覺得葉仙樂有欺人之嫌,他正要說話,卻聽溫安公主笑道:“皇兄不必多慮,不過閨閣女兒家的游戲罷了,重在過程,誰還會在意那輸嬴的結果。”
“公主說的很是,皇上,臣妾也想觀戰。”秦貴妃眼波一轉,将手中剝好的蜜柚遞到皇帝唇邊,嫣然道,“再不比天可就要晚了。”
“也好,朕倒要瞧瞧葉家能否再出一個箭術高超的女子。”
溫安公主與秦貴妃對視一眼,二人皆眉色未動,秦貴妃眸色幽深,讓人瞧不清她在想什麽,溫安公主眼裏卻含了陰冷笑意,敢跟仙兒比箭術,別說葉畫,就算是景蘇蟬也未必是對手,看來這葉畫近日已經狂縱到不知死活的地步了。
老太太和葉賦在見到葉仙樂上前時就知不好,再聽說要和葉畫比箭法,二人不由又氣又急,誰不知道葉仙樂箭法乃是康王爺所教,就算她嬴了葉畫臉上也不光彩,不僅不光彩,還會傳出她姐妹不睦的流言,這本就是個雙輸的結局,這點關竅她竟然都想不通。
葉仙樂想不通也就罷了,偏偏溫安公主還要火上澆油。
這母女二人為了打壓葉畫已經無所不用其極了。
老太太看了葉賦一眼,示意他為葉畫說話,葉賦躊躇間,卻聽皇帝看向葉畫問道:“葉畫,你可願意比試?”
康王爺搖了搖頭,深覺這樣的比試對葉畫一個弱女子不公平,且不說他不願讓自個教出來的徒弟欺負人,單說葉畫也是裴顼的救命恩人,他怎能讓葉畫在自己的壽宴上為難,正要出言向皇帝谏言,就見葉畫起身上前,斂容跪下。
“臣女人微力薄,拉不得滿弓,不過若皇上和貴妃娘娘有雅興,臣女倒願意試一試。”
“哈哈,連弓都拉不動,還要試,這不分明是要污了皇上和貴妃娘娘的眼麽?真真可笑。”
姜媚輕笑一聲,扁平的聲音裏全是嘲諷,讨好似的看向葉仙樂媚眼兒一彎正要說話,卻見裴鳳鳴不滿的瞪了她一眼,她吓得趕緊縮了脖子,生怕裴鳳鳴再提讓她當人形箭靶之事。
淑月輕輕一嘆,搖頭道:“今兒也可算見識到了,竟有如此不自量力之人。”
淑月一說完,一些貴婦官員已是議論紛紛,更有右相秦遙之派的官員低聲笑道:“葉相,真是虎父無犬女啊!連弓都拉不動就要在皇上跟前比試,真真……”
那人掩口竊笑卻不再言語,把葉賦氣個倒仰,心裏在怨由葉仙樂的同時也怨怪葉畫不懂事。
葉琇雖然不太喜歡葉仙樂,可也着實想看葉畫出醜,聽葉畫說連弓都拉不動,心裏別提多高興了,笑對着葉瑤池低語道:“二姐姐,你瞧瞧,這七妹妹可不瘋魔了?”
葉瑤池眉尖微蹙,根本沒有搭理葉琇,只靜靜的盯着葉畫,她總覺得如今的這位七妹妹有些深不可測,倒未必真的能讓仙樂嬴了。
葉畫并不管旁人所想所說,她只請裴顼取來一把制作簡單小巧的弓并着三支短小的羽箭。
“這弓箭分明就是小孩子玩的,怎麽能在皇上跟前獻醜……”有人指着葉畫手裏的弓箭訝異道。
“畫妹妹本來就年紀尚幼,難道你還讓她拉得男人們才能拉的弓不成?”景蘇蟬拉下小臉瞪着向那人。
那人還要反駁,護妹心切的景子歸冷哼一聲道:“有些人天生就是屬核桃的。”
裴鳳鳴笑問道:“景子歸,你這話是何意?”
景子歸惡狠狠的瞪了那人一眼,沉聲道:“欠捶!”
