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異路
“你睡這間客房吧,”宋思凡推開房門,不同于客廳的黑白色調,客卧是明媚的淺橙色,與主裝修風格大相徑庭,“你洗漱用品都有麽?”
“出差都帶着呢,換洗衣服和睡衣也有了,您就賞我床被子就行。”雷蒙連忙回答。
宋思凡又從衣櫥裏拿了套被子放在床上,“枕頭和床單都是幹淨的,家政阿姨定期會換洗,你直接睡就行了。”
格子紋的床單散發着柔順劑的清香,雷蒙突然想到一個問題:“你不是一個人住麽?家政阿姨還每天鋪客房的床?”
等等……難道以前李可然每次來都是睡客房的?
宋思凡倚在門框上抱胸看着他,挑了挑眉問道,“你這是想跟我睡主卧的意思?”
“不不不這間就很好了!”雷蒙立刻撲在床上緊緊抱住枕頭,“我已經對這張床産生了深深的感情,你不要拆散我們!”
宋思凡笑笑,轉身出去了。
下午宋思凡送雷蒙去醫院又挂了鹽水,拿着一堆醫生開的藥回來了。雷蒙吃了感冒藥和抗敏藥,早早爬上床,繼續補眠。
睡到半夜被尿憋醒,雷蒙用小手機照着亮,摸索着去上了趟廁所,回來看看時間,按照醫囑間隔六個小時又要吃藥了。
黑燈瞎火的沒找到頂燈開關,雷蒙只好把手機當手電筒,努力尋找該吃的藥。為數衆多的藥瓶林立在床頭櫃上,雷蒙一個不小心碰到,驟然引發了多米諾骨牌效應。來不及挽救,藥瓶一個接一個咕嚕嚕滾到了床下。
雷蒙無奈地趴在地上,掀開垂落的床單努力尋找藥瓶。原本以為空無一物的床下竟然密密麻麻整齊堆放着一捆捆的書籍,還有幾個紙箱子。雷蒙好奇地用小手機照着瞄了一眼,都是之前櫃子裏有李可然的娛樂雜志。
手賤拿了一本出來,雜志上的李可然依舊眉清目秀,青春逼人,閃光的眼睛注視着鏡頭,一股自信穿過封面襲來。想到之前發生的種種,雷蒙默默地把雜志推了回去,撿回藥瓶,喝完藥翻身躺在床上。
床下無數個李可然仿佛透過床板瞪着自己,睡在原本人家的床上,雷蒙莫名被一堆雜志封面瞪得有些心虛,翻來覆去努力無視床下的存在,直到天亮才勉強睡着。
第二天宋思凡起床後敲了敲客房的門,無人應答,他直接推門進來查看。雷蒙臉上的紅腫消了大半,只剩下分散的幾塊紅印,但是神色卻比昨天憔悴很多,眼眶四周的黑眼圈堪比國寶。
宋思凡沒有叫醒他,留了字條放在床頭櫃,獨自開車上班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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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雷蒙睡足醒來,看了看時間,已經臨近中午,他趕緊一個激靈翻身起來給徐耀打電話請假。
徐耀半響沒說話,聽完他的解釋才篤悠悠地開口,“宋思凡已經幫你請過假了。”
“啊?”怪不得沒有徐耀的未接來電,原來他早就知道了?
“不過我有個問題,”徐耀的聲音帶點疑惑又帶點不爽,“你的病假為什麽是宋思凡幫你請的?”
