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如此便可不相負
霍建華笑眯眯的坐在角落。
劇本翻得又卷又皺,暗自揣摩着人物的心裏狀态。
“小純,準備好了麽”導演看了一眼正在補妝的馬思純,笑着問道。
“好了,好了。”馬思純整理了下衣服,笑着站起來,視線四處轉了一圈,“華哥呢?”
霍建華擡起頭來,還帶着笑意的眼睛迷茫的眨了眨,“怎麽了?”
“想什麽呢?笑的這麽春暖花開。”馬思純笑着調侃一句,已經朝攝像機走去。
霍建華臉色一紅,笑的眼角眯出細紋來。
又拍了三條,都一次就過了。
拍完戲,霍建華簡單的吃了一點東西,便繼續坐在那裏看劇本。
“要不要這麽拼?”工作人員笑着關心他。
霍建華擡頭看着一群人都看他,忍不住笑出聲來,“你們這是幹嘛,如果薄靳言是個大胖子,我也不介意多吃點。”
“哈哈哈......”
“嗯嗯,好。”導演打着電話走過來,“放心吧。”挂了電話,見他們笑的開心,不由出聲問,“笑什麽呢?也說給我聽聽。”
“導演,我們要改劇本了。”
“改什麽劇本,我怎麽不知道。”導演笑着問道,然後找了個椅子坐下來。
“XXL碼的薄靳言不就等于改劇本了嗎?我不相信簡瑤會愛上他。”編導笑着說,“我立馬就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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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這樣,一會薄靳言變身就來尋仇了。”
“哈哈哈。”
“你們還真是。”導演也跟着笑了笑,轉而又看向霍建華,“不過,建華啊,晚上你那場戲覺得怎麽樣?”
霍建華從一片笑聲中擡起頭來,揚了揚劇本,“應該沒問題。”
開機一個多月了,精彩的部分也馬上就要開始了。
因為這場戲太考驗演員和角色的靈魂契合了,所以初期并沒有嘗試,但是現在開機那麽久,霍建華幾乎把薄靳言這個角色融入到身體裏去了,理所應當的,另一人格需要演繹的更出彩。
“那就好。”導演說着似乎想起來什麽,走了過去,并排坐在霍建華身邊,笑着說道,“你對艾倫這個人格什麽看法?”
霍建華皺着眉想了想,然後把自己從第二人格的認識到分析研究全部說了出來,其中還包括角色本身所表達出來的東西。
本身就有些擔心的導演聽完他脫離角色的闡述,瞬間釋懷了,“我還擔心你拍這場戲太投入,會陷到角色裏走不出來。”
“這倒也不一定。”霍建華開着玩笑說道,“我脫戲很快的,但是也不排除這種很要命的戲會影響情緒。”
導演拍拍他的肩膀,調侃道,“影響情緒沒關系,別發狂也變出第二人格來就行。”
“如果真的影響情緒,那你明天可要給我放假。”
“沒問題。”
休息了一下午,霍建華精力充沛的準備好了關于人格的挑戰。
密閉的房間,兩只鐵環鎖在手上,随着拉扯發出巨大而冗重的聲響。霍建華□□着布滿刀疤溝壑的脊背,微微散亂的頭發,渾身沾滿血液。
為了不影響他的發揮,躲在影控房的人,通過攝像機觀察着他的一舉一動,在沉默的氣氛下,每一個人都莫名的緊張起來。
一雙雙眼目緊緊鎖在屏幕上。
霍建華沉默的站在那裏,冷銳的目光透着瘋狂的前奏。醞釀了好久,他才進入狀态,發狂一樣歇斯底裏的怒吼指責,崩潰的砸倒椅子,鐵鏈的聲響傳進耳中像是沖破底線的號角。
沉穩的表演張力把第二人格魔鬼一樣的殘虐演繹的淋漓盡致。
馬思純突然覺得,喊他霍老師才是最正确的,他确實是一個優秀的演員。
雖然劇情時長并不需要那麽久,但是卻沒人打斷他的表演。像一個活生生的艾倫,他在宣洩,對這個世界的憤恨和性格的缺陷與張狂。
十多分鐘已經過去了,霍建華這才漸漸平息下來。
他慢慢的擡起眼來,露出半個瞳孔,目光中是毫無生命氣息的冷漠和沉寂。
導演一驚,傳聲器裏喊過。
霍一條,也許真的就只需要一條。
拍完這場戲,導演趕緊要他去休息。霍建華還笑着說沒事,任由化妝師把自己身上紅色的液體和刀疤卸掉,然後回去清理幹淨。
可回到房間,頭頂放開水,霍建華一瞬間就覺得有些眩暈。
大腦一片白花花的霧氣,就像是用力過度,突然松懈下來的迷茫和空,還帶着艾倫殘留的瘋狂絕望和掙紮。
突然就覺得很想他,想一張寵愛的臉和明亮的笑容。
身上的水擦都沒擦,就關掉浴頭,從浴室裏跑了出來。
忍不住給他打了個電話。
很久才接,霍建華等的有些焦躁和不安。
張丹峰從一沓文件裏抽出手機,燈光底下,一邊看着文件一邊接起來,手中筆都不停,準确而又利落的做出最合适的利益分配,“喂,哪位?”
