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獨孤朔視線又轉到和他并排坐在駕車位的纖細身體上,她長發簡單地挽成一個發鬓用一支玉釵固定着,目光掃向另一支純裝飾用的珍珠銀釵。這支釵很特別,釵頭有十幾顆小珍珠,珍珠并沒有鑲在釵頭上,卻是用細細的銀線連墜在上面的。他之所以會特別注意這支釵,是因為他看得出她十分喜歡,每每看她把釵放在手中把玩沉思時,他就忍不住想問她是誰送的,竟讓她這般珍視,可總是問不出口。
此刻她正無精打采地耷拉着腦袋,仿佛得病後唱不出歌的鳥兒,擔憂看着她那稚氣未脫的小臉,他知道在沒确定她的親人無事前,她是不會放心的。親人的安危,對她來說是太重的負擔吧。
一個是沒心情說話,一個是不知說什麽才好,兩人就這樣無語趕了半天的路。
然後,這種狀況被打破了,當然打破這僵局的不是獨孤朔的安慰,而是……一件十分意外的插曲。
這是什麽情況?淩月盈瞪大眼睛盯着堵在車前的十幾個面目兇惡、滿臉橫肉的大漢,“你、你們想幹嗎?”淩月盈語氣有些不穩。
不知道的還以為她吓得口齒不清。但獨孤朔認識她也算有一段日子了,自是不認為她會被這種陣仗吓到口吃,何況那雙杏眸中的興奮也太過明顯了。
淩月盈此刻真是高興得不得了,想不到她今生竟還有幸能遇到傳說中的山賊耶。
實在太刺激了,山賊耶,強盜耶……她竟好命地遇上了,只不過——“你們就這麽點人嗎?”怎麽這麽少,才十六個!難道周圍還有埋伏,而她已經掉入包圍圈了?
她還沒來得及接着抱怨就被獨孤朔拉到了身後,不滿地嘟起唇,真呆板,就不能讓她高興一會兒嗎?
“不許胡鬧。”他看到她氣呼呼的樣子,寵溺一笑。
哼了一聲,別開小腦袋,不鬧就不鬧,幹嗎說她胡鬧!
一個面容還算端正的山賊一見到她就直了雙眼,一邊擦掉口水一邊說道:“小娘子是來給我當壓寨夫人的嗎?”
淩月盈聞言笑得花枝亂顫,被獨孤朔警告地瞪了一眼才稍稍收斂,雙手孩子氣地在嘴邊比了個大叉,表示她不會再亂笑。
“老三,上次那個讓給你了,這一次該輪到我啦。”另一個山賊聲如洪鐘地吼道。
淩月盈身子微微一抖,狠狠瞪了他一眼,這麽大聲,想吓死她啊,若非答應獨孤朔不說話,她早就開罵了。
“去,你們也不回去照照鏡子。”為首的山賊瞪走自家兄弟,一臉的橫肉努力想擠出點和善的笑容,卻更顯恐怖了,“小娘子,你家相公蒙頭蓋臉的,是不是見不得人啊,不如跟了爺吧,爺會好好疼你的。”
本來一臉看戲表情的淩月盈聞言美眸一縮,他竟敢污蔑獨孤朔,怒氣湧上腦門,想也不想順着山賊的話,甜甜地對身前的獨孤朔說道:“相公,這是什麽東西啊,要頭沒頭,要臉沒臉,鼻子挺大,就是太扁,好容易長出兩窟窿,一看,啧啧,還是綠豆眼。就這副尊容還想當爺?”我呸,“真虧他有這個臉。”
獨孤朔剛聽她喚自己相公,心神一蕩,接着聽下去卻忍不住笑了出來,這小丫頭罵人竟是不帶髒字的。
“相公,你笑得真好聽。”她開心地道,看吧看吧,這不是行嗎,開始是笑,然後是大笑,最後是開懷大笑,總有一天,她會把他心底的那塊寒冰融化的不是?
