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四只都是飯量大的,一只羊肯定是不夠的,祁止還算照顧病號,中途鑽進林中一趟,沒過多久就又拖着兩頭羊回來了。
敖焱手還沒好全,蘇哲他是不舍得使喚也使喚不了的,處理羊的任務就落到了塗長蘇的頭上。
祁止一點也不客氣,将兩頭羊往他面前一扔:“你,殺羊去。”
塗長蘇從小十指不沾陽春水,殺妖殺人都幹過,卻唯獨沒殺過羊下過廚。他茫然無措的看着還呼哧呼哧沒斷氣的羊,茫然的問:“怎麽殺?”
祁止将手裏的小刀送到他面前,往羊脖子上一指,挑眉道:“往這兒,白刀子進紅刀子出就完了。”
塗長蘇蹙起眉,拿着刀子懷疑人生。他下意識用求救般的眼神看向敖焱,後者十分抱歉的擡擡紮着繃帶固定着木板的手臂說:“抱歉,我幫不了你。”
他看了看在場的人和小狐貍,嘆口氣,認命的将兩頭羊拖遠了。
至于為什麽不在原地殺,這裏還有個小狐貍崽子,血腥畫面不宜觀看,會影響身心健康。
沒庖過丁的九尾狐宰出來的羊肯定不好看,不過也算勉強看得過去,起碼還是個全屍。
祁止手藝好,雖然賣相不好看了,但味道還是不會差。
蘇哲吃得肚子滾圓,窩在他腿彎裏吭叽吭叽的叫撐,祁止像個盡職盡責的鏟屎官,一只手輕柔的幫他按揉着肚子消食,一手趁機撸尾巴。
天邊的太陽已經落了下去,黑暗逐漸掌控世界。最後一抹夕陽頑強的照耀在篝火旁,光和暗皆投影交織于此,像是楚河漢界般,将篝火的兩邊分割成兩個世界。
塗長蘇與敖焱神色各異,均沒有開口打破對面的祥和安好。
不是不想,是無法插足。
祁止似往常一樣,悄悄渡了一絲力量進蘇哲的身體,一點點的淬煉着他的稚嫩的根骨。
從想要看蘇哲狐族成年體那日起,他就已經開始為此做鋪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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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族從幼崽期渡入成年期是非常痛苦的,相當于将全身上下的骨頭血肉反複拆解重組,直到徹底長大成年。
蘇哲如今的骨齡太過稚嫩,強行進入成年期,會要了他的命。
他本身的的力量過于霸道強橫,蘇哲的身體需要時時進入休眠,才能勉強煉化。
小狐貍在他的按揉下漸漸入睡,為了讓他更好的吸取自己的力量,祁止一點點的引導他那微弱的妖氣跟着自己力量在體內走了幾個大周天。
敖焱發現了他隐秘的動作,沒忍住上前握住他手腕,眼神冷凝:“你這樣強行讓他提早成年,他很難渡過成年期,就算成功了也是會折壽的。”
祁止擡擡眼皮,道:“我心裏有數。”
敖焱張口還欲說什麽,但卻被祁止打斷了。他說:“太子與其關心我的寵物,不如好好煉化一下蒼龍的龍骨,免得被其他妖知道了搶了去。”
敖焱聞言狠狠地擰起眉心,塗長蘇見勢不對,趕忙上前将他拉走。
塗長蘇神識傳音對他說:〔這人很難對付,你別往槍口上撞。況且那小狐貍一看就很受他寵,他肯定不會讓小狐貍出事的。〕
敖焱回頭看了眼,祁止正壓着想翻身打拳的小狐貍,像是感覺到他的視線,掃過來的眼角餘光透着幾分挑釁。
他抿抿嘴,最終還是沒說什麽。
夜不算漫長,将近亥時時,祁止将小狐貍抱進了竹屋,将山谷留給了敖焱和塗長蘇。
他輕輕将蘇哲放到床上,自己轉身去寬衣解帶。
小狐貍剛沾床板,立馬像條毛毛蟲似的拱進了被窩,而且還十分霸道的攤着四肢仰着肚皮,将本就不算大的床占了一半。
祁止回頭時,他已經又換了個姿勢,被角纏着脖子,其餘全拖到了地上,屁·股高高撅着,九條尾巴像長長的拖尾垂在身後。
祁止好笑的戳戳他屁·股,“幸好你現在是只小狐貍。”不然跟他睡一張床,非得被他踢到床底下不可。
有了上一次的教訓,祁止可不會再抱着他睡了。他抽出被子,将蘇哲裹成了一只春卷,然後往床角一滾,自己躺了上去。
小狐貍夢到自己被一條大蟒蛇盤了個嚴實,怎麽都掙紮不開,醒又醒不過來,可謂睡得身心俱疲。
第二日祁止神清氣爽的起了床,蘇哲還在被子裏掙紮着,他盯着思索了片刻,沒叫醒蘇哲就出了門。
清晨的山谷下着薄薄的霧水,草芽挂着晶瑩的露珠。
敖焱還在入定煉化龍骨中,塗長蘇守在他旁邊為他護法。
祁止的出現驚動了塗長蘇,本來趴着的九尾狐瞬間警惕地擡起頭,一瞬不瞬的盯着他。
祁止依靠着竹門,沒說話也沒靠近。
龍骨的煉化不是一天兩天就能完成的,敖焱這一入定就是足足九天時間。
期間祁止一直沒有任何威脅到敖焱的舉動。別人進入秘境都是為了尋找機緣,而他就像是來秘境度假一樣,白天帶着蘇哲去歷練,晚上又會幫蘇哲拔根骨。
意識到他對龍骨沒興趣,塗長蘇慢慢放下心防,也會偶爾離開去歷練一下,只是不會走太遠。
第十三天的晚上,金色的龍骨終于被煉化,化作一縷金光沖入敖焱丹田。
每一樣天靈地寶出世都要經過天劫的洗禮,而妖修進階也不例外。煉化了龍骨修為大漲的敖焱,一舉沖破了卡着多年的瓶頸。
小世界裏變了天,翻湧咆哮的黑雲氣勢滾滾,層層壓下,狂風暴雨摧殘着無數的樹木,如同末世降臨。
恰好塗長蘇去了其他地圖歷練,祁止雖然在,但卻不會幫他。
敖焱化身為龍,以強悍的肉身硬抗天劫。
他本身就天資極佳,修為在妖族之中也是數一數二,加之煉化融合了龍祖的龍骨,這一場天劫聲勢浩大,幾乎小世界裏所有的妖修都知道居然有人在秘境中渡劫。
塗長蘇急匆匆趕了回來,敖焱正與劫雷纏鬥。他眼中難掩擔憂:“他會不會有事?”
祁止聳肩道:“誰知道呢?”
塗長蘇聽着更擔心了,但他什麽也做不了,只能幹等着。
這場天劫足足劈了三天三夜,空中的龍族早已不複起初英武的模樣,被劈得血肉模糊,只依稀能看出一長條的輪廓來。
第四日的清晨,敖焱終于渡過了天劫,漫天金光散落,将他殘破的軀體修補完好。
紅龍再睜眼時,金色的瞳孔中暗藏着一縷鴻蒙紫氣。
提着一口氣擔心了幾天的塗長蘇終于能松口氣,但臉上卻很平靜,沒有表現出任何情緒來。
祁止嘴角微不可察的勾起些許弧度,對這個結果還算滿意。
敖焱幻化回人形,向他們走去。他先與塗長蘇交換了個眼神,後者哼了一聲撇開了臉。他有些迷茫,這又是哪裏招惹到他了?
敖焱一時沒想通,索性先放在一邊不管。他看向祁止,真誠道:“多謝。”
煉化了龍骨後,他自然也獲得了蒼龍的記憶傳承,祁止向天道讨要龍骨那一幕,也在記憶之中。
他一直知道祁止對他和塗長蘇沒有惡意,只是沒想到他居然會不求回報的幫助自己。
為什麽?他身上有什麽值得這人圖謀?
連天道都奈何不了的人物,為何會創造出一個秘境,只為了幫他?
敖焱活了也有上千年,見識過無數事情和遇到過各色性情的人,唯獨祁止這個人一直都無法看透,哪怕是一絲半點。
他心中無數疑問,但卻不适合說出口,就算問了,祁止也不會告訴他答案,最終也只能道一句無用的謝。
“你謝我做什麽?會有今天也只能說是你的因果緣法。”
祁止輕飄飄的将自己摘了出來,他不需要道謝。
對于這些位面之子來說非常重要的事物,在他眼中不過是無聊時尋找的樂趣,可有可無。
龍骨也煉化了,天劫也渡完了,祁止不再給他們說話的機會,毫不猶豫的将一龍一狐趕走。
沒了外人的打擾,小山谷裏又只剩下他和蘇哲。
蘇哲的休眠期越來越長,從昨天睡到現在都還沒醒。
他算了一下,幫蘇哲煉骨也有一個月有餘,可以讓他開始進入成年期了。
他回到竹屋裏,眼神幽深的盯着傻乎乎地還不知道危險靠近,睡得像只豬仔的小狐貍,半晌後動作溫柔的将蘇哲推醒。
小狐貍翻身坐起,眨巴着眼睛,望着他糯糯的道:“你吵醒我幹什麽?我還沒睡夠呢。”
說着說着就又打個哈欠,頭一歪,眼看着又摔回被窩。
祁止問:“想變回人嗎?”
原本眯着的雙眼瞬間睜大,小狐貍蹭的一下坐直,然後往前一撲攬着他的腰,憧憬又期待的仰起頭說:“大佬,你終于肯讓我變回去了嗎?”
做狐貍做久了,他都快忘記當人什麽滋味了!
祁止揉揉他狐貍頭,“是啊,想嗎?”
蘇哲完全不知道面前是一個大坑,十分信任的點頭:“想!”
他有些等不及了,“能現在就把我變回來嗎?”
