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章節
持着說完了。
顏希茂點點頭,她望着陸瑾瑜,緩緩道:“你和陳臻,都是聰明的孩子,現在也都是大人了,對于感情的判斷和決定我尊重和肯定。但是我想問的是,陸瑾瑜,你爸媽知道嗎?”
陳臻看出這三人同坐的意味來了,媽媽是在考量眼前這人。然而這個問題,陳臻也很想知道。雖然陸瑾瑜說了自己家裏沒什麽問題,可這顯然不符合中國家庭的常态。
“我爸媽知道我的性向,也不幹涉。我想我有獨立的能力,如果陳臻和我在一起,我能全心全意去呵護這段感情。”
陸瑾瑜說話從容,态度誠懇,顏希茂心裏不免贊許,但她不由得輕嘆了一聲:“可是臻臻,怎麽辦?”
她神情有些黯然:“你們一開始覺得最大的阻力來自陳臻的家庭,那如果我現在說,身為陳臻的媽媽,我不反對你們在一起。但是我想知道,以後怎麽辦?你們是覺得愛一場就夠了?今後會各自結婚生子嗎?我會反對,我的大兒媳因為丈夫沒有全心全意地愛她,最後年紀輕輕就走了。我不知道我的小兒子如果順應正常節奏去組建家庭,後面還會遇到什麽事情。那如果你們堅持着走下去,然後呢?是把陳臻帶去美國,還是你回國。這些你們都有打算嗎?”
陳媽媽一問,陳臻和陸瑾瑜都陷入沉默。
這些問題陸瑾瑜不是沒有想過,昨晚他近乎無眠,都在思索這些問題。他是一個理智克制的人,在昨夜得償所願後思考的第一個問題就是如何長遠地走下去。可他的這些打算,沒有和陳臻商量過,他也不能貿然提出。
陳臻看了一眼陸瑾瑜,對媽媽笑道:“陸瑾瑜明年才畢業,我們肯定要先異地一段時間,不過這對我們兩個來說不算太大問題。等他畢業之後,我們再談将來。如果,在這段時間裏我們就沒有堅持下去,那也就不用想下面的了。”這時他握住陸瑾瑜的手,“道路是崎岖的,但前途是光明的。媽媽,我想不到我會因為什麽不要他。”
在媽媽前面和陸瑾瑜握手,陳臻猶豫了很久,可他也想知道媽媽能不能接受這樣的舉動。
顏希茂看着他們相握的手,并沒有什麽異色,兩個人都是俊才出衆的青年,清朗幹淨賞心悅目。可這其中一個是自己的兒子,顏希茂還是隐隐有些難過。不論如何,陳臻總要走一條比常人艱辛的路,而且前途未蔔。她餘生祈願是家中三個男人平安喜樂,但她又必須支持陳臻去走這條路。
如果對愛不能坦誠,對愛人不能坦誠,那麽人生枯寂終是無味。顏希茂年輕時是個浪漫的女詩人,雖年近花甲,卻還是心存理想主義的火苗。
在這個世界上,心愛的人以愛相待,大概是最幸福的事了。顏希茂不願去破壞兒子的幸福。而兒孫自有兒孫福,陳臻說得并沒有錯,等陸瑾瑜即将完成學業,再考慮接下來的事。
她頓覺坦然。
陳禮去世之後,她沉浸在喪子之痛,難免有些頹唐。可如今陳臻和陸瑾瑜的事,又令她鬥志昂揚,她的孩子正需要她的愛和保護。
顏希茂站起身,對陳臻陸瑾瑜說道:“中午就在家裏吃飯吧,看你爸爸要不要餓肚子不出來。”說着便轉進了廚房,把二人世界留給了陳臻和陸瑾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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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
陳媽媽一走,陳臻聽見陸瑾瑜輕輕地舒了一口氣,不由得笑起來:“你很緊張啊?”
陸瑾瑜朝他笑了笑:“終于明白女婿上丈人家門得有多忐忑,而且我們情況特殊。你不緊張?”
陳臻悠然地靠在沙發上,嘆了聲:“緊張啊,可陸瑾瑜先生,予我軟肋,亦予我铠甲啊。”他揚起唇角,“不可思議,我覺得自己特別不要臉,說這種話說得太溜。”
“不奇怪,阿姨也說,高中時候你就喜歡上我了,這麽數數,快十年了,你也憋得夠久了。”陸瑾瑜有些得意,這時他瞥見緊閉的書房大門,收斂了笑意,“叔叔很生氣?有多生氣?”