“哈哈,景子歸,你總算說對了一句話。”裴鳳鳴拂掌一笑。
那人氣的臉上一陣青一陣白,還想再說,一襲紅衣的右相秦遙微微撣了那人一眼,那人便不敢再言語。
葉賦見秦遙之黨的人吃了癟心中微覺痛快,卻也着實擔心這一對女兒在康王府出醜。
此時,再次響起葉畫不卑不亢的聲音。
“皇上,貴妃娘娘,太子殿下,臣女願以此弓一試,只是此弓并無百步穿楊之力,先前五姐姐說今日要比就比的有新意些,不如比射銅錢之眼如何?”
“哦,如何射銅錢之眼?”皇帝目帶意趣。
“就是将銅錢抛散于半空,看誰的箭能從銅錢眼裏穿過,誰的箭先碰到銅錢誰就輸了。”
91震驚四座(二更)
康王爺微微一怔,依他的箭法倒可射銅錢之眼,可葉仙樂的箭法卻不一定能精準到這樣的地步,難道這位葉畫姑娘就能有如此箭法,他只知道葉畫不過是剛剛跟顼兒學了幾次箭法而已。
看着裴顼一臉溫柔微笑的看着葉畫,他不由的又是一怔,難道顼兒喜歡上葉畫了?
若果真如此,也确實是珠聯璧合的一對佳人。
裴鳳祈靜然一笑:“此比法有些意思,從前倒未見過。”
皇帝點頭道:“如祈兒所言,的确有新意,朕倒想開開眼界。”
“哈哈,兒臣也想開開眼界。”裴鳳鳴頓時來了興趣,笑哈哈的看着葉畫,他本來覺得葉畫并不會射箭,可剛剛聽葉畫所言,再見葉畫鎮定模樣,他沒由來的就深信了葉畫。
秦貴妃姿态閑散的瞧了瞧指甲上新染的丹寇,眯眯了眼睛,幽涼一笑:“這位葉畫姑娘可真會投機取巧,她的箭明明比德容郡主的細巧,自然容易通過銅錢。”
淑月笑道:“貴妃娘娘不知,有些人不僅喜歡投機取巧,還喜歡嘩衆取寵呢。”
溫安公主聽秦貴妃和淑月聯合譏諷葉畫,正要附合,卻聽皇帝搖頭笑道:“投機取巧也罷,嘩衆取寵也罷,比完了才知道是不是真功夫,仙樂是九弟的徒兒,難道還怕與一個葉畫比箭法不成,叫她也換上小巧的弓箭就行了。”
葉仙樂在聽葉畫提起要射銅錢眼還不碰銅眼的時候,心裏已打了鼓,可此時騎虎難下,再加上她對自己的箭法有十足的信心,別說葉畫,景蘇蟬都比得,她就不信葉畫一個從來沒學過箭法的人能比得過她。
她挺身上前道:“仙樂自然不怕與七妹妹比試。”
說完,也命人換來了小巧的弓箭。
葉仙樂一心想将葉畫比下去,就故作高姿态讓葉畫先射銅錢,她滿心以為葉畫絕無可能能讓箭穿過銅錢眼,預備一次就讓她将醜出夠,到時就算她再射穿銅錢時碰着了銅錢也是贏了葉畫。
園內一片寂靜,所有人的眼睛都盯着葉畫,包括皇帝在內沒幾個人能相信葉畫可以真的箭穿銅錢,就連教過葉畫箭法的裴顼也為她猛捏了幾把汗。
裴鳳祈表面氣定神閑,心中也難免會有些緊張,裴鳳鳴和景蘇蟬,景子歸三雙眼都恨不得能瞪出來似的盯着葉畫,三人的心都快要跳到了嗓子眼。
而裴鳳息的心思倒不在比箭之上,他的目光始終未曾離開過景蘇蟬。
其餘人等,除了老太太,葉賦,寧氏等,大多都是想看葉畫乃至整個左相府笑話的,一個個心裏是掩不住的看好戲的心态。
唯獨小小的葉桉臉上半點緊張之色也無,在她心中,葉畫從來都是最可靠最信任的人,她相信葉畫,所以便相信葉畫必然能勝過葉仙樂。
葉畫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拈弓搭箭,弓如滿月,箭冒寒光,只見一枚銅錢被抛往上空,“咻”的一聲,箭勢如虹直射向銅錢,正好穿過銅錢眼然後激射而出。
所有人在這一刻全體震驚的說不出話來,他們再不會想到一個弱不經風的小姑娘能有如此箭術,要知道就算是好的弓箭射手也未必能做到。
“好!”裴鳳鳴頭一個興奮的跳将起來,大叫一聲,鼓掌鼓的啪啪響。
“好,葉畫姑娘果然好箭法。”裴顼所有的緊張在這一刻消失無蹤了,只傻傻而崇拜的看着葉畫,眼裏幾乎就要冒出了星星。
接下來景子歸和景蘇蟬不約而同的鼓起了掌直呼:“好箭法!”
