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恍然大悟
我實在是不太能明白醉意公子那麽堅定的眼神，也并不理解他話中那種絕對的語氣。直到我在長依居苦苦等待了好幾個鐘頭後，才搖着頭嘆着氣回了廂房，醉意公子依舊手握竹簫尾随着，卻沒興致說說清楚。僅是在我房間一靠窗的角落站了許久，吹了一會兒夜風，便悻悻離去了。他不願意說，我就算逼迫也沒辦法。胸中揮之不去的好奇一直随着時日僵持着……
三日之後午時剛近，我從來沒想過自己會成為一個愚蠢地那麽可笑的人，甚至可笑地連自個兒囚禁了自個兒都不知道。
暗房裏走出來一男一女，男的劍眉冷目，卻風姿綽約，女的柳眉細腰，卻不弱不禁風。男子藍色月牙錦袍，女的牡丹廣袖罩衫。女子一颦一笑，都落入身側男子含情脈脈的眼中。互相攙扶着走上了碧水樓閣，在最亮眼的一處亭亭玉立，她叫他二哥，他喚她丫頭。女子解下臂肩纏繞的雪花披帛，朝着股下的軟木椅輕輕坐下，男子細心地托着女子一雙白皙的手，自個兒也靠近坐着。又脫下自己的外衣細心地為身旁女子蓋住雙腳。
“丫頭，閣樓上太冷了，就算不喜歡披帛，好歹也用二哥的衣服吧！”他對着身旁的女子寵溺地一笑，又愛憐地把女子被風吹亂的青絲移了移。女子沖男子微微一笑，杏眼傾轉，和我所站之地相對。
我看得十分真切。男子是大齊的二公子齊天傲，女子是大齊傾城傾國的公主齊雨泠。據我知道的那樣，他愛她，愛得刻骨銘心。
“呵呵，沒想到啊，沒想到，小女子不費吹灰之力就釣上了這麽一條大鳌，真是不錯。”看着閣樓之上的人纏綿悱恻，我腳底一陣麻亂，當下出言挑釁道。
“呵呵，釣鳌？那麽不知道你又拿什麽來做釣竿？”齊天傲臉色一冷，直勾勾地掃過來。
“二公子身份如此的顯赫，自然是長虹配您了。”我嘴角扯出一絲得意，又沖他身旁的女子打趣道：“也不知道公主用着別人換來的幸福，到底能不能心安理得。時常會不會做點噩夢什麽的來化解自己的心中的罪惡呢？”
“月姬姑娘是否想說要用新月做釣竿呢，呵呵，本宮還忘記了。月姬姑娘是想用自己來做釣餌吧，唉，只可惜啊，只不過是一舞姬的身份！”齊雨泠大氣張揚，輕描淡寫地彎着唇角，現出一不屑的弧度。
“是啊，小女子只是舞姬，就能擁有那麽多與傾城傾國的公主相較的權力。呵呵，可真是好笑，我似乎該慶幸自己有那麽好的福氣，替公主游了一游浩氣磅礴的楚國不是？”我顯出一絲得意，抹出絲帕捂着嘴嬌笑。
“你…真是…”齊雨泠手忽地把上欄杆，氣憤難平。我這時才發現，她的臉竟是如此的蒼白，若不是一點輕微的胭脂，恐怕她的虛弱盡收眼底。
“你以為…你就是本公子的對手嗎，關于結盟楚國擾我大齊，劫持我大齊公主作人質，果真是那麽容易的？”齊天傲見齊雨泠憔悴的模樣，心上一狠，道上話來：“至始至終你都沒逃過我的手掌心！”
“你，什麽意思？我不明白。楚毅楚祈當面答應過，和我結盟，不日便會到齊。而且…”我轉頭瞧了瞧醉意公子，他的眼睛望着閣樓上的兩人，嘴角噙了一絲讓人捉摸不定的笑意。那仿佛是見到昔日的故友，情深義重。
