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有所思

第81章 再探

“可是我……”雷蒙還試圖說些什麽，Lucia已經轉過頭去，擺出一副送客的姿态，“不送。”

雷蒙讪讪閉上嘴，臉上青一陣白一陣，他糾結了一會兒，還是選擇退出了房間。

Lucia盯着他小心地關上門，毫不掩飾地“哼”了一聲表示不屑，打開辦公室間隔的門，對裏面的人道：“這就是你喜歡的人？這麽輕易就放棄了，看來他也沒那麽喜歡你嘛！”

裏間沙發上的宋思凡合上手中的雜志，無奈地看着她：“盧西亞女士，您太兇殘了。雷蒙不是這樣的人，我相信他。”

Lucia又重重地哼了一聲：“随便你，反正你不能離開米國，他遲早知難而退。”

宋思凡看着她，小聲嘀咕了一句。

Lucia敏銳地轉過頭：“你說什麽？”

“沒什麽，”宋思凡頓了頓，“就您剛才的樣子，很像我在瓷國認識的一個朋友。”

“男朋友？”

“不是，人家有男朋友的。”宋思凡嘆了口氣，“您兒子又不是種馬，您能不能思想別那麽龌龊，我還是有正常的男性朋友的好不好！”

Lucia沉默了一會兒，開口道：“一個GAY，有什麽資格說自己是種馬？”她冷笑道，“農場裏的公馬要都是你這樣的，早就絕種了。”

宋思凡感覺自己受到了一萬噸的物理傷害：“米國同性婚姻都合法化了好嗎？您這是拆散梁山伯與祝英臺，再逼我們可就化蝶了啊！”

“……什麽化蝶？”Lucia一臉迷茫，雖然她多年跟宋秋江一起生活，耳濡目染精通了瓷國語，但是對于這些典故根本不懂。

宋思凡換了個說法：“您不覺得我和雷蒙就像是羅密歐與朱麗葉嗎？”

“瞎說，”Lucia不高興地走過來點點他的腦袋：“我怎麽可能逼死你，我只是替你把關！”

“盧西亞女士，我已經快三十了好嗎，我完全可以自己把關。”

“切，性向都搞不清楚的人還怎麽把關？”

“性別不是問題，我們是真愛，就像您和秋江先生那樣。”宋思凡仰視着身旁的Lucia，琥珀色的瞳孔微光閃動，“當初你和爸爸同樣受到到了外公極大的阻力，現在不也是很幸福嗎？”

Lucia沒接話，靜靜地立了一會兒，眉眼低垂，似乎陷入了沉思，時間久到宋思凡差點以為她會松口。

最後，她輕輕地呼出一口氣，堅定了信念：“正是因為我當初太辛苦，才不想你重蹈覆轍。”

說罷，她從辦公桌上抓起手機匆忙準備離開。

當她轉動門把手的時候，宋思凡在背後叫了她一聲，Lucia轉頭，用眼神詢問。

宋思凡還是維持着原來的姿勢坐在沙發上，裏間的窗簾拉上了，陽光昏暗看不上他臉上的表情，挺直的鼻梁如一道高峰，劃破了垂下的陰影。

Lucia看了一眼表，她馬上還有個很重要的會，沒有時間陪宋思凡在這裏幹耗：“到底什麽事？”

“您後悔嗎？”

宋思凡的聲音低沉，沒了平日裏戲谑的口氣，逆光的角度看過去，身材坐姿像極了宋秋江。

Lucia神色一凜。

這樣的宋思凡讓她有種陌生的感覺，竟讓她想起了多年以前那個出逃B市的少年，也是這樣倔強如初。她急忙否然道：“怎麽可能！”

“是嗎？”宋思凡輕輕地笑了，語氣輕盈地像蝴蝶煽動的翅膀。他說，“我也是。”

一種說不出的詭異席卷了Lucia，她不想深思宋思凡此話的含義，摔門走了出去：“給我老實呆着！”

宋思凡嘆了一口氣，整個人癱軟在椅子上，摸出自己的手機打了個電話：“你說的這個辦法好像不怎麽管用嗎！”

“那肯定是你學我學的不夠像！”對方不以為然，“我媳婦兒怎麽可能對我不動容！”

宋思凡想了想Lucia最後摔門而出的臉色：“動容倒是動了啊，但是她都沒有熱淚盈眶地準許我自由戀愛！”

“那你想怎麽辦？”

“我只能遺憾地宣布，Plan A失敗了啊！”宋思凡扶住額頭，“看來只能啓動Plan B了。”

“你考慮好了？”

“嗯。”

“萬一失敗了呢？”

“失敗了也不會把你供出來的，放心。”

“那你找個機會把手機還我啊，讓你媽媽知道我偷偷把手機給你了，我回去又要跪鍵盤了。”

“知道了，再等等。”宋思凡敷衍着答應他，又扯了幾句Plan B的安排，才挂了電話。

他調出雷蒙的手機號，手指在屏幕上摩挲許久，背景光明明滅滅數次，最終還是撥通了別的號碼。

“喂，外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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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蒙并沒有因為第一天的碰釘子而氣餒，事實上，能見到Lucia就比他預想中的要好很多，他甚至做好了吃閉門羹的準備。