“果然是好箭法!”裴鳳祈聲音裏帶了激賞之意,他的目光始終不曾離開過葉畫,此刻,他清澈的眼眸中又多了幾分詫異之色,這個葉畫,究竟是有多少讓他不知道的。
此時,皇帝和康王爺也一起回過神來,二人不由鼓起了掌,皇帝和康王爺一鼓掌,一衆人等不管是願意還是不願意的,都紛紛跟着鼓掌。
老太太一張老臉上早已笑開了花。
秦貴妃和淑月兩人臉色都不大好看,也一起跟着皮笑肉不笑的象征性的鼓了一下掌,而溫安公主則呆若木雞一動不動。
這……這究竟是怎麽回事?
92贏的人朕會重賞
溫安公主呆了,葉仙樂的臉色更加難看到扭曲,在葉畫的箭射穿銅錢眼的時候,她就已經急得忐忑難安,雖是冬天,她也燥熱難耐的臉上浮出汗珠子來。
“仙樂,輪到你了。”皇帝龍心甚悅,想他大歷連個弱女子都能有如此箭法,更何況于男人乎。
這一笑,讓葉仙樂不由的心裏咯噔一下,她拿手拭了一把汗走上前,溫安公主微咳了一聲,努力讓自己鎮定下來溫聲道:“仙兒莫急,不過是尋常閨閣游戲罷了。”
是啊!箭術講究是的心靜,她怎麽能亂了方寸。
葉畫肯定是運氣太好,碰巧嬴了她,不然依她的箭法肯定不會輸給葉畫,她不能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葉仙樂也做了一個深呼吸,待銅錢抛上空中時,她拼力一射,箭雖穿過銅錢眼,卻觸碰到了銅錢,發出“叮”的一聲脆鳴。
葉仙樂頓時汗如雨下,裴鳳鳴哈的一聲笑道:“仙樂表姐你輸了,這下你心服口服了吧?”
“不,我不會輸,我怎麽能輸?”葉仙樂無法置信的自言自語,忽然,她撲通一聲跪倒在皇帝面前道,“皇帝舅舅,剛剛仙樂只是失手,只求再與七妹妹比試一回。”
“仙樂表妹,願賭就要服輸,你這分明就是耍賴嘛。”裴顼不滿的看了葉仙樂一眼。
“是啊是啊,仙樂表姐,你怎麽能耍賴?”裴鳳鳴急急附合。
“非尋,鳳鳴,話可不能這麽說,這規矩怎麽能任畫丫頭一個人定。”溫安公主有些耐不住性子了,她看向皇帝斟酌一番道,“皇兄,比試箭法也該三局兩勝才行,省得旁人說畫丫頭是憑運氣取勝,這樣贏的也不能叫人信服。”
葉賦咳了一聲,看了一眼溫安公主提醒道:“都是葉家女兒,誰輸誰贏何必較争。”
溫安公主不服的瞪了葉賦一眼,将眼睛微微看向秦貴妃,秦貴妃帶着探究的意味看了葉畫一眼,語氣幽涼道:“葉相此言差矣,既然比試就要分出勝負,否則這比試還有什麽意思。”她看向皇帝,宛爾一笑道,“皇上,臣妾也覺得三局兩勝才是公平,再說了,臣妾還意尤未盡,還想再多觀兩次戰呢。”
皇帝勾唇一笑,這笑卻是意味難明,看了一眼裴鳳祈道:“祈兒,你說呢?”
