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有所思

第51章 叛徒

第二天一早，宋思凡推開辦公室的門，已經有人坐在裏面等他了。

他掃了一眼對方身旁的公文包，挑了挑眉，“連東西都沒放，你這是一上班直接沖過來找我了？”

徐耀一副等得不耐煩的樣子，擡擡下巴，“搞定了。”

上來就是一句沒頭沒腦的話，宋思凡愣了一下才意識到他說的是什麽，“雷蒙同意了？”

“嗯。”

宋思凡立刻想到昨晚的那個電話，雷蒙消沉的情緒透過無線電傳來，他摸了摸下巴，“你的解決方式似乎有點慘烈啊？”

徐耀向後一仰，冷冷地看着他，“你還要管怎麽解決的？”

“我只是覺得，要對下屬有愛。”宋思凡在他對面坐下，單手支起下颌，眨了眨眼睛，“雷蒙很受傷啊，你到底是怎麽跟他說的？”

徐耀簡明扼要地解釋了一遍昨天的交涉全過程：“就說為了給Killy鋪路才提拔的他，現在Killy很可能不會繼續呆在齊亞了，所以不需要他了。”

“你還真是說得出口啊……”宋思凡為雷蒙點上一排蠟，攤上徐耀這種上司太不容易了，“你為了成功勸說雷蒙，不惜自毀形象啊，太拼了吧？”

徐耀也沒料到對雷蒙影響這麽大，他蹙起眉，露出有些煩惱的表情，“他太情緒化了，這樣不好。”

“其實稍微用腦子想想就能明白，公司又不是你的一言堂，哪能想提拔誰就提拔誰？更多的還是他自己的能力相當，你不過是剛好找了個契機，一舉兩得罷了。”宋思凡頓了頓，“可惜雷蒙是個重感情的人，你應該委婉一點跟他說的。”

他瞅瞅徐耀，“你就不準備再解釋一下？畢竟同在一個公司，擡頭不見低頭見，以後合作的機會還多着呢。”

徐耀一臉的面無表情，“就是因為他重感情我才故意這麽說的。而且，我的确有私心，沒什麽好解釋的。”

“你那點私心，不說出來誰會知道？”宋思凡嘆了口氣，“現在坦白，你就不怕雷蒙恨你？”

“他不會那麽幼稚。”

“那你呢？你舍得就這麽把一員得力幹将拱手相讓？”宋思凡笑得連狐貍尾巴都要露出來了。

徐耀沒接話。

他當然不舍得雷蒙轉部門，但是他隐隐有感覺，宋思凡不是看上去那麽簡單。

如果宋思凡本來就是集團總部派來的監察官，那麽他第一次來找自己談合作的時候就應該亮明身份，為何遲遲等到年終財政審計的時候才讓審計團隊把任命書帶來？

這只能說明他一開始并不是監察官，而只是後來需要這個身份作為籌碼才讓總部簽發了任命書，授予他監察官的職能。

那麽他原本的身份，就很可疑了。

徐耀清楚地記得，任命書上可是有董事長兼總裁的親筆簽名。如果僅僅為了滿足宋思凡一個臨時要求，就能出動齊亞的董事長兼總裁……這只能說明，要麽宋思凡面子特別大，要麽背景特別深，要麽，他在做的這件事，特別重要。

所以這是徐耀下的一個賭注，他在賭宋思凡的身份。為此他不惜把雷蒙拱手相讓，作為最大的籌碼。

宋思凡沒得到回複，也不惱，打開公文包拿出電腦，委婉地下了逐客令：“我要開工了，你還有事嗎，徐總？”

徐耀看了他一眼，也從公文包裏拿出電腦，擺在桌子上。

宋思凡：“……”

徐耀還自帶了網線，動作娴熟地接在網端接口上，開始辦公。

宋思凡忍不住委婉地提醒他，“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這應該是……我的辦公室？”

“別那麽小氣，借我用一下。”徐耀開始處理郵件，頭也不擡地回答。

宋思凡上上下下打量着一反常态的徐耀，徐耀不為所動，任他視奸。宋思凡研究了一會兒他專注的神情，突然福至心靈，“徐總，你該不會是……不敢回銷售部面對雷蒙吧？”

徐耀沒說話，微微窘迫的表情卻出賣了他。

宋思凡意味深長地勾起嘴角，“沒想到徐總也是重感情的人啊……”

“閉嘴。”

***********

雷蒙也好不到哪兒去，他在經過徐耀辦公室的時候，飛快地朝裏瞥了一眼，發現沒人，才長舒一口氣，慢吞吞走向座位。

袁傑以為雷蒙要找徐耀，好心提醒他徐耀一大早都沒出現。雷蒙懶得解釋，晃晃悠悠走到自己座位上。

由于李玉萍有潔癖，從小耳濡目染，雷蒙的辦公桌也習慣性收拾得很幹淨，原木色的桌面上此刻擺着一張紅色的請柬，尤為顯眼。

雷蒙放下公文包，拿起請柬，一轉頭，竟然看到了好久不見的楊绮麗。

經過徐耀昨天告知的殘酷真相，他明明知道這事兒楊绮麗毫不知情，跟她一點關系都沒有，但一想到自己引以為豪的才能竟然是為了當她的墊腳石，雷蒙心裏還是隐隐堵得慌。

楊绮麗伸手在他呆愣的眼前晃了兩下，“不認識了？”

