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士奇與太陽花

第43章

下午的時候，鄭泰開車帶我跑了很多地方。先是公安局，補辦身份證順便報了個案，接着又去了銀行凍結銀行賬戶。其實我自己的□□只有一張，剩下的全是鄭泰給我的卡，就算是丢錢也是丢他的，想到這一茬，我也就沒那麽上心了。

所有的事情完了之後，鄭泰終于開車将我帶到了S市第一人民醫院，林琳的1309號高級貴賓病房。鄭泰去停車的功夫，我小跑來到醫院門口的一家鮮花店，買了一大捧滿天星。

鄭泰從地下停車場走出來的時候看了看我手裏的東西，滿臉都是鄙視，“你倒是很會哄女孩子！不知道的沒準還真把你當成個深情王子！只可惜……”

“這叫情調，不懂少打聽！”我斜了他一眼，抱着花往前走。鄭泰跟在我身後，不時的踩兩下我的腳，要麽就絆我一跤，再不就伸手拽拽我後衣領。

“你有毛病啊？”我忍不住回頭怒瞪了他一眼，我真懷疑這貨是不是重新鑽到他媽的肚子裏投胎了？要不然能這麽樂此不疲的做着這麽小兒科的動作，簡直就是智商欠費。

“廢話……我要是沒毛病幹嘛來醫院？”鄭泰滿不在乎的哼了一聲，一掌将我推到已經自動開門的電梯裏，趁我還沒來及罵的時候，一巴掌又襲上我屁股。

“靠！這是醫院，你大爺的你少耍流氓！”我氣的跳了起來，一腳狠狠的朝他的腳面上跺，用盡平生吃奶的力氣狠狠的罵道。

鄭泰的反應很快，看上去我好像是萬無一失的踩到了鄭泰的腳，但是實際上在我的腳離他的腳還有一厘米的時候，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抓住了我的那條即将要用力的腿往他的方向一拉，我就如斷了腿的木偶一樣往前栽去。

鄭泰一把托住我差點摔到地面上的身體，用力狠狠的捏了捏我的肩膀，俯身在我耳邊說道，“我勸你還是老老實實的聽我的話，否則……”

“聽你的？聽你個頭啊？”我用懷裏使勁抱着的一大捧花朵往他臉上砸去，單腳往上跳了兩下，“你再不放手我一腳踹死你！”

“就憑你？除了你爸媽和你家的狗，你告訴我，你還有什麽招？”鄭泰的臉在狹窄的電梯間內頭頂吊燈的照射下變的十分猥瑣。

“你……”我張嘴結舌。仔細想了下，我還真沒啥招。論打架吧，十個我也不是他對手，論罵人的功夫，我的嘴皮子跟他差的也絕對不是一個檔次。如果不是老爸給我撐腰，我怕我在他面前混的連哈士奇都不如。

“怎麽樣？認輸吧？”鄭泰得意洋洋。

“叮……”十三樓到了，電梯門自動打開。

“你們……”電梯外面站着個有些眼熟的婦人，她大張着嘴巴，一手虛指着我倆。看見她一臉驚疑不定的眼神時以及由我跟鄭泰此刻的姿勢時，我急中生智，猛的一拳往鄭泰的腰上捶去，趁他分神想要抵禦之際，縮回在他手上捏着的腿，然後一腳踹向他膝蓋……很好，預期的效果出來了，鄭泰成功的被我踹彎了腰。

“哎呀，別打了，快來人啊，打人啊！”電梯外那婦人伸手擋住即将要合上的電梯門，沖進電梯間，窩起拳頭往我身上砸，還扯着喉嚨喊，一副見義勇為大義凜然置生死于渡外的表情。