裴鳳祈知道葉仙樂明顯定力不足,而葉畫卻鎮定自若,單憑葉畫和葉仙樂現在截然相反的心境,就算再比十次葉畫也會贏,他看得分明,父皇自然也看的分明,父皇一直不說話就是不想讓葉仙樂輸的太難看,畢竟葉仙樂的箭術是九皇叔親授的。
父皇其實想問的是九皇叔,可九皇叔身為葉仙樂的師父自然不便開口,所以父皇也不便問。
只是父皇未必想的太多了,他看向葉畫,眼裏卻是水般柔光,認真問她道:“葉畫姑娘,你可願意再比試箭法?”
“既然五姐姐覺得三局兩勝才公平,臣女願意比試。”
“那好,便依了仙樂表妹的意思。”裴鳳祈微微點頭,頓一頓,又道,“只是既然要比出個勝負來,贏的人該有賞賜才是。”
皇帝點頭道:“嬴的人朕自然會重賞。”
太子微微一笑道:“父皇,這賞賜不如讓贏的人來求。”
“這可奇了,若嬴的人想要求那天上的月亮,皇上也要摘下來給她不成?”秦貴妃看向裴鳳祈的時候,眼底閃過一絲複雜之色,似痛似怨似哀似恨。
“貴妃多慮了,這賞賜自然是父皇能輕易辦到,并且不會覺得太為難的。”裴鳳祈淡聲道。
“臣弟看太子提議甚好。”康王對着皇帝道。
“好,朕允了。”皇帝見康王同意,便答應的十分痛快。
裴鳳祈這一提議,皇帝這一答應,徹底擊潰了葉仙樂那僅存的一點心理防線,此刻,她又是激動又是害怕,激動的是如果她能贏了,她必定要求皇帝舅舅給她和非尋哥哥賜婚,害怕的是如果她輸了,葉畫也會跟皇帝舅舅提出同樣的要求,因為近日葉畫每每勾引非尋哥哥,肯定是想嫁入康王府。
這樣的求賜婚的好機會,葉畫還不可着勁的抓住了。
她從來也沒有這樣害怕輸過,哪怕就在剛剛一心想要葉畫出醜的時候也沒有這樣害怕輸過,這一場比試或許決定的就是她的人生,她的幸福。
這兩局,她一定要贏,決不能輸,決不!
她越是渴求成功,心裏越是焦燥難安,看着葉畫靜靜拉弓的時候,她身上浮起一層一層的汗,汗濕重衫,她覺得衣服裹的難受。
不!這一局不能讓葉畫先射,剛剛肯定就是因為自己輕敵讓了葉畫才亂了心神輸的,這一局該讓她先才是。
她走上阻止葉畫道:“上一局我讓了七妹妹,這一局該我先才是。”
93她是個妖孽(二更)
衆人見葉仙樂一副沉不住氣的樣子,又開始竊竊私語起來,溫安公主緊張的心都要蹦了出來,若仙兒再輸了那就徹底的輸了。
到時,這臉可就丢大發了,她堂堂公主,仙兒堂堂郡主,絕不能被這個小小庶女将臉面賤踏在腳底。
葉畫唇角微揚,揚起一絲篤定而輕嘲的笑容,靜靜看了葉仙樂一眼淡淡道:“好!就依姐姐所言,不過這一次,姐姐可要瞄準了。”
葉仙樂看葉畫一副泰山崩于前也不動聲色的模樣,心裏越發的沒有底,她又急又躁,拉弓的時候手開始不由自主的微微顫抖起來。
此刻,她開始怨恨起裴鳳祈來,怨恨他為何要跟皇帝舅舅提出這樣的建議,讓她一點退路也沒有。
只聽“嗖”的一聲是銅錢抛向半空的聲音,葉仙樂一愣,箭再出弦時卻連銅錢都沒碰到。
她輸了,她竟然輸了。
手中的弓掉落在地,她幾乎要癱軟的跌倒在地。
看到葉畫再拉弓弦的時候,她眼前一黑,感覺自己要死了過去,幸虧身邊的丫頭绫絹扶住了她坐到椅子上,否則她跌在地上,還不出盡了醜。
這一次,葉畫箭穿錢眼,卻在穿過的時候碰到了銅錢眼,縱使如此,誰優誰劣已是一目了然。
前世葉畫的箭法乃是慕容青離所教,慕容青離文武雙全,箭法精準,她雖不能青出于藍而勝于藍,倒也堪稱神射手,比個小小葉仙樂還不在話下,只是今日她風頭太過,若再射的那樣精準,怕易引起旁人的無端猜疑,能贏葉仙樂足矣。
