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士奇與太陽花

第47章

我忐忑不安的回到老爸的身邊，眼角的餘光不斷的往老爸那裏瞟過。老爸仰靠在沙發靠背上，手裏拿着電視機的遙控器，對着已經打開多時的電視劇一眨不眨眼珠子。

我随便瞄了幾眼電視劇，是某個被翻拍了N遍，而且越拍越爛的某武俠劇。女一號出現了，各色花瓣自天空中灑落，香風陣陣襲來，吹散了衆人的衣袍，也吹亂了男二號的一顆豬腰子心。

“哈哈哈……這女一號長的可真是胖啊！”我指着那個略顯臃腫的女一號，以及對着女一號流口水的一幹衆男人，咧着嘴哈哈哈一陣子。

老爸轉過頭，瞪了我一眼，“看電視就是看電視，瞎嚷嚷什麽呢？就你長的好看？一臉菜色，瘦的跟猴兒一樣！”

我緊閉上嘴巴，擡起右手在嘴邊做了個拉上拉鏈的動作，眼神往電視機上瞟了瞟，示意老爸，電視機在前面而不是在我臉上。

老爸一巴掌甩到我頭上，然後翹起二郎腿，擡手按了下遙控器，嘆了口氣，醞釀了一下情緒。

“你最近……”“我媽……”

我倆同時開口，又同時住了口，我眼珠子随便轉了兩下，長長的喘了口氣，脫掉鞋子盤腿往沙發上一坐，嚴肅的說道，“爸，你先說吧！”

我知道老爸情緒上是非常低落的，何止是老爸，連我都很久沒有老媽的消息了。前些日子至少能經常接到老媽發個□□信息，或者是照片啥的，可是現在她似乎完全忘記了還苦苦等待着他的老公和兒子。

思及至此，我扭頭看了看老爸的臉，皺紋與滄桑已經在不知不覺間悄悄爬上了他的英俊的臉孔。盡管身材仍舊高大，但是卻已不再挺拔。

“我媽最近沒給我發信息，應該是太忙了吧，等忙過這陣子應該就好了，你也別太難過了！爸……瞧瞧你現在，都不帥了！”我低垂着眼皮說道，伸手開始扒拉腳丫子。

“老媽身邊要是真有個高帥富的大叔，你拿什麽跟人家比？”

“臭小子，瞎說什麽呢？你媽是那種人嗎？”老爸瞪了我一眼，照着我的樣子脫掉鞋子，側過身體向後仰靠在沙發靠背上，兩條腿很自然的搭在我大腿上，輕描淡寫道，“給你老爹捶捶腿!”

我嘴角抽了兩下，可憐之人那啥必有可恨之處。扯過他的臭腳丫子，邊捶邊問道，“爸，你啥時候回去？”

老爸呵欠打到一半，硬生生的給剎住了閘，挂着兩汪要掉不掉的困困淚，怒目圓睜，“問這個幹啥？你老爹才剛回來，你就要往外趕？有你這麽不孝的兒子嗎？你良心讓狗吃了？”

“嗨……”我一巴掌拍到老爸小腿肚子上，咧嘴笑了幾聲，“看你想哪去了？我高興還來不及呢！怎麽會趕你走呢？再說了，這房子都是你的，房産證又沒寫我的名，我就是想多伺候你幾天……嘿嘿……”

暗暗的擦了把額上羞愧的汗，加重了手上的力道。

老爸姿勢優雅的擡起一只腳往我肩膀上踹了踹，“我信你個大頭鬼，你個小沒良心的，你老爸就是死在外面了，也不見你有啥反應！”

“不可能！爸……我都想死你了，天天想的睡不着覺，你瞧我這眼睛腫的，就是想你想的！”我抱着老爸的兩只臭腳丫子晃了晃，“再說了，樓下王阿姨三天兩頭的過來送吃的東西，每次都念叨你，我就是想忘也忘不了你啊！嘿嘿……”

