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真實的世界
徐天紅着眼睛進了一戶人家,完全不顧農事官和騎士的阻攔,然後他就看到了永世難忘的畫面,讓他直接呆滞的站在原地不再動彈。
一頭瘦骨嶙峋的牛旁邊是兩個小孩,他們赤裸着身體和牛擠在一起取暖,地上躺着一個已經沒有氣息的嬰兒,而原本應該悲傷的母親卻只是面無表情的在牆角挖了個坑,然後将小孩勉強埋了進去。
沒有床,只有一片幹稻草,也沒有鍋,裏面的空間狹小黑暗,地上還有各種各樣的蟲子爬來爬去,甚至在人的頭發裏鑽進鑽出。
剛剛失去孩子的母親沒有哭泣,沒有悲傷,只有習慣和無盡的麻木。
徐天幾乎是逃出了這裏,他不再繼續看下去,匆匆爬上馬車回到城堡,因為時間較短的緣故隐蔽處還有不少排洩物,但穿越者已經沒有心思追究了。
徐天匆忙的甩掉了自己的鞋子,飛快的回到了自己的房間,一張硬氣的臉直接發了青,連散發着淡淡黴味的被子都不管,直接用它包裹住了自己。
二十一世紀的青年終究還是在蜜罐中長大的模樣,別說屍體,就連饑餓都是一個十分遙遠的詞語,袁老的貢獻并不僅僅只是描述的那樣。
這一切的一切對徐天的刺激實在是太大了,現在他反倒慶幸起自己沒吃什麽東西,現在想吐什麽也暫時吐不出來,至少表面上除了臉色難看一些,其他的都一切正常。
現在的徐天開始由衷的慶幸起自己的性別已經轉換了,畢竟中世紀的女性連上船的資格都沒有,厄運女神依舊流傳在水手之間,即使在高層,女性大多也只能是個聯姻的對象,根本別想自己有一片封地。
地獄的開局模式讓徐天對自己的計劃突然感到有些不确定了,但現在的狀況卻并不是他想怎麽樣就怎麽樣的,剛剛的一切給他的沖擊讓他真正明白了現在的殘酷,也終于開始擺正姿勢面對這個令人作嘔的世界。
偉大的魯先生曾經說過:我半夜看中國歷史,字裏行間都寫着大大的吃人。
而這邊又何嘗不是這樣呢,生産力的低下和地方自治對的混亂帶來的絕不是什麽享受,只有無盡的苦難直到麻木。
徐天覺得自己應該做些什麽。
徐天覺得自己必須做些什麽。
不為天,不為地,只為了自己的良心過得去,只為了對得起自己生在二十一世紀。
他有自知之明,也不敢奢望什麽建立社會主義,但至少他有能力把他的領民帶入古代中國的底層人民的生活水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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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人平等也許需要許久的時光才能醞釀,但改善生活還是可以的。
徐天的金手指很簡單——自帶的長鞭直接點上了武力值,對自己的過去的記憶精确到了分秒。
作為一個從小在書堆裏泡大的人來說,後一個遠比前一個實用,但現階段武力值才是他保住性命的基礎。
真慘。
新鮮出爐的穿越者在心裏默默規劃着明天要做的事情,完全忽視了自己一天都沒有進食的肚子,最後終于睡着了。
而他睡着前的最後一個念頭,就是以後他絕對不會接受這個世界的伴侶。
……
在男爵大人回來以後,他新鮮出爐的手下們也各自揣摩着徐天的意圖,要知道你想幹好一份工作,必須學會揣摩上級的意思,尤其是還有很多人虎視眈眈的盯着你的位置,并試圖取而代之的情況下。
管家在看到城堡中的仆人沒有完成任務的時候面色就已經很不好了,雖然這并不全是仆人偷懶的原因,但貴族們都是只看結果的。
能在前一任男爵大人手中得到重用的管家從來都不是真正的慈悲心腸,雖然前一任的主人在某種意義上和匹格獸有些相似,不管是吃了睡睡了吃的習慣還是快兩百斤的富貴形态……
這位大人對所有人來說都是極為陌生的,根據自己打聽到的消息,男爵大人是飄洋過來而來,出生在一個繁榮的帝國,但除此之外,新主人的一切他都一無所知。
這對一個管家來說幾乎是致命的。
而且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來自異域國度的男爵大人身上有着和他們完全不同的東西,那雙深邃,宛若夜空的眼睛裏閃爍着某些令人期待又恐懼的情緒。
