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過錯
蘇煜以為何見秋再也不會來了。
他已經做好徹底失去這個人的準備,卻沒想到死刑還能緩,緊張得一時有些手足無措。
“不用穿了,反正等下還要脫。”何見秋把他遞來的外套放到一邊,淡淡地說。
蘇煜促不及防地紅了臉,而何見秋也捕捉到了這個細微的表情變化。
以前蘇煜一見他就像野獸撲食,眼裏有欲望也有怨氣,卻少有他這個年紀的本該有的青澀腼腆。
蘇煜想摸他的臉,踟躇着擡起手又收回,最後用指腹觸了觸他蒼白的嘴唇,問道:“你餓不餓?我給你煮宵夜吧。”
人真的很奇怪,明明是從沒變過的感情,卻會因為對方不同的反饋而表現出截然相反的兩個極端。
以前何見秋不情不願時,蘇煜氣勢淩人粗暴強橫,現在何見秋不再受制于他卻還願意來,蘇煜竟然小心翼翼不知所措起來。
當兩人站在了對等的位置,蘇煜意識到什麽威脅報複全是借口,他只想留住眼前這個人。死纏爛打也好,面目可憎也罷,愛而不得的人沒得選罷了。
“不用,我不餓。”何見秋輕聲叫住他。
“那我給你倒杯水。”蘇煜轉過頭,撓了撓發頂還是匆匆跑進廚房。
他在裏面躲了足有三分鐘。這種能與何見秋平心靜氣說話的場面他想了很久,成真時他激動得心髒好像都快破腔而出。
蘇煜深吸幾口氣定了定神,給何見秋泡了杯茶暖手。何見秋喜歡喝花茶,蘇煜家裏一直幫他備着各式各樣的種類,但何見秋大概從沒坐下來好好嘗過這些茶。
倒是蘇煜常常一個人喝,許是這些花果混合在一起的香氣像極了他喜歡的人的味道。
他知道現在提那個姓江的煞風景,但蘇煜實在想知道他還有沒有希望,半晌猶猶豫豫才問:“你……你還和他結婚嗎?”
如果結,那他為什麽來,如果不結,能不能再考慮一下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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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見秋不意外蘇煜會問,他知道蘇煜本來就是個直來直去的小朋友,笑着搖搖頭說:“他有自己的愛人。”
蘇煜本該是雀躍的,可他笑不出來,抿着唇問:“你心裏肯定怪我吧。”
“沒有。”何見秋拉住他的小臂,“沒有人怪你,這不是你的錯,你也不要怪你自己好嗎?”
如果蘇煜知道自己做了一件事,這件事間接害得自己舅舅躺在醫院裏,他能接受嗎?如果陸醫生真的有什麽不測,他會不會從此就要活在家人的責備和懊悔自責的陰影裏?
蘇煜也覺出何見秋有些反常。他對自己說這話時,是那種想對着他笑,眼裏又全是憂慮的神情。
“你怎麽了?”蘇煜摸上他的臉,是因為姓江的傷了他的心嗎?
“我沒事。”何見秋胡亂抹了下眼角,觸到一片水痕。
他才是那個因為自私懦弱,害了所有人的罪魁禍首。一個畏首畏尾,連喜歡誰都不敢自己作主的窩囊鬼,有什麽權力和資格讓別人替他承擔過錯?
