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忠誠
謝輕舟去歐洲之前去看過白秀一次,回來也給她帶了禮物。沒有揭穿白秀的謊言是為了爸爸,他苦心隐瞞二十多年,當然是希望能一直瞞下去。
對于母子親情這件事,人一生只有一次機會,沒福享就是沒福享,謝輕舟也沒那麽鑽牛角尖,他擁有的已經夠多了,額外的都是驚喜。
白秀一樣樣試着謝輕舟給她帶回來的禮物,高興得花枝亂顫,“至舟啊,你選的這個包媽媽很喜歡,這個項鏈也挑得好,兒子有心了。”
“媽你叫我小舟吧,沒必要加個‘至’字。”對謝輕舟來講,‘方至舟’這個名字最多只是印在他身份證上的形式而已。
白秀細眉一挑,“那怎麽行,你現在是葉家的二少爺了,在外面要注意點,別老說自己姓謝。”
“姓謝挺好的。”謝輕舟語氣淡淡卻不容置喙道,雖然他和爸爸有個共識,就是誰養的孩子和誰親,姓什麽只是個表象,但也不喜歡聽別人強調他不姓謝。
“好好好。”這事白秀懶得和他争辯,她心裏盤算着另一件重要的,“對了,媽媽上次和你說的事你考慮得怎麽樣啊?”
謝輕舟一見白秀又舊事重提,語氣立刻冷下來,“媽,那件事不可能,你別再提了。”
“怎麽不可能啊,标記消除劑是你帶隊的專利,你可以做主的呀。再說就是跟葉家合作研發,他們負責一部分生産挂個名頭而已。”白秀見謝輕舟一點要松口的意思都沒有,有些沉不住氣。
謝輕舟冷哼一聲,“媽,您也說了,這是我帶隊的項目,我帶的人都是江氏的員工,技術設備都是江氏提供的,從頭到尾葉氏沒出過一點力憑什麽要讓他們聯名,難道江氏沒能力生産自己公司的藥品非得求助葉氏嗎?”
白秀原本還覺得謝輕舟溫吞禮貌挺聽話的,沒想到原則上态度這麽強硬,急道:“你這孩子怎麽這麽固執啊,咱們兩家是板上訂釘的親家,需要分得這麽清楚嗎?”
“聯姻的利益合同早就簽好了,用不着多此一舉。”之前白秀說起這事只是随口一提,謝輕舟拒絕後她也沒再說什麽的,沒想到她這種荒謬的想法竟然是認真計算過的。
白秀坐不住了,咄咄逼人道:“這怎麽能叫多此一舉?他江深要跟你結婚,讨好一下老丈人不是應該的嗎?分點好處能要了他的命?”
“這事一碼歸一碼,如果你不知道消除劑的領先和重要性,建議你多看看新聞,我走了,下次再來看你。”謝輕舟見跟她說不通,也不想争執,起身就走。
白秀喊住他,理直氣壯沖他喊:“葉至舟!你別忘了自己是葉家的人,就該多替咱們葉家考慮!”
謝輕舟無語至極,半天發出一聲冷哼,轉身面對她譏笑道:“我不明白,你一口一個‘咱們葉家’,我是葉豪不小心搞出來的種沒錯,你和葉家有什麽關系?不是你自己說葉豪害得你抛夫棄子背景離鄉二十多年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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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秀被自己兒子如此嘲諷,一時語塞:“你……”
“不要以為葉豪假惺惺的找過你幾次就是對你念舊情,他就是想把你安撫好了,怕你把我不是他婚生子這事說出去。”謝輕舟也在氣頭上,說起話來毫不留情。
白秀被兒子戳破心思,也沒什麽好遮掩的了,反過來數落道:“你這孩子怎麽腦子不清楚啊,江家的東西畢竟是江家的,就算他們只有江深一個兒子,但你是個什麽身份?你就是個私生子!你當別人不知道,江董事長也不知道嗎?娶兒媳這麽大的事他提前不會調查嗎?”
白秀見謝輕舟臉色難看,忽然意識到這種事得軟硬兼施才行,态度立馬緩和下來,狀似苦口婆心勸道:“如果有一天你生不出Alpha,江深跟別人生了,你在江家還能有地位嘛,葉家才是你的後盾,也是你的退路。”
謝輕舟算是聽出來了,白秀不僅想借他邀功讨好葉豪,甚至發起了白日夢,冷冷道:“你能得到什麽好處?葉家正牌夫人的位置?”
白秀還以為謝輕舟開了竅,趕忙趁熱打鐵,“媽都是為了你好,等我當上葉夫人一定把你那兩個便宜兄弟趕出去,到時候葉家就是你一個人的了!”
