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有所思

第79章 消沉

其後的幾天雷蒙都像丢了魂兒一樣，每天到公司來坐着，不管做什麽事情都會不由自主地發起呆，思緒飄遠到大洋彼岸。

一連過了一周，這天雷蒙起晚了，等開到公司的時候，地下車庫都停滿了，他只好到地面去找位置，好不容易找到個空車位，停好車才發現，旁邊是項目管理部總監專用停車位。

上面停着的，正是宋思凡的騷紅色小寶馬。

雷蒙繞着小寶馬巡視一圈兒，原本傷痕累累的小寶馬被重新噴了漆，變得閃閃發亮，怪不得之前好幾次他都沒認出來。要不是車牌號沒變，他幾乎以為是別人的新車。

……宋思凡把車翻新停在公司，人回了國外，是幾個意思？

雷蒙發現自己不能思考有關宋思凡的事情，一想到就頭大。頭昏腦漲地到了辦公室，桌面上竟然沒堆什麽重要文件需要處理。雷蒙悄悄松了一口氣，按壓着太陽穴，大腦皮層像被人打了死結，煩躁地只想摔下手裏的工作去酒吧喝酒，一醉方休。

恰巧此時辦公室電話“嘀鈴鈴”地響了起來，雷蒙一邊祈禱不要是公事一邊接起來。倒不是他消極怠工，而是此刻的狀态是在有心無力，怕亂中出錯。

“喂，你好請問是雷先生嗎？”

“對，你哪位？”

“前臺有一份您的快遞，送來好多天了您都沒來拿，麻煩有空的時候取走啊。”

“好的，謝謝你。”

雷蒙滿腹疑惑地走進電梯，他最近沒網購啊，怎麽會有快遞？難道是雷萌又買了亂七八糟的東西不方便寄到學校？

從前臺處領回的快遞，是個拳頭大小的盒子，B市同城快遞，沒寫發件人。

雷蒙拿起包裹掂了掂，分量很輕，搖了搖，包裹內傳來一陣“嘩啦嘩啦”金屬相擊的聲音。

……會是什麽呢？

雷蒙回到辦公室，拿剪刀拆開塑封，盒底躺着的，赫然是一枚寶馬車鑰匙。

那熟悉的觸感，雷蒙立刻意識到，這是宋思凡騷紅色小寶馬的啓動鑰匙。

情人節的時候宋思凡問他想要什麽禮物，他開玩笑說了小寶馬，沒想到以這種方式兌現了。

宋思凡人走了，卻把車留給了他。

雷蒙用手指勾起車鑰匙，對着陽光看了一會兒，合掌撫了撫它金屬的鑰匙齒紋，從冰冷的金屬中尋覓到些許同病相憐的溫暖。

“你也被抛棄了啊……那你以後就跟着我吧。”

得了些許慰藉的雷蒙三下五除二把雜事處理完畢，一個人呆着反而會瞎想，他決定跑到銷售部去騷擾徐耀。

臨近徐耀辦公室，居然聽到久違的楊绮麗的聲音，雷蒙一陣欣喜，剛要推門去打招呼，卻聽到了魏潇的名字。

這貨來銷售部幹什麽？雷蒙皺了皺眉，放棄推門的打算，悄悄逼近房門偷聽。

“這些文件我都看完了，你先按照我的批複去做吧。”徐耀略帶疲倦的聲音傳來。

“好的，需要雷蒙做的那些呢？”魏潇問。

“你看看，簡單的扔給他讓他自己做，繁瑣的你自己能做就做，不能做的讓Killy幫忙。”

“嗯，也不知道雷蒙什麽時候才能恢複精神……”

“最近先別去打擾他吧，等過段時間再說。”

“知道了，那我等會兒整理好拿給Killy。”

“我的蜜月才度到一半耶，就急匆匆把我叫回來。我還以為齊亞出了什麽大事兒，原來是回來幫雷蒙幹活兒……”楊绮麗的聲音響起，混雜着不真切的抱怨。

徐耀頓了一下，聲音低了下去：“你電話裏不是說蜜月度完了？”

“呵呵，我如果說還沒結束，你能把事情原委告訴我？肯定來句‘玩得開心’就挂了好麽！”

“……”被戳中心事的徐總無言以對。

“不用糾結這些細節，雷蒙是我男閨蜜，我當然要回來幫他，”楊绮麗話鋒一轉，“倒是你，亞太區總部不是抛來橄榄枝讓你去嗎？你怎麽拖拖拉拉還沒行動？”

“我……再等等吧，現在實在走不開。”徐耀的嗓音有些沙啞，“給你分配的任務重嗎？你脫離崗位那麽久了，要不要先适應一下？”

“你太看扁我了，我還需要适應麽？不過雷蒙應該還不知道我回來了，等會兒午休我去找他到樓下喝咖啡吧。”

“去吧，你順便開導開導他，讓他……看開點兒。”

“嗯。那我去了。”

聽得屋內話題即将結束，雷蒙恍然驚醒，像只驚弓之鳥，遛着牆根飛速地逃跑了。

楊绮麗打開門，看了一眼雷蒙逃走的方向，斜眼問端坐的徐耀：“你确定該讓他聽見的他都聽見了？”