老爸臉色變了好幾變，最終狠狠的收回兩只臭腳，猛一下從沙發上坐起來，赤着腳往卧室裏走去，邊走邊氣哼哼的說道，“臭小子，給我放洗澡水去！”

“得來！”我得意的吆喝一聲，一個健步沖到了浴室。

剛一進浴室，就把門插好，然後投入到收拾浴室的緊張工作中。鄭泰這個騷男人，一洗手間的洗漱用品全是他的。我挑挑撿撿把見不得人的東西迅速收起來藏好，暗自呼了口氣。只是差一點，事情就要敗露了。不敢想象，老爸知道了我跟鄭泰的事情會怎樣。

或許會大發雷霆，使勁揍我一頓，又或者是像劉伽的爸一樣，跟兒子一刀兩斷。如果是後者的話……即使是偷偷掩掩一輩子，我都不希望出現後者。

肯定不會的，老爸雖然沒有多疼我，但是從來都沒有虐過我。後者那樣喪盡天良的事，他肯定不會做的。我按住心髒長長的吐出一口濁氣，加快了手裏的動作。

放好熱水，浴室的痕跡也清除的差不多了，我松了口氣，轉身走到浴室門口，打開浴室的門。

門一打開，老爸那張嚴肅的臉出現在熱氣蒸騰中，雖然看不太清除老爸的表情，但是肯定是沒有好臉色的。

“哎呦……”我後知後覺的喊了一聲，往後退了兩步，“大白天的你站這裏幹嘛？怪吓人的！”

老爸擡腳走進浴室，氣哼哼的說道，“放個水都要這麽大半天，你睡着了啊？”

“沒……沒啊，我剛才幫你清洗了一遍浴缸！”我有點磕巴的說道，顧不上聽老爸的抱怨聲，急忙提着手裏裝贓物的帶子竄進我自己的卧室，鎖進櫃子裏。

…………

老爸這次回家跟往常都不太一樣，至少不是剛一回家就急着走，也沒有天天忙着他的科研項目，決口不提自己的工作問題。确切的說，是無所事事，洗盤水果都能洗半小時，看的我都替他蛋疼。

老爸的作息時間很規律，每天早上六點半起床，洗漱完後下樓溜溜，帶着早飯回來，我倆一起吃，然後收拾一下家裏，對于廚房的那把備用鑰匙被拿出來用也沒有發表過多的看法，仿佛那是可有可無的事。

不知道是誰把老爸回來的消息帶給了樓下王阿姨，于是王阿姨來的愈發勤了。恨不能包攬我家的一日三餐外加洗衣收拾屋子，甚至連我家的日常生活賬務都要管。

“哎呀，小鄭啊，這些菜不用去超市買的，在菜市場上買新鮮不說，最主要的是便宜！我知道你工資高，這點小錢不在乎，但是麻雀再小它也是有五髒的，蒼蠅腿再細它也是肉啊！對吧？況且你還得給兒子買房子不是？還得娶兒媳婦不是？娶了兒媳婦還得生娃不是……”

“嗯！”老爸若有所思的點點頭。

我捏着手裏咬的一半的蘋果悄悄來到廚房門口，想聽一聽這倆人到底有什麽可談的。王阿姨是有老公有兒子的人，她兒子比我都大好幾歲，難道還對我老爸存了什麽幻想？瞧她一口一個小鄭，小鄭叫的多親熱啊！我爸都快五十的人了，還小呢？叫老鄭還差不多！

“對了，說到兒媳婦的問題，你考慮了沒有？”王阿姨忽然輕笑了幾聲，壓低聲音問道，“洋洋也不小了，馬上二十四歲了，你跟他這麽大的時候，娃可是都生出來了！”

“……”老爸沉默了一會，而後輕輕的說道，“不急，現在的孩子結婚都晚，不像我們那個年代的，什麽時候都趕早！況且……他媽的事……”