“別鬧了。”獨孤朔別扭地道。
咦?原來他在人前這麽害羞啊。
“相公,給娘子抱抱。”逗他上了瘾,她做狼撲狀,獨孤朔好笑地一把将她摟進懷裏,也不知是誰抱誰。
小手滿意地抱着他強健勁瘦的腰身,手下的肌膚充滿彈性,他的懷抱又舒适又溫暖,尤其是那股淡淡的草香,硬是讓她掉了半個魂。
早忘了是在衆目睽睽之下,她就那麽順着本能動手摸起他挺直的後身,那彈性的觸感,衣衫下恰到好處的熱度讓她愛不釋手,竟摸上了瘾。明明知道自己的動作不合時宜,但是就是不想放手,心髒像要跳出來似的,迷糊中閃過一絲清明,她……不會是喜歡上他了吧。
獨孤朔自是感覺到她不規矩的小手,不由在心底哀嚎,這小丫頭是想要挑戰他的耐性嗎?
唯一值得慶幸的,就是從山賊的角度來看,她就像是害怕,躲在他懷裏尋求安慰的樣子,如果他們耳聾沒有聽到她剛剛那句調戲的話。
但那……也可以理解為夫妻間正常的打情罵俏吧。額頭的青筋一陣抽動,正常的夫妻會在一幫山賊的注視下打情罵俏嗎?
“幹,等爺上了你就知道爺的好了,到時趕你走你都不肯走,他媽的跟爺裝……唔……”
為首的山賊還沒罵夠,就覺嘴間一痛,吐出兩顆門牙,臉色一黑,“是誰?”他用手捂住大嘴,口齒漏風地喊道。
獨孤朔腕間一轉已扣皮鞭在手,沒人看見他剛剛是怎樣出手的,只見他用黑漆漆的軟鞭在賊右肩上敲了兩下,黑眸邪佞殘忍地掃了眼不知死活的賊首,“下一次我會抽斷你的舌頭。”
山賊頭頭渾身一抖,一時竟不敢出聲,那雙黑眸充滿了殘酷,被那雙眼一瞪,就就像有條蛇纏在了頸上,讓他脊背發寒。
“滾。”低沉的嗓音帶了一絲寒氣。黑眸中閃過警告與命令的意味。
吓得賊首一陣亂顫,幾乎就要落荒而逃,但只是幾乎。
“幹,你小子不想活啦。”
“宰了他,宰了他……”
衆山賊不知是有眼無珠,還是一身愚勇,看自家老大吃了鼈,紛紛舉着大刀嚷嚷起來,為賊首吶喊助威。
騎虎難下說的恐怕就是這種時候吧,本來想戰敗撤退的賊老大又将半轉的身子轉正過來。
“你到底是什麽人?”他再傻也是一山之主,知道什麽人可以惹,什麽人惹不得,若非這幫不知死活的小弟拼命叫嚣,害得他面子過不去,下不了臺,他早就撒丫子逃了。
黑眸高深莫測地看向他,看得他一陣顫抖。
不自覺地卑躬屈膝,“小人曾聽過北方有五龍堡,其堡主終日披裘覆面,你……可是……避寒公子?”在這個男人面前,他就是擡不起頭來。
衆山賊一聽到避寒公子的大名,竟齊齊倒抽了口冷氣,然後不約而同地退了幾步,保持安全距離。
瞬間周圍靜得落針可聞。老天爺啊,可別是那個煞星,早聞避寒公子為人陰險邪佞,冷酷無情,敢惹上他的人,至今還沒一個活着的。是江湖名人錄上排名第一的煞星啊。
“原來你也不算太過寡聞,既然知道我是誰,還不快滾。”他冷硬地喝道,天知道他現在多麽難過,他們再不走,他就要受不了這小丫頭的騷擾而當衆失态了,只有他自己明白他那傲人的自制力,正随着她好奇的撫摸飛速流逝,有幾次差點忍不住呻吟出聲,如果在這麽多人面前發出那種聲音,要他的臉往哪擺。
當然他也可以果斷地推開她,前提是他果斷得起來才行。
這叫什麽,自找罪受?
