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如此便可不相續
淩晨三點。
張丹峰從青島流亭機場出來,查到霍建華的酒店入住信息,攔車駛去。
手機上顯示有一個未接電話,大概一點鐘左右,再打過去,依舊是無盡的關機提示。
房間門敲了很久,無人應答,被酒店工作人員制止,“先生,你這樣會打擾到其他客人。”
張丹峰歉意的收回手,點頭說道,“不好意思。”
回到前臺查詢這個房間的內線電話,前臺小姐笑着說道,“原來您找霍先生啊?霍先生十一點鐘就離開酒店了,因為時間晚,我們的前臺工作人員還問過他。”
“那麽晚他去哪裏了?”
“這個....我們也不知道。”前臺小姐一臉為難的說道,看了看他也覺得眼熟,皺着眉頭想了想,恍然大悟的說道,“您....是張先生?”
張丹峰點點頭,眼底藏着難以察覺的失望和擔憂。
“那,您能不能給我簽個名?”說着低下身子慌忙找紙筆。
張丹峰給她簽了名字,又訂了霍建華旁邊那個那個房間,簽下一串手機號,“如果看到霍先生回來了,麻煩通知我。”
“好的,張先生。”
快四點鐘了,張丹峰不知道霍建華能去哪裏。
他現在滿心都是難以忍受的擔心和自責,沉默慌張的痛苦。
怎麽辦?有些亂了手腳的焦躁。
張丹峰腦海中閃過種種可能發生的危險或者他脆弱焦慮的面孔,終于忍不住從酒店裏跑出來,漫無目的的在街上尋找,找過街頭長椅,公園隐秘的角落,狹小的電話亭,想象着在某一個寂靜無聲的黑暗裏找到他。
Advertisement
可是沒有,時間一點一滴流淌,天色漸漸明朗,路兩旁的燈光也終于在晨曦的微光中滅的幹淨。
青島帶着海風潮濕的氣息滲透在皮膚裏,透着一股子涼氣和陰冷,張丹峰奔跑尋找到筋疲力盡,西裝襯衣濕漉漉的黏在皮膚上,他終于跑不動了,靠在路燈冰涼帶着水漬的金屬上,那一瞬間,累的想哭。
他想緊緊捧在手心的人啊,到底在哪裏。
等了很久。
七點左右,張丹峰才整理好衣服,回到酒店,可得到的卻依然是霍先生并未回來的消息。
出了酒店,他又攔了輛車,直奔片場,一路過探班的名義找到了導演,若無其事的問起霍建華的消息。
導演笑着說道,“你說建華啊,他的工作室替他請了個請假,估計是昨天拍那場戲太累了.....”
後面的話張丹峰一句也沒聽進去,忙客氣了幾句,匆匆離開。
兩個多小時的飛機行程在他眼中顯得無比漫長,劉然的電話,張天成的電話,和助理的電話,幾乎成了一個無線循環的魔咒,張丹峰知道,今天有一個很大的項目競拍,他作為負責人之一,有必要出席,可是現在,他什麽都不想要,什麽也不想顧了。
他害怕,害怕霍建華受委屈,哪怕一丁點。
劉然是在機場攔住他的,一身黑色筆挺的西裝襯着優雅的氣質,站在人群中十分耀眼。
“我真的擔心你忘了今天的項目。”劉然雲淡風輕的笑着,絕口不提無數個石沉大海的電話。
“你怎麽會知道我在這裏。”
“除了手機定位,”劉然不緊不慢的指指大腦,嘴角的笑帶着運籌帷幄的自信,“還有可能靠猜的。”
“我現在沒時間。”張丹峰迅速而平靜的側開身子,想要過去。
“身為一個男人,你應該清楚你的身份和責任。”劉然平靜而冷漠的看着他,眼裏慢慢切割出不可理喻的目光。
張丹峰腳步頓在那裏。
“不論是事業,還是家庭。”劉然繼續笑,輕描淡寫的語氣帶着隐隐的逼迫。
“無論是事業還是權勢,我想要的,我都可以拿到。”張丹峰轉過臉來對上他的視線,平靜鎮定的可怕,“唯獨他,不是我想要就可以。”
劉然臉上流露出近似嘲諷的笑意,“他不是女人,我想你保護的太過了點。”
“那又怎樣?”張丹峰年輕的眉眼帶着近乎執拗的固執,“像你熱愛你的事業,像臨死的人渴望生命,他是我這一生最熱愛最渴望也最想保護的。”
劉然聽着,突然笑了,“難道你不是厭倦了婚姻,才喜歡他的嗎?”
平靜嘲諷的質問。
張丹峰沉默,千萬句的解釋和愛噎在喉嚨裏,卻一個字也吐不出來。
“他是你一生最熱愛最渴望也最想保護的。”劉然微笑着一字一句重複,口氣卻冷漠的機械無情,“這就是你所熱愛所渴望所保護的嗎?你的家庭,你的身世,你的感情,哪一樣不是對他的傷害?”
