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迷霧重重（上）
醒來的時候，天已大亮。晨霧遮掩了大地萬物的新貌，添上了一段迷霧缭繞的神話。
小翠素來起得較早，進房也只顧着給我洗漱，從不多說一句話。就像心思不明鏡，總喜歡悶在心裏一樣，我也從來沒有勸過她，大抵是希望自己日後可以過得舒服點，有人說話互相照應是一件極好的事情。
我這蓬頭垢面，失魂落魄的樣子不知道被她看過了多少回，她似乎和我一樣，事不幹己，也就從來不問了。
“小姐，二公子，今日就是讓奴婢來給您傳信的，一會兒公子他…”我見她吞吞吐吐，心裏已涼了大半，大概他是對我厭倦了，也就打算打發我出門繼續醉春樓的舞姬。
我發呆地握着發梳，直到小翠輕推了我好幾次，我才冷靜地定下心來。
“二公子讓小姐洗漱一下，就去涼亭見面。小姐，公子的話我…我已經傳到了。”小翠似乎被什麽東西吓壞了，全沒在意下人該有的禮數。我本想說說什麽懲戒的話來逗逗她，但想來，也覺得沒有多大的意思。
我倒是自個兒手忙腳亂了一會兒，更衣梳洗打扮，着一襲青綠蘭葉衫便帶門去了涼亭。很奇怪，第一次瞧見他的背影，竟然有股說不出的落寞。一手緊拽着石桌上的酒杯，一手把玩着那與衆不同的飾物瑪瑙珠串，出神地坐在石凳上，青絲縷縷，被一藍色發條捆束着。
“月姬姑娘，你，呵呵，果真來了。”他或是嗅到了我的氣息，背着身忽問。我一愣，沒來由地站在原地。
“怎麽，月姬姑娘，難道你不認為這涼亭很美嗎？”只一句淡淡地反問，就引得我惱羞成怒，昔日拜他所賜的折磨，竟然想一次性以牙還牙。
“美，公子，也會覺得美嗎？”我戲谑的口吻，倒是說出了自己的心聲，他不曾多在這涼亭裏呆上一刻，也從未在這裏陪上我一宿。我想不出任何的理由，這樣的他，竟會認為這涼亭很美。在我的眼中，這裏除了孤寂，還是孤寂。躺着兩個石凳，一個石桌，卻也無任何的稀奇。即便閉上雙眼，能感到些許的微風輕拂面頰，卻同樣不能使人快活，突然有一天，有個人對我說，這涼亭使人快意。我啞然，想笑，不，是很好笑。
“月姬，你不愛這裏？”他刨根問底，側眸揣測。我正要說話，他又道上一句：“身在山中，也該知足了。你又怎知那些山外之人有着如何強烈的渴望。他像是不能滿足似的，瞧了我一眼，添了好幾聲長長的嘆息。”
我本沒有想過與他作何争辯，但此時此刻我真的被他的話激怒了，臉上全無來之前的平靜，沒有顧過後果，沖他怒道：“如此推測，公子也非是山中之人。既身在山外，你又怎知山中人的手足無措？”
聽了回複，他卻還是坦然，看着我笑了笑，也沒再動唇，只又背轉身，望向那芙蓉早已慘敗的池塘。
有那麽一瞬，在發現言語過重後，我又忍不住想要修補殘局：“公子獨酌，不覺苦悶？”
“你可願陪我？”他凝眉看向我。
“既是公子相邀，月姬又怎好拒絕？”我一咬牙，走近，挨他身側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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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多久，黑壓壓的天空便沉了下來。四周恢複到夜晚的靜寂，也不知從哪裏來的蝈蝈蛐蛐兒，在秋日這樣的季節裏哀鳴，擾得我心中甚煩。但就在那個涼亭，我有了第一次前所未有的暢飲，因為坐在他的旁邊，我舒心了許多。直到跌下石凳，再沒了意識，這就算是真的醉了……
龍鳳後宮院內，窗外迷音——
“呵呵，你可真是毒辣，一向溫柔似水的你，除了給你的女人，卻再也不願給任何女子了！”一男子手持一把秀氣的匕首，向身側男子笑了笑。
“你似乎沒有資格，我贈你的價錢，你分文不收，一心坐我手下。既是做了，主子分付的事，你還想要插嘴嗎？”身側男子臉一冷，目光如冰：“看樣子，你也算我半個幫兇。事成之後，你在齊國的好日子依舊，我還給你加官進爵，如何？”
“你本知道，我不喜歡這些。你的威名，我是知曉的，給我欣賞的人辦事，我放心，你也放心？”持匕首的男子手拿一塊人皮，輕松地揚了一下眉，看了看身側男子，指了指手上的人皮說：“這可不就能看出我有多麽毒辣，能給你辦事嗎？只不過，白便宜了這樣的女子，也可惜了她最初的容貌，不說傾城傾國，也算得上一美人胚子。”
