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花海情懷
近日以來，尤其閑着，閑也閑得不是那麽些時候。冰為師父，雖不嚴苛，卻也不能怠慢。就拿基層的練武招式，都把我折騰了老半天。
“梅兒，兩腿要平行開立，下蹲，腳尖平行向前。兩胯分離，臀部收緊。含胸拔背，胸平背圓。”冰邊說邊給我做示範。
“可是…可是學武為什麽要這麽的嗯，姿勢極為不雅，還要兩胯分離，這…這我們女子如何做得來？”我看着自己，十分難堪地和冰争辯着：“冰，你的師父莫非也是這麽教你們的？”
“對，師父曾說，學武先站三年樁，而且要站的穩，站的平，站得實。這是學武的關鍵，最為基礎的東西。如果梅兒現在都不能克服心理障礙，又如何學好功夫呢，這裏沒有旁人，也無需在意，大大方方地練就是了。”冰一揮手，移來許多花，将我團團圍住，又笑着背過身：“若是梅兒在意，我便背過身去，可好？”
當然了，冰既然說出了這樣的話，我也沒有什麽借口來偷懶了，也就傻子般蹲着，即便雙腳發麻，也忍着一動不動。幸好，我月姬學舞時也還受過那種罪，不至于是個嬌氣性子，吃不得苦。
“梅兒，若累了，歇歇也無妨，畢竟不是我們男兒身，一來二來的練功也不會出點什麽大毛病。”說完，他又拿着書躍上了樹，懶洋洋地躺着。
兩個鐘頭過去了，我見冰卧在樹上，既不出聲，又沒動靜。想是看不着我逃課的鬼臉，是以伸了伸手，甩了甩腿，就地而坐。
“梅姐姐，你…可真是…身在花叢中，呵呵，太能享福了！”小豔不知從哪裏竄出來的，一陣大嚷，然後阿珍又跳進花叢中，伸手來拽我的胳膊：“姐姐呆在這裏，有什麽勁，何不跟了妹妹去，樂得逍遙自在！”
“噓…阿珍小豔你們小心點，姐姐是在練武，不能胡亂走動，況且還有嚴師把門不是，你們讓姐姐出去玩，不是害了姐姐嗎？”我把食指放在嘴唇上，小聲地沖阿珍小豔那麽一說，結果她們全不在意，嚷地更大聲了。
“姐姐，你糊塗了不成，谷主即便知道姐姐你出去玩，也定不會惱怒于你，谷主不僅深明大義，而且對我們都很溫柔。何況，姐姐剛剛那哪叫什麽練武功，純粹是在…呵呵偷懶，谷主想必早就看在眼裏，不也沒說要如何如何地懲戒姐姐嘛！”阿珍句句在理，嚷地我是面紅耳赤，也不敢出口答話。小豔則是定在一旁，笑着眼睛都眯成了一條縫，簡直是赤裸裸地教導啊。
“這…妹妹，話也不能這麽說，冰适才已經對姐姐說過休息之類的話語。剛剛一番歇息也算得上情有可原的事。如今妹妹你們直截了當地拉了姐姐出去，那麽冰師父之前就不太清楚，見了我，說個逃課懶惰之類的話都是理所應當，一句不假了。那…讓姐姐又如何解釋，是胡編亂造呢，還是句句相告了？”我得意地揚了揚眉，為自己說出這般道理來，佩服地五體投地。
“哈哈哈哈…”阿珍小豔捧腹大笑，指着我身後。
我轉臉一瞥，驀地發現，那站立在樹上俊俏儒雅的青衫男子正手拿書卷沖我溫柔笑着。我瞬間錯愕，呆愣，繼而低頭垂眸自慚形穢……
“梅兒，你随阿珍小豔她們去吧。她們定是搗鼓了什麽好東西，是以讓你去見識見識。想必是你來了，她們的閑情逸致也莫名地來了，呵呵…”冰躍下樹，沖我解釋說。
“不過嘛，梅姐姐在跟我們去之前，必須讓我們把你的眼睛給蒙上！”順勢，阿珍便站在我身後，用絲帕蒙住了我的眼睛。
