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這是你第一次送我禮物!”鄭泰說。
“瞎說,我上次還送了你一件睡衣!”我轉過臉,看着他掩映在黑暗中的側臉,他眼睛似乎眨了兩下,濃密的睫毛忽閃了兩下,然而忽明忽暗的,我并沒有看仔細。
“那不算!”鄭泰馬上反駁道,“那也能算是禮物?”
“……”,我懶的跟他争辯,索性閉上了嘴巴。不算就不算吧,反正那件睡衣他也沒穿過。
車廂內又安靜了,鄭泰不說話,單只是靜靜的開着車,我就更沒有什麽可說的了。懶洋洋的靠在副駕駛座上,盯着車窗外鋪天蓋地的大雪發起了呆。
回到酒店,已經晚上七點多了,趁着鄭泰打電話叫晚餐的功夫,我脫了外套鑽進洗手間,對着鏡子欣賞自己的尊容。
左半邊臉還腫着,嘴角隐約帶着些淤血,用手碰一碰,還會火辣辣的疼,洗手臺上面的架子上還放着個急救醫用箱,我抱下來,找到活血化瘀的藥膏,往嘴上抹了抹。鄭泰這貨下手真是狠,他難道就不怕把我給打聾了?這要是讓老爸瞧見,唉,老爸啊……
“嗡嗡嗡……”手機總是在關鍵的時刻震動。有些人有些事就是耐不住叨念,看吧,才剛想到老爸,老爸的電話就打過來了。
我稍作思索,拿過手機,劃開接聽鍵,“喂,爸,怎麽了?”
“嗯,玩的挺好的!冷的能連喘口氣都帶着冰渣子,下次我帶你過來瞧瞧啊!”我一手扶着手機,一手關掉水龍頭,拽過旁邊的毛巾擦了擦手。
“過幾天回去,家裏沒事吧?恩,你有空就多出去轉悠,別老呆在家裏,哦,對了,你去大伯家把哈士奇帶出來溜溜吧,那笨狗現在都不知道還認不認識你!”
“你一日三餐有沒有按時解決啊?王阿姨又去騷擾或者打擾你了嗎?”
“我這不是開玩笑嘛,你看看你急得!”
“…………”
我一個人絮絮叨叨的從東扯到西,老爸好幾次都想插嘴,硬是被我瞎扯瞎扒的話帶到了溝裏好幾次,終于忍不住吼道,“臭小子,別跟我貧,我問你個事,你可別給我說實話!”
“呵呵……你說!”我勉強扯着嘴角幹笑了兩聲,”你說吧,我聽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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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外面到底有沒有女朋友?”老爸忽然問道。
“呃……”我愣了一下,試探性的問道,“爸,你問這個幹嘛?”
“有還是沒有?”老爸氣哼哼的重複問道。
“不算……有吧!”我心髒漏跳了一拍。
“唉……”老爸長嘆了口氣,“有就是有,沒有就是沒有!你要是有就帶回來給我瞧瞧,只要她是個正經人家的姑娘,我也不會多幹涉你的私事!”
“好呀!”我腦袋裏跟灌了鉛一樣沉重的點點頭答應了一聲,恍惚中忽然又加了一句,“他要不是個姑娘怎麽辦”
“難道是二婚?”老爸氣竭,支吾了半天才幽幽的說道,“……你要真是愛她愛的死去活來的,就帶回來,我跟你大伯大娘他們好好幫你參謀參謀……但是也不能大太多,超過三歲就得好好考慮考慮了,俗話說,女大三包金磚……”
老爸這都什麽跟什麽啊?瞎扯吧到哪裏去了?我一個腦袋兩個大,只能耐着心聽他叨叨,末了才加了一句,“大五歲的能接受嗎?
“你……”老爸又語塞了,終于大赦天下似的嘆口氣,“大你那麽多,你圖他啥啊?你沒斷奶啊?你這是找媳婦還是找媽媽?”
“……”我不吭聲了,我也想知道我到底圖的什麽,關鍵是這人脾氣還不好,不講理,愛揍人……
老爸終于沒有再說什麽,臨放下電話的時候又囑咐道,“你好好想想,你自己的感情大事,爸爸不幹涉,但是你要對自己負責,對所有關心你的人負責,記住我說的話!”
“知道了,別瞎操心了!”我不耐煩的催促道,“有你給我墊底,我怎麽也不是最差的!”