為首的盜賊聞言眼中閃過一抹懷疑,而後得意大笑,死灰複燃地嚣張了起來,“本來看你武功不弱我還真是捏了把冷汗,但你要冒充那個煞星,至少也要知道他的性格啊。”
喘息漸漸不穩,獨孤朔咬牙問道:“哦?”他是什麽性格?
“你錯就錯在承認得太快了,誰不知道避寒公子自恃甚高,從不輕易在人前自曝身份,而且他視女人如蛇蠍,從不與女子為伴,更別說和女子當衆摟摟抱抱了。”
最主要的是,他若真是避寒公子,他們這麽罵他沒理由還能活着站在這兒。
其他人一聽也都活躍了起來,又是叫罵,又是喊打喊殺。
一時間熱鬧非常。
“原來是這樣。”獨孤朔自嘲地一笑,他平時是懶于應酬才會匿名不報,想不到卻被人以訛傳訛,誤解成這樣。
“小子,給你一條活路,如果你交出所有財産,留下這個女人,爺今天就放你一馬。”為首的盜賊兜着漏風的牙齒一臉得意地放話。
“否則呢?”氣息已經完全亂了套,黑眸蒙上一層氤氲,酥麻的感覺讓他四肢無力,再也受不了她的調皮,他單手扣緊她纖細的身子,埋首在她的頸間嗅着她發間的幽香,才稍稍緩和了勃發的情欲。
而這一幕看在山賊眼裏,就成了他自知事跡敗露,驚惶失措的表現了。
“否則就讓你見識一下我們猛虎寨的厲害。”賊首獰笑着扔出一只煙霧彈,不過片刻,就出現上百個山賊将馬車圍得水洩不通,“小子,現在你後悔也來不及了。你就算再厲害,也不可能是我們這麽多人的對手吧?”
俗話說,雙拳難敵四手,蟻多咬死象,他就不信,他傾寨而出,會收拾不了他。就算他厲害超乎自己想象,也可以靠人海戰術纏住他一時片刻,搶了東西就走,諒他也不敢硬追。最差不過是打不過他,也搶不到東西,他總還能在手下纏住他時全身而撤不是?不是他沒義氣,留得他這座青山在,不怕沒有小弟那些柴燒嘛。
淩月盈也聽到動靜,迷茫地擡起頭看向他幽深炙熱的眼眸,然後臉頰像要着火似的燙了起來,身子在他那雙好看的黑眸下竟一陣虛軟,她現在沒有他的攙扶恐怕會癱到一邊。
擁有這麽勾魂的眼睛會長得很醜?她心中狐疑。
但下一刻理智就被一波波的灼熱消磨殆淨。她無意識地伸出小舌舔了下唇,沖他露出無辜清純的笑容。
獨孤朔悶悶地呻吟了一聲,不明白自己為何會如此失控,他不是只将她看成妹妹嗎?他不是厭惡與女人接觸嗎?怎麽會軟得像綿花一樣無力?不該這樣的,他……是不可以愛人的。
将她從懷中拉出來,放到車裏,結果那雙小手還死死地拽着他的外衫。咬牙将那雙白玉般的小手拉開,他聲音低啞地道:“不許出來。”
說完拉下車簾,喘息地靠坐在馬車邊沿,屈起一腿,扣鞭的手就那麽随意地搭在膝上,黑眸慵懶地看着面前百餘名劫匪。他終于找回自制,沖着面前的衆人勾了勾手指,那份狂傲與自負,即使蒙面,單看那天賦的姿态,也炫花了衆人的眼。
“現在,讓我看看猛虎的牙有多利吧。”
“殺啊。”賊首帶頭喊了一聲。
其他喽∫哺着亂叫着沖了上來。
獨孤朔連哼一聲都懶,揮手甩出軟鞭,一時間只見一條黑龍在衆人之間穿梭飛舞,每到一處必然血肉四濺,哀號悲鳴,不絕于耳。
賊首料錯了一件事,百餘根“幹柴”連青年一刻都攔不住,轉眼間就都倒在地上哀哀叫喚,沒一個站得起來了。
手下都倒了,自然就更不可能保住他這座青山。
看着纏在自己脖子上的長鞭,賊首冷汗直冒。
那條奪命的黑鞭滴血未沾,青年的雙手也纖塵不染。只是那雙黑眸卻流露出冷漠的殺意,“你說,你不該死嗎?”
