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ABO醫藥研究院的院長辦公室裏,兩個男人一坐一站,氣氛緊繃,看似剛經歷過一場激烈的争吵。
“明天開始你不用來了。”坐着的中年男人抄着口難聽的煙酒嗓說。
“為什麽?就因為我不肯簽實驗授權書嗎?”年輕的那個也不甘示弱。
中年男人用手指着年輕的那個的鼻子,言之鑿鑿道:“就因為你一個人遲遲不肯松口拉低了整個科研進度!”
年輕的那個神色頓了頓,須臾道:“好,那您辭退我吧,總之我不可能同意的。”
謝輕舟轉身就走徑直回了自己的實驗室,坐在椅子上深吸了兩口氣,瞥眼看見實驗臺上那份授權書還是毫不猶豫地丢進了垃圾桶。
他是個二十三歲的Beta, 一年半前懷着一腔熱血和引以為傲的新型實驗專利破格進入這所國家級的ABO醫藥研究所,成為了一名兢兢業業的醫藥科研狗。
每天十二個小時以上泡在實驗室,不戀愛不休假不旅游,參與過十幾項國家級重點科研項目,如今卻因為不同意用自己的專利方案參與一項藥物研發被辭退。
謝輕舟頂着院長三番五次的軟磨硬泡和威逼利誘還是堅定地表示自己不會參與這個項目。他如此“不識擡舉” 的行徑終于把人惹急了,***用辭退他來打擊報複。
而他不同意的理由很充分——這是項藥物類的全盲研究,除了院長沒人知道這個項目如果依照理論實驗成功制作出的藥物的用途和功效。
如果謝輕舟同意了這項實驗,他也只能拿到分撥給他的那部分科研任務的數據,而不是全部的。他以一個全系第一的高材生實驗員的專業和敏感隐隐覺得這種藥物并不是用于正規臨床的。
所以他拒絕了。而沒有他的專利實驗方案,走普通科研程序至少要多耗掉五到八年的時間。
多諷刺,謝輕舟心想。
而這之後更諷刺的是,他一時沖動丢了工作就意味着他沒有足夠的錢還助學貸款和支付爸爸高昂的看護費。
謝輕舟頹唐地躺在床上,看了看銀行賬戶的餘額決定先睡個天昏地暗醒來再說。他太久沒有好好休息了。
按照國家規定,如果科研人員遭到辭退而不是主動辭職,檔案會被原單位暫時扣留以便移交國家部門審核,經由查證無違法違規才會重新發放入職申請資格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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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意味着謝輕舟有至少三個月到半年的時間無法應聘本職工作。可如果只是打零工,什麽樣的零工能賺到足夠多的錢呢?
在床上翻騰了一會兒,謝輕舟還是沒能睡着,助學貸款可以申請失業延期,可他爸爸在療養院的看護費每個月一號就要繳清,他現在卡裏的錢只夠付完下個月,再下個月就只能另想辦法。
思來想去,謝輕舟下了床,坐到電腦前開始浏覽求職網站。把薪水那一項設置了從高到底開始看。除去有專業限制和資歷要求的職位,在收入足夠的情況下謝輕舟能選擇的範圍不多,無非就是些聲色場所裏難以啓齒的工作。
論外表和能力,謝輕舟絕對算得上是出挑的。他身高整一八零,在Beta裏算高,讀書和工作上也不輸大多數Alpha,臉又長得極精致漂亮,坐着的時候沒少被誤認為成是Omega。
可靠臉吃飯卻是謝輕舟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他自認個性比較沉悶無趣,只适合與實驗室裏的瓶瓶罐罐為伍,并不擅與人打交道。
他兩天翻遍了所有招聘網站,掙紮之後終于決定去一家夜店應聘酒水推銷員,雖然沒有底薪好在多勞多得,他不怕辛苦。謝輕舟盤算過,如果每天能賣出十五瓶酒的話,房租,生活費和他爸的看護錢就都有着落了。
可他也不是個傻白甜,知道這種工作某種程度上是要被男顧客揩點油的。
他自我安慰好在是個Beta,讓他做這種工作相比一些omega來說已經算安全了,至少如果遇到一個心懷不軌的Alpha客人,他不會受信息素的影響,也不用擔心被胡亂标記。
他既沒女朋友也沒男朋友,沒人需要他為之守身如玉,只要別太過火,要真被摸一下就當被狗咬了吧。
被現實逼着往前走的窮人哪有資格講尊嚴。
當晚吃過飯他就來了這家夜店面試,時間定得太晚,無所事事走路過來還是早到了二十分鐘。
夜店裏燈光很晃眼,音樂也吵吵嚷嚷的,不是周末卻一樣人擠人。謝輕舟跟經理打了聲招呼,說自己在外面等,老板來了他再進去。
混雜的酒味和香水味熏得他喘不過氣來,謝輕舟去街對面的便利店買了瓶冰鎮礦泉水灌了幾口,一直給自己洗腦夜店裏面那都是錢的味道,忍一忍就過去了。
他拎着剩下的半瓶礦泉水蹲在夜店的後門,百無聊賴地撿了根樹枝在地上畫畫。
天色由半黑轉為全黑,謝輕舟只收到夜店經理的一條短信:老板有事要晚點過來,你再等等。
“喲,這哪來的漂亮Omega?一個人來玩兒嗎?”