“兔崽子……你……”
老爸的話還沒有說完,我猛的挂斷了電話,捂着胸口狠命的喘了口粗氣。每一次跟老爸暢談關于女朋友,結婚這類的話題,我都像是背着個破鐵鍋上戰場,精力和體力都受到嚴重的雙重摧殘。
“唉!”我像老頭子一樣又嘆了口氣,擡起頭看着鏡子裏自己那張雖然年輕但是皺着眉頭一臉衰相的臉,伸手摸了兩下,然後狠下心啪啪甩了自己兩巴掌。
手機塞進兜裏,我轉身打開洗手間的門,不出意外的鄭泰颀長的身體又立在門外,用一雙帶着烏青眼眶的眼睛瞅着我,視線定格在我臉上好一會才挪開。
“吃飯!”他的兩片薄薄的嘴唇微微一開,從裏面蹦出倆字。
我點點頭沒說話,繞過他鑽出了洗手間,來到飯廳。桌上已經擺滿了服務員送上來的精致晚餐,明晃晃的刀叉,餐具,顏色鮮豔的酒……
我坐在餐桌前自顧自的開始吃飯。随後,鄭泰坐我對面。我們兩個人相對無言的吃着這頓豐盛味美然而又食不知味的晚餐。
…………
吃過飯,服務員很快上來收拾完了飯桌,跟着又送上飯後甜點和水果。飯後,我拿了橙子回到卧室,拿出平板電腦開始玩游戲。現在已經是晚上八點多鐘了,平時的這個時間,我要麽是窩到沙發上玩游戲,要麽就是竄到床上玩游戲,總之就是玩游戲,區別只是在哪個地點而已。
這一關太難過了,眼瞅着就跳過去了,然而到了最後那個老虎洞,怎麽都過不去,我氣的抓心撓肺。
外面的客廳裏,鄭泰的手機響了好一會,他接起電話說了幾句話便挂斷了。然後,外面傳來他拿過大衣開始穿衣服的窸窣聲音,接着是穿鞋的聲音,最後便是房間的門‘咔噠’徹底關上的聲音。
鄭泰要夜不歸宿?
“鄭泰,你去哪?”我喊了一聲,蹭一下從被窩裏跳了出來,光着腳跑下床,打開卧室的門來到客廳,客廳裏黑漆漆的。
我摩挲着牆上的開關,打開燈。客廳內空蕩蕩的,早已經不見了鄭泰的人影。我嘆了口氣,在沙發上呆坐了一會後又回到卧室。
鄭泰回來的時候,我已經睡醒了一覺。拿過鬧鐘看了看時間,是晚上十一點半。
“你幹嘛去了?怎麽回來這麽晚?”我揉了揉眼睛,泛着鼻音暈乎乎的問道。
鄭泰脫掉外套挂好,開始脫羊毛衫,冷硬的說道,“別管我,睡你的覺!”
我被他噎了一句,只好翻了身,背對着他繼續睡覺。鄭泰脫了衣服便進了洗手間,緊接着洗手間傳來‘嘩嘩嘩’的流水聲,聲音大約持續了有十幾分鐘便停止了,然後是吹風機吹頭發的嗡嗡嗡聲。
我耐心的安安靜靜的側着耳朵聽着鄭泰的動靜,聽着他洗漱完從洗手間走出來,然後打開卧室的門,關上壁燈,掀開被子。
猛的翻了個身,我一把撲向了鄭泰,抱着他的腰一把将人按倒在床上,抓過被子唰一下蓋在我們身上,迅速的擺好姿勢,“好了,我要睡覺,不準打擾我!”
…………
大約靜止了幾分鐘後,鄭泰終于動了動胳膊,将我從他身上推了下去,“鄭一洋,我們談談!”
“談什麽?”
“你這是什麽意思?”鄭泰捏着我肩膀往他身上扯了扯,拽着被子往我肩膀上拉了幾下,像裹蠶蛹一樣将我裹了起來。
我閉着眼睛惆悵了一會,“其實我不想跟你吵,我就是生氣,你明明是帶我來出差的,卻只是把我關在這裏跟關犯人一樣,我覺的自己唯一的作用就是晚上供你發洩,我……”
“……”鄭泰伸手捂住我的嘴,往我臉上湊了湊,伴随着低低的笑聲,略微沙啞的聲音倏然傳了過來,“像你這種傻叉,你除了供我發洩,你還能幹什麽?”
“哦,不對,你四體不勤五谷不分,頭腦簡單四肢又不發達,連床上這點體力活也幹不好,還不都是我在伺候你?”
我怒了,叫誰傻叉呢?有這麽罵弟弟的……一把掀開鄭泰捏着我臉的手,“什麽叫我幹不好?你能幹好?我都沒稀的說你,就你那點本事還好意思顯擺?”
鄭泰似乎被我噎了一下,臉色也生冷了下來,“我什麽本事?”
“非要我親口說嗎鄭泰,你說你都交了那麽多女朋友了,床上功夫就練到這水平啊?你別告訴我你只跟她們搞柏拉圖精神戀愛,你別告訴我你之前已經做了二十八年的處男了!”
“那怪你那麽多女朋友也沒幾個能談下去的,也就是林琳那種胸大無腦的笨蛋才會一直追着你……怎麽了,別用那種說到你痛處的眼神看着我,”
“……”鄭泰瞪着我一言不發。
我清了清喉嚨,從床上坐了起來,滿臉慈愛的摸了摸他的腦袋,“哥,說實話不丢人,雖然你這麽多年了,假話都編的跟真的一樣,那麽真話自然也就跟假的差不多了,不用不好意思,你告訴我實話,我不笑話你……”
“鄭一洋……”鄭泰終于怒了,他一把将坐在一邊的我從床上踹了下去,緊跟着從床上撲到我身上,牙齒咬的嘎巴嘎巴響,“我覺的是我之前對你太太太好了,所以你才這麽有眼無珠!”
“唉唉唉……你想把我腿掰折啊!靠……”我大罵一聲。
眯着眼睛看着不斷跳動的天花板,空虛的兩手只能死死的抱着鄭泰的肩膀。我想我一定是臉皮厚到了極致,才會想出這麽一招緩和我倆的關系。
有人靠臉活着,就有人注定是靠臉皮的厚度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