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幾輛車子一路行駛,在三元城郊區的一個農家菜館停了下來。
是一家很普通的小菜館,看上去倒很是幹淨整潔。車子才熄火,便有一中年婦女用圍裙擦着雙手從菜館裏含笑着迎了出來,極是親昵熱絡:“小少爺……”
那婦人的視線猛地停頓在了賀培安身後的江澄溪身上,怔了怔後,驚喜激動之情溢于言表:“小少爺,這位是?”
小少爺,這婦人居然叫這厮小少爺,江澄溪頓時有種被雷的感覺。
那婦人的眼底都透着寵溺。賀培安的生母已經去世多年,眼前的這個人是何方神聖?
還在疑惑,已經聽賀培安在旁邊為那婦人介紹道:“鳳姨,這是澄溪,你以後叫她澄溪就行。”賀培安的聲音雖然還是如常平淡,但聽上去有明顯的情緒起伏,一點也不清冷。他又對江澄溪說了一句:“這是鳳姨。”
江澄溪雖還沒弄明白這鳳姨到底是何許人也,但見瞧這情形,估計是賀培安頗為尊敬親近的人。江澄溪雖然對賀培安惱恨之極,但說到底還是不敢惹怒他,再加上從小良好的家教,江澄溪禮貌性地欠了欠身:“鳳姨。”
鳳姨眉開眼笑地打量着江澄溪,眼底表情無不透着濃濃的歡喜:“澄溪,澄溪,這個名字又斯文又好聽,還好記呢。”忙又命服務生帶他們去包廂,“小少爺,你們先進去喝茶,鳳姨這就下廚去煮幾道拿手小菜給你們送過去。”
賀培安:“鳳姨,不用了,讓祥叔随便煮幾道菜就可以了。”
“這哪能啊!今天是澄溪第一次來,鳳姨一定得做幾個拿手菜讓她嘗嘗。” 鳳姨搓着雙手,一再地打量着面前這對璧人,嘴角樂得快飛出了臉頰,“很快很快……你們先喝幾口茶。”
江澄溪不作聲地跟着賀培安穿過了小店,來到了後院的天井。不大不小的天井裏有一個石桌,
四周角落裏種了許多不知名花草,紅綠黃紫一片,開得甚是喜人。天井後是三間平瓦小屋,
窗臺上亦幾盆盛放的鮮花,屋檐上則挂了幾盆吊蘭,綠色枝葉蜿蜒沿而下。
鳳姨将自己的小院打理的樸素而美麗。江澄溪一看就喜歡上了,她本想找幾個角度用手機拍幾張美照的,可目光一觸到身旁那個神一般的存在。念頭登時便澆滅了,唉,還是算了吧,照片随時可以拍!
賀培安熟門熟路地打開了一間小屋。跟外面的店一樣,纖塵不染的小屋內只鋪了仿古青磚,
牆上挂了兩幅很普通的字畫,角落的高幾上擺放了一盆墨竹,布置的清清爽爽。
才坐下,便有一個秀氣的女孩子推門進來,見了賀培安,竟無半點怯意思,清清脆脆地叫道:“安大哥。”賀培安微笑:“歡歡,學校放假了嗎?”江澄溪眼角瞄到了賀培安的笑容,不由地一怔,發現他這笑容是真笑,眼角微彎,明顯是發自肺腑的,不是扯臉皮的那種。
這厮居然還會真笑!江澄溪再一次長了見識。
那歡歡可愛的吐了吐舌頭:“是啊。所以就給爸媽打下手。”歡歡一邊說一邊偷偷打量着澄溪,見江澄溪擡眼看她,便笑盈盈地叫了一聲:“嫂子。”江澄溪還沒反應過來,賀培安淡淡地說了一句:“這是鳳姨祥叔的女兒,小名叫歡歡。”
十幾歲的小姑娘朝着她這麽明媚的微笑,嘴裏頭甜甜地叫她“嫂子”,哪怕江澄溪鐵石心腸也無法遷怒于她,再說了歡歡半點也不知情,于是微笑颔首當作回應。
歡歡問:“安大哥,茶水照舊嗎?”賀培安随意地松開了西裝扣子,點頭道:“照舊。” 那歡歡“哦”地應一聲,轉頭笑嘻嘻地與江澄溪說:“嫂子,我給你泡冰糖菊花茶吧,最養顏排毒了。菊花還是我媽媽親手種,摘下曬幹的呢,可香了。我泡的冰糖菊花茶很棒,連我媽媽都愛喝。”江澄溪只好點了點頭:“好的,謝謝。”
歡歡頓是雀躍地道:“那我馬上去泡。”說罷,便出了屋子。
一時間,不大不小的房間裏只剩了兩人,氣氛一下子安靜了下來。
賀培安雙手抱胸,瞧着她,眉目間一片深邃:“江澄溪,不管怎麽樣,我娶你已成定局。既然遲早都得接受我的話,我建議你還是早點接受我為好。”江澄溪心裏暗恨,又不能惹他,只好偏過臉咬着唇不說話。
半晌,江澄溪發現在這不長不短的時間裏頭,賀培安一直盯着她,江澄溪被他古古怪怪的眼神看得有點毛骨悚然。
顯然這個即将成為自己妻子的人并不接受他這樣的好意。賀培安勾唇一笑,既然軟的不吃就來硬的好了。
賀培安一直是個坐言起行的人,于是下一秒他拍了拍身邊的位置,吩咐道:“過來。”江澄溪倏然一驚,擡頭望着賀培安。只見賀培安嘴角擒了一抹笑,可眼裏卻無一丁半點笑意,語氣裏頭冷意漸濃:“怎麽,沒聽到?要我再說一遍嗎?”