“咣……”勺子翻動鐵鍋的聲音響起，老爸後面的話就被掩蓋在炒菜的聲音之下。

我又聽了一會，實在是聽不到其他有價值的信息了，悻悻然回到客廳，看着電視吃着蘋果發着呆。

“嗡嗡……”褲兜裏的手機在拼命的震動。我下意識的轉頭往廚房的方向看了一眼，确認安全後，才迅速的從兜裏摸出手機，既興奮又緊張的往卧室裏鑽，跳起來一個猛子紮到被窩裏。

按開接聽鍵，鄭泰咆哮的聲音帶着鐵鈎子一樣的往耳膜裏鑽，“怎麽現在才接電話？你夠了吧？陪你爸陪上瘾了？什麽時候來上班？你可真夠淡定……”

我不放心的又擡頭望了望卧室的門，絲毫沒有任何異樣後才得意洋洋的笑了起來，“對啊，陪我爸多好，不用上班，不用堵車，不用受你的氣，王阿姨每天争着搶着要來我家做飯，多幸福的日子啊？”

“呵呵……”手機裏傳來鄭泰的低笑聲，“怎麽着？你爸這是想你找個後媽啊？”

“哪能啊？她早就過了那發春的年紀了，她是惦記我呢！非要給我找媳婦……哥，我覺的盛情難卻啊！”我忍着笑，異常正經的說道。

“找……媳……婦？”鄭泰慢慢的重複了這三個字。語調很平常，語速很慢，然而細聽之下，就能聽到他語氣裏帶着的濃的要凝固的不屑，“你确定你缺的是媳婦，而不是老公？”

“你才缺老公！”我笑罵道，“怎樣？要不要我當你老公啊？我這麽溫柔體貼，這麽善解人意，這麽幽默風趣……”

“你停停吧，鄭一洋你自己看看你自己，你有哪點可以當老公的？你這些特點屬性只夠你當老婆的，體力活你哪樣行啊？還是乖乖躺好，讓哥哥我來就好……”

“哪樣不夠？老婆，老公想死你了！啵……”我撅着嘴唇對着手機話筒大大的親了一口。

“……叩叩叩……洋洋，吃飯了！”敲門聲響過之後，老爸低沉的嗓音驟然間在門外響起。

我舉着手機的手哆嗦了一下，迅速把手機扔進被窩，轉頭看着卧室的門。好在老爸敲完門後并沒有闖進來，暗暗的平靜了一下心髒，又從被窩裏掏出手機。

“怎麽了？”鄭泰用懶洋洋的聲音繼續說道。

“我爸喊我吃飯！我先挂了！”

“喂，告兒你老爹一聲，今晚在南海，已經訂好房間了。七點鐘準時到！我爸媽催了很久了，你洗洗幹淨把你老爸帶去！”鄭泰趁我還沒挂掉電話之際說道。

“這……”我猶豫了一下才點點頭，說道，“我盡量吧！我爸那種人，你也知道，他脾氣擰巴的很，我試試吧！”

“嗯！”鄭泰簡短的嗯了一聲，但是沒有挂電話。

“那我去吃飯了！”我沒話找話的說道。

“……”鄭泰沒吭聲。

“我真的去吃飯了！你聽到我說的話了沒有？”我又喊了一句，突然很想知道電話那頭的鄭泰究竟是個什麽德行。沒準一副小媳婦耍小脾氣的樣子咬着手絹的畫面，要多搞笑就多搞笑。

沉默了一小會後，鄭泰終于嘆了口氣，“真想摸摸你的肥屁股！”

我愣了一下，略帶些惱怒的說道，“你才是肥屁股，你全家都是肥屁股！”

“呵呵……我屁股肥不肥你不是最清楚嘛！”鄭泰低笑道，“你把褲子脫了呗，讓我摸摸！”

“想摸就摸你自己的鳥去吧！老子就是脫了褲子，你連根毛都摸不到，做你的春秋胡子大夢去吧！”