“呃……”我捂着被砸到的胸口，瞠目結舌。

“林姨，不要喊了，我沒事，這是我弟！”鄭泰抓住婦人雨點般的拳頭，無奈但是又帶着竊喜的表情，扶着婦人走出電梯，還不忘對我歪了歪嘴角。

“shi!”我麻木着臉對他比了個中指。

這婦人我之前見過一次，但是由于時間有些長，況且我又屬于臉盲的那一類，所以并沒有留下多少印象。經鄭泰喊出的那聲林姨，我終于記起了她。林琳家的禦用保姆，往常總是聽林琳提起林姨，但是我很少去琳琳家，所以也就沒有見到那傳說中待林琳如親生閨女的林姨。

林姨不是個記仇的人，當然我跟她其實沒有恩怨是非。知道我是鄭泰的弟弟，林琳的好朋友後，她也就沒有繼續說什麽。但是對于我在她心中的形象卻是徹底毀了。

這跟我從小到大的際遇有所不同。小時候，跟在鄭泰屁股後頭玩，調皮搗蛋被罰的人總是他，被同情被保護被原諒的那個總是我。似乎我的形象就代表了我這個人的品質。盡管大家都知道這種暈輪效應其實是不合理的，但是誰又忍心對着一個老實巴交乖乖站你面前眨巴着一雙無辜眼睛的小孩動怒呢？于是，鄭泰就成了那個萬人捶打唾罵的對象。

我本身就是那種膽小的貨，每次鄭泰帶我出去幹點偷雞摸狗的事情時，我通常都是哆哆嗦嗦的放哨，鄭泰被抓包我先跑路，獲得的‘贓物’還一樣都少不了我的。

這次，我的形象完全颠覆了。我不知道林姨是怎麽看出我不是個好東西的，就我跟鄭泰這海拔差，體積差，她也不應該視我為敵人啊！難道她是憑借女人得天獨厚的敏銳第六感？

我們到的時候，樓道裏靜悄悄的。絲毫沒有見到普通病號走廊裏所見到的擁堵與吵鬧。推門進去的時候，林琳正躺在病床上，無聊的玩着iPad，見到我們，更準确的說是鄭泰的時候，她眼睛嘩一下亮了，急忙扔掉手裏的平板，羞赧中又帶着絲絲委屈惱怒的看着鄭泰，“阿泰，你昨晚去哪裏了？我醒來後到處都找不到你，還以為你不理我了！”

“怎麽會？公司裏出了點事，我急着去處理了，本想叫鄭一洋過來陪你，結果他一晚上都不知道去哪瘋去了，我媽埋怨了我大半個晚上！現在好點了嗎？胃還難受嗎？”鄭泰揚了揚嘴角輕笑，滿臉溫柔的看着她。

“嗯，好多了！”林琳揚起羞澀的笑臉看着鄭泰，自動的把後半句屏蔽了，“阿泰，你吃飯了沒有？我媽媽剛才來過，她給我煲了好喝的湯，你要不要一起吃啊？味道很好，嗯，那個……洋洋也一起吧！”

我冷着一張臉瞅了瞅她。打開包裹着鮮花的塑料紙，從窗臺上拿過一個透明的花瓶，灌上清水，随便把花一插就‘咣’一下将花瓶扔到窗臺上。

“對了……洋洋！你昨晚去哪了哦……對了，你錢包找到沒……哎呀，不要直接放！要把花瓶清洗一下消消毒再放花！”林琳掙紮着從床上爬了起來，伸手想要夠花瓶。

“哎呀，小祖宗啊，這些活我來就好嘛，你這是幹嘛啊？”從洗手間走出來的林姨，放下手裏端着的一盤剛剛洗好的水果沖了過來，一把将林琳按在床上，大呼小叫的喊道，“有事就叫我嘛！我年紀雖然大，但是身子骨硬朗，啥事做不了啊？”

“先生跟太太才剛剛回去，要是知道你又這麽折騰，回來還是一頓數落！小姐，你就安靜會吧!”