霍建華手一頓,口氣有些急,“是我。”
“華哥?”張丹峰筆尖一頓,揉了揉眉心,嘴角忍不住翹起來,“怎麽了華哥?”
“怎麽了?”霍建華被他問得有些不知所措,像個不明所以的孩子,“我想你了,你來找我行不行?”
“華哥你怎麽了?我最近有很多事要處理,你等我.....”
“現在,你現在就來。”
“華哥。”張丹峰耐心的哄道,“我也想你了,但是現在太晚了,你等我過幾天去看你好不好?”
“不用了。”
“我知道你工作很累,乖,什麽也別想,好好睡一覺...”張丹峰話沒說完,那頭沒了聲音,低頭一看,屏幕顯示通話已結束。
再打過去,是冗長的鈴聲,無人接聽。
打了許多個,終于變成了機械女聲,一次次的播報您所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張丹峰煩躁的站起來,最終又坐下,掀開的文件看了幾頁就看不下去了,心煩意亂的摸索到桌上的煙,摸出來點一支咬在嘴上。
一個月的分離,每一秒都像是壓在心上的一道溝壑,一道傷疤,迫不及待的想念和渴望逼得他無從存在。也是短短一個月,他學會沉穩而又睿智的處理公司複雜瑣碎的合同,處理酒場官話道貌岸然的虛僞,可卻依舊處理不了霍建華任性的驕縱,哪怕一句話,一個皺眉。
霍建華這三個字永遠是他的軟肋,不論從前,還是以後。
一顆煙摁進煙灰缸,冷靜滅掉。
文件往前一推,張丹峰站起來,将松懈的領帶拉好,拿起椅背上的外套,站起身來,走了出去。
值班的小助手問道,“張先生,您....”
“哦,我回家了,剩下的文件明天再處理。”張丹峰淡淡一笑,頭也不回的從旋轉門裏走了出去。
淩晨一點。
霍建華從機場出來,攔了一輛車。
其實他也不知道該去哪裏找他,畢竟他們不屬于彼此,那個人的家,也和自己沒有任何關系。
霍建華有些失望,也有些慌張。
“小夥子,你到底去哪裏?”司機從後視鏡裏看着這個帶着帽子口罩的奇怪年輕人,問得有些不耐煩。
想了很久,霍建華才報了個地址。
站在辦公樓外,冰涼的夜風。
這裏,才是屬于他的地方。
但是張丹峰不說,他從來就裝作不知道。
只是現在,霍建華很想進去看看,去看看自己不曾了解不曾進入的他的世界。
“先生您好,請問您需要什麽幫助嗎?”助理看着這個半夜跑來公司又打扮奇怪的人,盡量禮貌的詢問。
“我....”剩下的話他不知道該怎麽說,找張先生?或者我來看看他的辦公室?
見他不說話,助理忍不住小聲嘀咕我來一句,“奇怪,保安怎麽回事。”
劉然整理好文件,困倦疲憊的從辦公室出來,下了樓。
“劉總這麽晚了還忙?早點回去休息吧。”
“嗯,趕項目。”劉然淡淡的回了一句。
看見霍建華站在那裏,出于疑惑忍不住多看了他一眼,轉身走出去的腳步卻霎時頓在那裏,腦子裏快速閃過那雙眼睛,劉然轉身,不确定的問道,“霍....先生?”
霍建華擡頭,認出他來,點點頭走近,“我找張丹峰,他....”
“丹峰回家了吧。”劉然擡了擡眼鏡,眼底淡淡的烏青遮掩不住身上的氣勢,“霍先生這麽晚了找他有什麽事嗎?”
“我打他手機,關機了。”
“這麽晚了他也該好好休息了,最近我們一起趕項目,看的出來他很累,應該不想被打擾。”劉然帶着笑意的話頗有些意味深長,“不像霍先生,這麽晚了還有空來這兒。不過,如果有什麽要緊事的話,我可以幫霍先生轉告。”
霍建華沉默了僅僅一秒,就禮貌笑道,“不用了,剛才從劇場出來正巧經過而已。”
說罷轉身就往外走去,帶着挺拔的驕傲的鎮定。
劉然嘴角一勾,鏡片倒映着他的身影被玻璃門推送出去,然後消失。
本就不該有的開始。
他回家了,對啊,他的家。
我幫霍先生轉告。
可是有好多任性和生氣,好多吵鬧和親吻,好多的脾氣和失望,好多的害怕和喜歡誰都轉告不了。
霍建華狠狠的在門上踹了一腳,暴怒的眉眼帶着受傷的沉默。
長長的廊道亮起一排聲控燈,又逐漸在寂靜中熄滅。
黑暗中,霍建華幾乎是憤怒而焦躁的靠在門上,手中握着的鑰匙怎麽也插不進鎖孔,一瞬間鋪天蓋地的絕望。
焦躁,痛苦,愧疚。
握緊鑰匙,他忍不住像個小孩子一樣哭了出來,“怎麽打不開呢?”
作者有話要說: 或許是拿錯鑰匙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