“看來這麽久了，月姬你還是沒有學聰明。再你墜崖之後，我大齊就和楚國站過一次，兩國交戰，自是百姓受苦，因此才兩國交好，互簽下了停戰書。”齊天傲又瞥眼擔憂地望了望身側的齊雨泠，濃濃愛意不必說，就是滿目的焦慮神色都讓人羨慕又忌妒：“你難道現在都還不知自個兒是什麽處境，怎麽從來都不曾想想一出水月谷就會有人劫持，一入大齊就會被人邀請到這美輪美奂的長依居？大概，現在，你自個兒都是糊裏糊塗，并沒在意的吧，哈哈哈…”
“你…你的意思是，我月姬被騙了嗎，呵呵，挑撥離間雖是個好計策，可對于互相信任的同伴來說，根本就不管用。一來楚國二公子三公子應了我的要求，後悔卻也不成道理。二來我月姬身旁的醉意公子交友廣泛，對付你應該還是有一成把握的。”
“哈哈哈…可真是好笑。鬧了半天，你還是身在迷局，毫不知情啊！千面，呆在屋頂上那麽久了，還不覺得累嗎？”只見齊天傲兩手一拍，從暗房上躍下一個男子的身影，猖狂的容顏一現，樹葉都在沙沙作響，手上的翡翠扳指閃着鬼魅的亮光，在陽光的照耀下，越發奪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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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這人怎麽總是在不經意之間擾了別人的興致。人家好歹都一把年紀了，莫不是要讓我閃了腰才高興嘛！”那男子捋了捋衣袖，玩笑似的沖閣樓兩人憤憤一笑。而我卻不比他們那般興奮，這完好無損，洋洋得意地站在我面前人就是我一出水月谷便入了虎穴的幕後黑手，原來他的名字叫千面。這遭逢第一次的擄劫原來也是齊天傲費勁心思策劃的。
“呵呵，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啊，月姬，我們又見面了。只可惜你太厲害了，若不是我的面皮被你沾了血水，恐怕到現在你都還有着我精心制作的人皮呢，唉…”那男子又是陰陽怪氣地走近我大笑又嘆氣，骨子裏透露着不言而喻的邪惡，讓人不由自主地想要逃避。原來，那千面公子見我第一面就說相識是有理由的。我傾城傾國的公主容貌可不就是他一手搗鼓的嘛！
可是那日他既然有意抓了我，又為何無緣無故地放了我。那箭在弦上，到底有何深意呢，究竟是誰将我救了呢，我一沒什麽親戚，二沒什麽好友，有誰會管我的事。
“怎麽樣，月姬，事實就是這樣，你又當如何呢？你還有什麽東西，有什麽能耐跟我鬥？”齊天傲驀地伸出一指，定在我的面前，又将其移動了一點點，指着我身旁的醉意公子，抿唇一笑：“三弟，二哥真要多謝你了，若不是有你的加入，二哥還不知有沒有勝算的把握呢？”
“三弟，你…究竟是什麽人？”我手忙腳亂地從石凳上站起來，驚疑不定：“你也是…他的人！”
“呵呵，月姬可說得在下糊塗了，大齊誰不知道我是央央大齊的三公子齊子蕭，是姑娘自個兒自信百倍，将昔日情懷一并訴與我。如今這般定局，可跟在下沒有任何關系。”醉意公子立起身來，譏諷地大笑，所說的話也是振振有詞：“想我那日苦苦相勸，讓月姬放下仇恨，誰知姑娘你固執地死都不肯回頭呢？”
記憶迅速地從腦海裏掀開。我記得，他說，若是齊天傲果真是什麽十惡不赦之人，定當相助。但凡那時候我有那麽一丁點兒的懷疑，或許現在就不是成為板上魚肉，任人宰割。