“你看，鄭少爺不是都來了嘛！有什麽事我幹不了不是還有他們嘛！這女孩啊，一定要照顧好自己，千萬不能拿自個的身體開玩笑！這什麽能吃啊，什麽不能吃，你可不能随便聽人家瞎說！”

“要我說啊，這路邊攤就該趁早關門，不是有那麽多城管嗎？這城管是吃幹飯的啊？路邊攤都吃出多少病了……”

“林姨，停！林姨，我有些餓了，你幫我把媽媽送來的粥熱一熱吧！”林琳忙不疊的打斷林姨的手舞足蹈唾沫星子橫飛的唠叨。

“好，好！我去幫你熱一熱！”林姨不甘不願的閉上嘴巴，臨走前還瞪了我一眼。嘿，我就說這總共沒見過幾次的林姨竟然對我有那麽大的成見，感情是因為我帶着林琳去吃麻辣燙，然後她腸胃炎犯了，我就成了罪魁禍首啊！我今兒算是長見識了。

“洋洋，對不起，那天我腸胃炎忽然犯了，都沒顧上照顧你，你不會生我的氣了吧？”林琳撅着嘴巴，一手拉着我的手，另一手緊緊捏着鄭泰的爪子，憂傷搭配着高貴，抑郁中又帶着一絲冷豔，俨然就是一株純潔不可侵犯的白玫瑰。

“……”我眼睛向鄭泰那邊瞟了瞟，鄭泰雙眼一眨不眨的看着林琳。那眼神，那柔情真是把我給瘆到了。

“靠！”我當即罵了一句。

“啊？怎麽了？洋洋……你真的生我的氣了？”林琳抓着我的手使勁晃了兩下，小臉上全是委屈，一雙大眼睛眨巴了兩下，眼淚就像是預先設計好的一樣奔騰而下。

我咳了兩聲，拿過旁邊的濕巾幫她擦了擦眼淚，安慰道，“沒有，我沒沖你發脾氣，我是罵那個不長眼的偷了我錢包的小偷！”

“嗯！”林琳張了張嘴巴，點點頭。然後，病房內陷入了異常尴尬的寂靜中，鄭泰擡起頭看着我，張開嘴唇無聲的說了句話，只可惜我倆之間的默契遠遠達不到這種只看唇語就能明白的境界。于是在他嘴巴一張一合好一會後，我自暴自棄的低下頭，繼續對着林琳那張委屈的無以複加的臉發呆。

“嗡嗡嗡……”一陣手機的嗡嗡聲打破了高級VIP病房的死靜。鄭泰從包裹着筆直大長腿的西裝長褲內，掏出手機，低頭看了一眼，然後背對着我們走出了病房。

我倆目送着鄭泰的背影消失在病房內，聽到關門的聲音響起，林琳原本挺直的腰板瞬間萎縮了，梨花帶雨的表情馬上被一副苦瓜臉所代替。

我手裏的濕紙巾pia一下扔到了她那張苦瓜臉上，“裝的挺像那麽回事啊！”

“嘿嘿！洋洋，不要生氣嘛！”林琳咧着嘴吧傻樂了起來，她抱着我的一只胳膊晃來晃去，“好洋洋，我這也是情非得已身不由己嘛！你要體諒體諒我，對了，你覺的阿泰的反應怎樣？”

“……”我不着痕跡的掙開她抱着不停撒嬌的手，“他什麽反應你不會自己看啊？長了那麽大的眼睛就是為了好看嗎？”

“洋洋，你這是嫉妒嗎？嫉妒你的眼睛沒有我的大，沒有我的漂亮嗎？”林琳洋洋得意的甩了甩腦袋，黑色的長卷發跟着她甩頭的動作左右晃動着，發梢差點飛到我的鼻孔裏，“其實，你的眼睛不算難看啦，雖然比較細長，看上去比較像姑娘，是缺了點英俊的雄性之風，但是……”

“吱……”病房的門打開了，鄭泰走了進來。林琳馬上切換模式，一把扔掉拽着我胳膊不放的手，五官瞬間歸位，眼神變的愈發幽怨，連臉色似乎也白了幾分，我深深的覺得要為林琳的演技下跪了。