謝輕舟搖頭嗤笑一聲,“他都死了兩個老婆了,你可真敢,也不嫌晦氣。”
“話怎麽能這麽說,他第一個老婆是殘廢以後自殺的,第二個那小賤人得了癌症,她們死她們的關葉豪什麽事兒啊。”白秀滿不在乎道,她在泰國過了二十年豪門太太的風光日子,結果老公一死她就被繼子掃地出門,生活的落差感讓她心有不甘,滿腔怨氣,但凡有一絲翻身的機會都要死死攥着。
話不投機,謝輕舟一分鐘也沒再多留,攔了輛車便回了葉宅,在門口看見正準備出門的方玉漱。
他今天穿了條米色長裙,化着簡單的妝,一頭淺棕色長發随意地散在肩上,明明沒怎麽刻意打扮過卻還是楚楚動人,風情萬種。
的确是個明豔的美人,要陪着一個連他長怎麽樣子都看不見的瞎子度日,年複一年虛度着青春年華,着實可惜。白秀年輕的時候應該也是這樣漂亮。
但葉至容呢?他做錯了什麽嗎?看不見的眼睛不是他能選擇的,愛人不忠就是他活該嗎?
當年爸爸又做錯了什麽?因為窮,不能給白秀錦衣玉食花團錦簇的生活嗎?
謝輕舟又不傻,從白秀言行不一的話裏也能拼湊出當年她離開的原因,無外乎是奉子上位失敗,讓葉至臻母子截了胡。他不過是不想去揭他爸的傷疤,才順便給她留着體面罷了。
保不準哪天方玉漱也會揣個野種回來,賴到葉至容的頭上,讓那個連孩子長得像誰都看不見的瞎子當一輩子冤大頭。
無論貧窮富貴,無論健康疾病都不離不棄的誓言都是發給狗了吧。
他去歐洲之前,江樂和陸修遇見過方玉漱三更半夜跟個男人從酒店走出來,他也親眼見到了那枚酒店的打火機,這會兒他回來不到一個禮拜,又碰上方玉漱晚上十點半偷偷摸摸地出門,去幹什麽,不用猜都知道。
謝輕舟剛在白秀那攢得一肚子不平和氣悶這會兒像是找到了一個可以宣洩的出口。
他一直沒下出租車,叫司機停在了路邊拐角,方玉漱沒有看見他。想都沒想,謝輕舟便讓司機偷偷跟上方玉漱的車。
不出他所料,方玉漱與一個中年男人在一間酒吧門口碰了面,低聲交談幾句便一起進去了。
謝輕舟答應過江深不會獨自去酒吧這種地方,正站在門口踟蹰不定時,手機響了,是葉宅的固定電話打過來。
他疑惑地接起來,就聽見家裏傭人萍姐慌亂的聲音:“二少爺你能不能回來一下,大少爺受傷了,可是不肯去醫院也不讓叫醫生過來,連少夫人也不讓我聯系,我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謝輕舟皺眉朝酒吧門口看了眼,匆匆對着電話道:“我馬上回去,準備好藥箱。”
葉至容傷在額角,是被書櫃裏掉下來的硬質書砸到的,流了不少血,好在他回去的時候已經止住了。
謝輕舟給葉至容做了細致的包紮,腦子裏卻全是方玉漱跟別人進酒吧的畫面,幾次想說又忍下來。
“爸和至臻不在濱江,麻煩你了。”葉至容朝他點頭致謝。
“怎麽不給方玉漱打電話,你又沒睡,不知道他出去了嗎?”謝輕舟僵硬地質問。半夜去書房開書櫃,受傷了不去醫院,也不讓萍姐打電話給方玉漱,這位葉大少爺到底在想什麽呢?
葉至容原本就失血的面色變得更加蒼白,嘴唇翕張,嘆息道:“你知道了。”
“親眼看見的,和一個男人去了VenueClub酒吧。”謝輕舟一咬牙道,長痛不如短痛吧。
“不是第一次看到?”葉至容啞聲問,無神的雙眸更加黯淡。
謝輕舟不添不減,如實道:“江深的弟弟看見過,聽形容是同一個人,那次是兩個人一起從酒店出來,我後來也見他拿過那家酒店的打火機。”
葉至容整個人都微微發着抖,指甲摳進肉裏也像不覺得疼似的,低着頭半天沒再說話。
“你既然知道,為什麽還要假裝睡着,讓他跟別人出去?”謝輕舟也知道自己的問題殘忍,可都到了這個地步索性一次弄明白。
葉至容擡頭,雙眼看着虛空,苦笑着說:“我怕他會立刻跟那個人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