“哈哈，怎麽，你是憐香惜玉了？”身側男子拂了拂衣袖，劍眉一瞥，定着男子手上的人皮：“你可真是有辦法，這上好的面皮，都能手到擒來。嗯，你能保證它永遠不會掉下來，或者說可以一直魚木混珠？”
“怎麽，你是希望我的本領作廢？”拿人皮的男子打趣着看向身側男子：“公子，恐怕是想問，你的女人會怎麽樣吧，哈哈，放心，放心，我所用材料不同，一張隔個半月，便能洗掉，而另一張，呵呵，如你所願，永不腐朽，怎麽樣，還合你心意吧！”
“呵呵，不同凡響，你果真不錯。不過，這件事，誤要對任何的人提起！”身側男子雙手一拍，大贊已完工的白衣男子。然後冷目一視，跨步離去。
“你從小辦到大的事情，我又何曾對別人提起過！哈哈，不減當年，不減當年，這麽多年了，還是樂意你這樣的主子……”手持匕首的男子一閃而去。
夜色幽林，秋風雨露。穿梭在宮外的那些精神抖擻的将士，此刻雖身着裏三層外三層的铠甲，卻沒能禁得住寒氣的侵襲，路過龍鳳宮外，紛紛打了一個冷顫，有的甚至不敢直視這個宮殿，各個低眉斂目，跑着離去。
或許這個宮殿，并不是他們這群人能夠睹見的，這個大齊最美又最深得人心的公主。
只是，我萬萬沒想到，自己的覺醒竟然是那麽奇怪。我舒展着胳膊，擡頭看向屋子。金碧輝煌，房內陳設格外奢侈醒目。這種富麗堂皇的地方，以我生平閱歷，至少都是上層宮廷的雅舍。可我月姬，一平凡的女子，卻莫名其妙地躺在這裏，一纖塵不染的大床上。
這，究竟是哪裏呢？我，又有什麽事呢？
我閉着眼睛，假寐。一來臉實在是不知道往哪兒擱，二來忽覺得自己不是自個兒了，哪裏出了毛病，凡是沒睡着，就總能聽到些不着邊際的對話。這次數一多，我就真疑惑，自己的耳朵壞了，或者是齊國女人一但思春，就害怕容顏老了，人不太中用了。
随後門咚地一開，就聽見窗戶吱吱呀呀的聲響，嘈雜中又不失整齊有緒。然後來來回回了好幾個時辰，一隊一隊的人影子在我面前晃悠，加上那不知從哪來的光，東西南北四邊射在我些躺着的大床上，我眯着眼睛，打算瞧上一會兒，結果正對一雙男人的眼睛。不，看他動作，是個毋庸置疑的太監，他湊到我的面前，覺得不可思義，又用兩手揉了揉眼睛好幾次。然後就聽見他與旁邊丫鬟的對話。
“你說，這是個什麽事啊，就因為多飲了幾杯酒，活生生的人就成這樣了。臨走前，幹爹還交代我要好好照料主子的，這幹爹要是回來，我可如何說去啊？哎喲喂，哎……”
“公公，你別想那麽多，應該不會有這種事的，何況還是二殿下相邀的呀，平日裏我們的主子也沒出什麽事呀！”
“是…是嗎？有這種事。我怎麽不知道，二殿下可是我們齊國的神，除了皇上，他可是我們該天天高香供着的，這齊國要不是二殿下，早就是群龍無首了，必定成了亡國，不是公公說笑，公公自個兒見的世面多了，尤其跟在二殿下身後，出生入死，那還是有過功績的，呵呵，知道嗎？”
“公公說得沒錯，我小玉也非常贊同。二殿下不僅是我們齊國女子遙不可及的心上人，也是很有本事的國家奇才，戰無不勝，和我們家主子做過許多有利于齊國老百姓的事兒，我們這些奴婢也很開心，所以主子的事，我們一向不問的，她喝酒怕也是像以往那樣開心的。公公，公公，你覺得呢？”
“可是，都過了這麽多時辰，都不見公主醒，莫非是身子有了好歹，天哪，改日必得讓楚大父來龍鳳宮給把把脈，出了問題，我們這些奴才全都會下地獄的，公主啊……”
“這些事，我們別告訴其他的人，作為奴才，沖撞主子們是極不禮貌的。公公，你說呢？”
“對，你們若一個個做了這樣的事，讓主子聽到一些流言蜚語，也不知會闖出什麽禍來。”
“是啊，公公的話真有道理！……”
随後好幾個丫鬟上來給我洗臉，給我換衣服，我假裝翻了個身，不理會他們。繼續享受這舒适的閑睡時光。！結果，我的臉好疼好疼，疼地想要從床上起來。我摸了摸臉，可是卻悲哀地什麽發現也沒有。原來又是自己的糊塗，是睡覺多了，身體麻木，都焦慮的爬上臉了吧！
“公主——，您該起了。”一個嬌滴滴的聲音傳來……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請支持！可憐的女主角還會遇上什麽事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