“嗯，以他這個狀态，等他自己發現還不知道要等到幾時。”徐耀冷笑道，“我可是免費替他撐着的，也沒見誰發雙份工資給我。既然某人連知恩圖報的心都沒有，我讓他愧疚一下又怎樣。”

“對了，”徐耀盯着楊绮麗，沉聲問道，“你真的是我叫你就放下蜜月回來了？”他打電話給楊绮麗的時候，感覺她雖然人在國外卻好像已經知道了什麽。

“一個人的建議我肯定是直接無視的，不過兩個人的請求，我當然是要考慮一下啦。”楊绮麗沖他嫣然一笑，同情地看了一眼角落裏的魏潇，他早就跟徐耀彙報完了準備離開，為了配合他們演戲硬生生裝不存在到現在，也是辛苦。

魏潇悄悄擺擺手，表示為人民服務，不辛苦。

午休的時候，楊绮麗在食堂找到了雷蒙，狠狠刷了一遍存在感。

雷蒙裝作一副剛剛發現她回來了的樣子，兩人像“他鄉遇故知”一樣寒暄許久，坐在周圍的同事紛紛避讓。

“不如，我們去喝杯咖啡？”楊绮麗終于發現了退避三舍的人群，建議道。

“好啊，我請你。”雷蒙巴不得找個人少的地方，好詳細問問楊绮麗。

兩個人在咖啡廳裏坐定，面前擺着卡布奇諾和拿鐵。

“我問你個問題……”

楊绮麗随手甩了一下長發：“什麽？”

“你知道……Tommie為什麽沒有去亞太區總部？”

楊绮麗轉過頭，卷發從她肩膀滑落，她沉默着，秒針一步步走過，将等待變成了難堪。

雷蒙隐約證實了心中所想，不管是徐耀不去亞太區總部也好，楊绮麗突然回歸也罷，都是為了自己。

因為自己的消沉，所以徐耀推遲了升遷去亞太區總部的時間，一力承擔下了銷售部和項目管理部兩個部門的事務，楊绮麗也早早結束蜜月回來了，二人連同許微塵忙得連軸轉，就是為了幫自己分擔。

而自己又有什麽事情呢？雷震天的病情已經穩定，自己只不過是無病呻|吟的失戀而已。

這段時間他鮮少考慮公司的事情，以為工作是排在家庭愛情之後微不足道的小事，而這個小事，卻還需要別人來幫忙承擔。

懊惱如排山倒海，壓得雷蒙喘不過氣來。倒是楊绮麗率先開了口：“度蜜月的時候，我跟我老公去了霓虹國。”

“哦，霓虹國怎麽樣？”雷蒙不知道她為何要突然提起這個，随口敷衍地問了一句。

“很好啊，因為我老公很喜歡夏目漱石，你知道夏目漱石嗎？”

“不知道……”文盲如雷蒙，只知道夏目友人帳。

楊绮麗撇撇嘴，顯然對他的回答很失望：“夏目漱石的表白名句‘月が绮麗ですね’，漢文裏面剛好有我的名字，他就是用這句跟我表白的。”

“Tsuki……什麽鬼？”

“月が绮麗ですね，翻譯成瓷國語就是：今晚的月色真美。”

“……所以月亮跟表白有什麽關系？”

楊绮麗翻了個白眼：“夏目漱石說，霓虹人表達感情非常婉轉含蓄。‘I Love You’翻譯成‘月が绮麗ですね（今晚的月色真美）’就足夠了。”

鳥語一樣的霓虹語，雷蒙一點兒也不感興趣，然而翻譯成瓷國話，這句話可算是記憶猶新。

第一次他在火鍋店撞見李可然和宋思凡的奸|情，被宋思凡發現情急之下說了這麽一句煞風景的話試圖轉移注意力，當時宋思凡挑起眉，意味深長地看了他許久。

第二次他剛剛意識到自己對宋思凡的感情，正苦惱宋思凡穩如泰山無處下手，走在前面的宋思凡突然停了腳步，擡頭看着天空，莫名其妙地說了這麽一句。

難道……那個時候宋思凡就已經在借此回應自己？

所以……這一切都不是自己的一廂情願？

“I Love You？”雷蒙重複了一遍，試圖确認些什麽。

“對呀，你太無趣了！跟你講這個一點兒風情都沒有。”楊绮麗看似不耐煩地放下咖啡，明明是宋思凡上飛機前交代的說辭，卻偏偏要她來轉述，讓她老公來背這個鍋。

這兩人談個戀愛真是累，她實在是看不下去了。要不是雷蒙這段時間太消沉了，她才不願意幫宋思凡的忙。

楊绮麗看了看手表，午休時間結束了：“我上班去了，拜拜。”

推開椅子剛走兩步，她就被雷蒙叫住了：“等等！”

楊绮麗回頭看他。

雷蒙臉上泛起兩坨可疑的紅色，搓着手小聲問：“你知道……米國簽證怎麽申請嗎？”

作者有話要說： 一塊在高速上堵成狗的年糕。

祝我生日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