“不,妖孽,你一定是妖孽。”葉仙樂神思轉回之時根本無法接受自己輸了,她一時急怒攻心,在皇帝面前分寸大亂,霍地站起,伸手指着葉畫道,“皇帝舅舅,你別信她,她一天箭法也沒學過,怎會贏得過仙兒,她肯定是個妖孽。”
底下群人又開始面露疑色,人們本來就對葉畫的箭法深表懷疑,再聽葉仙樂這樣一說,更加懷疑起來。
秦遙意有所指的問葉賦道:“聽聞葉相家出了個不祥的陰人女兒,莫非就是這位葉畫?”
裴鳳息笑道:“秦相消息真是靈通,能旁人家女兒的事也打聽的這般清楚。”
秦遙臉色微一變,又聽葉賦道:“秦相之言,未名有誣蔑我葉府之嫌。”
說着,斂衽行禮道:“還請皇上為微臣做主。”
皇帝眉色一凝,心中自是疑惑難解,他嚴厲道:“今日衆卿是為康王壽辰而來,卻不是為你們争長短來的。”
秦遙和葉賦見皇帝動了怒,再不敢說。
“秦相之言确實過了,想我堂堂葉府哪裏會有什麽不祥的女兒,葉畫只是陰人犯沖罷了。”
溫安公主再顧不得與秦家之間的嫌隙,況且利益都是一時的,敵人也可以成為短暫的朋友,此刻,她一心想為自己和葉仙樂出氣,将葉畫徹底壓制的翻不了身。
“什麽妖孽,根本就是無稽之談。”裴顼氣憤的站起身來,“輸不起就朝人身上潑髒水,這難道就是公主姑姑和仙樂表妹的作派?今日我倒……”
溫安公主和葉仙樂臉色頓時僵了,葉仙樂更是氣的渾身顫抖,還沒怎麽樣呢,非尋哥哥就這樣護着葉畫了,他和葉畫之間肯定有私情。
完了,葉畫肯定想讓皇帝舅舅給她和非尋哥哥賜婚,她心裏一灰,軟軟的跌回到椅子上。
“好了,顼兒,皇上在此,豈容你大呼小叫。”康王聲音微沉打斷了裴顼的話。
“九皇叔,我覺得非尋哥說的有理,分明就是仙樂表姐輸不起。”裴鳳鳴亦忿然難平,“輸不起就輸不起,還往人身上潑髒水,連我也瞧不上。”
景蘇蟬早氣的不行,也要為葉畫說兩句公道話,景子歸卻默默的按了按她的手,讓她稍安勿燥。
“鳳鳴,今日是九皇叔的壽辰,葉畫姑娘和仙樂表妹不過是想以箭法比試獻壽禮罷了。”裴鳳祈淡淡啓口,又看向康王道,“九皇叔真是嚴師出高徒,能帶出這樣兩個箭法高超的徒兒,今日倒叫我大開了眼界。”
“什麽,祈兒,你這話朕倒聽不明白,什麽叫兩個箭法高超的徒兒,莫非這葉畫也是你九皇叔帶出來的徒弟不成?”皇帝驀然一驚。
“父皇,此事你問九皇叔便能知曉。”裴鳳祈淡淡道。
94白發,怎會有白發
皇帝面帶狐疑的看着康王,康王面色回轉,他既不想葉畫有事,也不想讓仙樂太過難堪,畢竟葉仙樂打小也跟着他學過一些日子的箭術。
正是為難之時聽裴鳳祈如是跟皇帝說,他附合笑道:“顼兒教過葉畫幾次箭法,而顼兒的箭法卻是臣弟所教,太子這樣一說,葉畫也算師承臣弟吧。”
“朕還真當這葉畫有三頭六臂,原來是非尋教的,難怪,難怪。”皇帝一邊笑,一邊看向裴顼道,“想不到你竟帶出這樣一個好徒兒,比你父王還要厲害。”
裴顼擡手撓一撓頭,嘻嘻一笑。
皇帝複又看向康王道,“往日裏朕以為非尋只善弓箭騎射之術,如今聽景太傅說,他近日功課進益不少,倒是讓你省心了。”
“這也算是非尋給臣弟最好的壽禮吧,他肯用功,臣弟就放心了。”
“嗯,九弟你放心,朕也可放心了。”皇帝垂着眼睑點了點頭,又看向葉畫,眼底閃過一絲亮色問道,“葉畫,你想要什麽賞賜?”