林琳深情的看着鄭泰，像一只等待着主人順毛的小貓咪。鄭泰走過來的時候，表情有些凝重。他皺着眉頭走到我旁邊，擡頭看了看林琳，又看了看我，“林琳，我……”

“粥好了！”一聲欣喜的拖着長腔的聲音插了進來。林姨手裏端着個托盤，托盤上放着一碗香氣四溢的瘦肉粥。她喜滋滋的來到林琳的床前，似乎想要喂林琳吃下，只是打量了一眼林琳病床前站着的兩個男人的時候，腦子裏快要鏽住的一根弦pia一下斷開了。

“來，來，來……鄭少爺，您先端着，我年紀大了眼神不太好使，手還有點抖，所以您幫幫我！我鍋裏還炖着東西呢……”林姨一把将手中的碗塞到鄭泰的手裏，笑眯眯的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林琳，轉身往外走，“慢慢吃，慢慢吃！”

待她快要挨近病房門的時候，忽然轉過身，一把拽住我的胳膊一下子将我拽出了病房，“我說你個小夥子，怎麽這麽看不開事呢沒看見人家小兩口正熱乎着呢嗎？非要在那當電燈泡，要我說啊，你今天都不應該來，雖然我知道你是小姐的閨蜜，別這樣看着我，我知道你是個帶把的……”

“小姐跟鄭少爺那是天造地設的一對，你小子是沒有希望了！雖然你長的也挺像那麽一會事的，但是不要怪我老婆子多嘴，你死了這條心吧！”

“嘿，小夥子，你看人的眼神能不能改改呢？你說你年紀輕輕，白白淨淨的，怎麽能用那麽瘆人的眼神看人呢？哎呀，我還想多活幾年了，好了，自己找個地方玩去吧，我還有很多事要做，不帶你了！”

說完後，林姨邁着急匆匆的步伐離開了。我白眼都要翻到頭頂了，這林姨說話簡直是霸氣外漏，比大娘更勝一籌。只不過，我并不喜歡這樣自以為什麽都清楚的人。活的太明白了，有時候不一定是好事。

走出醫院大樓的時候，外面的天色已經暗了下來，陰沉的夾雜着烏雲的天空中，開始下起了小雨。路上的行人匆匆的往一棟棟建築物裏奔去，唯恐淋一點點的雨水。即使那雨非常小，即使那雨水不會對身體造成傷害。只是習慣了下雨天躲雨，刮風天躲風……我告訴自己，那只是習慣而已。

我慢慢悠悠的穿過一棟又一棟病房區，經過中間相連的種滿了花草的游廊，然後往醫院門口的方向走去。醫院就是醫院，即使是大白天，也會有種陰森寒冷的氣息包圍在人的周圍……越想越覺的汗毛發寒，急忙裹緊身上的外套往外走。

走出了醫院，迎面吹來一陣帶雨的涼風，直往我脖子裏鑽。我打了個哆嗦，加快腳步往馬路中央走。

行人其實不多，然而大多數都是急匆匆的步伐。這種時候，竟然連個出租車都打不到，偶爾經過的一輛裏面也已經載人了。

我站在馬路邊，看着身邊穿梭在風雨中的一輛輛汽車，沒有人肯為一個陌生人停留。走走停停，兜兜轉轉，竟然一個人來到了馬路中間的護欄。左右看了看，趁着沒有車輛的時候，我抓着圍欄跳到了另外一邊，往下跳的時候，手滑了一下，不過好歹是有驚無險。

“嘟嘟嘟……”身後不遠處傳來一陣汽車的鳴笛聲，扭頭一看，一輛咖啡色的商務跑車停在我身後不遠處，多日未見的鄒晃從車窗戶探出頭，“上來，這不讓停車！”