“這個嘛……啊哈哈哈哈哈……”雷蒙打着哈哈,趁着徐耀一個不察果斷把電話給挂了。
解決了職場最大的障礙,雷蒙一身輕松,循着香味在廚房找到了電飯煲裏保溫的粥,就着餐桌上的醬菜把自己填飽,然後在房間裏轉了一圈兒,發現了宋思凡留下的字條。
【粥在鍋裏,病假我會幫你請好。】
雷蒙剛拿起字條看了一行,門鈴就響了。
這個點誰會來宋思凡家?難道是家政阿姨?雷蒙拿着字條走去開門,順便讀第二行。
【PS:如果有人來,就讓他把你床下的東西拿走。by:S.S】
把床下的東西拿走?雷蒙的手放在門把上,下意識旋開保險。
床下的東西不是李可然的麽?這麽說來的人是……
“咯噔”一聲,防盜門解鎖,外面的人早就不耐煩,聽到這個聲音,一把拉開防盜門,“你居然連鎖都換了?”
雷蒙:“不是我換的……”
門內外的人看到對方,皆是一愣。
李可然穿了普通的襯衫長褲,淡妝掩蓋不了疲倦的神色,他擡眼往屋裏張望了一下,“他不在?”
“你說宋思凡?他上班去了啊。”雷蒙不情不願地側身讓他進來。
李可然的雙睫幾不可查地抖了兩下,眼裏的希冀瞬間黯淡下來。穿堂風從沒關好的窗戶吹過來,他身上的棉質襯衫緊緊地貼在身上,勾勒出消瘦的身軀,單薄得要被風吹倒。
怕他真的暈倒,雷蒙下意識得想去扶李可然,手剛動又尴尬地僵在原地,燦燦地縮了回來。
李可然定了定神,扶住門框問,“我的東西呢?”
“哦哦,在這裏。”雷蒙汲着拖鞋在前面帶路,一路進了客房。
李可然在看到床上亂成一鍋粥的被子和散落的個人用品時,臉色更差了。雷蒙老臉一紅,迅速把地上和床上的衣物收起來堆在角落裏,朝床下一指,“喏,就在床底下。”
李可然黑着臉蹲下來,從床下拖出一捆又一捆的雜志。他困惑地眨了眨眼睛,随手翻閱了幾頁,漫不經心的手指在翻到某一頁他的專訪時停住了。
他急忙拿起另一本,翻了幾頁,找到了自己的平面廣告。他用力拆開繩結,碼放整齊的雜志被暴力散落一地,他又抓起幾本,粗暴地翻找。
每本都是這樣,從他出道至今,登上的每一本雜志封面,接受的每一個雜志專訪,甚至只是他拍攝的廣告圖,都被一本不落地收在床下,按照時間順序堆放得整整齊齊。表面并沒有多少灰塵,可見剛剛被放到這裏不久。
李可然怔怔捧着雜志,突然瘋狂地把床下所有的東西都拖了出來。一個紙箱裏放着一個很大的防塵袋,他打開來看了一眼,裏面疊放着幹幹淨淨的衣物。另一個紙箱則散放着洗具和雜物,李可然掃了一眼,都是自己放在這裏的私人物品。
雜物箱的上層角落裏被随意塞進了一個**的小盒子,只有這個不是自己的東西。
李可然伸手把小盒子拿了出來,輕輕掰開,小盒子發出一聲輕輕的悶響。
柔軟的白色絲質底襯裏,是一對兒閃着銀光的白金指環。
雷蒙一陣心疼,看上去死貴死貴的戒指,就這麽被随意地扔在了雜物裏面。更氣人的是,自己居然在上面睡了一天一夜都沒有發現!
李可然把小號的戒指從小盒子裏拿出來,小心翼翼地試探着套進自己的無名指。白金指環滑過指尖,牢牢鎖在無名指根部,嚴絲合縫。他起左手,日光透過窗戶照耀在指環上,給冰冷的金屬鍍上一層暖意。
他低下頭,動作輕柔,像安撫情人一般纏綿地吻在指環上。然後,把它從無名指上退了下來,放回盒子裏。
李可然捏着盒子,轉身走向門外,雷蒙瞅着被他從床下翻出來的一地東西,“喂喂,這些怎麽辦?”
