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逃出生天3
百姓們猶自醉生夢死地讨論着京中各類趣聞,殊不知,政變前的陰霾已經籠罩了整個京城的上空。
因着慕卿卿的逃脫,福安公主府裏的人進進出出,格外地忙碌,一方面,讓京兆府尹調動兵力,頒布通緝令,另一方面,也發動了自己在京城中的暗部勢力不斷打聽,一明一暗相互配合,慢慢地織出一張天羅地網,只等着那人落網。
“天羅地網?我蘇莫最擅長的便是從所謂的天羅地網中破洞而出,卿卿,你信不信,不出三日,我便能送你出城!”
慕卿卿同蘇莫一本正經地分析如今的局勢。
福安長公主控制了京兆府尹,因為慕卿卿是逃獄的,京城明面上的勢力可以被調動出來地毯式地搜尋,除此之外,福安也絕不甘心把這麽重要的任務只交給明面上的人,自己暗中經營多年的勢力也必定會有所行動。
“京兆府尹幫她不過是迫不得已,阿睿在京城經營數年,明面上的人大多數總是向着他的,通緝應該會松一些,暗地裏才是我們最應該防範的。”
“确實如此,我們這次要走的路,也确實該提防一些這暗地裏的勢力。”
他倆盤算着,慕卿卿輕輕推開一絲窗棂的縫隙,望見外面人來人往,确實有搜尋的官兵挨家挨戶地搜索,許是因為慕卿卿的身份特殊,幾次施壓,通緝令卻一直都沒有貼出來。
可誰也沒有想到,他們心心念念找的人,此刻正與蘇莫和淩風住在鬧事中的一間客棧裏,優哉游哉地喝着茶。
“不用擔心,他們不會搜到這間客棧的!”
“這是那老妖婆自己開的酒樓。”
最危險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地方,福安怕是怎麽也想不到,他們會躲在她自己開的酒樓中。
果不其然,搜尋的官兵到了樓下,十分敷衍地四處看了看,并沒有上樓的打算。
“這是那老妖婆名下人氣最旺的酒樓,平日裏來的全是世家大族的貴人們,那群官兵就算是有熊心豹子膽,也不敢開罪這些人!”
确實,那些官差不過随便盤問了幾句便離開了。
“我們先睡一會兒吧!今晚從淩統領帶着她從後門走,我斷後,我們先去鬼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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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莫做了安排之後,便兀自上床去睡了。他手底下的人也盡數被他派了出去,如今便只有他們三個人擠在這屋子裏。
傍晚時分,蘇莫帶着兩人悄無聲息地從後門離開,輕車熟路地進了鬼市。
到了鬼市之後,慕卿卿才想起來,鬼市一月辦一次大型的燈會,說是燈會,其實只是取個名罷了,事實上,這一天往往是商隊剛剛進了京,熱乎的舶來品剛下了車,迫不及待地展示出來,博取更高的利潤罷了。
有些大型商隊,名氣冠絕天下,勢力也不容小觑,這其中,便有三支是蘇家的,當然,她們慕家也有一支。
不過,她卻沒注意,今日做燈會是那一只商隊,直到跟着蘇莫進了萬商樓,才意識到,今日這只商隊,是京都鄭家的。
你問哪個鄭家?還不是先前構陷慕卿卿強買桑園的那個鄭家。
她本能地警惕了起來。
“蘇公子,慕公子,您來啦,裏邊請!”鄭家家主做出邀請動作時,慕卿卿愣了一下,正想思考對方用意,卻見蘇莫氣定神閑地邁開了步子。
她和淩風只得跟上。
“蘇莫,你跟這鄭家也有關系?我跟你說,我可能跟他有過節,可別被他耍了!”慕卿卿快步跟上,小心地拽了拽蘇莫的袖子。
蘇莫給她一個安心的眼神,一只手在她手背上拍了拍,以示安慰。
“別擔心,待會兒你便知道了。”
幾人進入了萬商樓的後院,跨入一間小花廳中,見四下裏無人,那鄭家家主迅速關上了門窗,随後畢恭畢敬地對蘇莫抱拳行禮,“公子,屬下不辱使命,那鄭家的老少,此刻都被關在地窖之中。
鄭家祖宅在京城往東五十裏的大興,鄭老爺趕着回家祭祖,早早便跟公主府打過招呼,明日出城,應當不會有變故!”