“大俠饒命啊。”仿佛被蛇盯上似的脊背生寒,這個男人怎麽會有這麽冷酷殘虐的眼神?
“饒你?”黑眸閃過輕蔑,“可以。”
“謝謝大俠,謝謝大俠。”他揮汗如雨。
“你自廢武功,帶着手下去官府自首吧。”他殘忍地将未竟的話補完。
“啊?”賊首傻了眼。
“不願意?”黑眸邪惡地看向他。
“願、願意。”賊首顫巍巍地應道。
“最好你別讓我發現你騙了我,否則,我不介意為民除害,斬草除根。”他冷酷地威脅道。
“是。”聽出他話中的認真,雙膝一軟,竟癱在了地上。
收回皮鞭,獨孤朔轉身坐回車上,面無表情地驅車離去,留下滿地傷殘。
“你真相信他們會去自首?”她聲音低冷地從車內傳出,心裏暗忖:這個爛好人。
“無妨,就算他們不去,也不敢再在這裏為惡了。”
“是啊,換個地方另起爐竈,下回會遇上殘虎寨也說不定呢。”她“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獨孤朔聞聲,眼中盈滿暖意,小丫頭總算精神了。
兩天後,兩人如期行至金陵境內。但他們并沒有直接回慕容山莊。
“你累了啊?”淩月盈随着他走進一家客棧。
“沒有。”
小二一見兩人的衣着,就知道遇到貴客了,忙上前招呼道:“兩位客官,打尖還是住店?”
“打尖。”獨孤朔回道,然後叫了一桌豐盛的飯菜。
淩月盈不明所以地陪他坐在桌旁,他從不在人前用餐的,今天怎麽這麽反常?
在小二上好菜後,獨孤朔叫住他問道:“聽說最近慕容山莊頗不太平?”
“客官遠道而來,有所不知,外面傳言慕容山莊與北方鐵堡發生争鬥,根本是無中生有。聽說鐵堡此來是有事想請慕容山莊表小姐幫忙,卻恰巧趕到表小姐出去游山玩水不在莊內,只好恹恹而去。”小二對這些小道消息知之甚詳。
客棧是江湖中消息流通最快的地方,雖然有許多是訛傳,但有時還是能得到一些有用的情報。
獨孤朔聽完打賞了小二一塊碎銀,便不再言語,他只是想知道慕容山莊的現狀,免得莽撞地闖進一塊是非之地,如今看來,慕容山莊應該非常太平。
淩月盈對着一桌的飯菜發愁,“那個……這些不是給我一個人吃的吧。”
獨孤朔理所當然地點了點頭。
她皺眉,他當喂豬吶。
正在此時外面突然傳來吵鬧的聲音,淩月盈微微側目,看見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年正扶着一位老人站在門口兩人衣衫樸素,一身風塵,看得出是長途跋涉而來。一個家丁模樣的人氣焰嚣張推趕着兩人,在那名家丁身後停着一輛豪華的馬車。小二為難地站在一旁,看着雙方争執。
“就憑你們這身份,也配跟我們少爺共處一室?”家丁輕蔑意于言表。
“你不要欺人太甚。”少年氣得滿臉通紅,卻無計可施,被對方堵在門外。
“你也不灑泡尿照照鏡子,就你這落魄樣,就算到了慕容山莊也是被轟出來,還能見到神醫怎的?我要是你現在就回去,免得到時丢人現眼。”
“你……”
“算啦,我們換一家吧。”老人制止了少年,拉着他向外走去。
“早點滾回揚州吧。”家丁得意地沖着兩人的背影叫嚣。
淩月盈懶懶地看着這一幕,手腕輕輕地甩了一下,一撮粉末從袖間飛出,沾到了老人的身上,她見得手,便垂下了視線。
獨孤朔看她不動聲色不由擰起眉宇,眸光深沉難測。
直到一老一少的身影消失在視線中,她才挂起甜甜的笑容,沖着某家丁招了招手,“那邊那位小哥。”
那家丁開始聽見有人叫喚本不以為意,但回頭一看清她的長相後,便換了一張嘴臉,得知她在叫喚自己,忙滿臉含笑,貓着腰走了過來。
“這位姑娘,你叫我嗎?”