“啊…這這，難道還想給梅姐姐我一個驚喜？”頓時眼前一片漆黑，事先還沒做好心理準備，就被小豔阿珍攙扶着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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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直難以置信，絲帕摘去的那一瞬。我看到的竟然是一個花的海樣。五顏六色的花瓣在空中打轉兒，歪歪斜斜地飄蕩在天地間。地上一層一層，疊了個花塔，然後我小心翼翼地走到了花的中間。
中間放着一個小小的桃木方桌，桌腿并未着地，桌子東西南北四面各有一長長的翠綠古藤把持，支撐着桌子的重量。然後上方擺放着兩只偌大的陶瓷大碗，裏面更盛放了許多各種各樣的花瓣。
“姐姐，你怎麽不吃啊？”小豔推了推我，手指着桌上的兩個大大的陶瓷碗：“那些花瓣是精挑細選的，味道甚好。”
“啊…吃…吃花瓣。”我睜大了眼睛，驚奇萬分，随後勉為其難地走近了幾步：“阿珍妹妹，梅姐姐…我…嗯，可不可以不…不吃這個。”
“阿珍，小豔，你們太閑了不是，仿得如此真的花瓣來逗梅兒，可真是…”冰剛剛跟在後面，掃視了一下陶瓷碗中的花瓣，大笑着轉頭看向阿珍和小豔：“梅兒不是我們水月谷的人，如何識別花瓣真僞，拿自己熟悉百般的伎倆去玩弄梅兒，你們可…當真是閑了！哈哈…”
“谷主，這可不能怪我們，我們呆在水月谷這麽久了，讓您跟我們玩，您不是太忙，就是自個兒太聰明了，我們花很久的時間做出的東西，您卻一眼看出了破綻。正因為瞞不過谷主您，所以…才想着跟梅姐姐瞧瞧。再說，這是多種藥配成的花瓣，不僅香甜可口，對梅姐姐的內功也很有幫助呢。按這道理，谷主不是…不是該感謝我們嗎？”阿珍小豔她們各自使了一個眼色一哄而散了，獨我傻傻地站在那裏，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最後這花海之地，只剩下了我和冰。
“既然冰早就知道妹妹們逗着我玩，為什麽不早一點說出來呢，适才把我給吓壞了，一想着盛情難卻，不能辜負妹妹們的恩情，二想着如何咬牙切齒地吞下那些碗裏面的花瓣。得，現在原來都是一些空想啊，吃花瓣的感覺我可從來都沒嘗嘗呢。”我摸了摸嘴唇，幻想着。
“沒嘗嘗…味道，嗯…”我還沒有反應過來，冰就伸手摘下一片花瓣，走近我的面前：“來，梅兒，張嘴，嘗一嘗。”
“啊，不…不會吧，真嘗？”我盯着冰大拇指和食指拈着的粉紅色花瓣，驚慌失措：“那…那個，呵呵…不用了，梅兒昨兒個肚子痛，現在還沒好呢。”
“梅兒不是說想要嘗嘗嗎？怎地又不吃了？”冰見我許久都盯着花瓣，沒有反應，便随手将花瓣遞到了自己的口中，津津有味地抿着。
“好…好吃嗎？”我望着冰蜜棗般的笑容，訝異地問他。
“嗯…梅兒，給——”冰又手臂一伸，手捏着一片花瓣笑盈盈地遞給我：“我覺得味道還不錯！”
我原本就不知道其中味道如何，只不過見冰吃得極香，這才想着親自嘗嘗，又覺得再一旁幹看着，垂涎欲滴，總不是那麽回事。所以也就大意地接過了。
“啊…好難吃，苦，苦，呸呸呸……冰怎麽可以騙我呢，味道竟還不錯？擺明糊弄梅兒嘛！”花瓣塞至口中，幾絲苦澀自咀嚼之時散化開來，我恨恨地沖冰搖了搖手，抱怨着。
“這…人的味覺雖各有不同，但相似之處也是有的，冰我這覺得這花瓣不錯，而梅兒卻說難吃。我吃出來了，梅兒卻沒吃出來，莫非梅兒是……哈哈！”冰背過臉，一陣大笑。