鄭家雖依附在公主名下,本家卻在大興城,以往進京大多停留三日就會離開,今天便是第三日,按照慣例,明天一早就會出城,一應的出城通關手續都是齊全的,慕卿卿和淩風蘇莫幾人,可以易容成鄭家家眷随行其中。
因為鄭老爺走過福安公主府的門路,出城門應該也會輕松一些。
幾日搜尋無果,福安長公主正在府中發着脾氣,平日裏對她阿谀奉承,辦起讨好她來的事情從不含糊,她早上要什麽,下午便有人送到了。
可真正到了要辦實事的時候,她才發現,自己底下養着的都是一群酒囊飯袋,出門是信誓旦旦,回來彙報時有恃無恐,永遠一副啥也不知道的表情,氣得她差點一口氣沒有上來。
偏偏一旁的黑衣人還一邊淡定地剝着橘子,一邊對她冷嘲熱諷。
“養兵千日,用兵一時!若是都像姑姑您這般養兵,怕是還沒到能用的時候,都全成那蛀蟲了,就連統領頭子都成了你的裙下之臣,可見這底下人的都是什麽阿谀奉承之輩。”
“你……”福安怒上心頭,努力壓下了火氣,她這人本就面皮薄,也就眼前這人能說她幾句還能讓她不發作。
“哼,你也就仗着我虧欠你的。若真是氣死了自己的親生母親,你又有什麽好處?”
一種微妙的暗流在兩人之間來回湧動,僅是福安這淡淡的一句,那人立馬臉色大變,怒目瞪道:“親生母親?我可從未見過将親生兒女丢進冷宮的母親,即使你現在為我做得再多,我也絕不會原諒你。”
“安兒~,我這麽做,還不是為了你?把你丢在冷宮,難道我忍心?你難道不知道,只有這樣,你才能坐上那個位置麽?”
“說吧,你為了讓我坐上那個位置,都做過哪些龌龊事?四年前,蕭承睿是不是你故意放進城的?”
那人漸漸目露兇光,說起四年前的那場宮變,眼中露出一些刺痛,最深的傷口又重新被挖開,逼他去相信,自己一直不能相信的事實。
四年前,他扶二哥上位,本是一帆風順的事情,當時太子已死,皇宮盡在掌握之中,蕭承睿也遠在漠北禦敵,無暇顧及京都形勢,可就在這樣天時地利的時候,蕭承睿的大軍竟然奇襲而來,不費吹灰之力便拿下了京城九門的控制權,接着,他們便被人包了餃子,二哥慘死。
他一直都懷疑,這件事的功敗垂成,定有內應從中互通消息,他本一開始就該想到她的,只因為她是他的親生母親,那個為了權勢,謊稱自己的兒子夭折,卻暗中将他調換進宮中,讓人誤以為是深處冷宮的棄妃吳氏的遺腹子的那個利欲熏心的母親。
福安見也瞞不住,索性不再做無謂的辯解,只是冷酷地說道:“他早就知道你是我的兒子,他一直都在利用你,利用你獲得我的支持,利用你謀取大位,我豈能讓他如願?”
“他沒有利用我!”安王紅着眼眶大吼道。“我是個沒有親人的孤兒,我在冷宮中像野草一樣生活了七年,若不是遇見二哥,我的生命沒有光明,二哥他愛我、護我、待我如親弟,這是你這所謂的母親半點都沒有給予的,你有什麽資格評價他?你又有什麽資格以我的母親自居?”
面對這一通迎頭痛罵,福安先前的火氣早已經偃旗息鼓,剩下漫天的苦澀溢滿心頭,仿佛這一番痛罵是自己這漫長一生中最為痛徹心扉,最為難以忍受的一次,瞬間,潸然淚下。
除了哭,她約莫已經找不到別的言語。
那個出口傷人的人,顯然也還保持這幾分骨肉親情,一番慷慨痛罵之後,背着手,沉默不言,就這樣尴尬地背對背坐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