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李瑾瑜
剛離開京那的府邸,花神就忍不住問:“你和青華大帝相熟?”
思純緩緩道:“他是點化我的人。”
“嗯?你說說,我想聽。”為了欣賞山中雪景,他們沒有刻意使用瞬移之術,而是禦風而行。趁着時間多,花神對他道。
“我不太記得了,大概是很久以前,他在豬舍遇見我,然後就點化我。随着,他趁我前任主人不注意時,把我帶走…”
他話還沒說完,就聽得花神“噗”的一聲笑了出來。
思純瞪了他一眼:“不準笑。”
花神緩和過來後,道:“沒想到表面一本正經的青華大帝也會幹這種偷雞摸狗的事。”
思純回了句:“你不知道的事還多着。”
“你說還有什麽?”
“青華大帝每逢下凡時,都會來督促我修煉,時間不長,最快也是一年一次。他告訴我,只要勤加修煉,百年成精。我快要化形時,正是防備最松懈,也是最脆弱的時候。”
他稍一不慎,就被人類逮回去。他知道他們抓自己的目的,因此時不時提醒自己,不要吃得太多,以免成為人類的腹中餐。
“然後我剛化形成功,就抓準時機,逃了出來。”
“然後呢?”他沒繼續說,于是花神問。
“然後怎麽了還用問嗎,當然是遇見你了啊。”思純一改平靜的語調,顯得有點慌。
花神總覺得,他這反應是惱羞成怒,難不成遇見他前世時發生了什麽事?
“遇見我時,發生了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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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什麽,很平常。”思純的臉突然轉為赤紅。
花神的手卻摸上他的臉,思純來不及閃避,被他摸了個正着。
“還說沒什麽,都臉紅了。”思純剛剛的反應,和他在床上時很像,他一下就聽出來了。當摸到他發燙的臉頰時,方确定他是害羞了。
思純只好妥協,軟軟地威脅他:“我告訴你,你不準笑。”
“嗯,不笑。”
得他承諾後,思純才小小聲地說:“遇見你那時,我…我是…”
“你是什麽?”他說不出口,花神便接着問。
“我是赤着身子的,然後我暈了過去後你幫我洗澡。”思純豁出去般一口氣說完。
花神聽完果然發出爽朗的笑聲:“哈哈哈哈,我怎麽會笑你呢?”話是這麽說,可他嘴角分明朝上勾起。
他是笑當時的情景,也笑思純現在的反應。
剛化形的他怎麽懂得人類的生活方式,沒穿衣也是必然的。不過他覺得慶幸,他碰見的是自己,而不是別人。
花神無論如何都不願他這具漂亮的身子被自己以外的人看了。
“你那時,是男還是女呢?”
思純小聲道:“女身。”他後來才知道,原來女子的身體不能随便讓男人瞧的,可他那時竟然不知羞的,讓初遇的他看了遍。
花神仔細想想他回返天庭之後遇到思純的經過,發現他是男女身輪流替換,該不會下次又是女身吧?
“我上次教你的術法,你記住了嗎?”
“記住了,不會再錯了。”說完,思純又有點不确定地補上兩個字:“大概。”
“下次要變身之前告訴我吧。”
“嗯。”思純答應後,飛快在他臉上啄了一記。
趁他愣神當兒,說:“到了。”完全不給他反應的機會。
花神不由得想,思純真是,壞得可愛。
不過一轉頭,才發現面前站着一個小孩子,眼睛和嘴巴張得很大,腳邊躺着撥浪鼓。他的手勢看着像捉着什麽,然後松開了。
耳邊響起花神的聲音:“沒有人看見吧?”
思純笑說:“沒有呢。”之後維持牽手的姿勢,繞過小孩,踏進了山裏的村莊。
兩人挨家挨戶逛了一圈後,花神問:“有發現嗎?”
“嗯。”思純輕輕回應着,視線鎖在一個人身上。
這人正在劈柴,右臉有一大片醜陋的疤痕,使得面目看起來很猙獰。可他左邊的臉,分明是清秀端正的,唇紅齒白,濃眉大眼,目如寒星。若不是那道疤,他該是傅粉何郎。
思純沒拿着畫像,可他記住了畫中人,和眼前這人有點相似,卻又不太像。
畫中人還是十七歲瘦弱少年,眼中有褪不去的青澀,他皮膚白皙若雪,和這人一身健碩的古銅色肌膚完全不相襯。
思純正兀自思考時,那人轉過頭來,以不具善意的語氣問:“你們有事嗎?”
花神心道,這思純,大概又是用那種直白的眼神看着他吧,也難怪會被發現。
正待說什麽,思純卻回答:“有事。”花神無奈。這人聽了,就道:“進屋吧。”
“這裏窮鄉避壤的,只有粗茶,猶恐招待不周,還望不要介意。”見他們一身绫羅綢緞,他不用多想,也知道他們定是城裏的富家子弟。
思純一手握住花神的手,一手把茶杯推倒他攤開的掌心裏。
他見了,忍不住好奇,那蒙着眼的人,是怎麽回事?是因為瞎了才蒙眼,抑或其他原因?
但這終歸是別人的私事,他想歸想,卻沒多嘴。
“你們找我,有何要事?”
本來沒想到思純那麽快就找到人,便也沒多想,現在他這麽問,還真不知道怎麽回答。
不過他能猜到為什麽青華大帝讓思純去找人了,動物有比一般人還敏銳的觀察力,而像豬那麽聰明的動物,自然也不遑多讓。花神有一種,自己撿到寶貝的感覺。
思純問:“你知道有人在找你嗎?”
