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情深
VenueClub酒吧內,不少來獵豔的Alpha和Beta客人都時不時豔羨地朝吧臺方向瞥上幾眼,想不通那麽一個相貌平庸的老男人是如何獲得漂亮Omega青睐的,臆測他也許是個談吐幽默的搭讪高手,看他臉上土裏土氣的金絲眼鏡實在覺得人不可貌相。
有一兩個還假裝漫不經心地過去偷聽兩人談話,卻發現老男人和大美女全程在用熟練的英語交流。
“Frank,你公司宿舍住得還習慣嗎?”方玉漱點了杯無酒精的飲料,用吸管邊嘬邊問。
“習慣,環境設施都不錯,比我在英國的家還要大一些。”他雖然是華裔,卻是在英國出生長大的,生活上完全是英國人的習慣,無論多晚下班都要去酒吧喝一杯。
可他剛來中國兩個月,還沒交到什麽朋友,能偶爾陪他出來的只有方玉漱了,要算起來他還是方玉漱的半個長輩。
他中文名叫程家華,有時方玉漱也會用中文叫他程叔叔。之所以是程叔叔不是程大哥,因為他父母家和方玉漱外公家是鄰居,大他十歲的哥哥還是方玉漱父親方岩的研究生同學。
程家華記得,當初大哥邀請作為留學生的方岩來家裏烤肉時,他一眼看到鄰居金發碧眼的方玉漱母親就紅着臉呆住了。再之後聽說方岩追到了她,沒過多久方岩畢業,方玉漱的母親也跟着他回了國。
過了不久方玉漱的母親就挺着大肚子回英國看父母,而後每年都會帶小玉漱來英國度兩個月的暑假。可從方玉漱高中畢業那年,母子二人就再沒回去過,又過了幾年,方玉漱的母親獨自回了英國,說兒子結了婚,和一個家裏很有錢的Alpha,可說起這事的時候卻看起來并不開心。
程家華是位專業的催眠心理治療師,也在英國一所大學任教,今年學院有個公派進行為期一年學術交流的機會,他拿到了名額,剛巧就在濱江。
年初程家華整理棄用郵箱時無意看到了方玉漱幾個月前發來的聖誕祝福,他發了個問候過去,沒抱能聯系到的希望,誰知第二天就收到了方玉漱的回複。
他的航班到濱江那天是半夜,方玉漱太久沒見過英國的親友,興奮地說他可以接機。程家華也甚是想念這個看着長大的鄰居小孩,沒想到再一見已經這麽大了,還和很多骨架小巧的英國男性Omega一樣會穿女裝出門,又親切又亮眼。
當晚方玉漱和他回訂好的酒店放下行李,非要帶他這個“老人家”去嘗嘗現在濱江年輕人喜歡的網紅宵夜,說是就算倒時差也得吃飽了才睡。
兩人相談甚歡,可令程家華想不到的是,方玉漱家裏會出這麽大的事。父親在服刑期間突發心梗在監獄去世,母親還不起錢走投無路只好把他抵給債主,他考上大學沒能念,Alpha是個盲人。這些方玉漱的母親回英國後從沒提起過,原來母子二人早已斷絕了來往。
“對了,我把你形容的情況作了下細化的分析,病例診斷書也傳真給幾個神經外科和眼科的朋友看過了,基本可以确定你的Alpha是心理問題導致的視力喪失,沒有器質性損傷,不過能不能治療還是要親自見到他才能知道。”
程家華叫方玉漱出來就是急着告訴他這件事,無奈下班太晚到處都關了,電話裏又說不清楚,幹脆叫他來酒吧。
“真的嗎?”方玉漱高興道,這是不是意味着葉至容有重新看見的可能?如果是這樣,就算八年後葉至容趕他走,他也能放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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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方玉漱的眼神只亮了幾秒便又暗下來,“可是至容已經有五年不肯看醫生了,我知道他是不想再抱有希望然後承受失望,我和公公都勸過,沒用的。”
方玉漱初到葉家那幾年,葉至容一年有一半的時間都在重複着面診,做檢查,有時國外的醫生請不來,葉豪還會安排他出國去治療,聽說這樣的日子他已經過了十幾年。
激光,藥物,按摩針灸,中西醫各種能試的方法都試遍了,葉至容的眼睛仍是毫無起色,連最基本的感光能力都沒有。也有醫生建議他去做心理治療,但因為葉至容不願配合,難度較大而放棄了。