這片土地的新主人有着管家從來沒有見過的黑發黑眼,樣貌也是東方帝國的異域風情,說話做事的格格不入可以輕易被覺察到,卻有着能讓不識字的農奴也能感受到的高貴氣度。
管家并不是沒有見過世面的,他的舊主人雖然只是個小小的男爵,祖輩卻也曾經站到過政治中心,只不過因為在某些不可言說的戰争中的失敗,讓這個龐大的家族直接遭到了血洗,就連已經是個廢子的舊主人也沒能逃過一劫罷了。
當然這對于早就已經對自家主人不抱希望的管家來說,只是簡單的換了個人服侍而已,你不能指望中世紀的管家和主人像種花古代的一樣忠心,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當然也許政治中心的圈子也許會是這樣,但偏僻的鄉下地方……大家都是來混口飯吃的,你好我好大家好不行嗎,幹嘛活的好好的偏要去找死啊。
管家是其中的混飯翹楚,即使他已經覺察到新主人似乎和以前的并不一樣,卻依舊把明哲保身放在首位,這也是他能夠活到他的大兒子都娶妻的年紀的最大原因。
但是啊…頭發已經灰白的管家不由自主的顫栗了一下,不知道為什麽,他從這位陌生的大人身上嗅到了風雨欲來。
一聲接着一聲的嘆氣并沒有讓管家的妻子醒來,這個對于現代來說和難民沒什麽兩樣,但在這個時代卻已經可以稱得上健壯的女性睡得很沉。
面上已經長出不少皺紋的管家看着即使在睡夢中也皺着眉頭的妻子,充斥着煩躁和恐懼的心突然莫名的平靜下來,輕柔的将被子(其實只是一塊破布)蓋到了她的身上,也終于在一片黑暗中閉上了眼睛。
徐天醒的很早,他一天都沒有進食的胃部讓他得以欣賞一場盛大的日出,還抽空刷牙洗臉仔細清潔了自己,然後才迎來打着哈欠張嘴就是生化武器的仆人。
啊啊啊啊——
穿越者在心中發出了土撥鼠的尖叫,在看到仆人将她有着黑色污垢的手伸向他的床的時候,他終于忍不住了。雖然他的床上只有一張薄薄的亞麻布,邊緣甚至破了幾個小洞,但這可能真的是唯一一件幹淨的東西了(即使只是表面上)。
“停!”
領主的語氣并不好,在意識到這一點的霎那那個仆人就僵住了,包括莫名不放心仆人而硬跟上來的管家,他并不知道到底是什麽犯了領主的忌諱,在這個時代人們以肮髒為榮,認為肮髒的污垢可以為皮膚附上盔甲,而洗澡會讓惡魔進入體內。
來自未來的領主大人只想對這一切說呸,并且十分想讓這群也許只在出生的時候洗過一次澡的人立刻去把自己清理幹淨!
好在徐天還有理智,他硬生生的壓下了自己幾乎要脫口而出的命令——在宗教勝過皇權,肮髒習以為常的世界,命令一個人清洗自己和魔鬼附身或瘋子沒什麽區別。
穿越者表示他并不懼怕自己被當成魔鬼,但作為魔鬼會被送上絞刑架,而作為病人會得到水蛭塞菊花,木棍治療法和放血驅魔等“先進技術的治療”…
不過說回來,雖然這個時代是架空的中世紀(他熟悉的人名地名全都沒有),但底層人民的生活水平和貴族的生活真的相當寫實了,尤其是關于宗教這方面。
嗯,不得不慶幸一下現在這片領地上的教士在經歷了上一個領主的蹉跎…呸,糟蹋…呸,調·教…呸,總之就是那個那個,這個這個(你們都懂的)後,已經懂得了什麽時候該說什麽樣的話了。
徐天對此表示十分滿意。
作為費布裏娜領地新出爐的領主,他并不想因為兩個手指和三個手指的事情而掀起戰争,也并不想因為上帝的光輝而将自己的一切都奉獻給教廷,更不想遵守所謂的食肉守則把來自天國的智慧灑滿人間!
在現代,宗教都要跟着社會主義的腳步走,徐天并不知道外國的是怎麽樣的,也沒有興趣,但作為領主,他并不想交除了必要的稅款以外的任何東西。
而且作為一個有思想有抱負的現代種花人,徐天的眼中閃過一絲銳利的光芒——總有一天…
轉瞬即逝的思緒并沒有對當下的狀況造成任何影響,穿越者打開了他的箱子(對,就是系統贈送的生活用品箱),從裏面拿出了一塊乳白色的香皂。
“打盆水來。”
徐天對着那個被吓呆了的仆人說道。
“要清水。”
看着仆人近乎連滾帶爬的樣子,徐天又加了一句,畢竟這裏的人一向喜歡往河裏倒不可描述之物。
“領主大人,您…”
管家看着那塊乳白色的不明物體,眼神有些驚恐。
“我要讓他清潔自己!”
管家聽到了領主的聲音,冷淡中依舊帶着古怪的異國腔調,但其中的意思卻讓管家瞬間變了臉色,他的全身都開始哆嗦起來,看着徐天的眼神就像看到了惡魔來到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