“沒有你他依然活的很好。”劉然擡手,輕輕拍掉他西裝上的灰塵,笑的理智冷靜,“我不希望張董知道他引以為傲的具有商業天賦的兒子,為了一個男人,放棄這麽重要的項目。”
聞聲,張丹峰笑了,眼睛布滿紅色的血絲,眼底烏青,風塵仆仆的姿态壓不住冷銳的氣勢,這是他第一次露出鋒利的面目,像帶着獠牙的野獸撕爛溫潤的僞裝,聲音緩慢低沉,“劉然,我希望這是最後一次。”說着身子逼近他,慢慢壓低,整張硬朗暴躁的面孔有些駭人,“我向你妥協,是因為我不能傷害他,無論是以哪種方式。但如果因為你,他受了一丁點委屈,我絕對絕對會把你手中所擁有的一切,半點不剩的拿走。”
劉然從沒見過這個樣子的張丹峰,簡直像瘋了一樣。
他一向溫和而內斂,卻因為自己對那個男人構成威脅而情緒崩潰。只是這時候,不知道是該高興他對自己變得更真實,還是該難過他對霍建華已經愛到癡迷。
然而,話到嘴邊卻只剩下一句依然冷漠無情的嘲諷,“以你現在的能力,想拿走我的東西恐怕很難吧。”
“或許。”張丹峰平靜看了他一眼,“可以試試看。”
“那麽現在,上車吧。”劉然面色毫無波動,永遠像個冷血動物一樣的理智,“大概二十分鐘的路程,我不希望遲到。”
張丹峰沒說話,率先走出機場,遠遠就看見助理沖自己招手。
等上了車,他又陸陸續續給霍建華打了近是幾個電話,從關機到無法接通,張丹峰隐隐透着暴躁的臉上慢慢露出不安。
“小趙,文件。”劉然喊道。
助理把手裏的文件遞給他,目光惴惴不安的在氣氛詭異的兩人之中轉了轉。
“這是你沒處理完的文件,涉及到的問題已經做出來了,下車之前你需要看完。”劉然手指一撤,文件砸在他身上。
張丹峰皺着眉頭打開文件,往後一翻,果然是标準的分析解注,端正冷韌的字跡帶着劉然身上一股子冰冷不近人情的意味。
仔細的找到問題模糊不清的地方和關鍵之處,都被他找到了幾乎完美的解決方案,似乎他總能輕而易舉的解決任何棘手的問題,像個強悍到無所不能卻又無情的機器。
張丹峰把資料大體的看完,困倦的倚靠在座上,車子堵在最繁華的地段,一夜沒睡的他已經昏昏欲睡。
劉然轉過臉來,看他有些糟糕的頭發和暗淡青色的眼圈,忍不住嘴角一勾,沖前面的司機說道,“出了這條路,從經十路繞過去。”
“繞過去不是遠了很多嗎?”司機雙眼盯着前方,不明所以的問。
“順路去那邊看一下地段。”劉然平靜的說道,目光卻淡淡落在張丹峰身上,低笑了一聲,“我不相信你為了他會放棄這一切,至少我能為你做的,遠比他能為你做的要多得多。”
劉然漫不經心的把目光投放出去,眼鏡的光澤随着兩邊繁華的地段反射而明明閃閃。
車子兜了一圈,最後停在高高的大廈前,投标項目即将進行,每個人都在做着最後的準備。劉然忽然把身子探過去,硬挺的後背擋住前邊人的視線,嘴唇極輕極快的落在張丹峰嘴角,意外的停頓了一秒,然後迅速收回身子,“丹峰,該下車了。”
張丹峰疲憊的睜開眼,手裏還握着資料,助理為他拉開車門,他擡手揉了揉太陽穴,平靜下來車,因不适應突然的亮度而微微皺眉。
“喲,劉總。”
“趙總啊,好巧。”
劉然笑了笑,同他握手,熱絡又客氣的寒暄。
“這位是張先生。”劉然笑容得體,恰到好處的口氣,似不經意間補充了一句,“最近張董太忙了。”
都是商場滾打摸爬很多年的人,從他這一句話裏就找出了張先生是代替張董來的弦外之音,随即從年齡上明白了兩人的關系,笑容立刻就大了幾分,也不敢提電視上見過他這種話,只是奉承的寒暄
即使完全不熟,張丹峰依然保持着良好的風度,禮貌又優雅的同他談論最近的項目,分寸拿捏得極好,既帶着世家大公子的矜貴還露出結交之意。
劉然眼底露出贊賞,兩人并肩往大廈走去,風度氣場都令人忍不住多看幾眼。
張丹峰代表天成集團發言,站在發言臺上,四五個話筒直直面對他,盡管有一小撮頭發不聽話的翹起來,可筆挺的西裝,俊朗自信的笑容卻出奇耀眼灼目,冷靜溫和的言語帶着一種令人信服的氣勢,或許這就是天生的磁場。
天成集團拿到最後的項目承辦資格。
拿到項目之後,張丹峰不顧一切的沖出門去,此時的慌張擔心與剛才的鎮定淡然判若兩人。
劉然站在他身後,長長的走廊裏只有他冷靜的聲音,“你瘋了。”
心底的聲音在叫嚣,只有我才配得上。
“放棄吧。”劉然淡淡的說道。
張丹峰終于停住了腳步。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蘇蘇和修羅雨的雷,麽麽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