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第十六張:樓外孤鴻聲漸遠(上)
“是嗎?”豐雪甚至朝那輕輕摸了一下,一個下意識的安撫的動作,激得杜少審原地起跳。
“別碰我!”真沒想到他也有對豐雪說出這句話的一天。其實只是他不記得了,小時候他被狗咬爛了肩膀的那次,他也是這樣躲避豐雪的觸碰。
那時他剛來豐家,談不上人厭狗嫌,只是城裏人表示輕蔑的手段更加隐秘一些。
“走啊,帶我去爬樹!”拖着一只胳膊咬着牙跟着他走,最終還是被發現了身上的傷。豐雪吓得不輕,因為傷口揭開的時候附近已經開始發臭。
白着一張臉,盤腿坐在他身邊硬生生撐到大夫清理了傷口上完了藥。
“你怎麽不跟他們說呀?”
那些暗地裏的溝壑豐雪永遠也不會懂。
傷口疼得厲害了,他擠不出笑,抱着腦袋躲起來,悶聲悶氣地喊了一句:“我想回家…”
豐雪的指頭那時也是搭在他的傷口附近,很小心地拍了拍,“呼——呼——”隔着紗布替他吹來一陣涼幽幽的風。
“少審哥哥,是不是有人欺負你呀?”
如果不是後來要時常被豐因驅使處處針對傅柳姜,也許這樣的時光就不會因為逝去太久而被人遺忘。
是從什麽時候開始,豐雪把他當成一個陌生人,放在了不屬于他的陣營中去?
而今,他再次推開豐雪的手,焦躁地偏過頭:“我要睡覺!”擡手搶過油燈,一口氣吹熄了,任豐雪傻站在黑暗裏。
“杜少審…”床下的人怯怯地喊了一聲,适應了一會,才摸索着爬上來,安安靜靜地躺在枕頭的另一邊。
“我真的沒事,我只是…”敷衍的解釋戛然而止,他聽見了極力壓抑與忍耐的啜泣聲。
“雪少爺?”本來是背身拒絕的姿态把脊椎朝外,聽見哭聲又想翻身回來。背部卻被抵住了。豐雪慢慢地靠過來摟住他的腰,泣聲仍在,手臂越收越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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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頸有吻落下來,然後是肩側,他睡覺不老實,睡衣總是大剌剌地敞着,如今裸露的皮膚卻處處能覺知到濡濕的啄吻。
雙拳驀然收緊,他很想把身後的人撕下來,遠遠抛開,因為他的碰觸會使他反射性地産生疼痛,然而又舍不得,那些吻落到了肩頭結痂的傷處,變成了輕柔的啃咬。蠢蠢欲動的酥麻與瘙癢像被人咬住了心髒。
“啊呃…”忍不住躬着身子呻吟出聲,豐雪的主動取悅幾乎立刻就能使他氣血上湧。渾身上下的每一塊肌肉都在緊繃,那些像綿密的毒針似的不斷滲入的疼痛伴随着興奮爬向他的四肢百骸,又像随着迸濺的汗珠流淌了出來。
豐雪摟他摟得很緊,兩個人潮濕的汗液彼此糾纏,摩擦出躁動的潮紅。
小腹間熱意湧動,性器有了略微擡頭的趨勢,蹭到豐雪的手,垂眼去看時,卻立即像被一盆冰水兜頭潑來。
手!
豐雪的手!
他曾經多麽癡迷地、細致地觀察過,勾勒過,描畫過,用目光、紙筆和唇舌。而今所有的記憶都變成了懲罰,淩遲着他的快意,讓他産生難以抑制的厭惡!
就是這雙手!害他淪落成了如今這個樣子!
“滾!別碰我!”
手肘大概撞到了豐雪的腰腹,力道未收,直接把人一肘送下了床。
豐雪悶哼一聲,胳膊搭在被褥上,緩了好久才擡頭。
“是不是…是不是…好一點了?我剛剛…摸到了!”是心理障礙,并不是病理性的原因,借着窗外透進來的一點點微光,杜少審驚訝地發現——豐雪居然在笑。
捂着肚子爬上床,锲而不舍地又一次靠到他身邊來!
杜少審想跑。
“雪少爺、雪少爺…求你了…別過來了,我會傷了你…我控制不住…”
“沒關系…”豐雪抿了一下嘴,思索片刻,扯着被子,把自己和杜少審卷到一起,鼻尖對着鼻尖,低聲說:“我們睡覺,明天再試…”
杜少審卻覺得自己的每一寸皮膚、每一個骨節都在痛,這次的疼痛與電擊無關,是另一種深切的、徹骨的,意識到自己被救贖和寬宥而産生的不适。
第二天杜少審老老實實地跑了一趟醫院,拿回一個眼罩,幾帖安慰劑。
自己躲在房間裏偷偷嘗試,卻又被豐雪抓個正着。
他知道是誰來了,但并沒有摘下眼前的遮蔽物,反而忍着刺痛彎起嘴角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