陳臻壓低了聲音:“我和你說吧,我爸絕對已經偷聽了剛才的全程對話。在我們家,他只是假裝有權威。他早上的反應,不算生氣,更多的是擔心我媽。可眼下,我媽不用擔心了,那離攻下他也不久了。”
他面帶俏皮神色,顯得十分輕松,不過陸瑾瑜經歷了他對待自己的态度,開始明白陳臻有時候的輕松不一定是真的輕松,他的随意也未必是真随意。于是陸瑾瑜回道:“如果你爸爸真的反對,我們不該強迫他改變想法。如果可以,我們慢慢努力。”
陳臻望了眼兩邊,悄悄捏了一把陸瑾瑜的臉:“我爸爸最擔心的是哪天你投奔資本主義不複返,我苦受寒窯十八載。”
眼前這個人,怎麽看怎麽喜歡,現在自己可以光明正大上去揩油,陳臻心裏美得冒泡。
陸瑾瑜攏住他的手:“陳臻,你爸媽都特別好,難怪你也這麽好。”
他說得很輕,語氣卻很堅定,陳臻覺得這是一句很動聽的情話,順帶誇了他們一家,于是點頭應道:“長成獨立自由的人格,必須有賴陳自予先生和顏希茂女士的培養,于是乎世界上有了一個獨一無二的靈魂屬于陳臻。”
陸瑾瑜笑意不止:“我覺得你以前很狗腿啊,看見我可笑得歡,現在這麽不謙虛,是不是以後不拿我當男神了?”
陳臻點點頭:“不是男神了,是男朋友。說真的,這個詞說出來真奇怪,陸瑾瑜,你聽着奇怪嗎?”
陸瑾瑜真想說“有點奇妙”,結果書房的門就砰得打開了。陳自予先生捧着茶杯,中氣十足地喊道:“打攪了。”
打攪什麽了小兩口自然聽明白了,陸瑾瑜發現自己許久沒有這般手腳無措過,他站起身喊了聲“叔叔”問好。陳自予沒給他臉色看,點點頭應了,然後自顧自坐到沙發上,打開電視,調到了曲溪當地的頻道看城市新聞重播。
陸瑾瑜這時只能坐下,猶豫了一下幹脆直撲主題:“這次冒昧上門打攪,是想和叔叔阿姨當面談談。剛才阿姨和我說了她的想法,我現在能保證的是,我會堅持,用所有的力量去保護陳臻和我們之間的感情。”
“我們之間的感情”這幾個字是他瞧着陳爸爸的神色一點點從牙縫裏蹦出來的,十分艱難。
陳爸爸放下茶杯,直視着陸瑾瑜緩緩道:“你們對我這個爸爸的希望是什麽?”
“是希望我舉雙手贊成你們這樣的同性戀?這個詞我說得不太舒服,你們也不用給我科普這是和異性戀一樣的尋常用詞,在中國的語境下,這個詞就是不正常。我是陳臻的爸爸,他一路成長,我沒有望子成龍拔苗助長,我盡可能地給他自由的空間,給他自由的選擇。到了性向這個問題上,你們一定也希望我尊重你們,理解你們,支持你們,對,這也是自由,我承認。可我是你們的長輩,我有義務去幫你們預見未來的境遇。顏希茂文藝青年,滿腦子浪漫想法,現在肯定已經把自己當愛與正義的化身了。我這邊呢,我想說的是,你們有一堆現實問題,我不是因為反對而反對,而是因為應該反對而反對。”
陳媽媽剝着毛豆就出來了:“什麽愛與正義的化身,陳自予你說說清楚!我和你講的你沒聽懂嗎?臻臻喜歡什麽,想做什麽,你不要攔着,尤其這種事情,你攔着有什麽用,除了徒增怨怼你做不成什麽好事。現實問題留給他們自己協調解決,以後就算有人在路上指着我說她兒子是同性戀,我就告訴她關她屁事。他們不成了,臻臻下一個不管喜歡男的女的,反正他喜歡,那我也不管。他現在喜歡哪個,我也不管。”她轉向陳臻和陸瑾瑜,“可是你們兩個,既然鄭重其事了,就給我像樣一點。人家以結婚為目的的男女朋友怎麽處對象你們也怎麽處,認認真真踏踏實實,不是說以後要結婚,而是态度要端正!”
她一席話擲地有聲,陳臻恨不得站起身鼓掌,他立馬把眼神掃向爸爸。陳自予扶了扶眼鏡,沉聲道:“顏希茂你嘴巴厲害,畢竟又是文學社又是辯論隊,能人一個。你辯論隊裏什麽師兄嗎?”
顏希茂笑起來:“不好意思,我那時候确實是中大一枝花,出類拔萃。要不是我回曲溪工作了,你能娶到我?”
陳自予也笑了:“不勝榮幸,不勝榮幸,得顏小姐垂青我陳自予真是三生有幸,行了吧?你這麽放心兒子,那我還有什麽好說的?你既然心那麽大,我倒是徒做小人了,轉回頭你和兒子都要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