……還真的不認識了。

再見楊绮麗，雷蒙有一種微妙的違和感。她沒有穿常見的職業套裝，而是很随意地用一條碎花短裙配打底褲，黑色細高跟也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高筒的平底皮靴。她甚至沒有畫職業妝，招牌的一字眉和烈焰紅唇統統不見，兩條彎彎的細眉，臉頰刷成粉嫩的嫣紅。沒了故作老成的打扮，一副初春少女情窦初開的模樣。

一個禦姐分分鐘變成了小蘿莉，雷蒙脫口而出：“你怎麽穿成這樣兒了？”

“不好看？”楊绮麗轉了一圈兒，裙擺飄飄。

“呃……我的意思是，上班穿成這樣真的沒問題？”

“誰說我來上班了？”楊绮麗不屑地撇撇嘴，“別忘了我還在請假好嗎！”

哦對，雷蒙想起來了，婚假。

“那你是幹嘛來了？曬幸福閃瞎我們這群單身狗咯？”

“對，順便發婚禮請帖。”楊绮麗努努嘴，示意他看桌上的請柬。

雷蒙打開請柬，掃了一眼時間地點，“放心吧，我一定會去的。”

楊绮麗聞言滿意地拍拍手，“那就好。我請帖發完了，準備撤了。”

“我送你。”雷蒙放下請柬，跟她一起步出辦公室。

楊绮麗今天是開車來的，雷蒙就送她到直通停車場的後門。

兩個人在後門道別，楊绮麗沒急着走，她微微擡頭看向雷蒙，眼神閃爍不定，“我聽說，你要去項目管理部了？”

“嗯，你都這麽久沒來上班了，消息怎麽還那麽靈通？”反正是早晚要公開的事，雷蒙也無意隐瞞。

“Tommie同意了？”楊绮麗皺着眉問。

“是啊，所以現在銷售部沒人了，你可要早點回來幫忙。”

“拉倒吧，我還要度蜜月去呢。”楊绮麗一臉的事不關己，“那你呢？你是怎麽想的？”

“我已經同意了。”

楊绮麗斜眼看他，“你就這樣背叛我們，投靠宋思凡去了？”

雷蒙“切”了一聲，“你不也背叛我光棍團，脫單了嗎？”

“這能一樣？你怎麽不想想銷售部的同事們？”

“那你怎麽不考慮考慮廣大單身狗的心情？”

“哼，去了項目管理部，以後我們就是敵人了！”

“我才想說，作為資深FFF團成員，是不會放過你的！”

“都一把年紀了還沉迷二次元，幼稚！”

“總比你一把年紀還玩閃婚強吧？”

楊绮麗惡狠狠地瞪着雷蒙，雷蒙毫不示弱地回瞪，兩個人在後門劍拔弩張，空氣裏彌漫着汽油的味道，戰火一觸即發。

兩個人僵持不下，都試圖用眼神打敗對方。

“噗……”

最終楊绮麗繃不住先笑出聲來，雷蒙也緊跟着笑了起來。兩個人越笑越大聲，根本停不下來，捂着肚子笑了很久。

楊绮麗抹着笑出來的眼淚，扶着門框抖着肩問道，“喝酒的時候你說你跟我一樣，現在你還覺得一樣嗎？”

“我……”雷蒙抽動着嘴角，想了想，“我不知道是不是結局能跟你一樣，但至少我現在開始努力了。”

“挺好的，加油！”楊绮麗沒有過多追問，她伸手擁抱了一下雷蒙，“祝你幸福。”

“你也是，一定要幸福。”雷蒙輕輕回抱她，真心希望楊绮麗這次找到了白馬王子，不用再一個人深夜裏買醉。

“走了啊。”楊绮麗沖他揮揮手，碎花短裙劃出一道優雅的弧線，腳步輕快地轉身走向停車位。

怎麽看都是個沉浸在戀愛喜悅中的小女孩，雷蒙不自覺地彎了彎嘴角，心中的壓抑豁然開朗。雖然不是自己熟悉的楊绮麗，但這樣也挺好的……

沒什麽好介意的，他對自己說。給一個好姑娘當墊腳石，如果能讓她通往幸福的道路，比自己那點可笑的自尊重要多了。

作者有話要說： 不要把徐耀想得太渣，也不要想得太好，他跟宋思凡是一類人，就是守住底線，其他的為了目的都可以不折手段。

他們說的每一句話，做的每一件事，都是有目的的進行，他想讓雷蒙去項目管理部，自然會挑對他有利的話去說，而事實上到底是什麽原因提拔雷蒙，只有他自己知道。

總結一下，從他們口中說的事實，都不一定是真相，只是他們想這麽說而已。

#兩個任性的總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