“對呀,不知你家主子是哪家的公子,可否為我引見一下?”
家丁聞言露出正中下懷的表情,“我家少爺是揚州第一才子佟安,姑娘稍候,我去請我家少爺下車。”
家丁對着車內說了幾句,就見一名長相頗為俊俏的男子從馬車上走了下來,只是那身豪華的裝扮,披金戴玉,好不惡俗。
男子順着家丁的指點向她看來,目光露出一絲驚豔,故作潇灑地沖她颔了颔首。
淩月盈眸中浮出好笑,看他印堂發黑,是中毒之狀,中了這種要命的毒還有心情拈花惹草,不知該贊他勇氣可嘉,還是該笑他不知死活。
只見他幾步走到她桌前,拱手一禮,“小生佟安,敢問姑娘芳名?”
“公子請坐。”她比了個邀請的手勢,“小女子略備薄酒,還望公子不棄。”不着痕跡地岔開話題。
“多謝姑娘美意,這位是……”看向獨孤朔,詢問道。
“這是家兄。”美眸一挑,她挪到獨孤朔身邊,挽上他的手臂。
獨孤朔不知她又在打什麽鬼主意,也不說破,只是靜觀其變。
“啊,原來是尊兄,小弟唐突,兄長何以覆面?”
淩月盈格格輕笑,這人竟然叫朔兄長,也不看看他明顯比朔長了幾歲。朔雖然覆面,至少眼角沒有皺紋吧。
“公子有所不知,我與兄長也是來求醫的。”
佟安聞言面色一正,“原來兄長也是慕神醫之名而來。”
“那倒不是,我們四處尋醫已有時日,只是路經此地,聞聽公子手下提到神醫,是以想向公子詢問詳情。”
“姑娘不知道慕容山莊表小姐乃是邪醫淩飛揚之女嗎?”他故作驚訝地問。
“當然知道,但是不曾聽她懂得醫術,何況這麽多年,也沒聽說什麽人向她求過診啊。”她就奇怪呢,她為何突然聲名大振。
“姑娘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大概在月前,慕容莊主向武林中人公示,原來表小姐承襲了邪醫全部醫術,之所以一直沒有行醫救世,是因為淩家人有條規矩。”
原來是舅父為了巴結宋家洩了她的底兒,那麽那條規矩應該就是……她無力地垮下雙肩。
“是什麽?”獨孤朔好奇地問,難道她真的懂醫術?
“淩家人必在婚後方可行醫救人,想想邪醫淩飛揚不也是在娶了慕容依蘭後才開始行醫的嗎?在那之前,邪醫何曾認真救過人來着,就算救了人,也是為了試藥。”
是啦是啦,她爹行醫多是受不了娘的央求,可那和淩家人救不救人是兩回事兒啊。
獨孤朔眸中閃過異彩。
“原來如此。”她感嘆地道,“謝公子指點,我必會去慕容山莊拜會一下莊主。”多虧了某人的盡力宣傳,現在她可真成了神醫,而非神醫之後。
“我與慕容家有些交情,不如姑娘與我同行?”