該被綁走的人是他,該被怪罪的人是他,現在該躺在急救室裏生死未蔔的那個也是他。
“你不要哭,我會比他對你好。”蘇煜捧着何見秋的臉,心疼地吻掉他的淚珠,“我會證明給你看,你沒能嫁給他其實一點都不可惜。”
“嗯,我知道。”何見秋引着他的手慢慢滑到自己的頸側,暗有所指道:“無論之後發生什麽事都不要怪自己,都是我的錯,跟你無關。”
蘇煜觸到了何見秋後頸處滾燙的腺體,而後整個空間逐漸被和緩而誘人的花香味填滿。
“我和你一起面對。”他被何見秋毫不吝啬釋放出的信息素撩撥得思緒有些混亂,又欣喜若狂。以為何見秋說的這些是指日後他将面對的壓力。畢竟兩個家族決定聯姻又退婚不是小事,也不知道何見秋的家人會是什麽反應。
但他不會讓人為難何見秋,如果可以他願意一個人扛下所有難堪的言語和責難,大不了他就把自己捆起來讓何見秋的爸媽打一頓出氣。
蘇煜相信自己能照顧好何見秋,他可以賺錢養家,給何見秋泡一輩子花茶,加倍努力變得成熟優秀,成為不比任何人差的Alpha,他為他喜歡的人做什麽都願意。
我和你一起面對,何見秋心裏也這麽說,同時接受着蘇煜落在他皮膚上細密的親吻。
這個吻和平時有所不同,帶着難掩的興奮和隐隐的克制,濕濕熱熱落在何見秋的臉頰和唇角。明明Alpha的信息素已經在空氣裏橫沖直撞,蘇煜還只是抱着他,珍視而虔誠地一寸寸親吻着。
“你想永久标記我嗎?”何見秋冷不防地說。
蘇煜的眼睛赫然亮得像星星,他把着何見秋的肩膀确認似的問:“我可以嗎?”
“可以。”何見秋淡笑道,一邊動手解自己襯衣的扣子。
蘇煜的眼中頓時升騰起一團火,啞聲問:“你真的想好了?”
何見秋手上的動作沒停,輕柔而堅定地嗯了一聲,然後垂頭道:“對不起,之前是我對不起。”
蘇煜沒再猶豫,一把将他攔腰抱起往卧室走,他的歉意和忏悔不知道蘇煜有沒有聽清,也不知道他有沒有接受。
陸修的手術足足進行了五個小時,所幸以最低生命指标撐下了手術臺。傷情和謝輕舟預判得差不多,兩根鋼釘刺入顱骨又拔出,之所以失血如此嚴重是因為其中一根紮穿了腦動脈,形成噴射狀出血。好在他是個Beta又是普通血型,否則醫院連存血都不夠給他輸。
主刀醫生對等在外面的三個人說明了情況,表示術後四十八小時最為兇險,要是能醒過來且一周之內沒有感染和并發症就算熬過去了,如果沒能醒過來就很難說。?
言下之意基本就是兩天定生死。
幸而沒有傷到其它重要神經和靜脈窦,如果能撿回條命也就能保留大腦正常功能,恢複順利的話也不會影響行動和智力。
可僅僅只是十二個小時不到他就兩次體溫過低,三次血壓驟降。氧氣罩将他半張臉都遮住了,手上頭上插滿了管子,若不是心電圖還在發出的聲音,根本已看不出一點生氣。
江樂從陸修倒在他眼前時就認為這事都怪他。怪他沒計劃周全,沒跟他哥商量就把陸修叫來,現在人還在鬼門關晃悠也是替他擋的。
江樂打小就是個又皮又鬧的性子,如果哪天突然話少了,安靜下來,那一定是心裏裝了事。江深看出他鑽了牛角尖,但也知道這事勸也沒用,只能先等陸修醒。
陸修從手術室被移到了重症監護室,江樂一直蹲在門口,見江深過來,茫然地問:“哥,你說他不會就這麽死了吧。”
江深眼中也都是血絲,幹脆道:“死不了。”
江樂也不知信沒信,或許他就是想聽他無所不能的堂哥這一句安慰,放空了一會兒又說:“哥,你帶我嫂子先回去吧,這有我就行。”
醫生讓江深通知陸修的家屬來簽病危通知,陸修沒有老婆孩子可通知,江深怕他父母那樣快七十歲的人受不了刺激,首先想到的是打給蘇煜的父母,也就是陸修的親姐姐夫。
卻得知他們人在國外,要隔天才能趕回來。
【作者有話說:周三不更大家不用等我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