回到旅社，雷蒙換了衣服，打開電腦匆匆浏覽了一遍郵件，時差的原因瓷國現在已經是深夜，大部分緊急的事情徐耀都在白天幫他處理好了。雷蒙給徐耀和楊绮麗寫了郵件告訴他們自己順利抵達，他隐瞞了見Lucia的細節，只說自己可能還要在米國待一段時間。

然後，他關上電腦，出門溜達了一圈兒，本打算找個小餐館填飽肚子，可是當他看到飯店門外小黑板上寫的菜單，折換成瓷國幣，那價格實在是承受不起。

他開始感激許微塵飛機前塞給他的那堆食物，省下飯錢，至少可以在米國再堅持好幾天。

可能看他太樂觀，所以樂極生悲，在他第二天意氣風發地前往齊亞集團總部時，就被擋在門外。

前臺甜妞一邊維持着甜美的微笑一邊拒絕他：“不好意思總裁現在很忙，真的沒空。”

“真的沒有宋思凡這個人嗎？”

“我已經上上下下幫您找過了，真的沒有這位哦，您是不是記錯了？”

記錯了？怎麽可能……雷蒙郁悶地在門口徘徊，宋思凡作為Lucia的獨子，不可能從未涉足家族産業……難道說，宋思凡這個名字，是個假名？

雷蒙搖搖頭，把這荒唐的想法從腦子裏驅逐出去，宋思凡不會這麽無聊的……可是懷疑的種子一旦種下，任何一滴雨水都會讓它在心裏瘋長。雷蒙既要忍受着被拒之千裏的冷眼，還要忍耐着惴惴不安的惶恐，就這麽過了兩周。

他帶去的那麽點兒現金，在萬惡的資本主義國家很快就消磨殆盡，他又沒有能刷米元的信用卡，再怎麽節衣縮食，現金還是如流水嘩嘩減少。

難得出國一趟，雷蒙還分出一點錢，給雷萌和李玉萍買了紀念品，雷震天的病情讓全家都陰雲密布，希望小禮品能讓她們開心點。

雖然往返飛機票早就定好了，但是誰能保證路上沒有需要用錢的時候，雷蒙不敢把最後的現金花光，這是在米國停留的最後一天了。

不成功，便成仁。

如果今天還不能順利見到宋思凡，就……徹底地忘了他吧。自己已經盡力了，再拖着也沒意思，總不能搭上工作和親人。雷震天的康複還需要用錢，雷萌還在上學，回去就好好工作賺錢養家吧。

雷蒙這麽打算着，踏上了最後的路程。

接近于半個月的天天見，前臺甜妞已經認識了他。往常雷蒙還沒開口，她就自覺自動開始撥打總裁秘書的電話。今天甜妞卻顯得有些心不在焉，側着身子專注地盯着一個方向，雷蒙都走到她面前了，才堪堪收回視線，像是才發現他的存在，無奈地問：“你怎麽又來了？”

“嘿嘿，今天還是要麻煩你了。”雷蒙覺得有點不好意思。

“今天可沒辦法麻煩了哦，”甜妞已經充分見識到了雷蒙的英語水平有多差勁，所以特意放慢了語速，“總裁出去了，不在公司。”

“去哪兒了？今天還回來嗎？”雷蒙在心裏盤算了一下航班起飛時間，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等到Lucia回來。

“今天總裁帶繼承人去開發布會了。”

“繼承人？”雷蒙敏銳地抓住了重點。

“是啊，”甜妞眨眨眼睛，向旁邊示意了一下，“就是總裁的獨生子啊，齊亞唯一的繼承人。”

那不就是……宋思凡？

雷蒙順着她的視線望過去，原來自己來之前，她就一直盯着大堂的電視機。

發布會似乎還沒開始，在類似演播室一樣的地方，一位女主播正在介紹着齊亞集團的背景和宋思凡的身份。女主播的語速太快，雷蒙根本聽不懂她在講什麽，只是隐約聽到齊亞和塞缪幾個英文單詞。

鏡頭一轉，正對着坐在主席臺上的宋思凡。他看上去跟分離時并沒有什麽區別，氣色也不錯，亞麻色的頭發顯然被精心打理過，稍稍剪短了一些，襯着量身定做的西裝，更加顯得英氣蓬勃。

鏡頭又給了宋思凡一個特寫，似乎察覺到鏡頭的存在，宋思凡朝這邊笑了笑，茶色的眼眸水波蕩漾，甜妞小小地驚呼一聲，陶醉地用雙手捧住臉頰。

雷蒙貪婪地注視着他的一舉一動，恨不得鑽進電視機，告訴他自己就在米國。

旁邊有人跟宋思凡講話，他側身附過去聽。随着他的動作，筆挺的西裝露出一側縫隙，領帶上閃爍着一枚小小的光點。

得益于高清的攝像機，雷蒙看清了——那是個萬寶龍的領帶夾。

作者有話要說： 看了看大綱，這篇居然也開始完結倒計時了，突然有點舍不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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