不遠處幾個醉醺醺的Alpha吹着口哨朝他走過來,其中一個還作勢要蹲下來摸他的臉。
謝輕舟躲開那人的手馬上站起身,面無表情地說:“不好意思我是個Beta。”
他雖然白皙清瘦,但只要一站起來,光看身高就知道不是個Omega。
誰知那幾個醉鬼看了他兩眼還是沒完,“Beta啊,Beta也不錯,玩兒beta還不用負責,你們說是吧哈哈哈哈哈。”
“沒錯!這麽漂亮的Beta也難得,長得比omega還水靈兒!”
“是啊,陪哥哥們玩玩兒,哥哥給你零花錢。”
謝輕舟從小沒少被男Alpha騷擾,眼前這幾個更是言辭粗鄙眼神猥瑣得令他作嘔,但眼看四下無人,若這幾個真動了色心他很難跑得掉。打又肯定打不過,而且他不能工作還沒到手就在這門口惹事。
飛快冷靜地想了幾秒,謝輕舟計上心來,揚了個笑臉放緩口氣道:“幾位哥哥是這的熟客吧,你們可能不認識我,這家店的老板是我的......啊......幹爹,我今晚是來陪他的。” 說罷還怕他們不信,把經理的短信亮給他們看,“我都在這等了半天了,問了經理才知道我幹爹要晚到一會兒,不過看時間應該也差不多了。”
幾個Alpha一見這是個有主的,登時都有些敗興。但心知這夜店的老板開罪不起,只好又色眯眯地用眼神把謝輕舟全身上下猥亵了個遍,臨走還在他肩膀上捏了一把。
“小美人兒,哥哥們回頭再約你。”
謝輕舟陪着笑臉目送幾個垃圾走遠,終于忍不住啐了一聲。此時他胃裏翻江倒海惡心得難以形容。
難道他以後就要在這種人跟前讨生活嗎?
他從做了決定到現在,第一次打起退堂鼓。
他想離開這兒。
可錢從哪裏來呢?
還沒等謝輕舟想好該何去何從,突然一個人影映在地面上。他吓了一跳,忙一個轉身,就見一個高大的男人背着光已經站得離他很近了。
謝輕舟沒想到一波未平這麽快一波又起,一時來不及反應,等他回過神來,眼前的人只是搶過他手中的半瓶礦泉水幾口灌下去,又把空水瓶丢到一邊。
這是剛趕走了色鬼,又遇上瘋子了嗎?
“你沒有信息素?”
眼前的男人突然開口,聲音有些沙啞。
“什麽?”謝輕舟沒有聽清。
“你是個Beta?”
夜店的後門只有一盞路燈,謝輕舟看不清男人的臉,但從身形和聲音上判斷,這人應該是個年輕的Alpha。
“......嗯。” 謝輕舟茫然地應了一聲。
“給我咬一口。”
“什麽?”謝輕舟以為自己聽錯了。
“給我标記一下,我給你補償。”
謝輕舟有點懵:“我是Beta,不能被标記啊。”
“給我咬一下,這些就都是你的。”眼前的Alpha看起來神智有些不太清楚,自顧自地說。呼吸裏甚至還能聽出他此刻很痛苦。
Alpha突然拉過他兩只手,把一串車鑰匙,一只手表和一個錢夾胡亂塞進他手裏。
謝輕舟登時明白了,這是一個正在易感期急需标記Omega來釋放的Alpha,忙把東西又推回給他。
他也懂AO醫學知識,看着男人的眼睛問:“你需要抑制劑嗎?我可以幫你買抑制劑。”
“沒用。” 男人頹然地說,接着又發出一聲痛苦的悶哼。
謝輕舟掀起他襯衫的袖子,借着手機的光線看見他左手彎處已經有三個針孔。這是打了三針都沒效?
正常Alpha的易感期打一針抑制劑就足夠了,就算不打,憑着意志力撐幾個小時也能過去,雖說會煩躁易怒,但也不至于會像眼前這個Alpha一樣整個人都在發抖。
還沒來得及思考他為什麽打三針都沒用,突然整個人就被男人推得連退數步,一直抵到夜店的外牆上,後背撞得生疼。緊接着又被翻了過去,要不是兩手及時撐住他的額頭就擦到牆壁了。
“唔......” 謝輕舟慌張地想叫,嘴卻猝不及防地被一只滾燙的手捂住。男人的胸膛也貼上了他的背。
身後傳來一聲有些急躁,誘哄式的: “噓。”
男人肩寬腿長高出他半個頭,力氣極大。謝輕舟掙了幾下都沒能掙脫。突然感覺肩膀一沉,男人的頭低了下來,就在謝輕舟的驚恐中一口咬住了他頸後的皮膚。
那裏沒有腺體,卻一樣被男人的犬齒生生咬破,連續不斷地注入自己濃烈的信息素。
疼。好疼。謝輕舟想喊卻發不出聲音。
屈辱,無助,不公,積攢了許久的各種負面情緒齊湧上謝輕舟的心頭,等他覺察過來時自己已經滿臉是淚。
過了好像有一萬年那麽久,壓着他的男人終于平靜下來,也松了些鉗着他的力道。謝輕舟一把推開他,伸手抹掉了臉上的淚水轉頭就跑。
跑到一半他又折回來,把剛才男人随手丢在地上的錢夾,手表和車鑰匙撿了起來,抽出錢夾裏的全部現金,想了想又拿上手表,把錢夾和車鑰匙放到一起又轉頭跑了。
這是他應得的,不是嗎?
有了這些錢他就不需要再來這種地方,不用再被猥瑣的人渣騷擾,也不會再被個不知道哪冒出來的Alpha像抓小雞一樣毫無尊嚴地按在牆上咬破他的脖子。
這是他應該拿的,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