李可然頭也不回地答道,“不要了,你扔了吧。”
“你怎麽這樣啊!人家也是辛辛苦苦幫你整理好的,你怎麽說不要就不要了?”看這個樣子宋思凡一定整理了很久,李可然輕飄飄的一句話,讓雷蒙有些氣憤。
李可然停下腳步,握緊手裏的小盒子,冷冷道,“這是我的東西,我想怎麽處理就怎麽處理,你憑什麽管?”
雷蒙一時語塞,的确,這不是自己的家,更不是自己的東西,李可然想怎樣,跟自己一毛線關系都沒有。
李可然輕蔑地看着他說不出話的窘迫,冷笑着問,“你明明不喜歡男人,怎麽又住進他家裏來了?”
“我……暫住幾天養病,病好了就回去了。”雷蒙莫名有點心虛,他其實沒想過宋思凡會答應讓自己住進來,結果宋思凡出乎意料地答應了,他也只好順勢住進來。
李可然翹起嘴角,臉上盡是諷刺的神色,“你這樣,又算什麽呢?”
雷蒙愣住,李可然最後看了他一眼,淩厲的眼神刺得雷蒙心驚肉跳,他拿着裝着戒指的小盒子,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樓下傳來汽車發動的聲音,雷蒙朝窗外看了一眼,保姆車絕塵而去,李可然終于走了。
視線轉回室內,雷蒙想了想,挽起袖子,把床下的東西一一塞進垃圾袋裝好,一袋一袋背到樓下,統統扔進了垃圾箱。
他本就大病初愈,等扔完所有的雜物,早已累得氣喘籲籲。他靠在門上,脫力滑了下去,癱坐在光可鑒人的地板上。
地板傳來森森的冷意,李可然的話卻像一點星火,燎燒起整片草原。大火過後,雷蒙的心裏只剩下一片焦黑的荒蕪。
“你這樣,又算什麽呢?”
是啊,明明知道對方是個GAY,還忍不住靠近他,撩撥他,試探着他對自己的容忍度。
這樣的自己,又算什麽呢?
雷蒙很清楚地知道自己不是GAY,也沒有改變性向的打算。但是現在他卻嗅到了危險的氣息,宋思凡像一朵散發着致命香氣的黑色大麗花,他止不住前進的步伐,正漸漸走向萬劫不複的深淵。
雷蒙從來沒有考慮過喜歡男人的後果,他也不知道這樣的後果自己是否可以承受。他唯一非常确定的是,如果繼續這樣下去,他會走向一條無法挽回的異路。
這條路……是通往李可然蕭索悲戚的背影嗎?
雷蒙喘了兩口氣,扶着鞋櫃站起身來,收拾好自己的物品,逃回了家。
回家被李玉萍發現又是一陣數落,雷蒙無心反駁,拎着東西杵在原地任她狂風怒吼。
李玉萍很快發現了他的異樣,可是不管怎麽問雷蒙就是不開口,無奈只得放他回卧室休息。
雷萌還沒放學回來,雷蒙躺在她的床上,給宋思凡發了條短消息:東西已拿走,我病好了,就不打擾你了。謝謝這些天對我的照顧。
然後,他關了手機,閉上眼睛陷入了無邊的黑暗。
作者有話要說: 屋漏偏逢連夜雨,好不容易拼死拼活周末從外地趕回來了,準備日戰一萬,結果在無情病魔的摧殘下光榮倒下了……睡了十八個小時才緩過勁來,切身體會了雷蒙蒙的感受,想想也是慘……
果然沒有存稿日更是不現實的,吃雞是全文存稿,感覺做她的讀者比我的幸福多了T.T
吃雞對我進行了嚴肅深刻的批評教育,我也意識到了自己的問題,沒有存稿是沒有資格許諾的,我會盡可能日更,但是以後再也不開空頭支票了。
幹了這碗熱翔,年糕糕又志殘身堅地從麻辣湯鍋裏站起來啦(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