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謝父
卧室的窗簾很厚實,早上幾乎沒什麽陽光透進來。謝輕舟迷迷糊糊醒來時已經比平時的生物鐘多睡了一個小時,十分的放松滿足。只是臉貼着的布料觸感不對,動了動才覺出自己這是攀到江深身上了。
“醒了?”江深一手虛虛地環着他,一手舉着手機看財經新聞。
謝輕舟本來殘餘的兩分睡意徹底沒了,他不止枕在江深身上,嘴裏還叼着人家的睡衣,一塊布料含得濕漉漉地貼在胸前。
“呃……”他條件反射就伸手去擦,抹了幾下又覺得不妥,尬尴地又把手收了回去。不得不說,Alpha在身形上有先天優勢,加上江深長期健身,胸肌的手感讓第一性別同為男性的謝輕舟着實有點羨慕。
“不用擦,我等下就換了。”江深醒來時就感覺到了,怕衣服不幹淨還試着拽了拽,可謝輕舟不滿地咕哝了兩聲又蹭過來,只好作罷任他叼着。
謝輕舟坐起身,扯着江深睡衣一角道:“那你脫下來,我洗幹淨給你。”
江深揉着被壓了一晚上酸麻的胳膊笑了,“你都拿走我幾件睡衣了?有一件還我沒?”
謝輕舟:“……”
謝輕舟睡覺踢被子睡衣又薄,江深把空調溫度開得很高,謝輕舟臉色熱得微紅,這會兒更紅了,“我給你買新的。”
又想起自己剛還了一筆助學貸款,補了句:“下個月發工資就買。”
江深:“就你那點的薪水,自己留着買零食吧。”
謝輕舟沒計較江深調侃他,反而一經提醒惦記上了江深家的藥物研究院,他自信專業水平夠硬,履歷上又有好幾項專利,江家聘他絕對是穩賺不虧。
“那我去研究院上班的話薪水高嗎?”
“當然了,我們是私企,比國企待遇好。你在以前公司拿多少江氏出雙倍,另有年度獎金和項目提成。”江深本來想說三倍,可一考慮到謝輕舟的個性和缺錢的程度,恐怕會領了薪水主動拼命加班。
謝輕舟盤算起來,順利的話他最多再兩個月就能拿到批準書,入職以後只要他用心做項目,爸爸的醫藥費看護費就都不是問題,營養品能多添一些,助學貸款也有希望提早還清。
“你不用擔心,不夠的話我還可以給你零花錢。”江深看他嘀嘀咕咕鑽錢眼兒裏的樣子實在無奈,湊到他耳邊補充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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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了江先生,你給過我張一百萬的卡了,而且我吃你的用你的,除了固定開銷也用不到什麽錢。”謝輕舟只會按月從那張卡裏提幾萬塊彙給療養院,其餘消費他的薪水可以應付。
江深對謝輕舟的“固定開銷”不是不好奇,但出于尊重他的隐私從沒主動問過,甚至也不太清楚他家裏的情況。江深心裏有數,像謝輕舟這種只缺錢并沒有其它麻煩的情況無非就是欠債或者投資,而且數目不大。如果自己有資格知道謝輕舟總會告訴他。
“江先生,你就不怕我拿你的錢去做壞事嗎?”謝輕舟趴在床角,托着腮看江深換衣服。他作為一個學醫的又是半路出家的Omega,對信息素的生物學影響深知不已,本能的性別隔離意識卻不強。
江深系上最後一顆襯衫扣子,低頭看他,“錢給你了就是随便你用。”
“那江先生下午有安排嗎?”沒記錯行程表的話,今天周日江深全天休息。
江深:“有事?”