葉畫上前,盈盈跪拜在禦前,垂首道:“臣女叩謝皇上垂愛,今日臣女與姐姐比試箭法不過是想博皇上和康王爺一樂,臣女還擔心這個壽禮不夠好,怎敢居功再跟皇上要賞賜。”
皇上“哦”了一聲點頭道:“你倒是個懂事孩子。”頓一下,看向葉賦拂掌一笑道,“葉愛卿,你果然教女有方,葉畫既精通箭術,又謙恭溫順,倒是個有福氣的好姑娘。”
葉賦再不想竟是葉畫讓他得了臉,他趕緊上前跪拜道:“此非微臣之力,實乃是皇上聖明,隆恩浩蕩,才讓我大歷子民更添福氣,此乃社稷之福,百姓之福,亦是微臣小女之福。”
葉賦拍馬屁的話一出,一幹人等趕緊跪拜在地,唱喏道:“皇上聖明,皇上萬歲萬萬歲。”
“各位愛卿平身。”皇帝龍心甚悅,轉眸看着葉畫道,“朕金口玉言,葉畫,朕今日就許你一個賞賜,若他日你想要時可再跟朕提。”
“臣女謝皇上聖恩。”葉畫深深拜謝,盈盈起身。
……
玉兔東升,宴席上觥籌交錯。
因王府裏沒有女主人,這壽宴是皇上命人操辦,真真把康王府布置的帳舞蟠龍,燦如銀河。
只見園中各處燈火輝煌,香紛袅袅,時時傳來聲樂絲竹之樂,清幽樂耳,讓人心神一蕩。
看似一派富貴太平之象,卻不知殺機暗湧。
秦貴妃像真正的皇後一般,頻頻與皇帝對飲,将旁人視作無物,只是無人知曉,看似繁華似錦的她,心裏卻是一片凄涼。
眼波流轉間,她轉向宴席那頭的裴鳳祈,卻見到裴鳳息正面帶微笑同裴鳳祈舉杯,裴鳳祈回以微微一笑,那一笑,美好的可以讓一切化作虛無。
只可惜他的笑不是對她,他飲下的酒也不是對她,她的心更轉凄涼。
忽然一陣激蕩喜氣的聲樂響起,鼓氣擂擂,只見兩只彩色獅子舞動而來。
騰翻,撲跌,跳躍,登高,舞的好不精彩,看得衆人紛紛拍手叫好。
兩只獅子分外調皮,突然跳至康王爺的身邊,一左一右,作出搔癢,抖毛等有趣的情态,竭盡所能逗的康王哈哈一笑。
忽然一個彩球從半空中飛來,兩只獅子淩空躍起去搶彩球,衆人雖見過舞獅子,卻從未見過舞獅能跳躍如此之高,又見兩只獅子同時搶到了彩球,從天空落下。
“轟”的一聲響,彩球炸開,衆人一驚,再看時,卻看到絢爛如焰火般的光彩,光彩漸漸散開呈一個奪目的壽字形狀。
衆人不由瞧的目瞪口呆。
兩只獅子褪去包獅被,原來是葉畫,裴顼,景蘇蟬,裴鳳鳴四人,四人下身都穿一樣的綠獅褲,金爪蹄靴。
其他人尤可,獨裴鳳息一見景蘇蟬因舞獅弄的兩腮通紅,竟有壓倒桃花之态,他的心頓時就酥了。
四人齊齊跪下:“恭祝皇上日月昌明,松鶴長春,康王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皇上心情愉悅,大聲說了個好字,康王爺已是激動的喜淚交加,看着底下的四人道:“虧你們有這份心意,今日這壽宴真沒有白過。”