程家華嘆氣道:“我光是聽你講都覺得這病難醫,畢竟一個八歲的孩子親眼見到自己母親血肉模糊的樣子,好不容易快忘了,換誰都不願意再對着心理醫生一遍遍回憶。但我敢說催眠治療是眼下對他最有效的方法,心結總歸還是要解開的,我希望你能再勸勸他。”
“我知道了,我再想想辦法,謝謝你Frank。”方玉漱點點頭,咬着唇道。
程家華憐愛地拍了拍他的頭,像看到小時候的方玉漱玩球摔倒時一樣,鼓勵道:“堅強點,孩子。”
回到家已經是夜裏一點多,方玉漱在隔壁客房洗漱好便輕手輕腳進了卧室,摸上床。見葉至容背對他躺着,正想在那俊秀的側臉上親一下,便被葉至容反身一把按在床上,Alpha的信息素瞬間強悍地困住他。
接下來便像回到了他剛被送來葉家的時候。那時葉至容性情暴躁,喜怒無常,也愛這樣用信息素制着他,抓他咬他,拉扯他撕碎他。他又痛又害怕,卻一動也不能動,只能發着抖小聲哭。
方玉漱身上是剛剛洗過澡的沐浴露香味,葉至容一邊飲鸩止渴般地攫取着,一邊撕心裂肺地想,那個男人留在他身上的味道應該都已經洗去了吧。無數次想咬破他的腺體,把自己的記號刻進他身體裏,最後卻還是強忍住了。
這漫長的一場在葉至容壓抑的喘息聲中結束,方玉漱強撐着力氣拉開床頭燈,想整理一下自己,不料卻看見葉至容頭上的紗布,急得伸手過去想碰又不敢碰,“至容你頭怎麽了?”
“沒事,不小心撞了一下。”葉至容啞聲道,努力讓自己平靜。
“什麽時候弄的?”是自己出去的時候嗎?睡着又醒來了嗎?為什麽不給他打電話呢?方玉漱剛想問,擡在半空的手腕卻被葉至舟摸索着一把握住。
“別問了。”葉至容遏抑地低吼。
叫自己怎麽回答?告訴他這兩個月來,他每次晚上偷偷出去自己都知道,每次半夜三更回來自己也都還醒着?然後呢?問他去了哪,見了誰,為什麽前幾次身上會有同一個Alpha信息素的味道,然後撕破這太平粉飾一拍兩散嗎?
“至容,你今天怎麽不太對勁啊,傷口疼不疼?給我看看。”方玉漱探前半個身子,卻還被葉至容壓着起不來,說完才恍然大悟,葉至容一定是在為自己趁他睡着了跑出去怄着氣,所以受傷了也故意不說,想等自己發現。
忙趕緊扯了個理由:“我剛才出去跑步來着,遇到一個高中同學就聊了一會兒……”
方玉漱知道葉至容對醫生很排斥,要是告訴他自己去和心理醫生讨論他的病症,而且還讨論過好幾次肯定會生氣的,那想勸他去見Frank就更難了。
“玉漱!”方至容打斷他的話,聲音顫抖道:“你可以出去跑步,可以見同學,但是能不能,能不能……”
能不能先不要跟別人走。
方至容設想過這一天的到來,給他選擇,放他自由。或許他會遇上一個真心相愛的人,不囿于善良,無關乎同情,不為了償還,只是遵從本心想要跟那個人在一起。
或者他會有兒有女,和他的愛人一起牽着孩子們的手,看湛藍的天,清澈的水,看彼此鬓發斑白容顏老去,卻從不後悔自己的選擇。
“沒事。”方至容還是咽回了那後半句。
方玉漱也覺得自己這樣不應該,想了想道:“那我以後不出去了,我知道是我回來得太晚,你擔心我。”
“玉漱。”方至容忽然叫他。
“嗯?”方玉漱不解。
“我想看醫生。”方至容說。
“什麽?”方玉漱以為自己聽錯了。
葉至容清楚地重複:“我想看醫生,心理醫生,叫人幫我安排吧。”
“你怎麽突然改變主意了?”方玉漱忽然覺得身上一點都不疼,一點都不累了,攬着葉至容的脖子驚喜得聲音直發顫。難怪他今天情緒這麽奇怪,原來是在糾結這麽大的事。
“我想看看你。”葉至容唇角微微一動,淡淡地說。
“我很好看的,真的!你相信我,你看到我一定不會失望的!”方玉漱覺得自己開心得都胡言亂語了,但沒關系,只要葉至容的眼睛能治好,被他嘲笑長得醜也沒關系。
葉至容無聲點頭。他想看看方玉漱的樣子,記住這個人喜怒哀樂的所有表情,往後漫漫人生,他在心裏描繪的輪廓才更生動,他會永遠都記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