“想去東郊的療養院看我爸,您能陪我去嗎?”謝輕舟花了江深十幾萬,覺得也是時候給出錢的人聽個響兒。
江深頓了頓,東郊那區的療養院都是陸修家的産業,也是江氏的長期合作對象。住那裏的一般都是重症或完全不能自理的傷病患者,費用也是工薪家庭難以承擔的。難怪謝輕舟一個頂級大學的技術人才會被逼到去夜店賣酒。
“你怎麽現在才說,應該早點過去看看的。”江深皺眉。
謝輕舟:“我爸不讓我老去看他,他自認為拖累了我,總怕影響我工作耽誤我休息。”
“好幾年了,說不聽,有一陣我去得多了護工說我爸會失眠,後來就一兩個月去一次。”現在的謝輕舟已經能雲淡風清地跟人講起這些重若千鈞的苦難。
當江深還是陌生人的時候他便慌不擇路地向他投出了求救信號,江深接收到了,也向他伸出了手。一切在慢慢變好,最艱難的日子也就過去了。
江深:“那我叫老楊準備一些補品,你去換衣服下樓吃早餐,等下我們就出發。”
療養院依山傍水,空氣和環境都很好。平日這個時間謝父都坐着輪椅在院子裏曬太陽,今天知道兒子要來特地讓護工提前推自己回房間等着。
“爸,我來啦!”謝輕舟朝裏面輕喚了聲,敲了敲才開門,這間病房是雙人合住,他怕吵到同屋的王叔叔。
“小舟啊。”謝父五十多歲,面容俊朗,卻被長期傷病折磨得頭發幾近全白,嗓音也顯得比實際年齡要蒼老許多。
看見手裏拎着幾袋東西跟着兒子進來的男人詫異了下,“這位是?”
“爸,他是我老板,叫江深。”謝輕舟一邊介紹,一邊把江深手裏的東西接過來放到桌上,給他拉了張椅子過來。
江深恭恭敬敬地朝謝父伸出手,“叔叔您好,剛知道您在這裏療養,抱歉沒早點來探望。”
謝父連忙回握,看向那一桌價格不菲的燕窩海參說:“不敢讓領導破費啊,我一個癱子吃這些都浪費了,您拿回去自己吃吧,心意我領啦。”
江深禮貌道:“不破費的叔叔,這是公司福利,探望每位員工的患病家屬都有這些配備。”
“哦,待遇這麽好啊……那謝謝領導了。”謝父默默瞥了自己兒子一眼,見他沒什麽反應正低着頭剝橘子。
電話裏兒子提過換了新工作,今天見着卻整個像換了個人。手機是電視上廣告裏的新款,從頭到腳衣服鞋子都和他往常的不一樣,謝父就算不懂牌子也能看出那質料剪裁不是一般人穿得起的,況且他又不是不知道兒子為了他的看護費一直很節儉。
謝父擔憂地想,是什麽新工作能剛一入職就有油水,領導親自陪着來看家人還帶了那麽貴重的東西。
“領導啊,我們小舟只會讀書做實驗,要是有什麽不對的地方還請您多擔待一下。”謝父接過兒子剝好的橘子,握在手裏捏了捏,沒好直接張口問。
江深覺察出謝父話裏有話,可謝輕舟沒聽見似的坐在旁邊氣定神閑地剝下一個橘子,半點指示也沒給。
江深:“您叫我江深就好,小舟您不用擔心,他很有能力也很上進。”
謝父見江深口風緊,只好點頭笑了笑又轉向自己兒子:“小舟啊。”
謝輕舟應了聲,把又剝好的橘子塞給江深,擦了擦手問,“怎麽了爸?”
謝父:“小舟啊,你現在是Omega了,有沒有哪裏不習慣不适應的?”
激素紊亂症的事謝輕舟沒告訴過他爸,只說自己是分化晚了,聳聳肩故作輕松道:“沒有啊,當Omega挺好的,同事都很照顧我。”
“那就好,江老板您是Alpha吧?”謝父雖然是個Beta,可光看外表也能猜出江深的性別。
江深:“是的叔叔,不過現在的抑制劑效果都很好,AO共事也很常見,您可以放心。”
謝父怎麽可能放心,他從倆人一進來就覺出兒子和眼前這個Alpha關系匪淺,可自己鼻子不靈,連兒子有沒有被人标記了都聞不出來。他怕謝輕舟為了自己的醫藥費被有錢的Alpha哄騙去。
謝輕舟從十幾歲還是個Beta的時候就招過不少以助學名義揣着龌龊心思的Alpha。那時候他可以堅定地回絕,可現在不一樣,Omega對Alpha的臣服是天性,一旦落到個心懷叵測的Alpha手裏,再精明的Omega也得任人擺布。
這個叫江深的Alpha光看談吐就知要麽年輕有為,要麽家世顯赫, 以後肯定得娶個門當戶對的太太。縱使自己的兒子再出挑,豪門也不是他們這種普通人敢想的。
現在願意為謝輕舟一擲千金是貪新鮮,圖個漂亮的皮囊,可再新鮮漂亮也經不住時間和厭倦,他不想見兒子步上他母親的後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