整個房間似是只壓力鍋,仿佛随時會爆炸開來。
江澄溪垂下眼,垂在一旁的手捏握成拳,指甲掐進了手心,隐約作痛。這樣地僵持了許久,空氣都快凝結成塊了。江澄溪忍了再忍,這才慢騰騰地起身,朝他走去,然後在他邊上虛虛地坐了下來。
下一秒,賀培安的手一點點地伸了過來,撫上了她的下巴。他的指尖很熱……江澄溪身體瞬間僵硬住了,她甚至都忘記了要呼吸。
賀培安的臉一點點的靠近,一點點地放大……江澄溪只覺全身汗毛倒豎,唯一的念頭便是想後退,可是賀培安的手指緊緊地箍着她的下巴,并不讓她躲避分毫。兩人這樣的貼近,彼此呼吸交融。江澄溪這輩子除了陸一航之外,從來沒跟別的男子這般親密接近過。賀培安的男性氣息如酒濃烈,充斥四周,江澄溪只恨自己怎麽不暈死過去算了。
可她沒有,她眼睜睜地看着賀培安放大的唇一阖一動:“張嘴。”江澄溪直愣愣瞧着他,如被定身了一般。實際上江澄溪是傻掉了,她完全不知道要反應。
賀培安只覺得那眼神清澈如小溪,這是閱世未深的青澀清純,未經人世的幹淨。幹淨的小東西!賀培安忽然生出了一種焦躁,他壓了下去。江澄溪驚駭地掙紮,但她在賀培安的壓制下,根本無處可去,熱熱燙燙地氣息夾雜着淡淡的茶味在她唇齒間蔓延開來。
有那麽幾個瞬間,江澄溪湧起了想咬他的念頭,可也僅僅是念頭而已,她不敢,最後只是皺着臉被動接受。
最後是開門聲驚醒了江澄溪,她猛地一把推開了賀培安。很奇怪,這次居然很容易地被她一把推開了。歡歡吃驚而又不知所措地站在門口望着他倆……江澄溪的臉驟然漲紅,熱辣到似乎血液都要沖湧出來。
歡歡顯然也不比江澄溪好到哪裏去,尬尴地連眼神慌亂地不知道往哪裏擺,手忙腳亂地送上了茶水,然後撒開腿快步跑了出去。
江澄溪第一時間進了洗手間。鏡子裏頭的那個人臉紅的似乎要滴出血來了。江澄溪擰開了水龍頭,掬了一捧水,狠狠地洗臉,拼命的漱口。一遍,二遍,三遍,四遍,無數遍……
賀培安這個王八蛋居然輕薄她,占她便宜。王八蛋!江澄溪又惱又恨,又羞又急。
可是,她就要跟這個王八蛋結婚了。以後這種事情就是自己必須履行的義務了!江澄溪真恨不得自己撞到洗手間的牆上,一頭撞死算了。
在洗頭間裏頭耽擱了許久,久到江澄溪覺得再不出去,賀培安就要踢門進來了。于是,她吸了口氣,準備出去。才擡步,又想到了方才的接觸,趕忙再度洗臉漱口。
推門進去的時候,包廂裏頭只有賀培安一個人。桌上擺了一個百寶盤,幾份小點。江澄溪是土生土長的三元人,自然知道三元有一種風俗,那就是毛腳媳婦或者毛腳女婿第一次上門的話,親戚朋友都會特地用百寶盤裝滿各種精致果脯來款待。
賀培安漫不經心地擡頭瞧了她一眼,只見她臉色依舊血紅如染,顯然對方才發生那一幕還在難受不自在。不禁好氣又好笑,不過是接個吻而已,那如果他再進一步的話,她是不是要當場暈倒了!
賀培安雙手抱胸,淡淡開口:“明白我剛才說的意思了嗎?”江澄溪別過臉不語。賀培安笑:“看來你還是明白的。”
兩人再沒開口,屋子裏一時靜了下來。
作者有話要說: