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瘋了一晚上,蘇哲精神放松下來後就止不住的打哈欠,他裹了裹狐裘,想起自己似乎很久沒有洗過澡了。
雖然祁止每天都用清塵咒幫他清理,但心裏還是感覺別扭。
眼下剛好有個天然的溫泉,他小心翼翼的瞅着祁止,看他似乎心情不錯,于是要求道:“在回去之前,我能不能提個要求?”
祁止挑眉問:“什麽要求?”
他搓了搓手:“我想洗澡。”
祁止:“……可以。”
他将蘇哲放在了溫泉岸邊,溫泉太大了,蘇哲那麽小一只,直接放水裏肯定會被淹死。
他最終還是将蘇哲變回了正常大小,蘇哲臉色掩不住喜氣。
祁止拍拍他腦袋,“去吧。”
說着就轉身背過身去,也不怕蘇哲趁着他不注意跑了。
蘇哲其實也确實想過趁機跑,但馬上就打消了這個念頭。
他一個什麽仙法法術都不會的凡人,哪裏鬥得過祁止啊。
他暗暗嘆口氣,也不知什麽時候這變态才肯放他回家。
他脫掉身上的衣服,淌進溫泉裏,溫熱的水包裹着全身,他忍不住發出一聲舒服的喟嘆。
祁止背手而立,目視着前方。背後安靜了好一會兒,然後就是脫掉衣物的窸窸窣窣的聲音。
有人渡進了水裏,流水擊打在皮膚上,每一個細微的動作都被他的雙耳捕捉得一清二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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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需要回頭,也能猜到是什麽樣的光景。
他蹙着眉,扯了扯衣領,感覺有些熱。
蘇哲泡了很久,祁止有些煩躁,轉身想叫他起來,卻剛好将蘇哲纖細的腰肢收入眼中。
蘇哲是背對着祁止的,他的身材其實并不瘦弱,隐約能看出薄薄的肌肉,顯然平時并沒有缺乏鍛煉。皮膚也很白,不是那種病弱的白,而是長期不曬太陽的奶白。由于被溫泉水泡久了,泛着淡淡的粉。
似乎察覺到他灼熱的視線,蘇哲回頭看來,卻看見祁止還是背手而立的動作,正望着遠處出神。
蘇哲想應該是錯覺。
夜風拂來,從腰肢肩膀和鎖骨處掠過,蘇哲冷得打了個激靈,趕忙把自己埋進了水裏,只留了個腦袋出來。
沒被發現,祁止松了口氣,也不知道自己在心虛什麽。
指尖還殘留着不屬于自己的微熱體溫,他垂着眼眸,眼神幽暗。
那皮膚的手感,比想象中更為美妙。
祁止回想了自己這些天的情緒,覺得有些奇怪,但又想不通是哪裏出了問題。這一次他努力控制自己不去關注蘇哲,覺得時間分外難熬。
也不知過了多久,蘇哲總算肯起來了。只是他看着自己那身襯衫大花褲衩,覺得天天穿着實在有損形象。于是問祁止:“你有其他衣服嗎?我想換一套。”
“有。”祁止點了點頭,态度十分冷淡。
他從須彌戒中随便拿了一套法袍,往後抛給蘇哲。
蘇哲接着衣服,剛想說自己不會穿,就聽祁止冷硬的說了一句:“自己穿。”
蘇哲:“……”
祁止捏着手心,只有他自己知道,他不敢回頭,怕自己做出什麽不可控制的事情來。
衣料窸窸窣窣的聲音再次響起,過了好一會兒,他聽到蘇哲說:“好了。”
他回過頭,一眼就看見蘇哲半露的肩。
他呼吸一頓,更熱了。
衣服比蘇哲大了兩個號,而且他不會穿,衣服歪七八扭松松垮垮的挂在身上。明明是一身很修身的玄色法袍,到了他身上就像披了個麻袋。
這也就罷了,他還一臉無辜的說:“我真的不會穿這種衣服。”
祁止:“……”
祁止默默幫他理好衣服,披上狐裘披風,直到看不見一寸皮膚,亂了的呼吸才平複了下來。
蘇哲完全沒意識到祁止不對勁,困意很快卷席了他,他半瞌着眼,昏昏欲睡。
他搓搓眼睛,打着哈欠說:“我困了。”
祁止沒說什麽,将他又變回三寸高度的小人,送進了銅鏡裏。
蘇哲裹了裹狐裘,躺下就睡着了。
祁止指尖拂過鏡子裏的小人,沒有将鏡子收起來。
他并不需要睡覺,在山峰上站到了天際微亮,一抹朝陽緩緩爬出雲層。将蘇哲從鏡子挪到手心上,小人還睡得一臉安詳。
他戳了戳蘇哲臉頰:“起來看日出嗎?”
手心裏的小人翻了個身,沒醒。
祁止沒再騷擾他,待天光大亮後,才将蘇哲送回了鏡子裏。
那之後祁止依舊隐藏在仙道盟弟子裏,偶爾晚上會帶着蘇哲到處去逛逛。
幾天後的傍晚,祁止卻忽然隐匿了氣息,潛入了司空煜的府邸。
鏡子裏,蘇哲趴着鏡面好奇的歪着頭問:“你又要對我家崽幹嘛?”