“只要父王高興,孩兒願盡一切所能。”裴顼眸中含淚,他雖然不是康王的兒子,但自從重生在裴顼身上,康王待他視如已出,在他的內心而言,他對康王既敬又含了一份愧疚。
“好好。”康王連連點頭,看向皇帝就在跪下。
“九弟,好好的你這是要作甚。”
皇帝愛惜他,就起身要攙扶。
“不,皇兄,今日臣弟一定要好好謝謝你。”康王目光誠摯的看着皇帝,“若非皇兄,臣弟也不得開懷一笑,多餘的話,臣弟也不會說,這一拜以謝聖恩。”
皇帝心有所感,受了他這一拜。
衆人紛紛随之拜下。
皇帝滿目含笑,興致益發高了,高舉酒杯與人痛飲一番,席間宮人穿梭不絕,人人都酒酣耳熱。
這時,又響起一陣琴聲,悠揚纏綿,時而清越如碧水藍天,時而深遠如幽幽山谷,直叫人聽的如癡如醉,衆人皆側耳傾聽。
輕紗落,原來卻是葉仙樂坐在明亮的琉璃燈下彈琴,忽又聞一女聲緩緩唱起。
“慶生辰是百千春,開雅宴,畫堂高會有諸……今天祝壽,祝壽數,比松椿……”
祝壽詞唱的悠揚婉轉,猶如天籁,比琴聲更加好聽。
衆人正想看那唱歌之人,忽一陣冬風起,吹散葉仙樂的飄飄長發至胸前,拂在琴上,拂在指尖。
本是絕美的畫面,明亮燈火下,忽見落下青絲中竟摻了許多白發。
“啊——”的一聲,琴聲戛然而止,“白發,怎會有白發?”
95好可怕的妖怪(二更)
琴聲止,歌唱住。
葉瑤池一聽白發二字,遽然震驚,頓時就呆若木雞,愣在那裏。
這是隐藏在她心底最深處難以啓齒的隐秘,這更是她有生以來最大的污點,她不能讓旁人知道她葉瑤池也曾使過這樣下三濫的陰毒手段,更不能讓太子知道。
她時常為此事恍恍難安,這會子聽葉仙樂的驚叫,她突然覺得自己所想要隐藏的一切秘密在這一刻被揭露開來,她很不安很害怕,這不安像毒蛇一般将她的心嘶咬開來,她心一痛,痛的沁出一身白毛冷汗。
一種毛骨悚然的寒意侵襲着她,她覺得很冷很冷,冷的嘴唇麻木,牙齒打顫,哪裏還能再唱出一個字來。
她幾乎連走上臺的勇氣都沒有。
她驚恐的看着同樣因驚恐而方寸大亂的葉仙樂。
“不,怎麽這麽多白發,我怎麽有這麽多白發……”
葉仙樂伸出顫抖的手抓過一把頭發,對着燈光看去,連眼珠子都瞪的快掉了下來。
“不,不要啊——”
她慌的一扯,一大把頭發落掉在掌心。
她瞪大雙眼,無法相信的看着掌心掉落的發,顫抖的雙手已無法握住,又是一陣風起,葉仙樂黑白摻雜的發在恍如白晝的燈光下如妖魔般亂舞,被吹的四處飄散。
驟然的變故讓皇帝和在衆人等全都變了臉色,尤其是溫安公主,剛剛才從葉仙樂比箭術失敗的打擊中重新振作起來的她,此刻已僵直了身體。
她兩手撐住扶椅站起身來想要走向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