“知道。”他知道,所以刻意躲在這裏。一來,自己毀了半張臉,他們認不出,二來,他在這裏做粗活,體型和外貌都和以前相差甚遠,因此他們沒那麽容易尋到自己。
只是,這人一眼就看出自己是那個人,讓他不得不刮目相看。他記得從沒見過這兩人,今天還是他們第一次見面。
如果他用不篤定的語氣詢問自己,那他便不認,可他竟然直接問這句了,那他再否認也沒用。
“你知道那人緣何找你嗎?”花神綴飲了一口茶,味道有點淡又有點澀,确實是粗糙的老茶葉。這種茶葉含有對人體有益的物質,喝多也沒什麽不好,然而這是對凡人來說,于他沒什麽不同。
“為什麽?當然是想殺我啊。”他們兩人看着不像對自己有意圖的人,讓李瑾瑜自然而然地放松戒備。
他們也沒想到,李瑾瑜會回答得如此幹脆。
“你打算讓他們一直找下去嗎?”花神又問。
“總會放棄的。” 李瑾瑜狀作無謂。那骨節分明的手指不急不緩,捧起杯子,腕子自衣袖裏露出,再昂首,一截長頸上喉結滾動。
舉手投足間,皆優雅至極,一點都不像山野出身的蠻人。
發現花神的茶快見底了,李瑾瑜拿起茶壺準備給他倒:“還要茶嗎?”
思純擡手擋住:“不用了。”
花神向來不愛人間煙火,就連美馔佳肴也吸引不了他,對于原因,他只說:“我不愛吃這些。”
這時,思純就納悶了,總覺得他的話語別有深意,于是他問:“那你喜歡吃什麽?”
花神意味深長地笑着,瞬間讓他覺得惡寒。
“吃你啊。”
然後,花神就抱着臉紅得像熟透的蘋果的他上床,以行動證明心跡。
“如果他不放棄呢?”會找那麽久,想也知道不可能輕易放棄,而且這還是威脅到心月狐皇位的人。
花神這一問,堵得李瑾瑜啞口無言。
“那有什麽辦法呢,由得他找吧。”李瑾瑜就不信他能找到這裏,并認出自己。
花神問:“你受的帝王教育,就是這樣教你的嗎?”
李瑾瑜立刻警惕起來:“你們調查過我?”
“不然你以為我們怎麽找到這裏的?”
“我道是他眼力好呢。”能一眼認出自己,并且沒有被自己的容貌驚吓,讓他不得不贊嘆他的定力好。
多數人連看他一眼都不敢,而那尋他的人,來來去去問了好多人自己的下落,卻從來不給自己一眼,這也難怪他們找不着自己了,怪他們以貌取人。
“不過我确實對皇位沒什麽興趣。”
這裏的生活平靜安寧,比起需要費心勾心鬥角的皇宮好太多。再說他在這裏有自己歡喜的人陪着,所以他可謂樂不思蜀了。那人啊,從不嫌棄自己的外貌,總愛對自己的臉又摸又親的。
他大概早在把自己從胡家救出來時,就知道了吧。那時他浴着火,渾身嚴重灼傷,他費盡心力和金錢才把自己救活。
可這燒傷的疤痕,卻永遠好不了。
心月狐是奉玉帝之令搶奪唐氏江山,就算李瑾瑜有心,也是沒有機會的,而且他的存在還鮮為人知。
也許先皇也沒想到,他這隐藏李瑾瑜的舉動,會把自己的江山給斷送了。
更沒想到,他會無意間,磨了李瑾瑜的性子,讓他無心為王,還被心月狐折了翅膀,即使有心,也無力飛起。
什麽為君之道,什麽帝王教育,對李瑾瑜來說,都是紙上談兵,若沒親臨皇室紛争,自己學着在争端中存活,是無法成長的。
“那你要不要擺脫他?這樣耗下去,也不是辦法。”
“我還不知道你們是誰呢?而且為什麽要幫我?”無功不受祿,他們無緣無故幫他,着實可疑。
花神想着,要怎樣在不暴露身份的前提下,表明身份,并讓他同意與他們合作。
他忽而想到,京那曾言城主有一子,鮮少露面,因此很多人都不曉得他長什麽模樣,只知道他年約二十到三十,畢竟城主也五十歲了。
“不瞞你說,家父是襄陽城之主。而經我們調查,發現失蹤人口案和你可能有所關聯,如今襄陽城人心惶惶,因此我們希望你能配合我們,好免了襄陽城一場浩劫。若是與你無關,也算是幫你了了一件煩心事,權當助人為樂吧。”
這件事與他有關的猜測,并非不實。心月狐雖是投胎為凡人,但他在魔界的號召力尚且存在,只要他有心,就能勒令妖魔為自己辦事。對于威脅自己的人,他極有可能使出這種手段,造出襄陽城危機,寧可錯殺一百,不願放過一個。
此時,一個身形較李瑾瑜魁梧的男人進了屋,見到有陌生人,便心生警惕:“你們是誰?”
“懷瑜,他們是城主的人,說是來幫我的。”
“幫你?非親非故的?”他知道有人對李瑾瑜不安好心,因此對接近他的人,都沒什麽好感。
誰知道他們有什麽陰謀,他不想因為自己的大意而害李瑾瑜丢了性命。
聞言,李瑾瑜和他簡單解釋了一下。
思純趁機把面前的茶杯推給花神喝,他實在喝不慣這個味道。
李瑾瑜很确定,先前思純看他的眼神,沒任何惡意與殺意,倒像是很單純的注視,只是他看得太過明顯,讓他無法忽視。
他把懷瑜拉到一旁,悄聲說明一番,懷瑜沉吟許久,他也不出聲打擾。
若他不信任他們,他便不接受他們的幫助罷。
許久,懷瑜才道:“行了,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