他吃出來了，我沒吃出來，這…冰不是罵我不是人了嗎？狡猾，人啊，可真是邪惡。“喂，冰，梅兒跳舞不錯，為感謝師父你的大恩大德，梅兒親自跳一支舞給你看如何？”我實在是忍不住，好好的花海，如若就這樣浪費了，也是可惜的。所以就想着借着這麽好的環境，舞一曲，看看多日不跳，是否就不行了。
“嗯，梅兒會跳舞？呵呵，那冰可要好好瞧一瞧。”冰往地上一坐，笑着等我的輕靈鶴舞。
“可是，也不能便宜冰就這麽看了我的舞？”我看着他，計上心來。
“那梅兒，又要如何？”他斜眸疑惑地一問。
“除非，冰為梅兒奏樂，此番舞中有曲，也是難得的東西了。再言之，梅兒許久沒跳，心中樂這一東西似也所剩不餘了。要是跳得不好，既是瞎忙活了，又耗費了許多精力。更難聽的是，我這一有名的醉春樓舞姬不是丢臉丢大發了，枉有虛名嘛！”
“舞姬？”冰搖了搖頭，又綻開笑顏，對我說：“那好，冰就為梅兒奏樂！”
冰袖子一扔，接下十幾朵花瓣，送到唇邊，吹奏起來。見這架勢，我也展顏一笑，翩然于花海中。舞曲輕快，又不失朝氣，反而讓我覺得自己的舞什麽也不是了，可以說，一絲一毫都不能相比。
也不知什麽時候我又想起了那人。別苑當中，他憤憤地甩開我的胳膊，罵我無用。秋缇樓閣，他摸出一瓶毒藥，嘴角揚起狠笑，要置我的生命于不顧。因為一支舞結緣，也因為一支舞結束。細細回想，郁積已久的不過是我的一腔怨恨罷了，一腔悔過罷了。說到底也是自找的，娘親在世時，也曾告訴我，英雄之所以能夠做出偉業，就在于他們無牽無挂，該舍棄的絕不會有半點私心，哪怕多麽心狠手辣的事情也做得出來。可我當時只當作玩笑，一點兒沒有聽進去。
曲子歡快，而我卻在當口面露哀愁，這一支輕靈鶴舞又毀在了我的手中。加上剛剛一多想，舞步也亂了，跳着跳着就直接跌在了花海中，腳也跟着扭了。我欲哭無淚，看着自己的兩腳。
“梅兒，你怎麽了，是腳扭了嘛，讓我看看。”冰快步走到我的面前，擔憂地揉了揉我的腳：“舞什麽時候都可以跳，梅兒怎麽這麽不小心，既然累了，也該早點歇歇才是的。”冰又上下瞅了瞅我的腳，仔仔細細地察看着我的傷勢。
“如果他如冰這般對我，那該有多好！”我眼睛停在冰的兩手上，感慨萬千。
“梅兒，你…還在想他嗎？”冰手陡然一顫，緩緩地擡起頭來，定了半響，又幫我把腳揉了揉，就站起身來，背對着我說：“梅兒，那個他究竟是個怎樣不同尋常的人，你…如此挂念？”
“他，齊天傲，詭計多端，心狠手辣，害我相思，隐我容貌，逼得我跳崖的人。你說，他是個什麽人？”我情緒有點激動，轉頭看去，身旁的花瓣竟然被我捏了個粉碎。
“梅兒，如果你出了谷，還會去見他嗎？”冰忽地回過頭來，又是一問。
“見，當然要見，為了我自己，也得好好地見上一見。我苦了那麽久，他卻逍遙了那麽久，我不甘心，不甘心！”我抓起地上厚厚的花瓣，心裏下了毒誓。
“到時候，冰一定會幫梅兒的！”冰站在花海，一身草綠青衫，極溫柔地對我說的一句話，竟是要幫我這個闖進他世界的陌生女子複仇。我問為什麽，他的原因卻是：這是我今日許下的承諾，一個必須言而有信的承諾！
我糊塗，還是沒能聽明白……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請支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