“不必了,我與家兄還有要事,這頓飯菜全當感謝公子,小女子先行告辭了。”
說完,她拉起獨孤朔飛快地向門外奔去,也不顧佟安在身後的呼喚。
獨孤朔一出了客棧,不由疑惑地問道:“你要去哪兒?”
“你在這裏等我,我一會兒就回來。”說完她擇了路便匆匆離去。
獨孤朔黑眸流露出一絲詫異,猶豫了片刻仍是追了上去。
一路上看她穿街過巷,似乎是熟門熟路,黑眸微微轉黯,她竟沒有迷路?!
直到她走到一個賣面的小鋪子前停下,獨孤朔驚訝更甚,那店鋪裏不正坐着剛剛那兩個被趕出來的祖孫倆嗎?
他看見她從懷裏掏出一瓶東西,交給兩人,祖孫倆疑惑地接了過去。
她笑眯眯對他們說了句什麽,祖孫倆皆是一臉驚喜,起身就要下拜,她忙扶住他們,一臉甜甜的粲笑,搖了搖頭。兩人又感激涕零地說了些什麽,她笑着揮了揮手,才轉身出了店鋪。
迎面撞上他專注中含着笑意的眼眸,竟瞅得她一時心悸不已,無法移開視線。
獨孤朔緩緩走到她的身邊,“他們是中毒了嗎?”
她驀然回神,點了點頭,“佟安得罪了唐門大小姐,被對方施了百日剎,因為是在大街上施的毒,所以波及了不少平民,那位老人就是其中之一。”
“唐門?”他擰起眉,傳聞唐門大小姐刁鑽任性,可還不至于蠻橫至此。她會當街施毒,恐怕佟罪惡滔天。
“你認識?”看他一臉沉思,她不由吃醋地問。
“聽過而已,可以走了嗎?”
痛快地點了點頭,她也想早點去慕容山莊做個了結。
“對了,你這一次沒有迷路。”他好奇地問出心中的疑惑,她是怎麽找到這祖孫倆的?
“嘻嘻,厲害吧,全靠十裏香啊。”
追蹤用的十裏香?
見她得意的表情,他好笑地搖了搖頭。
午時,他們終于來到目的地——慕容山莊。獨孤朔這些天可是過得萬分痛苦,不知小丫頭哪根筋不對,竟頻頻開他玩笑,看他出醜,調皮搗蛋竟比柔兒更上一層。不但在他吃飯的時候突然闖入他的房內,看他慌忙蒙面的尴尬,還愛在大街上當衆說些讓人臉紅心跳的話,逗得他無地自容。末了還會身體力行,對他毛手毛腳,而他的頭痛已經無法用言語來形容,只希望她快些恢複“正常”。
淩月盈看着他苦惱的眼神,呵呵直笑,不知道自己是從什麽時候開始喜歡上他的,也許是在他挺身而出,為她擋去山賊的調戲時;也許是在他願意送她返回慕容山莊時;也許……是他跳上她的馬車為她引路的時候,就跳進了她的心裏,但既然喜歡上了,她就不會逃避。
一聲驕聲驕氣的質問打斷了淩月盈的沉思,“你怎麽回來的?你自己逃出來的嗎?”這叫什麽,不是冤家不聚頭?一進門就遇到和她不和的慕容昭華。
看慕容昭華一臉“你回來幹嗎”的表情,似乎巴不得她“逃”不回來呢。
慕容昭華注意到了她身後的蒙面男子,眼神流露出一絲鄙夷,“你們倒是般配。”一樣的見不得人。
聽出她話中的諷意,但她不以為意,全當祝福了。
“我可不是被擄走的。”她覺得這個誤會得趕緊澄清一下。
“那你是……”慕容昭華一下懵住了。
“我是自己離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