我慌忙打開後車門，鑽了進去，鄒晃的車馬上開走了。

我脫了外套，接過他遞過來的紙巾抽出幾張擦了擦頭發，問道，“你怎麽在這？來接鄭泰的？他可是有車的！”

“不是，我只是……路過！”鄒晃的眼鏡片下的光一閃而過。

我沒細問，況且就算是問，也不一定能問出什麽。于是改口道，“劉伽呢？”

“……”鄒晃沒有說話。

我有點詫異，于是擡頭看了他一眼，發現鄒晃的眉頭緊鎖，但也只是一瞬間，他的表情馬上就恢複成了冰山。

“你倆……吵架了？嘿嘿……”我有點想笑，鄒晃高興起來是什麽樣我是不知道。但是就沖他現在這張臉，心情肯定是不怎麽樣的。能讓他露出這種表情的，除了劉伽還能有誰？果然是一物降一物啊！

“我們吵架，你很開心吧！”鄒晃硬邦邦的堵了我一句。

我絲毫沒有生氣，仍舊樂呵呵的，俗話說的那叫啥呢？被說中心事後的惱羞成怒不也就是這樣嘛！

我扔掉紙巾半站起身，往前湊了湊，伸手拍了拍鄒晃的肩膀，笑嘻嘻的說道，“別這樣嘛！劉伽就是那樣的人，他是在乎你才跟你吵架，你看看我，他都從來沒跟我吵過……呃，我的意思是說他根本就不在乎我，哦，也不是，我們根本就沒那層關系！哎，你別這樣看着我，我們真沒啥！”

鄒晃的臉色越發的難看了起來，我自覺的閉了嘴巴，不再繼續說下去。我倒不是怕鄒晃打我或者怎樣，我是怕說多錯多。

“先別說我了，你呢？”鄒晃嘴角挑了挑，鏡片下面的光又閃了一下。

“嗨！我還能哪樣啊？吃好喝好玩好睡好不就是我畢生所追求的嘛！”我大喇喇的仰躺在車後座上，扭頭看了看外面堵得不像話的車流，細密的雨水依舊不停的灑落。

“真是沒追求！”鄒晃難得對我的言行發表了一點看法。他這樣的人，根本不會對與他無關的事表達一丁點意見。

我覺的今天的鄒晃真是新鮮的很，于是轉過頭看着他的後腦勺繼續說道，“我就是這樣好吃懶做沒追求的人，要那麽多追求幹嘛？你看看你這麽有追求，劉伽不照樣一走好幾年，即使回來了，還是整天跟你吵！”

“……”鄒晃一下子不說話了。

我讪笑了兩聲，“那啥，戳到你痛處了啊……我是無心的！”

屁來，我就是有心的。我就是想看你難受的樣兒，看着你過的不舒心，我突然覺的內心無比暢快，就像吃了人參果一樣，全身上下沒一個細胞不說好。

鄒晃沉默的一小會後突然開口說道，“你不也一樣，不，你還不如我！至少我們之間沒有第三者，你呢？”

“……”我嘴巴張了張，腦子頓了頓，“鄒晃，你還是不說話的時候最帥了！我說的是實話，你瞧你現在這造型，從頭到腳，你哪點讓人看着舒服？古板的發型，讨人厭的眼鏡，整天就是黑西裝黑皮鞋，你當你是黑社會啊？你這樣的人就算是去做卧底都讨人嫌……咦咦咦……我要是劉伽怎麽也不會看上你！”

“那抱歉了！”前方被堵的路終于有點松動的跡象，鄒晃的車開的跟如蝸牛爬一樣，“劉伽要是你這種德性，也入不了我的眼！”

“你……”我憤怒了。

“……”鄒晃那雙眼鏡片下面銳利的眼神掃向我，一向冰冷的不帶一絲感情的眼睛裏居然帶着一絲笑意。我暫且先不管那是譏諷的笑還是得意的笑，總之他在我的記賬本上又多了一筆，這筆賬，我遲早得向他讨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