“能是能,不過會有些疼。”
大尾巴狼繼續忽悠着單純的小狐貍崽子,小狐貍崽子不疑有他,十分堅定的說:“我不怕疼的。”
祁止假裝很為難,“那好吧。”
然後蘇哲就感覺渾身的骨頭被人用悶錘一根根敲碎,又用鋼釘硬生生接上,再敲碎再接,如此往複着。
卧槽!說好的只有一點點疼呢?
蘇哲想罵娘,但還沒張口就先痛暈過去了。
祁止将疼得縮成一團的小狐貍撈進懷裏,安撫般輕輕拍着他的背。随着拍打的節奏,可見絲絲縷縷的金色氣體滲入小狐貍的身體,臉皺成包子的小狐貍慢慢放松了下來。
他将小狐貍放回床上,接下來,就是耐心的等待了。
進入成年期的幼崽休眠期很長,祁止會不時關注他的情況,其餘時間用來觀察敖焱和塗長蘇的進度。
敖焱煉化了龍骨以後,與蒼龍精血有了血脈聯系,找龍血也就簡單了許多。但龍血被祁止放在了深海的最中心,海中妖獸不知凡幾,海底又日月無光,輕易找不到。
塗長蘇是只旱狐貍,入了海沒有避水珠根本呆不久,一龍一狐找避水珠就花了不少力氣。
折騰了半月有餘,終于找到了龍血的藏身之處——一座上古海底迷宮。
迷宮以八卦為型,道路随着水流的流動而變幻莫測,饒是有血脈聯系的敖焱也被困在了迷宮之中不得寸進。
看來他們一時半會是拿不到龍血了,祁止撤了水鏡,轉身推開了竹屋的門。
床上的小狐貍已經從兩個巴掌那麽大長到了兩米長,離完全成年已經不遠了。
他算了下時間,大約還要兩三天。蘇哲睡了那麽久又消耗了巨量的妖力,醒來時肯定會非常的餓。
此時普通的肉食已經不能為小狐貍補充能量,他得去獵些未開化的妖獸回來才行。
祁止直接離開了小世界,孤身一人闖進了妖界最為兇險的幽谷。
幽谷乃是令妖界中妖妖聞之色變又甘願冒着生命危險歷練的地方,裏頭的妖獸無法開化生出靈智,但實力卻一點也不比妖族們差。
祁止直接闖入了幽谷的最深處,那些能讓無數妖修聞風喪膽的妖獸,在他手下就成了被挑選待宰的肥肉。
長滿鱗片的他嫌肉少,長得巨型的嫌肉柴,最後一條巨蟒遭了殃,直接被他打暈拖了走。
祁止将巨蟒處理好,然後庖丁成一塊塊蛇肉,腌制入味了以後就開始煙熏風幹,晾在了山谷裏。
兩天的時間過得很快,被困在海底迷宮裏的一龍一狐似乎摸索出了迷宮的規律,一點點的靠近了迷宮的最中心。
竹屋裏一直沒什麽動靜的狐貍也開始進入成年期最後的分化。身上白絨絨的幼崽絨毛開始一根根脫落,又慢慢長出更細長更硬一點的成年期毛發。
待所有的皮毛都換成了新的身體開始縮小,慢慢長成一個人形的輪廓。
祁止很有耐心的等了幾天,蘇哲安全的度過了成年期,不過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他拔苗助長,分化不是很成功。
雖然已經成了人形,但耳朵和尾巴卻沒有消失。
蘇哲還沒醒過來,枕着手掌睡得十分安詳,九條尾巴軟軟的蓋着光.裸.的身體,膚若凝脂,在陽光下白得幾乎透明。
皮膚下青色的血管清晰可見,依稀能看見跳動的弧度。嘴唇是淡色的粉,長長的睫毛微顫着,像是折了翅膀的蝴蝶。
剛把蘇哲抓來時他還是一頭過耳短發,如今幾個月過去,已經長過了肩膀,純黑的頭發貼皮膚,黑白兩種極端的顏色沖擊着眼膜。
像是那一次溫泉裏一樣,祁止再次渾身燥熱了起來。
他不是不懂□□的人,自然知道自己可能是動了心,只是以前一直沒有意識到罷了。
蘇哲睡姿一向不老實,沒一會兒就忍不住翻了個身背對着祁止,光滑的背脊亮得發光,烏黑的頭發從肩膀上滑了下來,垂在被褥上。
祁止沒忍住,伸手撩起一縷發絲,眼神微暗。
有那麽一瞬間,他想在蘇哲的背上留下一點痕跡,紅色的一定最豔麗奪目。
目光從蘇哲身上一寸寸劃過,心底的欲望不但沒有削弱半分,反而越演越烈。
他有些苦惱,日日打燕終被啄,給別人拉紅線拉了那麽久,結果把自己也給搭進去了。
他打量着沉睡的人,想不通自己到底看上了他哪點,竟然不知不覺就把自己給扳成了蚊香。
“嗯……”
床上的人不适的擰着眉,眼皮掙紮着睜開,好半晌才徹底醒了過來。
祁止早已放下了手裏的頭發,将心裏翻湧的情緒深深埋藏。
此時,還不是出手的時候,會把小寵物吓跑的。
他與蘇哲迷蒙的雙眸對視上,微微勾起嘴角,“醒了?感覺怎麽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