祁止豎起一根手指,噓了一聲,保持神秘。
他站在窗外的長廊上,依靠着廊柱,過路的巡邏弟子都看不見他,與他擦肩而過。
透過窗戶,能看見司空煜正拿着一顆半透明的珠子,一臉糾結。
他猶豫了非常久,終于還是釋懷的輕笑着,捏碎了手裏的珠子。
祁止扯唇笑了笑,對蘇哲低聲呢喃道:“看來這個任務也快要完成了,就送他們一個小禮物好了。”
蘇哲嘆口氣,知道自己根本就勸不住他,認命的說:“你別太過分就成了。”
“當然不會過分。”祁止保證着,“我只是讓他們徹底捅破最後一層窗紗而已。”
一道金光從他手中溜出,穿過窗戶跑進房內,然後穩穩沒入司空煜的丹田裏。
祁止走出了司空煜的府邸,邁出大門的那一刻,五官變得極其平凡,丢進人群中一點都不起眼那種。
沒過多久,一股甜膩的味道迅速蔓延,視線裏的仙道盟弟子紛紛變了臉色,一個個神情古怪。
蘇哲只能看見外面的情況,卻聞不到那股味道,他好奇的問:“那些人怎麽了?”
祁止微微一笑:“沒什麽。”
“真的?我感覺你在騙我。”
蘇哲堅持不信,祁止敲了下鏡面:“好奇心害死貓,別問那麽多。”
鏡子裏的小人立馬做了個拉鏈的動作:“我閉嘴。”
“哈哈。”
祁止開懷地笑出聲,迎面走來一名身着淺綠色法袍的男子。
男子捂着鼻子不停地打噴嚏,自言自語着說:“什麽味道這麽嗆?”
他與祁止擦肩而過時,腳步停了下來,回頭眼神古怪的看着祁止,似乎要從他那張平凡的臉上看出什麽來。
祁止像普通的仙盟弟子一樣,恭恭敬敬的向他稽首:“見過妖王。”
妖王衡道古抿抿唇,欲言又止,最後只淡淡的嗯了一聲。
祁止道:“弟子還有要事,先行告退。”
衡道古揮揮手:“去吧。”
祁止便轉身走了,身後衡道古一直看着他,直到他離開了衡道古視線範圍,那股意味深長的視線才消失。
祁止微微勾着嘴角,這個妖王,感官着實敏銳。
他算了下時間,此時江晏清應該和司空煜開始巫山雲雨了,他也算是功成身退了。
不過任務還不算完,還得再為他們的感情增添點波瀾。
沒有一點波瀾起伏的感情,如何經得起大風大浪的推敲?
羅剎應該回到魔洲,并且将魔宮掌控得差不多了,之後他只需要看情況出現就行了。
離開了仙道盟,祁止将蘇哲放了出來。
靈洲天傑地靈,鐘靈敏秀,又是修士最為集中的洲際。市集上來來往往着各種修士,形态不一的靈獸妖獸,還有各種造型或奇特或奢華的飛行靈器,這些都讓蘇哲看直了眼。
他像是剛進城的農村人,看哪哪兒稀奇。
祁止陪他逛了一圈市集,起先還很驚嘆,看多了就習以為常了。
一陣細小的咕咕聲響起,祁止疑惑的嗯了一聲,低頭看向手心裏的小人,剛好看見他捂着肚子說:“我餓了。”
祁止問他:“想吃什麽?”
蘇哲想了想,“就上次那個燒雞好了。”
上次的燒雞?祁止回憶了一下,似乎在剛來靈洲的時候,确實是打包了一份糕點和燒雞給蘇哲吃。
不過……
他揶揄道:“上次你不是死活不肯要?怎麽?又想吃了?”
蘇哲反倒是理直氣壯的說:“那時候你幹了什麽你心裏沒點數嗎?”
祁止苦惱的皺眉:“我有幹什麽嗎?”
蘇哲氣得張口咬他手指,結果嘴巴太小,牙印沒留下,倒是留下了一灘口水。
祁止悶笑着,“好了,我給你買。”
小寵物難得肯向他撒嬌,他怎麽能不滿足他呢?
半個時辰後,蘇哲抱着一根迷你雞腿使勁的啃,一點也不顧忌形象。
祁止并不需要進食,一手托着他,一手拿着裝烤雞的油紙袋。
等蘇哲吃得肚皮滾圓,祁止又問他:“還想吃什麽?”
蘇哲抹了下油嘴:“不要了,都吃撐了。”
“那我們也該上路了。”
“去哪?”
蘇哲問着他,他道:“先去龍宮,再去魔洲。”
然後手裏的小人高興的蹦了起來,抱着他手指親了一口:“除了你老是作弄我,還有不讓我回家這兩點,其實你還是個好人。”
“是嗎?”
祁止意味深長的笑了,他活了那麽多年,還是第一次有人說他是個好人。連他自己都不認為自己是好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