罵完後，直接挂掉了電話。把手機往床上一扔，從床上翻下來，拖着拖鞋去吃飯。

飯桌上很豐盛，自從王阿姨知道老爸回來後，我家的飯桌上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從溫飽直接過度到了富裕。埋頭苦吃，心裏還在微微的嘆息。老爸當年要是沒有被美色迷住，如果他娶的是王阿姨，那麽我該多幸福？至少一日三餐不用發愁，至少家裏有個家樣啊，至少老爸不用背井離鄉跑到那麽荒涼的地方種小麥啊？他跟大伯家的關系也不至于那麽緊張了……

“爸，王阿姨呢？你怎麽不留她一起吃個飯啊？”我嘴裏叼着雞肉，百忙之中騰出空問道。

“吃什麽吃？你當誰都是你啊？就知道吃！”老爸往我碗裏夾了塊紅燒魚，瞪我一眼繼續說道，“你王阿姨是有家室的人，她來只是盡一下鄰居和老友之誼，你可別亂想！”

我咽下嘴裏的雞肉，抱着碗扒拉一口米飯，不置可否的哼了一聲。能不亂想嗎？二十多年前，她惦記的是我老爸，二十多年後，她又惦記上了我，我能不亂想嗎？再不想想，萬一哪天我老爸經受不住人家的耳邊風，一不小心就把我賣給了她家小翠，我上哪哭去？

飯桌上只剩下兩個男人扒拉飯菜的聲音，老爸時不時的夾着菜往我碗裏塞，邊塞邊罵我，“吃飯也沒個吃飯的樣兒，瞧你瘦成這樣，出門都不好意思說我是你爸！”

我白了他一眼，繼續低頭扒飯。老爸的更年期應該是到了，他以前沒有這麽能叨叨的，頂多是看我不順眼的時候踹我兩腳。當然他工作忙，也沒有更多的時間去踹，更多的時候是任由我像一棵樹苗孤獨的成長，給我足夠的自由和空間，只要不長成一棵歪脖子樹就好。

但是，那棵樹苗已經在他看不見的時間地點長歪了，偏離了他預設的軌道，而且是越長越歪，小樹苗永遠不能像正常的大樹一樣接受充足的陽光雨露了。

我抽了抽鼻子，一張紙巾馬上遞了過來。我沒有擡頭一把接過紙巾擦了擦鼻子，然後将紙巾扔到了垃圾桶裏。

“對了……最近有沒有談朋友？”老爸夾着一大筷子蔬菜遞過來，狀似不經意的問道。

“你指哪方面的朋友？”我明知故問道。在我青春期的時候，老爸從來沒有過問我這方面的問題。他像是完全相信我，認為我絕對不會做出什麽出格的事，又像從來不曾關心我。

“當然是女朋友，要結婚的那種！”老爸手裏的筷子準确無誤的敲上了我的腦門。

我略一沉思，擡起頭，有點忐忑的看着老爸的眼睛，很認真的說道，“沒有！爸，我不想談女朋友！”

“你……”老爸眯着眼睛看了我一會，放下碗和筷子，輕輕的嘆了口氣，“洋洋，我跟你媽媽的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我們是真的有感情，她做什麽事情我都是支持的，我只是希望我們的事情不要影響你自己的決定！”

“不是，我沒……”我有些挫敗的搖搖頭，“我沒有因為媽媽的事，我只是想……”

老爸擺擺手，重新端起碗，“不用多說了，你想什麽時候結婚都好，爸爸不逼你，橫豎我兒子長的帥，咱家又不差錢，你就算不是個高富帥，那也是個經濟适用男！是不是？”

“嗯！”我很凝重的點點頭。伸出大拇指為老爸的英明睿智豁達開明點了個贊。只是不知道，如果他知道了他唯一的寶貝兒子其實喜歡男人的話……會是什麽心情。我心裏恐慌的要命！

作者有話要說：

好冷啊！天一冷，産量呈直線下降的趨勢，每天的日産量只有兩千字……都怪天冷！我覺的這種天只适合冬眠加吃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