“呃…忘了提醒姑娘。當時我可身在其外，并未參與你的…陰謀啊！”他瞅近，右手拽出竹簫，斜眸對我又是一望：“姑娘自個兒說什麽只需借我竹林陣，并不需要我的相助哪！在下的竹林陣倒是打理妥當，就不知姑娘有沒有能力用得上。”
“月姬姑娘，本宮身知你墜崖之後，遇到了可以好好照顧你的人。為什麽這樣你還不能滿足，就此收手呢？”齊雨泠輕輕推開齊天傲的攙扶，自個兒用力把着欄杆站起來，滿臉憐憫之色。
“你住嘴，若不是因為你，我月姬又豈會落到這步田地！”我冷言冷語，毫不理情。使勁全身力氣，運足內力，躍到閣樓處，将那絕貌的女子抓來，讓他沖我低聲下氣一次，也差不多報了一半的仇了。可是，我哪裏知道……
身後一把無形的長劍刺進了我的右肩，左臂插着一個玲珑小巧的飛镖，手還未抵到那女子，胸前就凄然地受了齊天傲一掌。他那一掌使得分外有力，仿佛震碎了我的全身筋骨。
一處伴着一處，疼地咬住雙唇，蜷起雙腿都不能緩解。那一滴滴黑色的血液染遍了我的全身，一道一道的傷口，激起我心中一陣一陣冷入血液的寒，一陣一陣凝入骨髓的恨。如同殘花落葉孤零零地飄蕩在沒有盡頭的湖面。曾經腦中的什麽歸宿，什麽偏安一隅，什麽安身立命地享樂人生，到了盡頭才知仍是一場黃粱美夢。
我大口大口地呼吸着，以前也是這般心無旁骛地躺在冰冷的地面，看湛藍的蒼穹，看結伴而去的大雁，看悠閑自得的白雲。現在，大概也是最後一次了吧！
一道青色身影疾步而來。我看見他擔憂地瞪着我，還是那頭好看的銀發，那雙好看的藍色紫眸。只是，這次，他一點兒笑容都沒有，他的臉繃得緊緊的，憤怒地火氣再他站起身之後全部爆發了出來，像一團熊熊燃燒的烈火。他對着身後的一人說：“藍水月，你記住，你欠我一條命，總有一天，我會讨回來！”又聽見他對左側的一人說：“千面公子可真是個不要臉的人，敗了我卻不是願賭服輸，用毒镖這種江湖不恥的勾當背後傷人，算什麽英雄好漢！”
我從來都沒見過這樣氣焰嚣張的冰，從我遇見他的那一刻，就一直以為他永遠笑着，像春日的那抹金色的朝陽，那株嫩綠的小草。
待破口大罵之後。我看見他蹲了下來，他握着我的兩的手，又恢複了以往那種迷人的微笑……
“冰…我就知道這個世界只有冰會保護我了。只可惜，你為什麽現在來呢，瞧，你好看的青絲都被我給弄髒了。又紅又黑的，多醜啊！”
“不…其實，挺好看的。冰撿了一個大便宜呢，而且不用…呵呵，用熏人的黑墨再去重新抹一遍了。”
“梅兒都哭了，冰怎麽不安慰安慰呢？哭得眼睛都腫了。”
“那又有什麽關系，冰也可以陪梅兒一直一直哭。到時候就和梅兒一樣眼睛也腫着了。”
“冰，梅兒，一點兒也不喜歡這裏。”
“那梅兒…冰帶你回家好不好。”
幾個月後，水月谷，梧桐樹下，我們最初相見的地方。紫色的梧桐花辯輕輕地，輕輕地在天下飄舞。山澗悠悠而過，唱着世間獨有的協奏曲，鳥兒在谷間笑語，訴說着對幽林的情意。
落花濱紛的時節裏，有我相擁冰時的泥喃。
“冰，還喜歡梅兒嗎？”
“傻瓜，冰一直在等着梅兒。”
“如果有一天梅兒不高興了呢？”
“那冰陪梅兒一起哭！”
“那要是梅兒變心了呢？”
“那冰把心嗯…追回來。”
……
落花永久埋下了我的淚人生，也築起了我心中的一簾幽夢！
作者有話要說： 原還是個局，一開始就進了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